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陆家养的一条狗,却爱上了陆家之子陆许。
尽管他总骂我小杂种,总是百般的折磨我,我也从没有怨恨过他。
直到后来他身体康复,转头就去找了他的小青梅,说此生非她不娶。
我这才彻底死心,打算将他忘个干净。
可就在我订婚那日,他却大步冲进宴会厅,发疯般的将我揽入怀中。
他眼尾猩红,脸上满是偏执与痛苦:
“顾希,求你,别不要我。”
1
刚满十八岁那年,是我第一次踏进陆家。
我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宛若灰姑娘进了城堡。
陆夫人似是看到我的局促,她拉着我的手,很是亲昵:
“希希,别害怕,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我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眼里满是仓皇无措。
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被领养两次了。
第一次领养我的夫妻为我取名顾希,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却在领养我的第三年里双双出了车祸。
第二次则是个单亲女人,就在领养我的第二天查出得了癌症。
于是我又被送回福利院,还得了个灾星的称号。
再也没人愿意要我。
直到陆家夫妇过来,尽管院长苦口婆心劝说他们,我有多么不祥,可他们依旧要领养我。
为什么呢?站在陆夫人身旁,洗得发白的衣袖被我扯变了形,我也依旧没想明白。
2
“妈,她是谁?”
二楼上方传来声音,我抬起头仰望。
只一眼,我便被惊艳的不能呼吸。
男生身着白衬衫,懒懒倚在栏杆旁,细碎的额发下是一双墨瞳,漂亮的惊人。
只是他眼神很冷,像大雪里的孤梅,疏离淡漠。
陆夫人顿时笑开了花,她将我朝前推了推:
“这是你的哥哥陆许,希希,快叫哥哥。”
“哥哥。”我轻声嗫嚅。
陆许淡淡扫了我一眼。
“别叫我哥,我不是。”
说完就转身回房,留下站在原地尴尬的我。
陆夫人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她吩咐阿姨帮我把行李带去房间,转头才对我说道:
“希希,刚刚别介意,陆许他身体不好,向来就是这样的。”
“身体不好?”我喃喃重复。
“是呀,陆许前几年被查出肾脏有问题,性格才变得这么阴沉,他以前可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子。”
“希希,阿姨希望你能和他好好相处,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
陆夫人很是满意,她将桌子上的牛奶递给我:
“去,把这个给哥哥吧。”
我知道她想缓解我俩的关系,我也理解陆许,那么宠爱自己的父母,有天忽然要将对他的爱分给一个陌生人,换谁都难以接受。
3
我敲敲门,里头传来低沉的回应。
“进。”
门把手被拧开,陆许抬头看见是我,翻书的手顿了顿。
我将杯子放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开口:
“哥哥,喝牛奶。”
陆许挑眉,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们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他忽的勾唇笑了起来。
我以为他终于要接受我的示好,刚想挤出一个微笑。
可下一秒,他伸手拿起那杯牛奶,将它从我头顶倒灌而下。
我愣在原地,任由黏腻的液体将我淹没。
他笑的肆意,双手支着脑袋靠在桌子上,像是游戏人间的恶魔:
“说了别叫我哥,小杂种。”
“一个没人要的孤儿,也配分走爸妈对我的爱?”
“我没有,我不配。”
我流下眼泪,泣不成声。
“反正你赖在这一天,我就折磨你一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脸皮厚,还是我的手段高。”
陆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在桌面上, 也同样敲打在我的自尊心上。
我默默退出房间,关好门,差点晕倒在地。
4
夜晚躺在新床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在不要命地狂奔,身后则是一条穷追不舍的大黑狗。
它跑的飞快,眼看就要咬到我了,我被吓得哇哇大叫。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了个熟悉无比的少年。
他眉眼温柔,开口却满是戏谑:
“小朋友,被咬的是我唉,你叫什么?心疼我?”
