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蝴蝶
我是个刑警,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感情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直到有一天,我调查宾馆摄像头偷拍案,接触到一段视频。
我做梦也没想过,温柔体贴的妻子,好像不是人类。
一
我就像死狗一样斜躺在椅子上,从中午一直到夕阳西下,残霞映红了窗外城市的天空。
吧嗒。
门开了,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进入客厅,轻盈有节奏。
老婆林如倩下班回来了,我依旧一动不动。
下一秒,脚步声就到了书房门口,快得有点诡异。
我却丝毫没注意,脑中正乱如一团麻。
脚步声停下来,林如倩似乎有点意外:“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
进门,开灯,林如倩看着我,柳眉微蹙,声音温柔:“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警队又遇到什么大案了。”
“累。”
我闷声回了一句,老婆一如既往的关心体贴,我却没有了一如既往的感动温暖,想起录像上的画面,我忽然觉得厌烦。
虚伪真的可笑,更可笑的是自己被虚伪了好几年。
要不是无意中看到别人偷拍的视频,还被蒙在鼓里,觉得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从没想过,老婆会出现在宾馆房间,穿着暴露,床上还有个男人。
我心中在翻滚着如何揭开眼前的虚伪,拿出证据直接突破?还是旁敲侧击?亦或是拳脚交加,武力暴击?
“我先洗澡,等会给你做爱吃的油焖大虾。”
我还没有做出决定,林如倩已经转身离开,直奔卫生间,很快就传来洗澡的哗哗声。
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当局者迷。
我打开视频,用局外人的目光审视一下眼前的事情,我才发现,让我愤怒一整天的视频,算不上什么确切证据,视频上的人比较模糊。
但视频里,她的肩胛处,有一只彩色蝴蝶栩栩如生,四周淡淡蓝色。
那是一种胎记,我老婆特有。
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左上角有日期,六月四号晚上九点。
我记得当时老婆是在外地出差,好像是苏城,同行的还有她闺蜜马晓。
我听了听,老婆还在洗澡,立即拨通马晓的号码,开门见山:“六月四号晚九点,你和林如倩在哪?”
“六月四号……”马晓停顿一下,似乎在回忆,旋即又明白过来,尖声叫起来:“刘小溪,你他么神经病,怀疑你老婆。”
“别废话,说,在哪,干什么。”
我加重语气,压抑着怒火。
“我们整晚上都在举行酒会,几位同事都可以作证。别疑神疑鬼。”马晓挂断了我的电话。
一直在酒会,当然不会在宾馆房间。但一想到那个胎记,我无法说服自己。
翻出QQ信息上那个贩卖视频的号码,发给网警同事,很快,就有了回复。
那人就在本市。
我立即出门,驾驶着车找过去。
地方是个老城区,脏乱差,一间低矮的房间内,我见到了那人。
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外号老鼠。
我亮出警官证,老鼠一脸紧张:“警官,我可没做什么违法的事。”
“别紧张,我就是来问你个事。”
我把手机上的视频给他看了看,老鼠还想抵赖,被我瞪了一眼,立即老实起来:“是我拍的视频。”
“这是什么地方?”
老鼠拿出一个笔记本,查看了一下:“苏城,蓝湖宾馆,1204。”
“关于这个女人,有什么新发现,立即向我汇报。”
我交代一句,回来的路上,立即给苏城警局的一位同学去了电话。
很快,对方回复过来:六月四号晚,蓝湖宾馆1204号房,住的人叫李梅风,保利集团副总。
那是我老婆的顶头上司。
二
夜深。
我辗转难眠。
李梅风,集团副总,年过半百,风流成性,和很多女下属有染。
朋友临时给我的调查报告,很简单,但信息量也足够。
既然是副总,老婆闺蜜也是一个系统,她的话就不能算数。
这世上,闺蜜伙同老婆欺骗老公的事比比皆是,我侦破的案件里可不少见。
脑海中,不断翻腾着那段视频画面。
同时是一些我们夫妻恩爱的点点滴滴,温柔体贴,反差感让我心乱如麻。
“你怎么啦,好像不对劲。”
林如倩被我翻来覆去惊醒,打开灯,担心地看着我的脸,满是关切。
“没事,你睡吧。”
我尽量像以往一样露出微笑,但很勉强,自己都觉得假。
“要不,就别干警察了,没日没夜的。”林如倩趴在我怀里,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胸口:“随便找个清闲工作,我的收入马上又要提高了,够我们两用的。”
“你要加薪?”
