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回生源地参加体育考试的路上，高速路塌陷，百车连撞。
为救学妹，我遭遇二次塌方。
再次醒来时我视网膜受损，双眼失明。
可我那人淡如菊的圣人母亲却说：
“你失去的只是眼睛，你这么优秀，以后还有别的机会，可盈盈这次的体育考试成绩都要作废了。”
就因为林盈是爸爸丢失在外的女儿，她要立自己贤惠大度的人设。
电视台记者来采访，妈妈抱着林盈哭的动人。
说无论如何也会送她进最好的大学。
镜头一转，我抱着保送通知书在病床上，哭的比她们还惨。
1
事故发生一周后，妈妈和我的未婚夫终于搀扶着林盈出院。
仅仅和她病房一墙之隔的我，见到他们的次数少的可怜。
我甚至已经适应了失明的生活。
妈妈敲开房门，不等我问是谁就劈头盖脸训斥我一顿。
“谁让你不经过我同意就要做手术的？”
“我是你妈，我都没资格知道你的事吗？”
白色纱布包裹的脸上，我扯着干裂的唇角。
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她没有一句话是关心我，关心我怎么从塌方的地下被救，关心我怎么熬过刚开始失明的那段时间。
我眼眶有些泛酸，想起医生的叮嘱，我强迫自己停下不该有的思绪。
“你怎么能擅自加钱让医院把视网膜给你换上？这样对其他病人公平吗？”
果然，她根本不会听医生说完全部实情，就迫不及待来找我麻烦。
医院近期需要做视网膜移植手术的病人很少。
可捐献的人不少。
我只是着急高考，所以加钱安排手术时间提前。
妈妈不等我解释，接着开口逼问。
“你从小不愁吃喝，就不会替别人着想吗？”
“本市龙头企业独女利用资源抢占普通人救命机会，你知道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后果多严重吗？”
我吞了口口水。
心底的无力感逐渐被怒意倾占。
这十八年，我在家里不争不抢，任由她将一切本属于我的东西送给林盈。
就为了爸爸一句“大度”的夸赞。
以往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至于未婚夫程晓，我也根本不想要。
可这次关系到我的生命。
我不想再忍。
2
反驳母亲的话刚到喉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被她的电话铃声打断。
“盈盈怎么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朝门口走去。
“你自己在这好好反思吧！”
妈妈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病房。
黑暗的寂静里，我记忆仿佛又回到事故发生那天。
我被压在钢板下，几乎喘不过气。
用身上最后的力气给妈妈打去了电话。
电话刚刚拨通就被她挂断。
挂断前一秒我听到那头说。
“能打电话，应该没事，我定位到盈盈了，快去救她！”
无力感遍布全身，只要我轻轻一动，就只剩下粉身碎骨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晓的声音传来。
“盈盈，你是不是在这里？”
“晓哥哥，救我......”
她的声音离我很近。
可我嗓子里吸入了太多尘土，此刻几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晓似乎和救援队的人商议了许久。
“真的要把这块钢板切开吗？另一边可能还有人被压着，万一塌陷......”
“不可能，那边不会有人的，我用我的命担保，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来承担。”
程家独子的诺言。
有了他的话，我身上的钢板很快就抖动起来。
另一边电锯声音很大。
我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救援人员朝他喊着，可程晓头也不回地让他们继续切。
在后来，我就看不见了。
我拜托医生给我换了病房。
手机也早就没电关机了。
直到手术结束，我安静地过了好几天。
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时，我才打开手机。
班主任给我发了许多消息。
问我为什么体育考试那天缺席了，是不是走的塌陷的那条高速。
我看到这条消息，所以也没回复。
紧接着，她又不断发问。
【 你家里人也联系不上，马上就到保送的截止时间了，你看见消息务必给老师回复一句。】
【你是不是出事了？要紧吗？听说林盈进了医院，你那天是和她一起吗？】
再往下还有许多未读消息。
我一条一条翻看。
唯独没有妈妈的。
我给班主任回了电话，简单说了事故的情况。
她听完我手术成功，脱离了危险才松口气。
“那个保送的名额，我不让了。”
3
一开始，获得国内顶尖大学保送名额时，我几乎蹦到了天上。
满脑子都是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自豪。
我甚至想好了自己要什么礼物。
可我忘了，林盈回来了。
一切都不是以前的样子。
妈妈听完我激动的叙述，一脸冷漠地打断。
“你成绩一直都很好，没必要和大家争这个保送的名额，要知道多少人辛苦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个机会。”
在她的劝说下，我差点就放弃了。
可却在晚上路过她房间时，听到她和林盈的谈话。
“国内一流的大学要在你们学校提前招生，你要是能争取到这个名额，你爸爸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样我们盈盈到时候就不用吃高考的苦了，你一定行的，阿姨相信你。”
爸爸在一旁用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情，还不忘抬头看一眼床头亲昵的二人。
