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收音机能够播放犯罪现场的实施录音,警察跑去抓人,罪犯竟然跑了?

谜想计划 2023-06-09 09:46:15

陶家冲在修理一台老旧收音机时,意外接收到未知频段,窃听到一伙窃贼打算抢劫本地金店的始末。他立马报警,将听到的信息全部告诉警察。警察根据线索,根本没有找到附和条件的金店。十年后,陶家冲蒙面闯进一家金店时,当年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内容突然涌入脑海……

1

一台棕褐色胶木壳的老旧收音机被摆在维修桌上,喇叭里传出某个波段电台播放的音乐声。声音忽高忽低,发出滋啦滋啦的电磁噪音。

身材高壮的郭旭坐在桌旁,伸手在收音机上拍了拍,扭脸对在一台拆开的电视后面忙活的陶家冲说:“家冲,你这玩意儿修得也不行啊!”

陶家冲关闭电视机的机箱盖,走到一旁水盆里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说:“你懂个屁,这几天太阳耀斑大爆发,信号好才怪。”说着走回到桌前,扭动旋钮关闭收音机,一手拎起,另一手托着底部将那收音机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架子上除了收音机还摆放着电视机、VCD、DVD等二手电器。

“啥?太阳耀斑是个啥玩意儿?”郭旭一脸迷茫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陶家冲放好收音机后,坐回桌旁,“反正就是一种能影响电磁波的太阳活动。”

郭旭两眼发飘地“哦”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现在谁还用收音机啊?MP3、MP4多好用,橡皮那么大一块,想听啥歌听啥歌。”

“这你就外行了,”陶家冲指着架子上的收音机,“这是天津无线电厂生产的工农之友二灯收音机,六几年生产的,到现在快五十年了,有一批收藏家就喜欢这个,我二十五块钱收来的,前段时间我看到网上有人求购,你猜多少钱?”

“多少?”

陶家冲朝郭旭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啊?”见陶家冲摇头,郭旭眼睛瞪大,“五百?不能吧,谁要这破玩意儿啊?”

陶家冲“哼”一声,“五千,这还是品相差的,好点的得七八千。”

郭旭目光呆滞,砸吧着嘴说:“五千都够我配置一台高端电脑了,卖出去可得请我搓一顿。”

“放心吧,到时候我告诉你。”陶家冲把一个茶盘端过来,放在两人之间,倒了一杯茶给郭旭。

郭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说:“哎,你听说没有,又有一家金店被抢了,老板都给弄死了。”

陶家冲挑了挑眉毛,“这都几起了?”

“三起,从大顺发开始算,这是第三家,公安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别这么说,”陶家冲摇摇头,“你没看周启累成啥样,我昨天见到他,眼睛跟熊猫似的。”

郭旭“切”了一声,面露不屑,“他一个派出所小民警,能顶啥用。”

周启是两人的童年玩伴,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家也在这一片老城区住,三人关系一直不错。郭旭前段时间在路边大排档喝酒与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想找周启帮忙说话。周启碍于职务没管,因此这段时间郭旭对周启颇有怨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将晚,郭旭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陶家冲只好起身赶人:“行了,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要不然你妈又该骂你了。”

郭旭眉头皱起,“唉,我就是不想回去,才来找你,我妈天天唠叨我,烦死了。”

“你好歹也听她两句,给你安排的工作多好,好好干呗。”

“好个屁啊,”一说起这个郭旭就一肚子苦水,骂骂咧咧地说,“一个月就挣那两个半钱,还净让人当枪使,一个个都一肚子花花肠子,我现在就想干点啥小买卖,不用看别人脸色。要不你收我为徒得了,我跟你学学电器维修啥的。”

陶家冲苦笑着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出推,“别胡说八道,你一个大学毕业生拜我为师?你妈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店砸了,快走快走,我这还有活儿呢,明个我闲了你再来,咱俩喝点。”

“行吧,”郭旭唉声叹气往出走,“明天再来找你。”

陶家冲看着郭旭沿着街道走远,不禁摇头苦笑,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自己这个境遇也能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他转身回到店里,坐在工作台前,还有两台电脑显示器要修好,客户明天要来取走,看来没办法回家吃饭了,他一边想一边把电热锅插上电,倒进一半的温水,接着拿起电话给母亲打电话说不用等他吃饭,放下电话后,锅里水开了,他把塑料食品袋里最后一把面条扔进锅中。等面条熟的时候,他再次把那家古董收音机从货架上拿下来接通电源,打开开关,电磁噪声似乎小了点,他扭动着调频旋钮,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亮地从沙沙的声中跳出来

“你再说一遍都有什么东西?”