我有点职业敏感,想到点什么。
“是啊,李副总和我谈过几次了,说要给我提职加薪。”
林如倩的声音充满憧憬:“加上季度奖,年终奖,明年到连岛风景区买栋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那种美妙的画面,是我们平时不止一次憧憬的梦想。
可今天,我感觉很刺耳,烦躁地脱口而出:“别给我提什么李副总。”
鬼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蓝湖宾馆里交流的。
那个穿着暴露,后背蝴蝶栩栩如生的身影,再次在眼前闪现。
我心里抓狂,声音很大,林如倩被吓了一跳。
“老公……”
林如倩声音怯怯,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慌乱,满脸的不安,还有点惊恐。
就像被抛弃的孩子,却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无助惶恐。
记忆里,从认识以来,我是第一次吼她。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中一软,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有点自责:“没事,没事,是有个案子,闹心。”
林如倩安静下来,就像个小猫,趴在我怀里。
或许,我真的是多心了。
就在我思考着是不是放弃追究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我立即打开。
是那个叫老鼠的家伙,发来一张图片,图片很暗,一个女人和男人搂在一起。
女人只是侧脸,但显眼的是后面肩胛处,那个彩色蝴蝶。
我感觉蝴蝶很刺眼,刺得心痛。
图片日期就是昨天。
三
清晨,窗外阳光普照,我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如倩进来,轻轻在我额头吻了一下,轻声说道:“好好休息,早餐在厨房,你起来放微波炉热一下。”
“记得洗脸刷牙,不许偷懒。”
林如倩轻轻在我脸上拍了拍,娇嗔地噘了噘嘴。
然后笑了起来,如花绽放。
有节奏的脚步声离开,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我呆愣了一会,才从林如倩一如既往的温柔中醒过来。
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又闪动起那个蝴蝶图案。
我翻身下床,在电脑上搜索一下资料,希望找到和林如倩身上一模一样的蝴蝶。
可以洗脱她的嫌疑。
很可惜,我完全是一厢情愿,或者说幻想。结果还是和了解的一样,绝无雷同。
纹身专家曾说过,林如倩的蝴蝶是天生的,纹不出来如此逼真,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效果。
这就是一种特殊的胎记。
我担心是什么病变,带她见过医学教授。
教授一脸惊讶,不是病变,但这种胎记,没有任何记载。
窗外,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下来,我的心更加阴沉。
放弃了所有幻想,几年的恩爱变成空。
接下来就是找到有力的证据,然后摊牌。
结束这场游戏。
我痛苦地闭上眼,感觉浑身无力。
午后,林如倩打来电话,公司有活动,爬山,可能回来晚一些。
这在以往很正常,现在却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立即穿上一身便装,戴上大墨镜,把发型也改变一下。
同时,带上办案的微型摄像机。
出门时候,
我给林如倩打了个电话,不通。
我给马晓打过去,铃声响了好一会,马晓才接听。
“在哪?”
我问得直接。
“在……”马晓犹豫了一下:“蓝天会所。”
“林如倩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不接电话。”
我紧接着问,不给马晓反应的机会。
果然,马晓又愣了一下:“在……刚才还在,可能上卫生间了,等会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不用了。”
我挂了电话,心中一片冰凉,果然是合伙骗我。
上卫生间这个理由,网上铺天盖地的调侃。
马晓还吞吞吐吐,当我是傻子呢。
我可是干刑侦的。
蓝天会所,是有钱人玩乐的地方,许多富商名流都会光顾。
说是交流谈生意,其实就是纸醉金迷灯红柳绿。
看着会所气派的门面,我停顿了一下,平息不安的情绪。
以前,林如倩对这种地方是不屑一顾。
什么时候,她堕落到这种地步。
门口保安很客气地拦住我,要会员证,我只好取出警官证:“办案。”
保安并没有立即放行,而是叫来了经理。
“你们有监控吗。”我早就想好说辞:“有个嫌疑人,我们在跟踪。”
“警官,我们这可没有违法事情。”
经理急忙解释,脸色有点慌张。
“少废话,我问你监控在哪?”
“为了客人隐私,我们没有监控。”
“那我自己进去转转。”
当我进入会所大厅,才知道为什么不设监控。
许多女人衣着暴露,而且很多我认识,社会名流。
灯光比较暗,不同小包厢内,都有人低声细语。
我一眼就看到马晓,穿着抹胸装,正和一位中年男人说话。
我直接走过去,把她拉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马晓一脸惊讶慌张。
“人呢?”我自己都感觉语气很冷,压抑着愤怒。
马晓很不情愿地向一个角落指了指,暗淡灯光下,小包间里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一个男人面对这边,是那个李梅风,电视上见过。
另一个女人,露肩装,头发挽起。
从侧面我一眼就看出是林如倩,最显眼的,还是她后背肩胛的那只蝴蝶。
四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的心痛了一下。
可能是已经失望麻木,也可能是警察的控制力。
我并没有冲过去,那一刻,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出奇的冷静。
我拿出相机,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这时,两个人站起来,我躲在一旁,看着他们走向大厅门外。
我快速走进那个小包间,打开手机上的手电迅速查看。
沙发上,有一根细长的头发,我捡起来,放进衣兜。
快步出门,刚好看见两个人走下台阶,上了一辆轿车。
这是要开房吗?
