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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庶妹私通已久。
镇北王宴请那日,庶妹突然呕吐不止。
被御医当场诊断出有孕后,太子着急将庶妹的身形挡住,紧紧护在怀中,对着众人喊出了我的名字:“莲儿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能来参加镇北王宴请的都是世家大族,而闺名之中带有“莲”字的仅有我一人。
一夜之间,我从尚书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不知廉耻,未婚先孕的荡妇。
后来皇帝为了维护太子的名望,将我许配给了太子做太子妃,而将庶妹许配给了镇北王做妾。
结婚那日,我看着穿着婚服一路小跑过来的庶妹,面带笑容。
既然你喜欢太子,那我便成全你好了。
……
我拿着书刚刚走到私塾的门口,却看到私塾的夫子正联合几个其他女孩,把我的东西一并丢了出来。
那夫子可是早年间的状元,无意于功名利禄,偏爱些教书育人,成了京城中所有达官显贵孩子的老师。
平日里对我爱护有加的夫子,此时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神中全是轻蔑与愤恨。
“我平日里教你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还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谁想到,你竟然与当今太子通奸,你把廉耻都丢到那里去了!”
原本我是私塾里被所有人羡慕的学生,夫子不止一次的夸奖过我,说我有与易安居士不相上下的才华。
如今,却只能站在私塾的门口迎接着夫子的唾弃。
屋中的学生齐齐探出头来,与夫子一同羞辱我。
“谁想到这人平日里看着端庄,私下里竟如此浪荡!”
“我一想到前几天与她玩在一起,便觉得自己身上脏污不堪。”
“以往自诩为不染凡尘,没想到竟是此等不知礼义廉耻之人!”
“我居然以前还让她给我写过诗,我回去定要把那诗集烧个干干净净。”
我没有接他们的话茬,只是低头收拾着我自己的东西,最后向夫子拜了一拜,转身离去。
我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茶馆中,路边的说书人,好事的妇人,那口中全都是我的名字。
“哎,你听说了吗,尚书大人家的千金小妹,竟然和太子殿下通奸了!”
“谁说不是呢,我早说那个女的不是个好货,长了一副狐媚子相。”
各方言语向无数把刀剑,齐齐扎向我的心口,把心口变得千疮百孔。
只因前夜,镇北王大胜归来,皇帝在镇北王府宴请百官。
觥筹交错间,庶妹崔月儿突然呕吐不止。
这原算不上什么大事,并无太多人在意,可是太子殿下却一反平日里不近女色的样子,匆忙地走到了庶妹身边,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更是叫来了御医为庶妹诊断,瞬间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当御医宣布有孕的时候,太子着急将将庶妹的身形挡住,紧紧护在怀中,对着众人喊出了我的名字:“阿莲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能来参加镇北王宴请的都是世家大族,而闺名之中带有“莲”字的仅有我一人。
这一句话瞬间将我曾经的所有,打得粉粉碎。
我的名节,我的清白,甚至我的未来,全葬送在这一句话。
我怀孕的消息,在加上太子那副慌乱至极的模样,京城百官全都知道了太子殿下与崔莲儿,八成早就暗通款曲。
众人便理所应当的将我视为不知礼义廉耻,未婚先孕的浪荡女子。
那时我正坐在父亲身边,我哀求般的看着我的父亲。
只要他站起身来说,我女儿崔莲儿正坐在我身边,所有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可他不仅没有站起身来请罪解释,反而将手捂在了我的嘴巴上,不给我再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瞬间我如坠冰窟,我知道父亲偏心庶妹,但却没想到所有女子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的风气里,他纵容着庶妹肆意毁坏我的清白。
我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无数文人把我奉为清照再世,文名不下于如今文坛的任何一人,无数人来我家拜访只为求我墨宝。
这一切的给我家带来的好处与利益数不胜数,可是,这依旧比不过父亲对庶妹的偏爱。
我挣扎着要去不远处的圣上那里,将一切讲清。
可父亲却令护卫直接将我带回了家中软禁起来,直到宴会结束才能放我出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担忧的看着我的庶妹崔月儿。
我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比得过崔月儿呢?
只有一个人还能救下我的清白,那就是私塾清白之名誉满京城的夫子。
只有他还能够救我与水火之中,凭借他以清白正直的文名,只要他愿意为我解释,我便不至于受此等非议。
可是我连准备好的措辞都没说出来,便被夫子扫地出门,说我不再是他的弟子。
我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京城,到处房屋林立。
而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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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条狼狈的落水狗一样回到了我的房间。
可我房间的东西已经全被搬走了,只剩下侍女小红眼眶通红的看着我。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刚才府里来了人把你的东西全丢了!”
