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蜜桃
我妈为了生个儿子,不惜供了邪佛。
我爹害了三妹,二妹也惨死了,可他们不知道,妹妹们都回来了。
新出生的弟弟有三双眼睛,还有多出来的手脚。
直到家里人力气死亡,我明白,也该轮到我了。
1
我妈怀孕了,实实在在地肚子里有个儿子。
只是,这弟弟来的蹊跷。
因为父母一心想生个男孩,可是到第三胎的时候仍是个女婴。
所以,我亲眼看着三妹被扔进地里,那样毒辣的太阳,孩子被活活晒死。
为了下一胎是男孩,他们去找了村里的神婆。
「宝贝,妈妈心里对你有愧,但妈妈必须得有个儿子,这样才不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妈妈牵着我,在一个骨灰盒前跪下,连磕了三个头,边哭边说,眼泪止不住。
我清楚,那里面装的是二妹妹。
大人们讲,二妹妹是在喂猪时心脏病突发走的,后来脸上还被猪给啃掉了一块。
我心里堵得慌,只能一个劲儿地哭,话都说不利索。哭到晕乎乎的时候,妈妈神情一变,把那个骨灰盒抱起来,放到了佛像跟前。
她嘴上念着些我听不明白的咒语,但周围好像突然冷风嗖嗖,我脊背直发凉。
咒语念完了,我发现妈妈原本瘦得皮包骨的身体,眨眼间就变得圆润了,脸色也红扑扑的。
最显眼的是她的肚子,鼓了起来。
---
2
妈妈怀上了宝宝。
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越长越大。
像是个大西瓜,又圆又大,那深紫色的条纹活似有灵性,从妈妈的小腹爬上来,一道道的,看着让人害怕。
可妈妈的脸和手脚却又瘦了回去,干干瘪瘪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有一天,她喘气都费劲,就让我扶她到佛像前拜了拜,嘴里又念叨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
拜完之后,我见妈妈的脸色又好转了,皮肤也不干枯了。
身体居然好到能下地干农活。
村里人碰到我们,总爱说肚子这么壮观,肯定是个男孩。
每次妈妈都会被夸得跟朵花似的,回到家还乐呵呵的。
我明知道不对劲,可我还是寄希望那肚子能生出一个弟弟来。
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爹妈不会动不动打我了。
3
弟弟已经怀了七个月,我妈的肚子越来越圆鼓。
有次我亲眼看到,有手和脚从她肚子里面戳上来,便和她多说了一句。
不料,她扇了我一耳光,说那是我弟弟的手脚,没事别说我弟弟闲话。
可是,我看到的不止一双手脚啊。
我妈挺着大肚子,总疼晕在半路,没办法,我只好每次都把她扶回来。
渐渐地,她的身体变了,开始皱得不像话,仿佛老了几十岁。
她去拜佛像,似乎也没用了。
等她终于受不了的时候,她请来了村里的神婆。
神婆一进门就惶恐得很,对着四处的空气说了几句多有得罪。她走到佛像前,嘴里念叨着几句话。我听不懂,但是这和我妈拜佛念的是同一种语言。
念完之后,我妈缓解不少。神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妈脸色立刻变了。
她头转向我,瞠目而视。
我被盯得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佛像前的骨灰盒,我的背立即覆盖上了一层冷汗。我知道的,二妹不是无故死的,她应该是被献祭了。
为了能生出我弟弟,我爸妈把她献祭了。
下一个,可能就是我。
不如我所料,她摇摇头,嘴里说罢了罢了。
许是她心生怜悯了。
我想。
神婆走了,我妈说:「你去把你三妹带回来,就在废了的那块地里。」
我去了。
那块田地已经很久没人耕种了。
至于原因,是因为那家人的顶梁柱在外面赌博,结果输光了,就带着全家人自杀。
怕沾染了霉运,其他人从来不敢靠近他们家的地盘。
这也是我爸把三妹扔在那里的原因。
可是我没想到我爸这么狠心,竟然把她绑成了稻草人,活活晒死在这块地上。
一开始,我不敢去,但是我想到我妈可能会杀了我,我便战栗地走去了。
掀开布料,是一副白骨,小小的。
一想到我三妹被挂在上面,被暴晒,被鸟啄,被折磨成穿了许多洞的干尸。
我就害怕,怜悯,和恶心。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我跪下和她说抱歉。
接着我拿着白布,把她抱回了家里。
过了一日,佛像前又多了一个骨灰盒。
——
4
我妈要生了。
孩子很大,她足足生了几个小时,其中还难产。听接生婆说,我弟差点憋死在里面。
来支医的女大学生说,这种情况必须要去医院,做剖腹产。可是她却被接生婆和我妈大骂,说是顺产好,她一个小姑娘不懂就不要来瞎指挥。
于是女大学生被赶走了。
生产途中不得已,我妈便喊接生婆剪开了她下体,甚至连麻药都不用。
她说,用麻药对她儿子不好。
弟弟出来了,伴随着一股巨大的血腥味。
他一出来就怪异得很,一个大大的头到处乱晃。
好在接生婆说这不碍事,只是活泼了点,男孩都是这样的。
我妈也说弟弟白白胖胖,一看就很健康。
可是在我眼里,他像机器,像被很多人同时操作的机器。
我妈正开心着,我不敢给她说,怕她又打我,只好把这些都咽进了肚子里。
入夜了,风呼啸着,呜呜的,像有人在哭。我下了床,想打开窗,却看见一群乌鸦盘旋在上空,正好在我妈那屋上面。它们的叫声很大,许是风声比它更大,才堪堪盖住了。
我听说夜里来了乌鸦,是凶兆,严重点是会死人的。
想到这些,我就有些害怕了,连忙跑回了床上,脚缩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大早,我爸回来了。
听说我妈生了个男孩,他是从城里连夜赶回来的。
见到我弟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把他抱起来,又蹭又亲的。
这种态度,在二妹三妹出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不知道在我出生的时候怎么样,但我猜和二妹三妹一个样。
我妈一直在看我爸的脸色,他高兴她就高兴。
可是,明明上回她还被他打过。
我弟被我爸举起来,晃啊晃的,可能是受了惊,竟然闹腾起来。
他小嘴长得老大,发出啊啊的声音。那是一种尖叫声,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可我弟越闹腾,越叫,我爸妈就越开心。
突然,我弟突然举起手来,重重地给了我爸一爪子!