刚好,既然你不要脸,我也不留情面,捉奸在床倒是省事。
“跟上前面那辆车。”
我拦了一辆的士,向司机出示了一下警官证。
前面轿车并不快,我不紧不慢跟着。
轿车却没有在城内停留,而是沿着郊区的道路,一直到了一片郊野。
四周许多小山头,散布着几个村落。
轿车停在一处长满荒草的院落边,两个人下车,走进一个破败的院门。
我下车跟过去,院门旁边有个牌子,歪斜着,斑斑驳驳,依稀可见几个大字:零号生命研究所。
院子内,不远处是一栋二层建筑,四周长满荒草。
应该废弃了有些年代。
荒草上,有一行踩踏的小道。
玛德。
来这地方约会,我鄙视之余,想着将要见到的情形,自己一向疼爱的妻子,和别人在荒郊野外……
我的枪如果带在身上,宁愿现在就毙了这对狗男女。
脚印一直通向建筑里面,进门,一片昏暗,我过了片刻才适应。
却不见了两个人的踪影。
一楼地面上满是尘土,也长了荒草。
建筑的一角塌了个豁口。
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已经腐朽坍塌,不可能在上面。
我仔细观察,拨开一个草丛,才发现有个通向地下的洞。
沿着石阶而下,地面阴暗潮湿,光线也越来越暗。
奇怪的是,朦胧光线却找不到来源,似乎一种淡蓝色雾。
能见度只有十几米。
越向前走,越感觉有点阴森。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没有退缩,那两个人绝对没有离开,因为没别的路。
越往前走,雾越浓,最后,面前变成一个蓝色的墙壁,挡住了去路。
我用手推了推,蓝色墙壁很软,就像充满气的气球。
似乎陷进去立刻会窒息,直觉告诉我,极度危险。
退回去?可还是不甘心。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林如倩在里面,心中又变得抓狂。
玛德,拼了。
心一横,退后几步,我猛然向蓝色墙壁撞过去,好像什么东西被撞破,我进入到里面。
里面没有了雾,光线也不知从哪来,像月圆的月光,照得有点惨白。
眼前是一个宽大的大厅,摆着很多仪器,但仪器都破损严重,墙壁上有很多不规则坑坑洼洼。
好像经过一种能量大爆炸。
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林如倩和李梅风,一个操作台玻璃板下,看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玻璃经过什么震荡,已经裂开,我很容易就把相片取出来,揣进怀中。
出乎意料的是,操作台凹进去的地方,有台电脑,竟然完好无损。
不过,看样子有点年代,这里很潮湿,肯定报废了。
习惯地按了一下开关,电脑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我吃了一惊,盯着屏幕。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片雪花,然后迅速流动过一排排字母。
过一会,那些字母还在滚动,形状却渐渐改变,似乎是一些蝴蝶翻飞。
蝴蝶四周渐渐出现一些淡蓝色雾,蝴蝶越来越密,雾越来越浓,最后形成一个女人的图像。
似曾相识。
我刚要分辨一下,嘭,屏幕忽然炸开。
我急忙向后躲闪,屏幕四分五裂,里面的蓝色却没有消失,而是向我冲过来。
我眼前出现一群翻飞的蝴蝶,同时,一种致命危机在心头掠过。
本能地扭身就跑,撞破了来时的蓝色墙壁,沿着走道狂奔。
那些蝴蝶组成的蓝色浓雾,紧跟过来,我感觉越来越近。
终于,我跑出地下通道,但在那一瞬间,蓝色蝴蝶雾也扑在我身上,那雾浓得化不开。
我感觉整个人被雾融在一起。
不,是每个细胞都被一口口吞噬。
五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里,脑海中,眼前,都是一只只舞动的彩色蝴蝶。
看着建筑的门口,下意识伸手,似乎要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
“刘小溪。”
一声尖叫,一个身影冲过来,抓住我的手,用力向外拉。
我用力仰头,看清了那张脸,是林如倩,带着惶恐。
不知为什么,我最后一刹那,想到的是她肩胛的胎记,和眼前无数翻飞的蝴蝶,一模一样。
世界似乎沉寂了很久,一点点意识,从蓝色海洋中渐渐回归,我苏醒过来。
依旧是无数翻飞的彩色蝴蝶,眼皮很沉重,缓缓挣开,一片蓝色。
然后,蓝色缓缓聚集,成为一个人影。
人影越来越清晰,一切恢复正常,林如倩正在床边,弯腰看着我:“刘小溪,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不用。”
我感觉嗓子嘶哑,说话都无力。
“你怎么到了那里?”