我摇摇头,又赶忙点点头。
他伸出一只手想摸我头发,却在碰到发丝的那一刹晕了过去。
后来园长罚我一天不许吃饭,我才知道,他竟是我们福利院投资人的独子陆许。
我招惹到了不知哪跑进来的野狗,而陆许为救我在左臂永远留了个伤疤。
园长说我这么瘦弱,要是被那野狗咬上一口,携带的病毒估计得让我瘫痪一辈子。
幸好陆家请了最好的医生,才救回陆许一条命。
记得,你欠陆许一条命。
记得,我欠陆许一条命。
5
第二天,陆夫人带我去做了体检。
一管又一管的血被抽走,陆夫人始终眉头紧皱,看起来焦虑不已。
直到医生将最后一个化验单递给她,对她说完全匹配时,她才如释重负般地笑出了声。
回家的路上,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没有开口,最终还是靠我打破了僵局。
“阿姨,您是不是想让我捐肾给陆许?”
“啊?希希,你……都知道啦?”
陆夫人有些意外,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希希,其实不瞒你说,我们为陆许找配型找了好久,上个月福利院体检也是我们组织的,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可以适配的器官。”
我知道,那是我。
“可我们也不能逼人捐肾,希希,我们将你接回来收养,什么都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只求你,能不能捐肾给陆许?”
陆夫人态度诚恳,甚至语气里隐隐带着哭腔。
我想到陆许对我说的话,忽然感觉有些嘲讽,陆许,你在担心什么?我又怎么配分掉你父母的爱呢?
连我到你们家也是因为你的原因呢。
我沉默了一小会,朝陆夫人说道:
“可以,但是我需要向您借五十万。”
“真的?只要你答应,不用借,我给你都行。”
陆夫人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不,要借的,以后我会还给你们的。”
许是看到了我眼底的坚定,陆夫人没有再坚持,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了欠条。
“希希,你先好好休息,下周我们去医院做手术。”
陆夫人拍拍我的肩膀,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我偶然抬头,瞥见陆许就站在二楼楼梯口。
他死死盯着我,面上的阴鸷怎么也挥之不去。
6
入夜,我睡的正迷糊,猛然感觉自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睁开眼,看见陆许居高临下站在我身前,对我下达命令:
“和我出去。”
我没有反抗的余地,简单收拾过后被他带到了酒吧。
午夜场里,男男女女扭动着曼妙身姿,很是意乱情迷。
陆许将我带到包间,里头坐着大概七八个人,见我俩进来,忙不迭起身上前。
“陆少,你来啦,快坐。”
一群人让出中心位,等陆许刚坐下,一个男生就将点好的烟递到了他手里。
陆许翘起二郎腿,慵懒靠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吐着烟圈,如同高贵的波斯猫一般。
我终是没忍住,开口劝说他道:
“陆许,你身体不好,少抽烟。”
陆许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看了看旁边的女生,那女生会意,立马用手指着我大叫:
“陆少想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孤儿院出来的贱种,还真把自己当陆家女主人了?”
话刚落地,旁边的男生也开始点头附和:
“就是,看着这么平平无奇,也不知道陆夫人看上你哪里了?”
我平平无奇无所谓,我的肾脏不平平无奇不就行了?
我挑了挑眉,不予置否。
就在这时,陆许开了口,他语气淡漠,恍若掌管我这种小人物的上位者。
“今晚她归你们,干什么都可以,别玩死就行。”
“对了,她缺钱,只要给钱,我想她会很愿意的,对吧,顾希?”
陆许转头看向我,脸上则是毫不留情的厌恶与嘲讽。
指甲被深深攥进肉里,我浑身上下顿时如坠冰窖。
我想在此刻大声质问他,陆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真的要来这样羞辱我吗?
为什么,好像和我记忆里的陆许不一样了?
