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总裁是曾霸凌过我的哥哥。
只因为我说了他白月光几句,便想要我的命。
他掐着我的脖颈,咬牙切齿:
“好妹妹,你该为你犯下的错赎罪。”
“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可后来,在我终于承受不住尝试结束生命时,他却又彻底疯了。
1
我打开总裁办大门,缓缓走进。
“夕夕,好久不见。”
男人靠在真皮沙发上,浅笑着朝我招手。
待看清他的脸时,我脚步不由一怔。
“总裁,这是您要的销售部资料。”
我上前几步,将东西放在桌上,迫使自己强装镇定。
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许鹤起身,迈着长腿逼近,熟练地将我揽入怀中。
“夕夕,我好想你。”
他低下头亲吻我的发丝,音色荡漾起溺人的醉意。
仿佛我们是很久没见的热恋情侣。
我强忍惊惧,默默攥紧拳头,不敢反抗丝毫。
因为即使五年未见,我也清楚的明白。
在这个男人面前,反抗是最无用的挑衅。
2
“宁小姐,总裁在里面,您进去就行。”
“嗯,知道了。”
屋外传来声响。
许鹤蹙了蹙眉,几乎毫无预料地,我被推了个趔趄。
正撞上来人的身体。
“你谁呀,走路不长眼睛?”
女人低声咒骂,忍不住反手推了我一下。
“对不起。”
我有些慌张,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你是林夕吧?”
女人急忙拉住我。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宁玉。”
我顿下脚步,抬头望她。
记忆霎时间如潮水涌来,我的面颊无一丝血色。
宁玉有些不满,转头朝许鹤撒娇:
“怪不得我爸给你安排了那么多公司,你就非要来尚嘉,原来是因为林夕在这啊。”
“怎么会呢,我也是刚才知道的。”
许鹤牵起宁玉的手,宠溺地摩挲她的指节。
“我不管,我讨厌她,你辞退她好不好?”
宁玉死死盯着我,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许鹤愣了一瞬,随即勾起好看的唇角:
“何必这么麻烦?”
说完,他转身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向地面。
玻璃混着凉水四溅,几滴寒意渗入我皮肤。
许鹤小心翼翼地护着宁玉,转而朝我似笑非笑道:
“麻烦林小姐将地面收拾干净了。”
“不过好像没有工具啊,要不林小姐就用衣服擦吧。”
我猛的抬头看向许鹤,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可他神色冷漠,脸上只有六个大字。
不想做,就滚蛋。
想起之前被好几家公司辞退的经历,我暗自咬牙。
真的不能再失去这份工作了。
于是我蹲下身,任由水渍和碎渣划过肌肤。
头顶上方传来两声轻笑,愉悦又刺耳。
我垂下眸,在心里质问。
五年了,许鹤。
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
……
记不清我最后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衣袖湿透,颤巍巍回到办公桌前。
主管面色鄙夷,全然没有刚才派我去送资料时的热情。
好几个同事也偷偷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我。
我脱下外套,从包里拿出纸巾走向卫生间。
激荡的水流总能很好掩饰抽泣声。
早在高中时,我就已经明白。
3
我是被许家从福利院收养的。
我还记得第一次踏进许家时,许鹤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牵起我的手,说我以后就是他妹妹,他会一辈子陪着我,照顾我。
我信了。
他真的对我很好,好到我时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只可惜梦总是会醒的。
谁也没有料到,不知何时开始,许父竟偷偷染上了赌瘾。
一开始只是许母珍藏的戒指莫名消失。
直到存折,银行卡都找不见之后,她才恍然间意识到什么。
高一没有晚自习,于是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哀怨与咒骂。
偶尔也会夹杂几声巴掌的脆响。
等到许鹤回家,一切又恢复如常。
仿佛他是个看官,我们都是戏子。
必须在他跟前演出和睦幸福的模样。
就这样持续到了我高二。