林如倩俏脸上一片疑惑,柳眉微蹙。
“你问我?”我瞬间愤怒起来:“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到那的,那个地下室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地下室,我不知道。我是去爬山,不是和你说过吗。”
“爬山?”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坐起来,瞪着林如倩:“你不会说是和马晓一起的吧。”
装,你给我装。
想起在会所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情形,我感觉自己要爆炸开来,恨不得现在就拿出相片,摔在她脸上。
“马晓临时有事,没去。”林如倩被我吓了一跳,随口解释,接着震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瞪大:“刘小溪,你不会在怀疑我吧。”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我压着爆起的情绪,冷冷回答。
“你怎么能这样。”
林如倩脸上露出一阵慌乱,惊讶,似乎还有委屈,急急忙忙掏出手机。
动作过于慌张,手机啪一下摔在地上。
她捡起来,手指划动,打开页面,对着我,急急忙忙说道:“你看,这都是我和同事在山上拍的,有人说好像看到你,我就过去查看,见你倒在地面上,他们还问我,你怎么到那种荒凉的地方,我说你在执行任务。”
画面很多,很清晰,可我不想再听她狡辩,眼见为实。
我自己亲眼所见,还有相机拍下为证,难道还会有假。
我闭上眼,缓缓躺回床上,心中一阵空落落的。
我宁愿她向我承认错误,请求我原谅,也不想看她装下去,就像个小丑。
她可是我深爱几年的人。
整个夜晚,我就僵硬地躺着,林如倩叫我吃饭,都没有理睬。
这是最后一晚,还是保持一点颜面吧,我不想争吵。
我是刑警,只要有证据,击垮对方就行。
第二天,林如倩去上班。
我立即赶到局里,拿出昨天在会所的那根头发,和林如倩的一根,做了鉴定。
等待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幻想这不是林如倩的,都是我的幻觉。
然而,结果出来,完全一致,从基因方面,就是一个人。
下午,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脑中似乎被掏空,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如倩下班,我直接把昨天拍的相片,还有两根头发的检查报告,摔在她面前,低声吼道:“这是你和李梅风约会的证据,用不着我解释了吧。”
那一刻,我好像面对一位罪大恶极的罪犯,语气冰冷。
伏法吧,狡辩是徒劳的。
林如倩看着那一堆证据,一脸的慌乱,眼中极度惊恐,喃喃说着:“你怀疑我,你怎么能怀疑我,你不应该怀疑我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站在原地。
我却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厌恶,冷冷撂下一句话:“我们结束了,明天民政局见,好聚好散。”
说完,我走进卧室,用力关上房门。
一夜未眠。生活再不如意,总要继续。
当我爬起床,准备面对林如倩的时候,我想好了各种情形,包括她的哭诉求饶。
我忽然发现,林如倩失踪了,手机关机,单位和同事都没有见到她。
一连三天,杳无音信,我查过许多她常去地方的监控,打车住店身份记录。
都没有,甚至什么时候出的我们小区,都没有记录。
她,好像人间蒸发了。
六
一同消失的,还有林如倩公司的副总李梅风。
我开始曾以为他们私奔了,很愤怒。
直到第四天,在一个宾馆里,发现了李梅风的尸体。
我和法医老唐等人到达现场,尸体趴在床上,一丝不挂。
血迹已经干枯,死亡时间在一天以上,致命伤很明显,后腰一个大洞,肾脏没了。
“偷肾脏移植吗。”
我看着大洞,有点疑惑,偷肾脏的案件见过,有规则伤口,这个,看起来很粗暴。
“应该不是。”老唐仔细观察,摇了摇头:“这伤,没有任何机械痕迹,好像是……被人一把抓走。”
手抓?
我一下子想到僵尸,妖怪。
旋即摇头,一个搞刑侦的,怎么能相信那些。
最近心理负担太重,有点走神。
“并案吧。”队长在一旁建议,眉头紧锁。
“并案,难道还有像似的?”
我有点吃惊,最近几天一直调查林如倩下落,没太注意局里的一些会议动态。
“这是第四个。”老唐给我解释:“基本上都在同一时间死亡,分布在四个省不同地方,统一特点,都疑似被抓走内脏,现场没有任何线索,监控也没见到人出入。”
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疑惑,下班回到家,我忽然异想天开,会不会和林如倩有关,那样也好,至少有她的消息。
站在警察的角度,林如倩杀人了,至少是很有嫌疑。
但总比就这样人间蒸发要好。
几年恩爱,还是希望好聚好散,而不是消失。
叮。
手机信息响了一下,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打开,是那个老鼠发来的,问在不在。
“说,是不是有了那个女人的新情况。”
我的心悬了一下,急忙问。
我并没告诉过老鼠,那个后背有蝴蝶的女人是我老婆。
“没有新的消息,倒是有以前在苏城蓝湖宾馆的原视频。”老鼠声音有点惊恐似的:“我又仔细看了看,有点诡异,你要不要看看。”
“当然要。”
我差点骂出声,这不是吊胃口吗。
视频很快发过来,有点长,画面重点还是那个侧脸对着这边的女人。
就是从墙角茶几边,走向床。
我仔细反复观看了十几遍,才发现老鼠说的诡异之处。
这个人是忽然出现在房间的,似乎有蓝色雾一闪。
然后,她走到床边消失,也是有蓝色的雾闪了一下。
而在最后两秒,女人的指甲似乎忽然伸得很长,不过也是蓝色,和蓝雾融在一起,瞬间不见。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蓝色的雾我隐约看到了细小彩蝶纷飞,和我在那个建筑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还有林如倩后背上的彩蝶……
我震惊地坐了十几分钟,脑中一片混乱。
抽烟的手指都在颤抖,这个怪异的女人真的是林如倩吗?
必须先搞清楚。
我立即拿起电话,拨通马晓,马晓很焦急,劈头就问:“找到林如倩了吗?”
“没有。我想问一下,那次苏城蓝湖宾馆,晚上九点左右,林如倩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刘小溪,你他么神经病。”马晓骂起来:“都这时候了,你还翻什么陈年旧账,说不定林如倩已经遇害了。”
“回答我,这事至关重要。”我加重语气:“关系到林如倩,希望你如实回答。”
马晓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那天晚上,她说不舒服,回了一趟房间,不过,很快又回来了,绝对没有做什么。”
我挂了电话,一切都明白了,就是林如倩。
想起视频里长指甲,还有李梅风后背的洞。
我打了个寒战。
这真的是我同床共枕,恩恩爱爱几年的老婆吗?
