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39岁生我,从我记事起,我爸和我妈吵嘴,随口就来的一句话是:我活不到66岁。
我爸的嘴,可能开过光,哪怕还差10天,他都没等到他的66岁。
我爸有多年的鼻炎。
我爸去世前的那个夏天,他还在做小工,随包工头在外地打工。
我爸一辈子没生几次病,所以,他得鼻炎也没人在意。
貌似好多人都有鼻炎。
我爸个子中等,长得壮壮,脸圆圆的。
在我的印象中,爸妈的关系不好,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分房住。
我妈那辈人好像还觉得分房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偶尔几个妇女聊天,还会说:“我们早分房住……”
我妈也傲娇地说:“孩他爸对我不好,还想让我和他住一个房间,他咋想得?对我越不好,我越不让他挨我。”
那时候,我小,不懂大人住在一个房间代表着什么。
等我结婚以后,我才明白,夫妻关系好不好,有大半是夫妻生活不和的原因。
我妈恨了我爸半辈子,她不知道,我爸也是可怜人。我爸去世的那个夏天,他在大城市打工,他给我妈打电话,说他鼻炎犯了,头疼,想回老家看病。我妈让我爸自己做主。
我爸回家后,他自己去趟私人诊所,让大夫给诊治一下。大夫简单看一下,说是鼻窦炎,做个小手术,输几天的液就没事,个把星期能康复。
我爸回家拿铺盖去诊所,我妈下地干活没在家,也不知道我爸要手术的事。
我爸做完手术,才让邻居告诉我妈他住院几天。
我爸在诊所住一周,回家又一个星期,鼻子开始流臭水,然后越来越厉害。
我爸和我妈才开始担心,找我哥带我爸去市里医院检查。这一查不当紧,说是鼻咽癌晚期。
因为无良大夫的误诊、手术,已经扩散,没治疗意义。
我爸生病,我才来京打工一年多。
我那时一个月挣3-400,还挣不够自己吃穿和交友的费用。
我来京是22年的9月份。我带着两套夏装和一双鞋子。我兜里有100元。
我上班一个来月,北方已经入秋,秋装和冬装都要准备,还有冬天穿的鞋子。
别问我怎么不从老家带衣服鞋。在老家,我但凡有一套能穿出来的衣服,我都会带。家里有的衣服鞋或幼稚或旧的衣服,撑不起我本就自卑的心。
我不想让别人看我,像看土老帽。现在,想想,是我多心。在北京,没有人肤浅到去在意别人穿什么。
我得知我爸生病,而且没有多久的生存期,我慌了。
我找朋友借了1500,给我爸买营养品,买他没吃过、没见过的吃食。那是我能想到的孝顺我爸的方法。
我爸知道自己不久于世,他的心态已崩,他再也不下床走路。
我姐姐们每天来看他,我哥嫂也没再工作。
我给我爸买牙膏牙刷,教我爸刷牙。我爸没生病前,一辈子都没刷过牙,他嫌麻烦,也嫌买牙刷牙膏费钱。
可,我们再努力,也扯不回老爸离开的脚步。
我爸的生命进入尾声,离过年没几天。
那天,我爸清醒了,我妈帮他洗澡,我三姐还给我爸买了他爱吃的水煎包。
冬天天冷,我们家没空调,没暖气,屋外有太阳,比屋里更舒服。
我爸吃完水煎包,让我们姐几个去屋外晒阳,他说自己要睡一会。我们哥姐几个在屋外晒太阳、聊天。
过一会,我三姐想去看看我爸怎么样?谁知,我爸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个说自己活不到66岁的老爸,还是在66岁的新年来临之前走了。
我不知道,这是玄学,还是巧合。但,我发现一个现象,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就能成真。
我开小吃店,我经常切丸子,每次切丸子之前,我都会说:“千万不要切手,千万不要切手。”
结果我发现,我越是说不要切手,哪怕是最后一下子,指定切一下手指。
遇事要多往好处想,时常念叨:我会变好,我一定会变好,不知不觉中,就会朝好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