那时许鹤高三,日夜都泡在补习班,很少回家。
谎言仍旧没被戳穿,他还是那个曾经的许鹤。
我却早已不再是林夕。
我变得懦弱,胆小,卑劣,恨不得他们所有人都去死。
或许是上天见我可怜。
那日大火焚烧,只有我逃了出来。
我冷漠又麻木的站在警戒线外,烈焰也洗刷不了我眼里的快意。
我转头,不远处许鹤正淡淡望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本来是翘课想给我个惊喜的。
可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父母的死亡。
4
许鹤答应了宁玉的追求。
尽管他没有报警,但我想,他肯定是恨我的。
不然为什么会和霸凌过我很多次的宁玉在一起呢。
宁玉将我堵在小巷扇巴掌,她的拥护者们就在一旁大笑。
她把我的书包丢入垃圾桶,让我在霉烂腐臭中一遍遍徒手翻找。
她在我生理期时泼我冰水,在我吃饭时将不知名的虫子倒在碗中。
宁玉做这些时,许鹤都在她身旁。
我的屈辱,我的不堪,毫无保留的落入了他眼中。
那个曾经最爱我的哥哥的眼中。
在他们霸凌时,他冷眼旁观。
在他们走后,他又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
他买许多冰袋敷在我脸上,陪着我一起翻垃圾桶。
他将我揽入怀中,试图温暖我的身体。
他强硬倒掉碗里的残渣,刷卡为我重新买饭。
泪水糊我一脸,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只说,忍一忍,都会过去的。
谁让宁玉不喜欢我,他又需要钱来读大学。
宁玉家就很有钱。
而许父死前,正是宁家的专属司机。
5
过了很久,我才拧开门把手走出卫生间。
出口被一个挺拔的身影堵住,许鹤倚门抽着烟,影子被光拉的又细又长。
一直延伸到我脚下。
见我出来,他掐灭烟头,瞥了眼我的手掌:
“痛不痛?”
手指上尽是细密的伤口,正缓缓往外渗着血珠。
我摇摇头。
心已经够痛了,又怎么顾得上身体的痛?
许鹤叹口气,从口袋掏出创可贴,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步:
“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他的动作着实算不得轻柔,粗糙的薄茧划过手腕,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
他疑惑道。
我将胳膊摊平过来,好几条伤疤悠悠的趴在上面,纵横交错,看起来丑陋异常。
“你高三时拿圆规划的。”我说。
他抿抿唇,有些勉强的扯出一抹笑:
“抱歉,夕夕。”
“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
不得不说,许鹤是个很聪明的人。
不论是高中时,他每次都稳居年级第一。
还是现在工作,只短短几天,他就摸透了公司多年的机制。
一日,办公室没人的时候,他过来找我。
他说公司马上有个新项目,要是能谈成,副主管的位置非我莫属。
他愿意帮我。
我有些惶恐,却仍抱着那么一丝期望。
他将我带去了酒吧。
逼仄的空间里,几个陌生男人抽着雪茄。
看到我的那刻,他们眼底闪过光亮。
“许总,这就是你的员工啊,真好看。”
“嗯,自然。”
许鹤浅笑,将我推到前面:
“还不给各位老总们看看你的企划?”
我连忙点头,刚把企划案拿出来,一只手就摸了上来。
“小姑娘,看企划案之前,我们先玩个游戏好不好啊?”
我用力抽回手,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是什么游戏?”
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男人油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把这些酒喝完,我们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我转头看去,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
唯一相同的是,酒精度数都异常的高。
我二话不说,拿起酒瓶一杯杯往肚子里灌。
卡座上那些男人们都惊呆了,连连叹道:
“许总,你这员工是真的上道,真上道。”
许鹤笑着附和,他不知道,其实我酒量还算不错。
那些无数次想自杀的日子里,我都是靠着酒精在一遍遍麻痹神经。
脸上出现绯红,朦朦胧胧间,好像有个男人要来抱我,我一把将他推开:
“滚,去死,都给我去死!”