带着疑团,我决定从林如倩的身世查起,希望找到蛛丝马迹。
这时候才发现,和林如倩闪婚,对她过去了解很少。
记得她有记日记的习惯,而且是在笔记本上。
我翻找了一下,还好,没有带走。
翻开才发现,这日记是从我们相识开始记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清清楚楚。
字里行间带着幸福满足和陶醉。
我翻到最后一页,停留在那天我和她摊牌的下午。
只有一行字:等待了万年,终究是一场梦。
万年?
我打了个寒战。
七
林如倩的老家不远,驾驶车也就四五十分钟,是一个偏僻一点的小山村。
我没有说林如倩失踪的事情,推说路过,她家里显然也不知道,父母对我都很客气,我问了一些林如倩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线索。
林如倩从小到大很乖,读书也是一帆风顺,大学毕业和我认识,就结了婚。
离开的时候,大舅哥林如海送我,站在车旁,递给我一支烟。
我没抽,大舅哥自己点上:“是不是如倩出事了。”
“出了点意外。”我轻松回答:“应该没事。”
接着,我问起大舅哥蝴蝶的事儿……
“如倩身上从小就有那个蝴蝶图案,有点怪异,但也没有什么不适。”大舅哥自顾自说道:“直到她毕业后,二十三岁,说经常梦到很多蝴蝶,还说要回去,有点疯疯癫癫,全家轮流看着她。”
“但总有疏忽的时候。”大舅哥叹息一声:“那天她溜了出去,上了小山,那山开采过,比较松,忽然下了暴雨,她被泥石流裹挟,是你路过,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
“然后,她忽然说要嫁给你,而且,疯疯癫癫的病一下子好了。”大舅哥笑了笑:“我们全家都很开心,所以爹妈就对你隐瞒了这件事,这几年一直正常,以为不会发作,可是……”
大舅哥停下话,那意思很明显,怀疑他妹妹发病了。
“林如倩身上的胎记,从小就有吗。”我最关心的是神秘蝴蝶:“你家有没有遗传。”
“其实……”大舅哥犹豫了一下:“林如倩是捡来的。”
“在哪捡的?”我心中一震。
“在连城北边,那天我爹路过,发生爆炸,我爹说全部是蓝色的雾,有个小孩好像是被爆炸卷出来的,我爹就我一个孩子,见是个闺女,就带回了家。”
“那地方在哪,现在还能找到吗?”
“已经荒废了,好像叫零号生命研究所。”
八
零号生命研究所。
我那次遇到意外的地方,果然和林如倩有关。
现在,我关心的不再是林如倩和谁约会,而是她身上谜团,以及蓝色蝴蝶迷雾。
返回城,我立即查了资料,线索寥寥无几。
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零号生命研究所是一个大财团投资,然后,财团倒闭,迅速在经济大潮中消失。
研究所也在一次异常爆炸后废弃,据说那个废墟闹鬼,经常有奇怪的雾,也就没有人去开发,一直荒废着。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倒是查到几个,都是在同一天,死于那次爆炸。
爆炸原因,也没有记载,这成了一个迷,躺在档案中。
我的线索一下子断了,林如倩还是没有消息。
中午,马晓来过一次,非常焦急,我跟她说林如倩和我吵架出走。
马晓一脸自责:“那天在会所,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到时候。”我随口问:“林如倩和你提没提过,一个叫零号生命研究所的地方。”
“零号?”马晓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林如倩说过什么的,神神叨叨。”
“那个研究所荒废很多年。”马晓思索着:“好像都死光了,不,还有一个人,”
“谁?”我心中一动,急忙问。
“我想想。”马晓敲了敲脑袋:“似乎在一张旧报纸上看过,零号生命研究所爆炸后,院长幸存下来,脑袋受伤,疯疯癫癫,应该在哪个疗养院。”
疗养院很多,但我也有了方向。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让同事帮着调查一下。
竟然真的有这个人,马波,零号生命科学研究所名誉副所长,无儿无女,在连岛疗养院。
我立即和马晓驾车过去,在一间危重症病房,见到了马波,奄奄一息,瘦骨嶙峋。
脸上有明显的疤痕,有点像烧伤。
老人头发花白,气若游丝。
我担心他一口气过去,直接拿出我以前拍的一张图片,是林如倩的肩胛。
那个彩色蝴蝶极为清楚,四周还有淡淡蓝雾。
“老人家,您认识这种胎记吗?”
老人老眼昏花,我尽量把图片靠近他脸颊。
老人仔细看了看,瞳孔忽然放大,呼吸急促。
几位医护人员立即过来,进行抢救,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等待了好一会,老人让我进去,和我说起了蓝色蝴蝶的事情。
“九十年代,我们研究所成立不久,从开封岛得到一具女人的尸体,来自于一个古墓,女人没有任何腐烂迹象,连皮肤都具有弹性。”
“最奇怪的是,细胞年龄,一直保持在二十几岁,似乎时间一下子静止。”
“同时发现的还有一些古怪的装置,可以连接女人体内一些器官的能量,我们试着把五脏的能量抽出来,然后,注入到五个人的体内。”
老人说到五个人,我立即想起在研究所地下发现的照片,一直带在身上。
我研究过,很模糊,只能隐约分辨出,也是五个人。
急忙拿出来,老人手摸着相片:“对,就是他们,当年真年轻。”
“你记得他们是谁吗?”