我爸脸上马上多了一条血痕,血液直往外渗。
见状,我连忙递上纸巾,生怕怠慢了他。可他却拍掉我的手,说我什么也不懂,转头便对我弟哈哈大笑起来。
我爸说,这男孩就是有活力,力气大的很。不像女孩,不是病怏怏的就是有气无力的,成不了一些事,还净给他们赔钱。生了男孩,就算以后下地干活,也比女孩干得厉害。
我妈在旁边附和着,说了几句那是那是。
还不忘嫌恶地瞪了一眼我。
我低下头赔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晚我爸咬咬牙,在村里大摆宴席。饭菜很香,里面有好几块肉。
这种光景是我从未见过的。
吃着吃着,我拿起碗,装了好几块肉,悄悄放到两个骨灰盒中间。
但是第二天,碗上只剩些油渍。
——
5
夜里乌鸦叫得吓人,一个劲在我爸妈屋上飞,时不时还有几只飞下来,砸得窗砰砰响。
我爸终于受不住,拿着火棍就往天上打,打下了好几只乌鸦。可还是打不完,只好作罢回屋。
次日,我弟开始闹腾。
他大哭不止,即便我妈怎么安抚,他也不停下来。
见他哭到嗓子都哑了,我告诉我妈,孩子哭太久,会中毒导致窒息的。
我妈扇了我一巴掌,说我心肠歹毒,净咒我弟弟。
我爸也走过来给了我一腿,说女人心就是毒,连自己弟弟都不放过。
后来弟弟哭的实在不行,我爸还是请来了村里的大夫。
可是大夫走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他没病。
最后一个大夫也摆摆手准备走后,我妈跪在了地上,抱住了大夫的腿,「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这样哭下去会吸不了气的!」
我爸也难得一见地哽咽,「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夫摇摇头,「我给他把了脉,都是正常的,他没病。」
我妈又是磕头又是抱大腿的,终于把大夫吓走了。大夫临走前说,说不定我弟是遇到脏东西了,不如叫村口神婆来看看。
我爸把神婆喊来,几人在一旁说话。
忽然,神婆看向我。
我被吓得一激灵。
其他东西我没有听到,只看到我妈摇摇头,嘴里说我不行,我还有用,我去了谁来下地,谁来照顾她。
神婆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话,这次他们露出了妥协的表情。
忽地,他们猛然一转头,齐刷刷看向我。
我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腿都软了,险些摔倒在地。
我爸率先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盼儿,你这次就帮帮你弟弟吧。」
我妈啼天哭地,这种神情是二妹三妹走时没看到过的。
她也说:「盼儿,妈就这么个儿子,你帮帮他吧!妈求你了!」
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我爸把我摁在椅子上,神婆拿来一把刀,划开了我的手腕。
一条血痕绽开,血一滴滴地掉落在瓷白的碗里,开出一朵朵血花。
我妈嫌血滴得太慢,竟然还上手来挤。
终于滴了有半碗,神婆端起碗来,放到佛像面前。
她的嘴一张一合,身体做着奇怪的动作,完了以后,她把碗放到我弟旁边。
「喝下这一碗,他就好了。」
我妈近乎疯狂,拿起碗就给我弟灌,也不怕他呛到。
那血顺着我弟的嘴角流下来,我忍着恶心,没吐出来。
但神奇的是,我弟竟然真的不哭了,嘴角居然还升起浅浅的笑意。
我爸喜出望外,连忙给神婆塞了个大红包。
谁都没有注意到,我弟弟的肚子起起伏伏,如潮水般涌动。
——
6
平静的日子没有几天,随着我妈一声长啸,我醒了过来。
我爸死了。
我没敢起床,我只敢在窗边,露出一双眼睛。
我看到我爸整个人都变得干焦焦的,像块晒了很久的腊肉。
他的身上被扎了几个肉洞洞,露着骨头,像被鸟啄的一样。肉洞洞里头凝固着一些黄色的油脂,是脂肪。
不仅如此,他的眼球早就不见了,远远望去,就是一颗头挂着两个大窟窿。
他嘴巴张得很大,能塞下一个灯泡,就似事发的时候,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了我三妹,她是被我爸挂到田地里,活活晒死的。
不敢看他,我洗了我灰黑的手,便出去找我妈,也看看外面的情况。
村长说她是比较有名望的道姑,来这里是来游历的。一来就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件,就请了她来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