男人愣住了。
许鹤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抱歉各位,今天就先到这吧。”
说罢,也不管身后那些人猪肝般的脸色,将我打横抱起,径直走出了包间。
我使劲挣脱束缚,许鹤却将我扔在车后座,惩罚似地吻了上来。
我被吻的喘不过气,眼里满是水光。
许鹤将我双手举过头顶,一遍遍吻走我的泪珠。
霓虹灯下,他的表情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夕夕,你逃不掉的。”
许鹤咬住我的耳垂,声音低沉又缱绻。
我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8
主管说今天会宣布一个消息。
会议室中,大家正襟危坐,都有些紧张。
掌心冒出汗珠,我咽了口唾沫。
许鹤说过,谁签下新合同,谁就会是下一个副主管。
他亲自陪我去的,应该不会作假吧。
“现在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副主管。”
“宁玉。”
话毕,门外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浅色衣裙,粉色高跟,美的像花一样。
我一下子怔住,如五雷轰顶一般。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副主管,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宁玉微笑着看我,宛若胜利者一般。
“对了,夜魅那单生意就是宁副主管谈成的,你们以后要多向她学习。”
主管向来严肃的面上浮出一丝欣赏。
“主管,和夜魅那单生意是我谈的。”
我站起身焦急辩驳。
“这是许总亲口告诉我的,要不你去找他?”
主管推了推眼镜,有些鄙夷。
我重新跌回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
原来,许鹤又骗了我。
他用我的身体为他心爱的女人铺路。
他给我希望,转头又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真是,一点也没变。
会议结束后,宁玉过来示威般对我挑了挑眉。
我神色自若,绝望却在心底蔓延。
……
不过一个下午,宁玉就和公司员工熟络起来。
这下人人都知道了我是个撒谎精。
“要我说,宁小姐真是善良,林夕都那样不要脸了,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唉,我听宁小姐说,林夕她上高中的时候人品就不怎么好,撒谎成性呢。”
我推开门,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彼此面面相觑,很快茶水间便空无一人。
“怎么样,开心吗?”
我接水的动作一顿。
宁玉笑着拍手走进,漫不经心道:
“你呀,别的男人都不够,还妄想勾引自己的哥哥,真是贱人一个呢。”
“你说什么?”
我攥紧杯子。
“我说你,贱人,娼妇,婊子!”
我扬手一泼,宁玉顿时噤了声。
她瞪大眼睛望我,似乎不相信我竟然敢反抗她。
“别再惹我,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我淡淡瞥了宁玉一眼,转身离开。
……
下班后,我神情恍惚,以至于过马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嘶……”
突然,一辆汽车直直朝我开来,车速很快,
像要碾死我一样。
我被远光灯刺的眨了眨眼睛,却并没有躲闪。
我实在太累了。
我想,也许死亡对我而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我被撞到在地时,车门缓缓打开。
许鹤和宁玉下车,随即十指相扣。
“你不是说要杀掉我吗?我倒要看看,会是谁先死在前面。”
宁玉嫌恶地踹了踹我的肚子。
我痛苦地趴在地上,用力撑起头看向许鹤: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我只是泼了宁玉一杯水,他就要我的命为她出气吗?
许鹤沉默半晌,在我面前蹲下:
“因为我恨你。”
他抚上我流血的唇。
“几年前的那场火灾,凭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
“我要将你捧上云端,再高高摔下,岂不是更能摧毁你?”
