重活一世,没有系统加持,没有原主记忆。
为了活着,我使尽浑身解数跟夫君贴贴。
夫君无视我,对我冷淡不已。
我转身立马去找下家。
总之,目标是好好活。
可夫君却不乐意了……
1.
我是一缕残魂,飘荡在人世间。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重开的机会,我很兴奋,也很疑惑。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前隐隐透着光,浑身无半点力气。
脑袋很沉,却没有半点原主的记忆。
这是我目前的所有感知。
正思考着怎么活下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来人用两只手指捏开遮着我眼睛的方巾,原来,我看得见,这副身体还好好的。
视线逐渐聚焦,所见之物无一不是大红色。
我斜眼望去,大红「囍」字贴满了房内的所有物件儿。
所以,今日是我成婚的大喜日子。
一张俊俏的脸由远及近,不断放大。
他身着大红喜服,头戴冠帽。
看样子,应是这副身体的丈夫。
我低低地咳了几声,柔柔弱弱的唤他,「夫君。」
那男子眼中闪过错愕,随即目光变得阴冷。
他黑着一张脸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开口,「若你乖乖听话,吾或可不计较之前的事。」
我默不作声,他眼底的嫌弃显而易见,「今日玩的又是什么把戏?」
我摇了摇头,身体里面也不知是什么药物作祟,说话都费劲。
他悠悠地解开衣裳,眸光森寒,语气充满嘲弄,「既已嫁作吾妻,便也无需再装了。」
所以,我的人设是处心积虑嫁给他的痴情女子?
我试探道,「那,夫君上榻歇吧。」
也不知是不是语气太软,让他产生了误会还是旁的什么,他一把揪起我的领口,粗暴地扯开,肩头一凉,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抬眸注视着他,唇瓣一张一合,最后只唤了一声,「夫君。」
他眸色暗了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像你这样心思不纯的女人,吾百里之行是断断不会去碰的!」
很好,叫百里之行。
2.
翌日一早,我悠悠醒来,瞧见透过窗户洒进房内的阳光,才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没有给公公婆婆敬茶的环节,倒让我省心不少。
从丫鬟们的闲聊中,我知道了自己是被亲爹强塞给百里之行的软包子。
因着他当街调戏过我的缘故。
「谁不知道是为了攀附百里家呢。」
丫鬟们的嗓门很大,我想不听见都难。
可我一点也不气,还暗自高兴。
毕竟我的人设踩对了。
用过晌午,婆母将我叫去,明里暗里地使唤我去清雅阁把百里之行请回家。
我拗不过,春花、秋月两个丫鬟出了府。
去到我才知道,清雅阁是个附庸风雅之地。
阁内,我与簇拥在女人堆里的百里之行面面相觑。
他轻抿了口酒,漫不经心说道,「吾赏你一杯桃花酿,喝完赶紧滚。别站吾跟前,碍眼。」
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我点了点头,为自己对百里之行又多了些了解而高兴。
百里之行眯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我,随即冷哼一声,往白玉杯里倒满了酒。
确认这是给我的之后,我不客气地端起酒杯,凑近鼻尖闻了闻。
还挺香。
嘴唇轻启,舔了舔,有点甜。
我估摸着没什么问题,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
怎么这么辣?
我伸出舌头来,扇了扇,眼泪都呛出来了。
百里之行闷声一笑,吐出一句,「蠢货!」
围在他身侧的众位娘子,也都捂着嘴偷笑。
我又点了点头,心说,还喜欢骂人。
想起正事来,便开口道,「夫君,婆母央我唤你回去。」
我乖巧地站在一旁,睨着他,目光淡淡。
我没觉着自己的表现有什么问题。
百里之行嘴角抽了抽,几次张口却欲言又止。
「妹妹,公子在这儿有姐姐们伺候着,你且自个儿回吧。」
其中一娘子说完,其他娘子连同百里之行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思量再三,都转身了。
偏又想起临走前婆母塞进手里的五百两银票,摇了摇头。
「婆母说了,必须回去的。」
百里之行不知抽的哪门子风,甩了一盅血燕过来,砸到我的大腿上,嘶吼道,「休得提吾娘!」
我吃痛摔倒在地,血燕染了一身。
春花、秋月慌忙上前,扶我起身。
百里之行靠不住,想要活着还得另谋出路!
我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
回府的路上,许多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全然不在乎。
骂百里之行的,我更不在乎。
当天晚上,百里之行就挨了十棍家法。
百里老爷子没留手,打得百里之行皮开肉绽的。
我不禁纳闷,百里老爷子根正,怎么百里之行苗就不红呢?
