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地广人稀资源丰富,老百姓很富有,在东山郡一代,家家户户推崇科举制度,实在因为本朝开国就尚文宠武,这么多年演变下来,不论是武举人还是文状元,都是年轻一辈的崇高追求。
东山郡本地,三年一次的大考即将临近,诸多名门望族都大力培养族内子弟,希望在会考中拔得头筹光宗耀祖。
许汉文出身寒微,是名门许家的庶出子弟,但因为成绩突出所以也被照顾,六岁送到了学堂,开始习武诵读,如今已经十八岁,也准备在此次会考中取得好成绩。
夜晚来临,他家的大门被敲响,老管家笑意愔愔步入。
许汉文父母并不知此人来这的目的,殷勤招待用香茶宴请,没多久,老管家才从袖口里摸出来几锭黄金,金子的迷蒙色泽,顿时让整个厅堂蓬荜生辉。
许家父母用力揉揉眼睛,不明所以把目光看向族内老管家。
老管家对着许汉文一笑,道:“今夜过来,实际上有事相求,如果汉文侄儿能答应在,这些就是你们家的了,如果不答应,就当我没说过。”
重金献殷勤,一定有不凡事,许汉文没有急着答应,反倒是打算先听听老管家什么来头。
老管家道:“族内十八名考生,当属许强与许刚两人学识渊博而且功夫出众,此次会考,有望与那陈家的子弟争夺东山郡榜眼名额,状元榜眼探花,这一二三名次,状元那种大名气我们不敢高攀,但第二名的榜眼,咱们许家还是有望拿到,不过,族老刚刚收到衙门的消息,说是咱许家只有一个名额可以出席会考,参与争夺榜眼的大考,可族内有两名优异子弟,这就需要进行角逐了。”
说到这,老管家拍拍腿,为难道:“许刚与许强都是嫡系子弟,实力上更是旗鼓相当,现在斗的不相上下就缺一股力量加入就可以打破平衡,让某一位胜出,我们算过,族内所有子弟,也只有汉文侄儿你这边置身事外了,所以,我希望你加入进来,早点让两人的比斗结束掉。”
“这个……”
得罪人的事,许汉文真心不想参与,何况他出身拼不过那两个,若是因为他的加入得罪了另一个,将来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抱拳道:“老管家,不是我高傲,实在是这事有些为难,若是我帮了任何一个,另一人日后迁怒于我全家,汉文人蛋力薄,恐怕支撑不住啊。”
老管家拍拍胸口,一再保证会有人保他,何况,那胜出的人有了许汉文相助,怎会袖手旁观怠慢了曾经的恩人。
许汉文老父一直瞄着桌上的金锭,已经被金钱冲吉的云里雾里分不清东西南北,此刻,也站在老管家角度,开始教育起许汉文。
“儿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也几乎是等于同事得罪了两个人。”
此话一出,老管家心中得意,这许家老爹一番话,竟然他都没有料到,果然是钱的力量大,让许汉文自家人开导自家人了。
他暗道一声妙,对面,再三沉吟的许汉文没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站在了许刚这边,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家全家已经中了老管家的毒计,实则,此次大考许家这边根本就没有一个名额之说,只不过族内十九个子弟的原本名额,要挤掉一人,留给知县老爷的侄儿去用,现在收买许汉文,只是让他到时候不进考场,就在外面呐喊助威罢了。
说的通俗一些,就是用这二十两金子,买了他参考的名额,更直白一些,买了他一生的前途……
大考来临,整个许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出发前,族内长老命所有子弟在祠堂内集结,参拜族内已故的先辈,然后挑取所有灵位旁边的毛笔,这是荣誉的象征,许家年轻子弟,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能得到许家已故先辈的文房四宝,尤其是许家在百年前拿到了状元和探花名额的两位族老所留。
当即,十九个年轻子弟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上面,最高处,供奉着上一代老族长和他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当属毛笔最珍贵,这是权利的象征,崇文尚武的太平盛世,笔和剑,代表着一切,尊贵无比。
在族老下令后,所有子弟在众目睽睽下烧香参拜,随即,依次去取自己心仪的文房四宝,虽然看似自由拿取,实则,都遵循着潜在的规则,譬如许刚和许强两人,身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只有他们有资格得到上一代族长在获取到状元时使用的笔墨。
队伍最后,许汉文有些意外,按照老管家前些日所讲,这许刚许强应该争抢得到,为何现在还没有抢破头,却在谦让以待。
在他想不明白之际,名额已经轮到了他,而且是最后一人,正当许汉文要迈开步伐走向那墨宝之际,忽然,身前多了一只胳膊。
老管家呵呵一笑,“汉文,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不是已经答应退出此次考核,这墨宝你要了也没用,就不拿了吧。”
在许汉文没有来的及反应之前,身后竟然走出一位外人,正是知县老爷的侄子,他对着许家长辈们弯腰行礼,随后走上前参拜过许家前辈的灵位,竟然伸手把属于许汉文的文房四宝拿在手中。
许汉文蒙了,完全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管家,我只是答应加入许刚大哥这边,会考还是要参加的,现在没有了笔墨,接下来的考核……”
不等许汉文说完,老管家和几个族老对视一眼,道:“许汉文,你难道想出尔反尔不成,钱你收了,会考的资格当然转给了县衙老爷的侄儿身上,此次,就由他代替你进入大考的考场吧,没什么事,你在外面呐喊助威即可,若是你心里不痛快,先回家想清楚也好,时间已经不早,大家收拾利索出发吧。”