“林夕,别再伤害我爱的人了。”
说罢,他拿起我的手机,打了119。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喊: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回应我的只有汽车离开的轰鸣声。
郊区的夜晚,几乎没有多少人来往。
我一直躺到了救护车来的那刻。
9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些小擦伤而已。
我刚回到家,公司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还是被辞退了呀。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我打开手机,将微信支付宝银行卡的钱都数了个遍。
还好,应该差不多。
我将钱全部转给了李佟。
李佟是高中时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时,她家里并没有很富裕,却仍借给我钱让我读完了大学。
我一直很感激她。
做完这些,我将手机关机,埋头缩进被窝。
窗户蒙上一层雾气,屋外很快开始打雷闪电。
我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开始颤抖。
大雨倾盆而下,我双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截那些声音。
那些激烈的,不堪的,耻辱的声音。
我想到了许鹤。
以前每次打雷,他都会陪在我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很安心。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张他的脸,审视的,厌恶的,冷漠的。
以及,恨不得我去死的。
我猛的打了个哆嗦,是的,也许我应该去死的。
要是我死了,他会开心吗?
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从床上起身,神志不清的朝屋外走去。
“开门,夕夕,开门……”
门口忽然传来砸门声,声音听着应该是李佟。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搬个凳子慢悠悠爬上了阳台。
“砰!”
门突然被撞开,来人一下锁住我的身影。
真稀奇,许鹤竟然也来了。
阳台没有防护栏,我只差一脚就可以彻底解脱。
“夕夕,别跳,求你,你别跳。”
许鹤身体紧绷,满脸惊慌失措,踉跄着要来抓我的手。
“许鹤,你就当那把火是我放的,是我烧死了你的父母吧。”
“现在,我要为他们偿命了。”
我流下眼泪,仰头向后栽去。
“不,夕夕,不要……”
许鹤瞬间瞪大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叫,李佟从身后紧紧拉住他,以免他随我而去。
我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
对不起,许鹤。
这下,你就彻底没有亲人了。
10
我没有死成。
也许李佟早就预知我要跳楼,楼下竟早已铺好气垫。
因此我只是摔坏了脑袋。
除了李佟和许鹤,再没人来看我。
李佟抱着我哭,说我是个傻子。
她总爱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傻子很快乐,我几乎什么也不记得,每天只需要按时吃药睡觉。
窗户外面,我总能看到一群小孩在放风筝。
他们是那么自由,那么快乐。
而这两样,我大约再也不能拥有了。
……
病床上我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鹤站在一旁,用浅蓝色的眼睛看我。
那双我无数次赞叹过漂亮的眸子,如今只剩忧伤。
“夕夕,我爱你。”
他轻声唤我。
“好看,真好看。”
我嘿嘿痴笑,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他一下子抓住我,修长的指节泛白,显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夕夕,我要和宁玉结婚了。”
“疼,好疼。”
我嘟着嘴,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攥牢。
“夕夕,再等等,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声音有些呜咽,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又隐忍到了极致。
11
许鹤比李佟来的还勤。
但我很讨厌他,他每次来都跟个闷葫芦一样,只呆在我身边,什么话也不说。
不像李佟,还会讲笑话逗我开心。
于是我对他道。
你以后再别来了,帅哥,我不喜欢你。
许鹤削苹果的手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笑:
“也好,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夕夕,你想来参加吗?”
我摇摇头。
他没再逼迫我。
直到傍晚,许鹤才离开医院。
夕阳很美,我看着他的身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往外蹦,却终究没蹦出来。
“叮咚……”
我啃着已经氧化的苹果,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自从我住院后就很少看手机,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谁还会给我发消息。
“宁玉”
我点开聊天框,打开她给我发的视频。
“啪!”
手机和苹果猛的被我丢在地上,皮肤外渗起一层层汗珠。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心底蔓延,脑子像要炸掉一般难受。
天慢慢变阴,我瘫坐在地面,双眼失神盯着手机里还在播放的画面。
那里面赫然是我和宁玉的爸爸。
我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12
仲夏的夜晚对我而言只有两种声音。
一是蝉鸣。
二是被蝉鸣隐藏的我的叫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第一次许父带宁父回家时,宁父看我贪婪的眼神。
大概是许父跪在我面前,说自己欠了很多赌债,只有我能救他的鳄鱼的眼泪。
我和宁父被锁在了一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