可我只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在他们这群人眼里代表着默认。
7
记不清我被折磨了多少次,到最后陆许都失去耐心,离开了包间,只留我一人还在。
他们先是让我学狗叫,一声一百块,再是被轮流扇巴掌,一掌一千块。
最后成了被泼酒水饮料,泼一次一万块。
我本就穿的单薄,衣服被浸湿,隐隐露出里衣的轮廓,再搭配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看见好几个男生眼里闪烁的欲火。
“陆许是不是说别玩死就行?那……”
其中一个男生先开口,剩余的人相互对视邪笑,心思全都不言而喻。
我正跪在地上捡钱,忽然有人从身后扑上来扯我衣服。
我吓得尖叫,使出全身力气反抗。
指甲抓伤一个男生的皮肤,刮出鲜血,他痛的愤怒甩了我一巴掌。
“贱人,我看你是不是喜欢陆许那短命鬼?我告诉你,他没有配型活不长了!我们叫他一声陆少都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他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再说,他今天这么对你,说明他厌恶你厌恶的要死,还不如跟了我们,至少能保证你以后每天都有钱花。”
“是呀,你不是缺钱吗?别再想陆许那个死人了,只要你愿意,我们给你的钱只多不少。”
他们循循善诱,像在哄小孩糖吃。
刚说完这些,其中一个又朝我扑来,我突然发疯般的将他胳膊狠狠咬住,简直要将他的肉生咬下来。
他这下忍不了了,直接将我一脚踹翻,我的头磕在桌角,不断流出鲜血。
我感到头晕脑胀,口里却还在大声叫嚷:
“不能说陆许,陆许他不是死人,他是好人,他是很好的人。”
他们站在旁边,笑我陆许不在还要表忠心,骂我还真是个疯子,是个大傻子。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陆许突然阴沉着脸踹门而入,扫视一圈后,径直将我打横抱起。
周围笑骂声戛然而止,我闻着熟悉的味道,对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安然闭上了眼。
我说:“记得带走我的钱。”
8
待醒来已是第二日,我迷迷糊糊睁眼,发现陆许就守在床边。
他脸色苍白,闭着眼紧靠背椅,外头天气阴沉,医院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深情又缱绻。
视线缓缓下移,陆许小臂处那块咬痕,随着岁月增长也浅淡许多。
偶尔看见这咬痕,他也会想起我吗?
我在心中思虑。
“砰砰砰……”
医生在外头敲门,惊醒了陆许。
他睁开眼,冷冷道:“进。”
一群医生围着我检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没太大事,只是双眼有点擦伤,短期内不要再剧烈磕碰就行。
他们恭恭敬敬向陆许汇报时,我才知道,这也是陆家资助的医院。
陆家,真是富有啊。
9
回去的车上,我俩并排坐在后面,气氛很是诡异。
快到陆家时,陆许扯下领带,漫不经心道:
“为什么那么说我?”
“说什么?”我有些疑惑。
“说我是个好人。”他转身,面上尽是意味深长的探究。
“因为你本来就很好啊,长得好,家境好,能力好。”
我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忽然,我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和他对视:
“还有你的身体,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也许是我神色太过认真,竟让陆许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陆许没再回复,我挣扎了良久,还是朝他开口:
“陆许,我的钱呢?”
这次轮到他疑惑了:“什么钱?”
“就是,我昨晚赚的钱。”我支支吾吾回答。
陆许霎时间黑了脸色,也顾不得前头的司机,他猛地将我脖颈狠狠扼住:
“顾希,你他妈眼里就只有钱吗?你到底使了手段让我妈把你接进家门?”
指节越收越紧,我的脸涨得通红,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小哥哥。”
正发力的陆许一下子愣住了,他颤巍巍松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小朋友?”
我大口呼吸,刚想朝他解释,车又停了下来,司机转过头:
“陆少爷,到了。”
我无奈,只得和陆许一起下车。
刚踏进陆宅,我便见到陆夫人和一个少女坐在大厅。
少女正笑意盈盈和陆夫人交谈,看到陆许进来,她一下子飞扑到陆许怀里,叫的亲切:
“小哥哥,你回来啦。”
陆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浅浅拍了拍她的头:
“嗯。”
我站在他两身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10
记忆里,我是从出生就在福利院的,一直长到八岁被顾家领养,过了两年好日子。
顾家夫妇有个小女儿顾念,他们车祸去世后,我和顾念就被一同送回了福利院。
我俩在福利院有个共同的好朋友,那时她叫小红。
如今她叫沈情,沈家养女,也就是冒充我,现在正躲在陆许怀里,被他当做小朋友的人。
11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陆许时的样子。
那年傍晚我偷跑出福利院,躲在不远的海边偷偷流眼泪。
我恨抛弃我的从未谋面的父母,恨每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爱的人。
可我更恨自己,为什么怕痛不敢自杀?这样就可以永远远离这些痛苦。
所以当我瞅见有个男生在海边进一步退两步的时候,我笑了。
我走上前戳戳他的手臂,问他:
“你是不是想自杀?”