照片年代久远,已经斑驳不堪,分辨不清人脸。
“后面应该有字。”
老人提醒了一句,我急忙把照片翻过来,果然有,只是极小,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不注意发现不了。
我用手机放大,才看得勉强。
李梅风,其中一个名字很熟悉,已经惨死。
职业的敏感,我立即意识到,其他几个诡异案件和这几人有关,很可能都死了。
“这和蝴蝶图案有什么关系?”
马晓在一旁插言,她也知道吴倩身上蝴蝶胎记。
“这胎记是那个女人身上特有,好像是一种能量聚合,科学无法解释,也可以说,女人身上的科学,比我们更先进。”
老人喘口气:“我们用女人的细胞,克隆出的小女孩,也有同样奇怪的记号,后来发生了一次奇怪的爆炸,没想到克隆人在那次爆炸后还活着。”
“等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胎记的小女孩,是按照那个女人基因克隆的一个人。”
“不是一个。”老人摇头:“是五个。”
九
我的脑袋嗡一声,一团糟。
我老婆是克隆的,而且不是一个,五个。
那么,我在视频上见到的,和在会所跟踪的,可能真的不是林如倩。
最后摊牌那天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林如倩慌乱无助的脸颊,喃喃低语:“你怎么能怀疑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自始自终,我就是按照自己感觉思考,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解释过。
一种强烈的自责在心头升起,以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脑中流过。
她去了哪?
我一定要找到她,克隆的,她也是人,和我同床共枕几年的妻子。
返回的路上,我心乱如麻,自责,还有担心惶恐,让我失了分寸。
五个克隆人,和古墓女人本体有一定联系,也可以说能量分身。
而那五个注入能量的人,相当于剥夺了古墓女尸的生机。
克隆人杀李梅风等五个人,应该类似于复仇,一对一,现在已经死了四个。
还有一个,不知道死了没有,是不是对应林如倩?
林如倩有可能还没动手,阻止还来得及。
我心中一亮,有了点挽回林如倩的希望。
回到家,我立即打开电脑,收集各种有关信息,我有公安内部一些权限。
再托朋友帮忙。
很快,有了点脉络,找到和李梅风关联的人,果然死了四个。
另外一个叫苗方,十几年前忽然消失无影无踪,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会不会意外死亡?
念头一闪,旋即被我否定,这种被注入特殊能量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应该在躲避什么。
找到他,找到他。
我心中一个执念在支配着,这是唯一可以找到林如倩的机会,那种无助让我有点疯狂。
鼠标划动,在电脑资料上漫无目的寻找着。
脑中执念在加强,忽然,整个人僵硬下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
脑海深处,有一只带着蓝雾的彩色蝴蝶飞过来,从小如尘埃,到越来越大,然后,占据了整个脑海。
蝴蝶忽然分成无数,极为细小,就像一个个蝴蝶状细胞,构成一个虚无的大蝴蝶。
有一只小蝴蝶透过我的手指,竟然穿过鼠标,感觉和电脑连接起来。
我依旧不能动。
脑中小蝴蝶似乎和电脑里的字节符号一样,不断翻动。
我感觉脑海变成无边无际,一缕意识在其中穿梭,很远地方,有东西在吸引着我。
意识一直飞过去,看到一张脸,一栋大楼……
翻飞的蝴蝶,和上次在地下室见到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那时候进入我的脑海。
隐藏下来。
我的身体似乎也变得特殊,这和林如倩很可能有关,毕竟同床共枕几年,被她异化也不奇怪。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现在也无暇思考这种能力有没有后遗症,注意力集中在那张脸上。
轰。
脑中响了一声,一切结束,我又恢复正常,脑中却无缘无故出现一堆信息。
苗方,改名肖方,临海大厦,总裁,替代……
原来如此,杀人替换,难怪找不到他。
十
事不宜迟,临海大厦就在本市,我立即驱车过去。
不确定林如倩什么时候会行动,我必须第一时间赶到,阻止林如倩继续下去。
临海大厦,总裁肖方是业界有名的怪人,常年不离开,安保一层层,尤其这两年,还请了特种兵保镖。
我借口调查一起风流案,很容易就见到了肖方。
办公室内,其他人被挡在外面,肖方和我隔着办公桌:“刘警官,我没有出过大厦,你说的案子,应该和我没关系,具体我会让律师和你谈。”
“不用装了,苗方。”我直呼其名:“不过你也别紧张,我是来保护你安全的。”
“你怎么知道的。”苗方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我可以确定,现在的科技网络找不到我,我是把人融合,基因都和肖方一样。”
融合,果然有特异功能。
“除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自蝴蝶的世界。”
苗方瞪着我 一字一板说着。
“你不怕我揭发你?”
