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福/文

吾少时，见一怪妇。平日，言动迟缓，谦然温柔，无异她者。然疾发顷刻，遽上墙揭瓦，砸锅摔碗，口吐狂言，家无宁处，邻亦牵连。然一旦病去，乃就地匍匐，宛然僵尸，气如游丝，脸色蜡黄，几无力站起，多日憔悴。周而复始，如是者久，其公愁煞，乃四处求医，不惜举债连连。

终，无济。人建言之：邻村有盲翁，眼见幽玄，可否一试？

其夫喜之，奉金于翁，闻之奈何？

盲翁曰：定有鬼，余捉之！

何时来？

病如水火，刻不容缓，当晚即来。

且何不与吾同行？

否！余将携镇尼同行，汝恐不适，天昏即来府上。

自昏之夜，翁在炕中念诵，不知其辞。夜半，翁使主人一家出屋，曰：镇尼到，将捉鬼，恐伤无辜者。

夫出屋，站窗口视之：翁脸色森然，口气严厉，大呼小叫，宛然指挥千军万马，犹手舞足蹈，临阵冒汗。

约一时，翁始动炕桌茶碗，色平，不再一语。又一刻，曰：家人可安然进矣。遂对夫曰：此鬼难缠，好不对付。然余延镇尼亦非嫩茬，铁叉巧逢冻萝卜，现风平浪静，汝等可稍息。

夫问：此鬼乃谁，何故害吾，今将安去？

答曰：此鬼乃一早死兵卒，寻女至此，巧逢汝妇收其女并恶之，乃愤然肆虐，致汝妻力虚不敌，故病之。现，镇尼将其押望卡夫山，从此将难归矣。

善哉！善哉！既如此，镇尼何归？

其曰：不当问，不必问。此乃玄学，知而不言，汝且不知为知也夫！

然！

吾及长，欲问其详，几求长者。长者笑曰：镇尼问病，定大愈；然患者从此或将活不旺矣，因镇尼力巨且莽，挑刺带肉，伤及元气，恐得不偿失也夫！更为人所不知者，镇尼好迎难送。若其盘踞不去，实雪上加霜，灾殃连连，难以计数矣。此乃学问之大者，少人言及。

若！愿闻其详。

乃曰：此乃用其所长避其所短是也。镇尼之长，其力巨；其短，智不过人。人使其力，罢，即将竹筛递其手要其赴河边舀水。镇尼屡舀不成，自遣之，从此再不扰人，如此而已。

吾晓之，即再问：此乃金掌柜耍赖不付工钱之招，亦在妙界、鬼界通行？

长者不悦，且厌吾：汝等憨娃，人近半百尚不解知而不言之理？朽木不可雕也！

若，若！

2023、12、20

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