“他们说是老爷要把你赶去柴房,你这样的浪荡女子不配住在这里。”
“我拼了命的跟他们解释,我说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老爷弄错了,可是他们不听啊,他们不听!”
小红的胳膊上全是挨打的红印,身上的衣服也到处都是灰尘,想来她说的解释,也并不只是解释吧。
我将小红扶起,笑着对她说:
“没事小红,我们就去柴房吧。”
我的名声彻底败坏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是个浪荡的女人,曾经我写的那些诗,自然也从墨宝变成了风月之诗。
我最后的一丝利用价值也消失了,父亲还肯把我留在家中,恐怕对我都是开恩了。
他素来不喜欢我的母亲,他的正妻,连带着也不喜欢我。
母亲是京城四大家之一王家的嫡女,虽然不是长女但也算是备受家中宠爱。
我父亲是早些年间的榜眼,王家看中了他,将母亲嫁给了他。
有了王家的支持,父亲自然平步青云,外面也说二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只有自己家中人知道,父亲根本不爱母亲。
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完完全全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母亲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工具。
当王家无法再帮助他更近一步之时,他果断回乡迎娶了自己曾经的白月光。
有王家在,我母亲自然还是正妻,可是爱,她依旧享受不到一丝一毫。
父亲把所有的精力和爱都给了他曾经的白月光,竭尽全力的爱护着崔月儿母女俩。
而我和我的母亲只能在偏房中看着,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嬉戏打闹。
我无数次的想跑到父亲身旁,叫他:“爹爹,爹爹,你也带着我一起玩吧!”
可母亲总会把我拦下来,告诉我她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们母女二人只是他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母亲没多久便病倒了,她临死前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说:
“莲儿,别像我,小时候靠着家里,长大了靠着男人。”
“千万千万要靠着自己啊!”
说完母亲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年少时全京城倾慕的王家嫡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一个小小的偏房。
身旁只有她年龄尚小的女儿,而那曾经与她立誓成亲的爹爹,连看都未曾来看过一眼。
自打那日起,我就知道,这世间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我只有拼命地读书,写诗,为我的爹爹带来真正看得到的利益,我才能够继续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没想到,御医的一句话,将我数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打得粉碎。
如今连偏房都住不上,只能蜷缩在这小小的柴房里,睡着佣人的床榻。
我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府中糟糟乱成一团,到处人大喊着:
“莲儿小姐,莲儿小姐,您在哪啊?”
我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小红面带喜色的跑到了我的身边。
“小姐小姐,你被封为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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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我瞬间惊醒了。
太子如此喜欢我的庶妹如何会选我做太子妃呢?
很快我就思索清楚了,这太子妃不是太子选的,而是皇上选的。
太子偷情的事如今已经遍传京城,就连太子偷情的话本都画了出来,更别说那些茶楼说书,市井妇人。
除了说我是个浪荡女人之外,太子的名声自然也差到了非常。
我朝一直以礼仪治国,如今太子犯下了如此违背礼法的事,不说民怨,就是那些言官也足以用唾沫把太子淹死。
悠悠众口早就堵不住了,现在唯一能够挽回的方式只剩下了一个——将我娶回去。
我脸上的笑越来越旺盛,门外也逐渐响起了敲门声。
我听到了崔月儿母亲的声音:
“莲儿啊,苏公公来了,赶紧来到正房接旨啊!”
小红也一脸激动,催我出门:“小姐,小姐,快出去吧,别让人家苏公公等急了!”
我直接躺倒在了柴房的小床上,对着小红说:
“你说今天这圣旨是给谁接的?”
“那小姐当然是您来接旨了,苏公公就到门外了,您得赶紧梳妆了!”
“那就让苏公公来这柴房,也让圣上知道知道,他的太子妃如今在崔家住在那里。”
“要不然就让崔月儿和父亲来求我出去。”
说完我自顾自地躺下了,闭上了眼睛。
真是好笑,原本一个千金小姐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浪荡女,又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变成了太子妃。
太子妃的身份,足以让恨我入骨的父亲,放下他的自尊来求我出屋。
小红有些慌乱的说这些什么,而我毫不在乎静静地在这里等着两人的到来。
很快父亲和崔月儿二人来到了柴房前。
“莲儿,快出来了,一会公公到了,在这里接旨成何体统。”
“听爹爹的话,赶紧出来!”
我打开了门看着满脸怒容的父亲,冷笑一声:
“是爹爹您把我送到这里的,如今却又叫我出去,出尔反尔朝三暮四的行为可不好吧?”