陶家冲停住旋钮,好奇,心想这是啥节目。

“不是说过了吗?”另一人诧异地反问。

“让你说就说,快点,别墨迹。”前一个人不耐烦地催促。

“金条、五百克一根,十多根,还有纪念金币,金项链、戒指、金佛啥的,这是我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也在保险柜里放着。保险柜是老式的那种,不知道密码,拿个喷枪,几分钟就能烧开。”

“用喷枪能行吗?没有火灾报警?”

“没事儿,店里有,地下室没有,他们常在在里面打麻将,抽得满屋子都是烟。”

“店里都有什么人?”

“一个店长,两个店员,都是女的,还有一个保安,叫老廖,配的塑胶警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听内容似乎在谋划抢劫金店。陶家冲最开始以为是某个频道的广播剧,仔细看看指针所在的位置,这个波段似乎没有什么频道。而且这两人的说话方式就像两个人面对面聊天,根本不像在读对白。陶家冲听说过以前有电话串线,拿起电话能听到别人打电话的内容,难道收音机也能串频道?就算是串频道也不可能出现眼下的情况。

陶家冲虽然不是什么无线电专家,但也明白收音机听到的内容是经过广播信号发射器发射出来,然后才能被接收装置接收,转成声音内容。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在播音室中对话,是不可能被收音机收听到的,但如果说有两个劫匪在某个广播电台演播室中谋划抢劫金店,恰好被录下来,又恰好被转成无线电波发射出去,未免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陶家冲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上却没闲着,从抽屉里翻出个黑皮笔记本将收音机里两人的对话内容大致记下来,那两人聊了大约十几分钟,似乎大体上商定了抢劫计划,一阵沉默之后,收音机的喇叭里恢复成了沙沙声。陶家冲放下笔,这才想起电热锅里还煮着面,跑过去看了一眼,面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咕嘟咕嘟冒着泡,还好水放得多才没糊。陶家冲这时已经没有心思管面条,想起片刻前郭旭跟他说过的话,胆大妄为的金店劫匪累计抢了三家,极大可能收音机里听到的就是第四家。他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信息,时间是九月四号晚上,也就是明天,金店名字对话中并未提及,但大致位置已经清楚,位于湖西大街西侧,民康药店对面。

他对那边不熟悉,不清楚民康药店对面是什么金店,想着时间来得及,明天早上去报案也不迟。

不能直接去,当面问起来没法讲,公共电话最稳妥,匿名报警,不会牵连到自己。定下主意,他空着肚子修好了两台显示器,关闭电源,拉下卷帘门,骑着自行车回家。

开门进屋后,母亲正在客厅看电视,他换了拖鞋,问:“妈,还有没有剩饭?”

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你还没吃?”

“郭旭烦了我半个多小时,搞得没时间吃饭。”

“我给你下一碗面条吧,”母亲打开冰箱门拿出两个鸡蛋,“郭家的小子也是够不省心的,老郭两口子费了多大劲给他弄进去,听说现在能进厂子里坐办公室都得考试才能进。”

陶家冲、郭旭和周启三家当中,郭旭家里条件最好,父母都是电子厂的领导,虽然退休后影响力减弱,却依然能动用各种关系把儿子塞进国营大厂的要害部门;周家次之,但周启学习好,重点大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虽然是派出所民警,但好歹也端的是公家饭碗;而陶家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他陶家冲的表现都是垫底的角色。陶家冲读书时成绩很差,就喜欢捣鼓电子产品,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直接读了技校,没想到毕业后,却发现中专学历根本找不着工作,老陶无奈掏空家底在街边盘下一个店面,帮他开了一家家电修理铺。陶家冲原本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干维修家电,但从小到大怕极了独断专横的父亲,只好乖顺地接受操控,却没想到干了一段时间老陶又嫌弃他心思蠢笨不会笼络客人,赚不到钱。两人又为此发生争吵,几近反目。这段时间在母亲的调停下才缓和下来。

陶家冲不想同母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想起片刻前遇到的怪事,就岔开话问:“我爸呢?”