“你阿姨真是为了你好，就差和你掏心窝子了。”
“茗柔，这辈子娶了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妈妈笑得一脸娇羞。
一门之隔。
我在外面像具行尸走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班主任打来电话的铃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林婉， 老师真的很高兴你能想通，我知道你想参加高考。”
“毕竟这个考试对每个学生都是特殊的，即使你保送了，也是可以参与的，老师不会剥夺你的机会，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想去别的学校，或是出国留学，老师都会支持你。”
“只是希望你能多一种选择。”
我强忍着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再三感谢后挂断电话。
人生是我自己的，谁也不能拿我的未来去当成讨好别人的工具。
4
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正给林盈切着芒果。
见我进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婉婉，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眼睛没事了吧？妈妈向你道歉，那天是我着急了。”
“我打电话给医院，医生说你今天就出院了，我特意买了一堆水果，刚说切好等你回来呢你就进门了。”
买了一堆水果迎接我？
我看着沙发上拿着切好的芒果追剧的林盈，没说话。
放好东西后，妈妈拿着混在一起的果盘放在我面前。
芒果在里面，显得格外刺眼。
“婉婉，上次妈妈和你说的那个保送的事情.....”
“妈。”
我打断她。
目光落在果盘上，眼底是习惯的漠然。
“我对芒果过敏，给林盈吧。”
妈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很少让她为难。
看着她的表情，我知道她想起来了。
五岁那年，林盈还没进门。
我吃了妈妈切好的芒果，当天夜里就浑身起疹子。
妈妈急的满头大汗。
可强忍着，直到将我送进医院里，开始输液，她才坐在床的一角无声地流泪。
等我醒了，她不断向我诉说她的自责。
医生说我过敏很严重。
内脏都起疹子了。
如果送来的不及时，恐怕第二天就.......
林盈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婉婉，你别怪阿姨，我刚出院，她这几天照顾我太累了，你别这样。”
妈妈轻轻捏了捏林盈的手，转头看向我。
“婉婉，上次保送的事，你和班主任说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
“说了，我答应了，表已经交上去了。”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母亲手里的水果刀一把摔在了我面前。
“我是你妈，我能害你？你不听我说的听谁的？那些外人懂什么？”
“我早就给你计划好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你还小的时候我给你订了婚，不是为了让你现在读书读成傻子的！”
开门的声音响起，爸爸被地上砸坏的刀吓了一跳。
5
抬眼就看见母亲泪眼汪汪。
颤抖着红唇跟他哭诉：“老公，我不想认这个不孝顺的女儿了，谁能养就送给谁吧，我管不了她，我管不起！”
我站在原地，满脑子被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填满。
可脚底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抬不起来。
妈妈指着我的方向，哭花了妆。
“要不是因为她，盈盈怎么会出车祸？”
“我的女儿害得盈盈没有体育成绩，现在高考都是个大问题！”
“我让她把保送的名额让出来，给更有需要的人，我有错吗？”
“我给她积点德，我哪里做错了？上天要派这么个不孝顺的祖宗来惩罚我啊！”
我低下头，敛眸藏起眼里的委屈。
她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未来会给我找个好人嫁了。
哪个好人？
程晓吗？
那个在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放弃我，去救和他毫不相干的妹妹的程晓吗？
我轻声冷笑。
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一连三天，我没有踏出门。
妈妈自然顾不上关心我。
她每天换着花样的给林盈做爱心餐，天天挑着好寓意的菜做。
我则是在房间里啃面包。
没日没夜的刷题。
高考前一夜，家里的灯亮了很久。
我的卧室在一楼，离客厅最近。
我躺在床上，耳朵里却全是母亲来回走动的焦急声音。
“哎呀铅笔呢？这个牌子会不会断啊？拿两个吧，等等，万一按不出来呢，拿三个吧。”
“老公，你把黑笔放哪了？我再给盈盈装两根，别漏在哪了到时候找不到。”
“现在高考还让带计算器吗?算了先带上吧，到时候问监考老师。”
妈妈忙活了很久。
第二天我竟然从她注重保养的脸上看见了黑眼圈。
她化了艳丽的妆容，穿着红色的旗袍。
很美，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可是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拿了面包就准备出门，却被她喊住。
一颗心顿时捏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