我看着爹爹的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款款走了出来。
“既然你们来求我出门,那我就出去吧。”
很快公公到来,众人跪下接旨。
除了我被圣上倾点成为了太子妃,崔月儿也被圣上赐给了镇北王做小妾。
我们一齐被公公带进了阅礼阁,那是让待进宫的女子集中学习礼仪的地方。
这原本只是宫女在此处学习礼仪,而太子妃自有东宫嬷嬷来教习。
可是太子却说:“像是崔莲儿那种粗俗浪荡之女,现在还入不得我东宫!”
我和妹妹崔月儿一起到了阅礼阁,但每日经受练习的只有我。
整日端着水碗,但凡水碗中的水洒下了半点,迎接我的就是嬷嬷无情地辱骂和殴打。
每日早早地就起,整日整日的端庄着身体不得休息。
恐怕,这就是太子殿下为我特意准备的,将我彻底驯化为一条听话的狗。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与崔月儿幽会。
可我就是不想让他得逞,我偏偏一直不服,折磨我能摧折我的血肉,却磨不灭我的精神。
就这样日子逐渐过了半月,我已能顶着水碗半点不洒,就连最挑剔的嬷嬷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那日,我正在场中练习走路,崔月儿挽着太子的手出现在了这里。
太子看着我嘴角露出笑容:“如何,崔莲儿,阅礼阁的嬷嬷手段还满意吗?”
我看着眼前的奸夫淫妇,也笑了出来:
“太子殿下,阅礼阁的嬷嬷已经无计可施了,想必我到了东宫那里的嬷嬷更有手段吧。”
“您尽管放马来着,可若我进了东宫,你与崔月儿幽会一次,我便面圣一次。”
我毫不掩饰我对眼前二人的仇恨,就是他们让我如今沦落到如此境地。
天子本来还想笑里藏刀说些什么,可没想到我居然如此直白,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崔月儿反倒抢先说道:“你这人,真是牙尖嘴利,教习半月有余还是不成体统!”
“真是丢尽了我崔家的脸,今天就让太子哥哥,带爹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张嬷嬷,你们这教训人最恨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太子殿下,为何要挽着本王的妾啊?”
还在趾高气昂的崔月儿一下回头过头来。
一道身影穿着猩红色大氅,静静立在门前。
正是镇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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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看着太子,面色不善。
“太子殿下,恐怕这样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也是皇上赐给本王的,本王连见都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却搂在怀中了?”
无论太子和崔月儿如何相爱,崔月儿始终都是皇上赐给镇北王的侍妾。
太子面对着镇北王,他的亲叔叔,更是朝中手中兵马最多的亲王,他没有脾气耍他的太子威风。
太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而我看着眼前静止的一切,计上心来。
我款款走到了镇北王面前,给他行了个礼,对他说道:
“刚才那是太子殿下看到舍妹身体有些不适,情急之下扶住了舍妹。”
“而且我这太子妃还在这里,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当着我的面将其他人拥入怀中呢?”
我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太子和崔月儿。
“太子殿下,您说对吗?”
太子连连点头,崔月儿也站在一旁点头。
想必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会为了他们说话,眼神看着我有些震惊。
镇北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
太子连忙道了声有事,崔月儿也说自己还要练习礼仪连忙离开了这里。
此地瞬间只剩下了我和镇北王二人,他脸上带着笑看着我:
“太子妃,您的口舌比我想象的依旧伶俐许多,我原本以为您会乐见其成呢。”
将匈奴大败的镇北王怎么会猜不到,刚才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镇北王恐怕也知道着不少的内情。
但是估计有一件事他并不知晓。
我笑着看着镇北王,对他说:“镇北王不亏是一代军神,恐怕心里早就有数吧。”
“只是有一件事您还是不知道。”
镇北王看着我对我说:“哦?那究竟是什么事呢?”
“就是皇上赐下的侍妾崔月儿,腹中怀着太子的孩子。”
镇北王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允许即将嫁给自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太子的孩子。
我看到镇北王的确被我这一句话惊到了,我继续对他说:
“这侍妾乃是圣上所赐,无法拒绝,而这女子还是太子的挚爱,即使是您,对此事也有些不好处理吧。”
崔月儿是皇上赐给镇北王的,若是镇北王拒绝了,那是驳了皇上的面子,再加上他手里的军权,恐怕皇帝对他的猜疑之心就该日益增长了。
若是说带回家后自己处置,这又是太子的挚爱,真对她做了什么,等太子上位,等待他的只有清算。
而坦然把崔月儿带回家,他又不可能真的养着别人的妻子。
这件事情看上去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就连赫赫有名的军神都有些皱眉。
那么想要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不会惹来圣上的猜疑,也不会遭到太子的仇恨还能保护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
看着他皱眉的模样,英俊的眉宇间夹杂着忧愁,我笑了起来,随后说道:
“殿下我有一计,能够一石三鸟,帮您解决了后顾之忧。”
“你说来我听听。”
我定定的看向他:“那就是我与崔月儿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