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错误》里的那两段“相声”,才是“解谜”的钥匙

平分往事 2023-10-24 17:40:14

我没看懂。

这是上映几天以来,与《河边的错误》联系最紧密的关键词。

老实讲,电影院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我也觉得自己没看懂。

尽管在观影之前做足了功课,也阅读了余华的同名小说,但我竟然还是没有看懂。

至于是什么没有看懂——

比如,凶手究竟是谁?

我想这大概是所有人的疑问。

而在这个问题被抛出三天之后,网络上已经有了无数种解答。

更诡异的是,无论哪一种解答,听起来似乎都有道理。

在公映前的北大特别场上,导演的回答是,把答案交给观众。

这是一个狡猾的回答。

因为创作者往往不愿意将刻意渲染出来的迷雾打破。

更何况,这是一团足够引来讨论和流量的迷雾。

那么在导演心中,关于《河边的错误》,究竟有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01

关于凶手,目前有这几种说法。

第一,凶手就是疯子,它杀死了幺四婆婆和小男孩。

幺四婆婆十六岁嫁到小镇,十八岁守寡,没有亲人,没有孩子,不爱说话。独居四十八年,以领取救济金为生。直到近几年收养了疯子,拉着疯子的手去镇上买菜,给他换洗衣服,每天在弄堂口像母亲一般喊着疯子回来吃饭。

在原著中,二人的关系还有两条重要的细节:

幺四婆婆向旁人抱怨说,他(疯子)这么大了,还要吃奶,后来没办法让他吸几下,他却把奶头咬了下来。在描述这一点时,幺四婆婆的脸上并无痛苦之色。

另外一点,镇上的人常常听到幺四婆婆和疯子在紧闭房门的屋子里,发出的异样之声。后来幺四婆婆对别人说,“他打我时,与我那死去的丈夫一模一样,真狠毒呵。”而说此话时的脸上,竟然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所以幺四婆婆的死,极有可能是疯子在受过“鞭打训练”之后的连锁反应,只不过这一次手中的鞭子,变成了柴刀。

疯子杀人,并无愧色。在他看来,鞭打的行为本身,会引发快乐的反应。

也正因为如此,疯子在小男孩常常用石头砸自己的行为后,尝试再次复制了暴力的快乐,他想要跟孩子一同快乐,于是他捡起石头,砸死了男孩。

第二,诗人王宏之死,有两种说法。

说法一,是疯子所杀。

王宏与钱玲是婚外恋,在八、九十年代的小镇,这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因此王宏在犹豫之后,决定分手。所以那封信,更大的可能是分手信,而不是生死诀别。

而在等待的时刻,被疯子看见。疯子想继续“复制快乐”。是什么?升级之后的“鞭打训练”,也就是柴刀杀人。所以在警察的描述中,王宏和幺四婆婆的死状是一样的。

王宏之死的另一个说法,是被许亮所杀。

因为许亮扮成女人,戴上大波浪的假发,在河边放飞自我,却被王宏看到。许亮是一个真相暴露都要自杀的人,所以他杀掉看到自己扮成女相的王宏,似乎也说得过去。

第三,也是最无争议的一点,就是许亮自杀。

许亮被“流氓罪”判了8年,蹲了7年监狱,出来在工厂里做理发师。

他为什么做理发师?

因为这样离女人最近。

许亮对女性有一种病态的执恋,而他当年的“流氓罪”,或许也与他的“情不自禁”有关。

他太爱女人了,甚至幻想自己也是一个女人。

所以他准备了彩色的套装,白色的高跟皮鞋,还有那一头大波浪。

他只想暗暗地做自己,公之于众?他想都不敢想。

但当他来到那个河边,见证了幺四婆婆的尸体,他成了第一现场的目击证人,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拉入公共视野。

为什么在河边?在河边做什么?这些问题他根本逃不掉。

于是,许亮做好再次入狱的准备——他宁愿以杀人罪入狱,都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秘密。

但他的秘密被警官马哲发现,马哲又将这个秘密,以证据的形式公之于众。

于是许亮在送了一个写着“救死扶伤”的锦旗之后,戴着“大波浪”一跃而下,砸在了马哲那辆红色的桑塔纳上。

这是许亮所能想到的,对这个世界最狠的报复了。

02

在答案发酵的这几天,对凶手的追问,又逐渐演变成了对马哲的追问。

马哲的“精神问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片中哪一部分是事实,哪一部分是幻想?