他垂眸看我,点了点头。
我说:“我们一起自杀好不好?我害怕孤独,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他又点头,我们手牵手朝深海走去。
走到一半,他怕冷,我怕痛,最终还是没能死成。
但我们却因此而相识。
他说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常被人叫做短命鬼,同龄人都看不起他,父亲也不喜欢他,只有母亲对他好。
可母亲也会在深夜里,因为他而叹息。
他觉得自己应该死,母亲也可以再要一个孩子,这样谁都不会有负担。
我笑他傻,真正爱他的人他不关心,却要在意那些不好的声音。
若是我,只要有一个人肯爱我,我必然会为那个人活下去,哪怕倾尽所有。
他听完对我说:“那让我做那个人好不好?小朋友。”
他眼里的光差点要将人灼烧殆尽。
我没有拒绝的勇气。
后来,他频繁的出现在福利院,与我偷偷见面。
他给我带从没有吃过的草莓,为我梳许多不同类型的公主编发。
他总是一遍遍教我写他的名字,又一遍遍说希望我快点长大。
他也要快点长大,然后带我逃离这里,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我将这事告诉顾念和小红,她俩为我感到开心。
后来他因救我而被狗咬,我们断了所有的联系后,我才知道,他竟是陆家之子。
同日,小红正式被沈家收养,成为沈家唯一的大小姐,沈情。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现在。
12
陆许那样宠溺的神色,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那样亲昵,我的心痛的竟快要呼吸不过来。
“希希,快过来。”
陆夫人朝我热情招手,我深吸一口气,按耐住颤抖的双手,迈步向前。
“希希,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很漂亮,她可是沈家独女,还喜欢我们家许许呢。”
我垂下眼帘,不知该怎样附和。
“希希,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陆夫人凑到我耳边,神色有些难以启齿。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陆许是你为他捐的肾?”
“为什么?”
“公司最近有些危机,要和沈家联姻,虽然他们两情相悦,但是陆许好像一直没有真正的接纳沈情。”
“所以我会和陆许说找到了他的配型,过几天动手术,不过不是我们找的。”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是沈情,我们会告诉陆许是她找了好久,一直来回奔波,最终找到一位不愿留名的好心人。”
我不要,我不答应!
我想开口拒绝,可陆夫人一脸不容拒绝的神色,我终是败下阵来。
作为报答,她又给了我五十万。
也好,这样念念吃的苦就更少了。
13
手术进行的异常顺利,术后陆许也恢复的不错,已经出院开始接手公司业务了。
我默默呆在陆家,将自己一人闷在房间里。
“吱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我回头望去,竟然是沈情。
她已经到可以随意进出陆家的地步了吗?
“你来干什么?”
我疲惫不堪,着实再不想与背叛我的人周旋。
“希希,别这么大反应,老熟人见面,你不该高兴吗?”
沈情一身白衣,直直走到我身前,恍若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亲切。
“我当然高兴,那你呢,你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我眼底划过讥讽:“害怕被陆许认出,究竟谁才是真的小朋友?”
“顾希,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天真。”
沈情一点也没有恼怒:
“我可是沈家独女,就算陆许知道我不是你,但碍于沈陆俩家,你觉得他敢不娶我吗?”
“天知道当时陆许有多孤僻,我只不过是利用你的身份接近他而已,如今他爱的是我,再也不是什么小朋友了。”
“更何况,你以为我会给你和他坦白的机会吗?对了,陆许他,马上就来了哦。”
我刚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却忽然冲过来,紧紧抓住我往后撤步,继而顺势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我将她推到一样。
“你在干什么?”
后头传来冰冷的斥责声。
我转头,陆许就在门口。
“小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刚刚不过想和希希叙叙旧,可她竟然说她是陆家的女儿,我不配再和她说话,还推了我。”
沈情眼里蓄满泪水,看起来无比可怜,陆许弯腰将她扶起,这才转头望向我。
“道歉。”
“我不。”我死死咬紧牙关。
“很好。”陆许眯起眼睛,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朝我一步步走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猛的将我衣领揪起,狠狠砸向身侧的桌子。
我被砸的头晕眼花,他又阴测测道:
“道歉。”
“我不。”我几乎是发了狠将他推开,心里满是委屈与愤怒,却脚下一个不稳,撞在了地上。
我的眼里流出鲜血,很快将身下的一片白色地砖浸红。
我听见沈情慌乱大喊,“血,是血……”
我感到陆许将我抱入怀中,结实的双臂颤抖个不停,可我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的双眼,好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