在许汉文哑然之际,算上知县侄儿在内的十九个学子,被许家上下轰轰烈烈的送上了高头大马,吹吹打打奔着考场去了,只留下傻愣愣的许汉文留在了祠堂中。
到此,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取代了,堪堪二十两金子,就把自己的一生给买走了,十年寒窗,就这样彻底葬送了。
他不服,他委屈,他愤慨,可是却根本没用,即便现在追上去,估计也会被族内长辈们打断腿,毕竟拆穿了其中内幕会得罪了知县那边,许家上下也会受到牵连。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论文采,他不输许刚许强,论武功,他技高一筹,但却败在了阴谋与利益之下。
愤怒之下,他看着烟雾缭绕的祠堂内灵位架子,一拳砸在上面,震的令牌一只只倒下,角落里,落满灰尘的一只破烂毛笔也滚落下来,停在了许汉文脚边。
他伸手捡起,只见这把朱红的狼毫毛笔已破败不堪,显然很多年没人用过,再看看那灵位,他甚至记不起这位许家先辈是哪一年的学子,灵位前面都没有香火而且落满了灰尘,看意思也和他一样不受待见。
怜悯之下,许汉文将毛笔塞进袖筒,对着那灵位弓腰行礼,取了一把香火插在旁边祷告一二,这才转身出了祠堂。
论文采,他不输给任何一人,论武功,他青出于蓝,既然许家不容他,自然可去别的地方,哪怕只是流民队伍也行,名门望族可以出贵子,寒门也一样。
没用多久,他借助乡野学子的有效名额,进入了考场,文笔考核之际,不知为何,这根破烂毛笔只要蘸了墨汁,落笔竟然犹如神助,洋洋洒洒上千字,把如何治理朝堂振兴当代,写的通透无比。
到了武考之际,十几个县郡上千学子同台,各自捉对比试,即便不准伤人姓名,但刀枪棍棒不长眼,总有失手的时候,只不过名门之下的子弟多的是宝剑宝刀和护身宝甲,反观那些寒门子弟就惨了,一个个被砍翻下台,人事不省。
许汉文身前,是一个魁梧大汉,之前的对手被他用手撕开肩膀,就像酒楼的烧鸡一样扯碎丢了下去,惨不忍睹,面对这一切,考官并没有制止,可见此次考核有多激烈。
大汉看了眼许汉文,笑道:“看我双手血浆,就知道你前面的那几个有多惨,不想死你跪下磕头,我准许你下去。”
许汉文微笑不语,他背着的手中,毛笔已经发烫炙热,很显然在准备释放强大的力量。
这支笔是天赐,他现在很庆幸得到,既然是宝物,就让它发挥属于它的光环好了。
下一刻,对面的大汉冲了过来,伸出双手就要掰断许汉文肩甲,就在对方靠近之际,许汉文手一动,毛笔已经在对方胳膊上画过。
这里是武考会场,刀剑棍棒见多了,还头一次见人用文考的笔墨,难不成是文考下场太着急,把笔墨都带了过来?
大汉哈哈一笑,看看对方在自己手腕上留下的墨汁,正要笑许汉文小孩子气,可是,下一刻脸颊突然变色,他的一双胳膊,从手腕处嘎吱断了下去。
没了胳膊,大汉余生再也不能作恶,惨叫着跌落武考高台。
见许汉文没了对手,又一个找不到对手的人朝着他扑来,结果,许汉文只是轻轻一戳,毛笔就刺穿了对方的手掌,不过,越来越多的考子都朝着他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武考核自然都要获胜拿到翘楚第一,所以,只有把身边这个更强的许汉文击败,才有可能问鼎武状元。
一口气击败六个学子,许汉文有些支撑不住了,再看看铺天盖地奔来的其它人,心说再仁慈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累死在这里,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
当即,他拿出最省力的招式,每当有人靠近,就用毛笔在对方脖子上一划而过,下一刻,那学子的脑袋就会骨碌碌滚下,惊的场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如此犀利的笔,竟然不输给任何宝剑宝刀,可惜,即便如此,人们还是低估了权势带给人心的冲击,即便很多人都掉了头,但还是有人继续朝着许汉文冲来。
无奈,面对这一切,许汉文只有快速退后,展开一张绢帛,用笔蘸着墨汁在其上快速写道——
“热河陈长寿——卒!”
“良乡张二狗——卒!”
“漳州徐三——卒!”
“东山郡许刚——卒!”
每一次落笔,身前考场上扑来的人就会倒下一个,死状很惨,随着他笔锋龙飞凤舞,剩余的几百个考子已经死掉了一半。
眼见如此惊骇一幕,当朝大考的考官当即下令停止,将状元名额定给了许汉文,只是,在大红花和袍服被吹吹打打的锣鼓队送过来之际,许汉文却收了毛笔,一笑后转身走人。
前生二十年,他追逐声望,希望依靠大考一举夺魁光宗耀祖,可是,他希望报答的族人都把他出卖了,这种家族不去理会也罢,余生不知还剩多少时候,他只想做自己的事,这状元也不过就是王朝的官吏罢了,鹰犬一样指哪打哪的狗腿子,当它有什么用,余生,他有这毛笔在手,鸣不平铲邪恶,岂不是快哉?
哈哈一笑,跳下考场只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在许家一众族人跪下挽留之际,许汉文冷着一张脸扬长而去,昔日你们爱答不理,如今让你等高攀不起,回到家,他带上父母和家当,一家三口赶车离开了东山郡,再也没回这个无情的地方。
八十年后,许汉文年迈断气之际,忽然回光返照返老还童,对子女说他已经接到酆都城送来的信函,去那边任职第一任判官,要家人好自为之,随即身体一沉,落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喜欢本故事请点击头像关注,我是芭蕉故事会,请点赞收藏一下,以后每天都有好故事献上,谢谢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