而马哲的“家庭线”,究竟有什么意义?

在《河边的错误》中,马哲的妻子由曾美慧孜扮演。不得不说,曾美慧孜的表演为影片加成极多。她自带的“疯狂气质”,让这部悬疑片平添了一份神秘和幽怨。

比如,第一次出场,也就是全片的开头。怪梦和《月光》,趴在桌上小憩的妻子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浮肿和泪痕。她坐在椅子上,抚着肚子,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的孕妇状态。

而为了扮演马哲的妻子白洁,曾美慧孜主动增重几十斤,尤其是腹部的赘肉,都是一口一口吃出来。

而在扮演这个角色之前,她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她每天给马哲写信,将两个人相识、相恋的过程具体化。丰满的人物小传和身体,成就了这部剧中,似乎不那么重要的角色。

于是,哈姆雷特们开始答题,《河边的错误》又出现了新的嫌疑人。

整个的故事,以白洁的怪梦引出。白洁是左撇子,而片中明确指出,凶手是左手持刀。

在白洁与马哲相拥起舞的片段,观众惊讶地发现,白洁也是“大波浪”。

答案更深一步,也更加恐怖。

白洁的姓名的笔画是14,与“幺四”恰好对应。

幺四收养了疯子,而白洁腹中的孩子,有10%的几率,成为一个疯子。

因此在病态关系中,幺四婆婆对应白洁,而疯子对应孩子。

而追寻真相的马哲那辆红色桑塔纳的车牌号是31415——圆周率。

悲剧无限循环,小镇故事又将再次上演。

03

解题的过程似乎比观影的过程更有趣,而每一次恍然大悟之后,你会发现另一重迷雾袭来。

如果马哲就是疯了呢?如果这些都是幻想呢?

他到底是从许亮之死时开始疯的,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是疯的?

最后的三等功和洗澡的男孩,究竟是真实的,还是错觉?

马哲最后还活着吗?

如果一一解析,大概能写出一篇不少于一万字的长文。

而三天以来,我就是这样深陷其中——直到我想起了一个细节。

04

在马哲追凶的过程中,两次来到一个餐馆。而在餐馆里,播放了两段相声。

分别是侯宝林的《醉酒》和马三立的《逗你玩》。

《醉酒》的故事是这样的:

一桌人都说自己喝醉了,只有两个人说自己没醉。

两人打赌叫板,一决胜负。一人拿出手电筒,在桌上倒放,向上延伸出一道光柱。并说,你没醉,你就顺着这柱子,爬上去。

另一人盯着这柱子上下思量,大着舌头说,少糊弄我,我顺着柱子爬上去,等你一关电门,我不就摔下来了?

而《逗你玩》呢?

妈妈!他拿咱家裤子。

谁呀?逗你玩儿。

这两个经典相声的片段,为什么会出现在《河边的错误》里?

导演通过这两个故事,想要表达什么?

河边惨案,就是凭空而出的那一束光柱。马哲是另一个酒醉者,想要爬上前去一探究竟。

他思考了无数种被摔下来的方式,唯独忘记考虑,这束光柱的真实性。

而光束的电门,是由谁开启的呢?

影片片头引用了加缪在《卡里古拉》里的一句话——

人类理解不了命运,因此我装扮成了命运,我换上了诸神那副糊涂又高深莫测的面孔。

光束的电门,正由命运开启,而马哲注定徒劳无获。

那么,我们呢?

我们这些“看不懂”的观众,在这个笑话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醉酒》中,我们同样是顺光柱而上的冒险者,只为了追寻一个虚无的答案。

在《逗你玩》中,我们是那位懵然不知的妈妈。当我们听到“逗你玩”的名字时,从未觉得那是真的。我们沉入到繁重的家务活动中,并且深信自己的判断。

什么意思呢?

我们跟着电影一起,完成了一场关于“自我质疑”的行为艺术。

我们拼命想从蛛丝马迹之中,寻找到一点意义,一个答案。

我们反思自我的愚蠢,开始拼命思考。

而河边那些逝去的灵魂,在怪梦中指着马哲的鼻头发笑。是笑马哲,也是在笑我们。

古谚启示,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而在加缪的《卡里古拉》中还有一句话:

这个世界并不重要,谁承认这一点,谁就赢得自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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