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少惺惺作态了!」
百里之行趴在床上,捶着枕头,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淡漠地说道,「那夫君能自己上药吗?」
我的大腿还疼呢!
脾气这样差,谁爱伺候谁伺候!
百里之行没好气道,「你是吾之妻,这样的事怎能假手于人?」
我实在见不惯他这吹鼻子瞪眼睛的做派,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百里之行闷声忍了许久,实在忍无可忍了才咬牙切齿喊道,「任婉晴。」
任婉晴,这是我的名字吗?
真好听。
我唇角上扬,手上的动作不觉放缓了些。
百里之行瓮声瓮气道,「你与吾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若不是吾爹娘发话,吾根本不会娶你进门。」
「夫君说的是。」
我敷衍答应,直到上完药,躺着的人都没再发出什么动静。
他昏过去了。
瞧见他额头上因为疼痛冒出来的冷汗,我给他下了判决书。
幼稚,嘴硬,终归是靠不住的。
替他擦汗前,我自言自语,「谁让我们的命系在一起了呢?在没有找到下家之前,还是好好相处吧。」
3.
百里之行在养伤,每天都能听到他叫我「滚」。
商贾之家,出手就是阔绰。
婆母为了安抚我,每次都是五百两的往我手里塞。
我乐得自在,整日往街上跑,为自己的未来张罗着。
偏僻的西街有个古香古色的一进院子,我很喜欢。
想着自己一个人住足够了,爽快地掏二百两银子把它盘了下来。
这日,我又被百里之行骂了。
「滚!滚远点!」
他骂人毫无新意,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字。
可我到底还是装出了一副很受伤的小媳妇样子。
婆母照例给了我五百两,春花、秋月都脱敏了。
春花说,「夫人,咱们今日去哪逛啊?」
秋月纠正她,「是散心。」
一道清冽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位姑娘,买豆腐吗?」
一旁的女子闻声也看了过来,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又香又嫩的白豆腐哦,姑娘来两块吗?」
我被那女子清纯的笑容所感染,买了两块豆腐。
没添加剂的豆腐确实很香,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我嘴角噙着笑,愉快答应。
「哟,这不是前几日百里兄都忍不住当街表达心意的小娘子嘛?」
豆腐摊边突然围上来三个衣衫不整,领口开到肚脐眼的男子。
「哎,顾兄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娘子寻夫君还寻到了清雅阁,你猜怎么着?」
我抬头打量着这三人,长相一致的难看,但均是锦衣华服,想来身份不简单。
「夫人,咱们赶紧回府吧。」
春花在我耳边低语,被那几人听了去。
「天色尚早,小娘子不妨到我府上坐坐。我顾家虽比不得百里家,但在会京也是鼎鼎有名的。」
我眼珠子轱辘了一圈,心里想着,比不得百里家,那还嘚瑟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去看看也无妨,万一他是合适的下家呢。
便答应道,「好。」
顾行云怔愣了一瞬,哈哈大笑道,「小娘子请了。小娘子放心,他百里之行不懂得怜香惜玉,顾某……」
「拿开你的手!」
4.
「姑娘,你不可跟他走啊。」
说话的,却是方才卖豆腐的男子。
顾行云面露不善,正欲伸手来牵我。
卖豆腐的男子拍开了他的手,愤然开口,「顾公子莫要在大街上看到可人的姑娘就调笑了。」
顾行云眸光微寒,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卖豆腐的男子。
他突然嗤笑道,「顾某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元熙李公子啊!怎么,不靠妻子卖豆腐过活了?哦,莫不是改行唱戏,英雄救美来了?啧啧啧,倒是和你家卖的豆腐一样白净,唱戏嘛,也合适。」
顾行云话说得无礼,态度更是恶劣。
李元熙面色涨红,他捏紧了拳头,可我瞧着他似乎也不敢真的动手。
顾行云折扇一合,在他胸口轻点几下,「识相点,别坏爷的好事!」
顾行云转成笑脸,想要来牵我。
李元熙自然是不肯,又一把拍开他的手。
这下,顾行云不乐意了。
「来人,砸咯!」
边上看戏的两人,一脚踢翻了李元熙的豆腐摊。
那女子「你们」了半天,甚至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我皱着眉头,盘算着重新开个豆腐摊要多少银钱。
余光中一道身影冲了出来,将顾行云一拳击倒在地。
「吾之妻,也是你能动的?」
百里之行肯定觉得自己很威风,不仅将顾行云的两只手都掰折了,还狠狠地给了他几脚。
我眉头紧拧,心说,这下手里的五百两估计不够折腾了。
可百里之行似乎还不解气,递来的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
幼稚!