我有点诧异苗方的坦诚,见面就说出自己的秘密。
“不怕。”苗方笑了笑:“就算最先进的科技,也无法证明我不是肖方,另外……知道秘密的,都得死。”
说着,他的眼中闪出一丝蓝色光。
我有心理准备,急忙掏枪,然而,身体忽然一下子动弹不了,僵硬站立着。
“反抗是徒劳的。”苗方靠近我,上下打量,
舔了舔嘴唇:“多年轻阳光的身体,我要是和你融合,变成警察,估计就没人能发现我。”
他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脸,向我贴近,我感觉自己分解成了无数小蝴蝶。
苗方也变成小蝴蝶,双方就要融在一起。
然后,他会变成我,而我从世界上消失。
嘭。
一声轻响,一只彩色蝴蝶,包裹着蓝雾,忽然出现在我和苗方中间,把苗方弹开。
蓝雾渐渐形成一个人,俏丽依旧。
只是脸色没了以往的温柔,很冷。
“如倩。”我恢复行动,激动地叫了一声:“是我误会你了,跟我回家,别做傻事。”
“迟了。”
林如倩声音冷如冰。
苗方见事情不妙,扭身向门口跑。
林如倩一伸手,苗方被凌空抓了回来,林如倩的指甲忽然伸长,变成妖艳的蓝色,从苗方后背直接插进去,一把抓出心脏。
这和我看的那段视频里的情景,一模一样,毫无疑问,林如倩就是五个克隆人复仇者之一。
心脏还在跳动,林如倩指甲恢复,打开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古朴小箱子,把心脏放进去。
“你可以不杀他。”我看着血淋淋的尸体。
心有些疼。
杀人了,就没了回头路,这是我一个警察的认知,也作为丈夫,我的不舍。
“他不死,你就得死。”
林如倩冷冰冰看了我一眼。
“走。”
林如倩拉着我,瞬间,出现在楼下路边。
“如倩……”
我伸手去拉她,拉了个空,林如倩忽然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回去吧,我们缘份已尽。”
十一
“我要去找林如倩。”我很郑重地把写好的遗书交给马晓:“如果我不回来,记得交给我吗。”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
“我是她最好的闺蜜,姐妹,我必须去。”
马晓很坚持,我只好带着她,两个人一起到了海边。
我寻找的目标,就是马波说的那个开封岛,五个克隆的女孩,各自取了那五个人的不同五脏器官。
当然不是复仇那么简单。
找到本体,或许就能解开谜团,我要找回林如倩。
那天,海上风很大。
找了几艘船,都不愿意去,一位中年妇女不断摇头,以为我们是情侣,还劝说我们:“约会到哪不行,非要去那鬼地方,以前就经常出现意外,这两天,又有地方升起蓝色的雾,还有人看见很多彩色蝴蝶,回来就大病一场。”
她这样一说,我更加迫切,拿出警官证,直接征用她的小渔船。
没想到,马晓对渔船驾驶都在行,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文员。
迎着风浪,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岛上。
小岛不大,入目一片荒凉,没有住户,更没有行人,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这岛唯一有用的,就是顶部一座灯塔,不知是指明方向,还是怕大船撞上。
我们沿着岛转了一圈,累得气喘吁吁,也没发现马波说的什么古墓痕迹,就连一个洞都没有。
老人不会是记错了吧。
正疑惑着着,夕阳西下,霞光照在海滩上,一片金黄。
海滩上有雾升起,淡蓝色,越来越浓,就像一扇对开的门,耸立在不远处。
我立即和马晓跑过去,刚要冲进门。
“等一下。”
马晓忽然叫了我一声。
我下意识回头,马晓手中举着一个东西,狠狠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马晓脸上的狰狞。
十二
醒来,身处一个大厅,大厅里弥漫着蓝色的雾。
迷蒙得有点梦幻。
我的身上不知何时被套上一个防护罩,手被绑在身体,脚上也有绳索,难以移动,坐在墙角一张椅子上。
眼睛观看了片刻,适应下来,不远处有三个人,都穿着防护服,面罩下,依稀看得见脸颊。
身材娇小的是林如倩的闺蜜,马晓。
另外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竟然是马波。
一个人推着轮椅,更让我意外,是那个贩卖偷拍录像的老鼠。
“刘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马波呵呵笑着:“不好意思,用这种方法,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别假惺惺,林如倩在哪?”
看着他们,我心中满是愤怒,很快想明白各种关节。
不用说,这就是个圈套,一步步引起我对老婆的怀疑,然后翻脸,逼迫老婆出走。
同时,让我感染上蓝色蝴蝶那样病毒一样的东西,通过我寻找到苗方。
林如倩也很可能因为我,才最后对苗方动手。
“急什么,你看,她们不是已经来了”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五位女人走进来,手里都提着一个泛着蓝光的箱子。
身材高挑,衣着打扮都一模一样,但我却依然一眼就感觉到,领先那位是我老婆:“如倩,跟我回家。”
林如倩并没有理会我,面对马波:“放开他,这事和他无关。”
“只要你按照要求,完成计划,我自然会放他。”马波打了个哈哈:“其实,我还要感谢他,他让你相信了爱情那玩意,恩恩爱爱,你让他拥有运用蝴蝶世界能力,寻找出苗方,让我的计划才能完美。”
“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回归。”马波继续笑着:“爱情,就是个童话,现在怎么样,我略施小计,刘小溪就对你猜疑反目,失望透顶了吧。”
“你这种愚蠢的人,不配谈论爱情。”林如倩不屑地哼了一声:“万物轮回变化,唯有爱是能量的基础。”
“我不和你做无谓的争论。”马波摆了摆手:“按照当年的计划,五个内脏和你们五个对应的克隆人,已经成熟,回归吧,我将拥有你们那个世纪无与伦比的力量。”
“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敢。”马波哼了一声:“第一,你们姐妹五个,四个愿意回归,你无力反抗,第二,如果你妄动,刘小溪会死。”
气氛压抑了一下,那四个克隆人一起看向林如倩,眼神不善。
“别磨蹭,快点。”
马波低喝一声,马晓抽出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冷声说道:“给你十秒,十,九 八……”
林如倩看了我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向不远处,那里有个祭台。
“如倩,你回来。”
我声音嘶哑地大声叫喊着,脚步向前挪动,但被马晓拉住。
看着林如倩的背影,我的心中一阵刺痛,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别。
我却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林如倩和另外四个女人走到祭台前。
祭台边有五个小方格。
五个女人把手中的箱子放进方格,立即有五道光亮起,五种颜色,集中向祭台。
马波这时候竟然站了起来,走到祭台上,盘腿而坐。
五道光进入他的身体。
同时,林如倩等五个克隆人一起慢慢模糊,似乎分解,和弥漫的蓝色雾融合在一起。
蓝色雾疯狂向马波集中而去,被他吸收进身体。
没了蓝雾,空间内,一片昏暗,只有马波泛着淡蓝光。
蓝色中间,我仿佛感觉到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小蝴蝶,组成马波的轮廓。
十三
马波越来越清晰,最后形成和原来一样的身体,但没有了老态龙钟。
满头黑发,显得格外年轻。
“我成功啦。我将拥有无尽力量。”
马波仰天大吼,声音很奇怪,似乎无处不在,空幻缥缈却又实在。
我的脑海中,一只蓝色蝴蝶似乎得到感应,飞了出来。
从渺小如尘埃,直到占据整个脑海。
我感觉豁然开朗。
许多完整信息,涌现出来。
那是个高度发达的世界,虚拟和现实已经可以随意交换。
就像二进制的零和一,也有对立的一面,双方最终碰撞,一赢了,却也无法构建完整世界,陷入沉睡。
流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幻化成一个女人,被马波无意中发现,掌握了复生的秘密。
马波,也就是当年生物研究所的投资者,财团总裁。
“愚蠢的女人,荒诞的世界,竟然相信爱情,崇拜爱的力量。”
马波声音带着讥讽,不知是讥讽那个世界的荒诞,还是在讥讽林如倩。
“毁灭不该存在的一切,才是我们的意义。”
马波疯狂地笑着,他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严格说,是蝴蝶世界那个被消灭的阴暗,又回来了。
那个女人,也包括林如倩,永远消失了。
不,我不甘心。
心中一种极端情绪在升起,林如倩和我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你不应该怀疑我,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我和林如倩摊牌那天,她无助惶恐的喃喃自语,又在我耳边响起。
还有她日记上的话,等待万年,终究是一场空。
那是女尸的记忆,也和几位克隆人相通,那个世界,爱是至高能量。
可惜,万年,只有林如倩一个分身找到了等待的爱。
又被我深深伤害。
她那时是多么绝望。
林如倩,林如倩……
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蝴蝶在飞,汇聚成一张脸,充满天地之间。
因为疯狂的情绪,那张脸还在膨胀,似乎要撑破天地。
我想到了生命研究所地下室,那台爆炸的电脑。
更远的是研究所当年的爆炸。
爱可以生万物,同时,疯狂起来,也可以毁灭阴暗邪恶。
那就毁灭吧,一切都毁灭。
没有林如倩,我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一种疯狂念头飙升。
脑海中,无数蝴蝶冲出来,我自己似乎也不存在,化成了蝴蝶翻飞。
“不。”我听到了马波惊恐的叫喊:“林如倩,你竟然还留一手,真他么有爱的力量。”
嘭。
我意识全部消失。
十四
一阵海鸥的叫声,还有海浪扑打声。
我睁开眼,天空和大海一片蓝,阳
光灿烂。
我躺在沙滩上。
小岛清晰可见,那种蓝色的雾已经消失。
也许是融进了大海。
夜幕降临,拖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打开门,我愣了一下。
厨房间,传来一阵忙碌声。
林如倩走出来 ,端着两盘菜,摆在餐桌上,对我莞尔一笑:“还有一盘菜,马上就好。”
林如倩返回厨房,我跟了进去,激动地一把抱住她。
感觉很真实。
“松手,老夫老妻了,还这样。”
林如倩俏脸羞红:“也不怕人看见笑话。”
“不,我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林如倩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一下,轻声问:“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爱吗。”
“我相信。”
“我也是。”
晚上,林如倩在我怀中沉沉睡去。
偷偷看了看她的肩胛。
那只蝴蝶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