我全当没瞧见,转头去帮李元熙和那女子收拾豆腐摊。
我福了福身,向李元熙道谢。
李元熙摸了摸脑袋,两颊通红,「姑娘不必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没等我说什么呢,便有人扼住了我的后脖颈。
百里之行扔下一袋银子,跟拎小鸡仔一样将我提回府。
直到进了门,他才一把将我甩开。
我一个踉跄,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百里之行瞪着我,目光凶狠。
「整日往外跑就算了,还想给吾戴绿帽?」
我嘟囔了一句,「是你自己叫我滚的。」
「你……」
百里之行被我的话噎住,好一会儿才找补说,「吾之妻,滚也只能在府里滚!整天抛头露面,还被人当街欺负,你让吾的脸往哪儿搁?」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见他没那么生气了才问,「你的伤没事了?」
「嘶呃。」
百里之行像是才反应过来,疼得直皱眉头。
他没好气地望着我,冷哼一声,「回房,给吾上药!」
我对着天空叹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5.
百里之行难得安静,上药时,我往他的伤处吹了吹,希望能缓解他的疼痛。
当真是个犟种,疼得耳根子都红了也不知道吭一声。
「好了。」
今日上药上得格外的久,给百里之行呼呼得我都要缺氧了。
偏,他还很不耐烦的样子。
「吾在会京多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吾的眼睛,所以你最好乖乖待在府中,哪儿也别去!」
「是。」
我尾调上扬,满口答应,态度谈不上敷衍,却很冷淡。
他似乎不太相信我,竟拿自己不入清雅阁作为交换,「往后吾不去清雅阁,也不叫你滚了就是!」
倒是难得。
我扯着眼皮子,点头答应。
往后的半个月,我一日三次,照例去给百里之行换药。
很奇怪,明明其他地方都痊愈了,偏就右腰有块地方不见好,反反复复地往外渗血。
这日,我照例去给百里之行换药。
我怀疑他故意使小动作,佯装似往常一样离开又悄悄折返。
只见百里之行趴了一会儿,四下环顾一周,神神秘秘的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就在他伸手去抠那右腰的伤口时,我推门而入。
他慌慌张张,将书藏回枕头下。
我翻了个白眼,脸上挂着「无语」两个大字。
「你整日混在清雅阁,还需要看这种书吗?」
似想到了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不会是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脏病了吧?」
「你胡说!」
百里之行不知是羞还是气,面色如猪肝。
我叉着腰,俯身凑近他,「那为何你的伤还不见好?」
百里之行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我趁机摸出那本书,翻看两页才知道误会了他。
百里之行一把将书抢了回去,眸光深如寒潭。
我可不理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床边,理了理裙摆,疑惑不已。
「你晚上悄悄练兵法了?可这和你的腰总不好有什么关系?」
「吾的腰很好!」
百里之行耳梢爬上一丝红晕,别过头去辩驳我。
我斜眼望着他的右腰,努了努嘴,「那这怎么解释?」
百里之行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而后信誓旦旦,「很快就好了。」
「你很喜欢兵法?那干嘛不去挣个大将军当当?」
我看得真切,那本书都被他盘包浆了。
百里之行望向远方,视线却没有焦点。
许久他才说,「爹不同意,吾也没办法。」
我眼珠子提溜一转,「我也不同意。」
百里之行的眼睛瞪得老大,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爹娘就算了,你凭什么干涉吾?」
我站起身,收回玩笑的语气,认真开口,「我可不想当块望夫石,还日日担惊受怕。」
百里之行反驳道,「智者怀仁,勇者识义。君子以厚德载物,武夫以骁勇取安。偏偏就吾,只能龟缩在这会京城中,流连风月场?」
我摆了摆手,大言不惭,「不能流连风月场,你有妻子!」
百里之行噎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恃财而骄,终有一日没落。」
我「吆」了一声,扯着眼皮睨着他,「你不是一身反骨,犟得跟牛犊子似的吗?怎么,内里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百里之行横了我一眼,「不然你以为自己凭什么嫁给吾?」
我一个白眼砸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能娶我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百里之行突然吐出一句,「你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我心中一凛,打着哈哈道,「人总是会变的嘛。」
「那你讨厌吾吗?」
我撇嘴。
一个逛花楼的夫君,一个一事无成的夫君,一个听爹娘话娶自己不爱之人的夫君。
嗯?我实在想不出安慰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