母亲朝另一个屋子努努嘴,说:“还能干啥,捅咕他那些宝贝呢!”

陶家冲硬着头皮推开小屋的门,一股锡融化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陶正坐在桌子前,用一个电烙铁在电路板上焊电子元件。

“爸,我问你个事儿,收音机串台的话能收到不在播音室里的对话吗?”陶家冲问。

老陶摘下老花镜,看了他一眼:“那怎么可能,违背常理,除非是见了鬼。”

陶家冲默默叹口气,心想可能真是见了鬼。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买早餐,在包子铺门口排队,碰见哈气连天的周启。同郭旭的身型相比,周启不适合做警察,又矮又瘦,眉眼温和,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不过这两年倒是壮实了一些。初中时才真叫瘦,一阵风能吹跑。

“家冲,过两天你帮我约一下郭旭,”周启搂着他肩膀说,“咱们找个地方喝点,上次的事儿真不是我不帮他,我们有纪律。”

“你能这么说就太好了,其实这事儿是他不对,过后我就说过他,但他那人你也知道,好面子,过两天就好了。”

“行,那你先帮我和郭旭说一声,我这上了一宿夜班,困得不行。”周启说罢转身往家走。

陶家冲看着周启离开,脑子里还在想着报警的事儿,心想要不直接跟周启说一声得了,下意识就喊:“周启,你等一下。”

周启走出去没几步,听声站住,转身看他:“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问你约周几合适。我和郭旭时间都好说,主要看你。”

陶家冲脑子里转了一下,遏止了直接告诉周启的冲动,主要是这事儿来的莫名其妙,万一告诉周启之后,他当成大事通报上级,最后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连累了周启。

“我想想,”周启挠了挠脑袋,“下周四,周五都行,那两天我倒班。”

“知道了,你快回去补觉吧。”

吃完早餐,陶家冲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没去铺子,而是朝另一条街骑过去。他记得那条街的路边有个公用电话厅。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他把自行车停在电话亭边,掏出IC卡插进卡槽,随后拨打湖西大街派出所的电话,之前同周启闲聊的时候,他了解到各个派出所都有辖区,辖区下发生案件,首先出警的是派出所。将要发生抢劫案件的地方就在湖西大街,他打电话给湖西大街派出所算是正中靶心,凑巧周启还是该派出所的民警,之后有什么事儿也能从周启嘴里探听到。

电话忙音响了几声,接通,对方问有什么事儿。

陶家冲压着嗓子说:“今天下午,湖西大街西段,民康药店对面的金店有人抢劫。”说罢立刻挂断电话,拔出电话卡,骑着自行车回到店铺里。整个上午他都神经紧绷,中午吃完母亲送过来的午饭,又骑车到另一处公用电话打电话报警,他怕上午那通电话被认为是恶作剧。电话接通后他再次重复之前那番话,这次电话挂断稍微迟了些,听到电话对面有人朝他喊:“根本就没有金店,再打电话——”对方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他一边把电话卡从电话机里抽出来,一边回想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根本就没有金店。什么意思?那里没有金店吗?他脑子里想着,骑上自行车返回店铺,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奇怪,便请旁边的五金店老板盛叔帮忙看一下店。随后他骑车赶往湖西大街。

南湖周边的街道都和“湖”有关,湖东大街和湖西大街把南湖夹在其中。陶家冲沿着湖边的林荫路骑行,湖水浩渺的南湖就在近前,阳光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入目,带着水汽的凉风拂过面庞,陶家冲无心欣赏,两条腿飞快蹬着车,终于看到前面的湖西大街路标,但他目前还处于整条大街的中段,拐过街角,朝西骑行。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赶到目的地,站在路边,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他身后是白绿色的药店牌子,上面写着“民康药店”四个大字,但对面别说金店,什么建筑都没有,是一片茂盛野草遮蔽的荒地。

2

陶家冲从车站出来,外面天气阴的像是马上要从云端渗出水来。前两天立秋刚过,可眼下的天气一点秋天的感觉都没有,还处于盛夏的溽热之中。他扯了扯脖子上的衬衫领子,像是松开悬颈的吊索,环视周围陌生又高大的建筑。他下意识回看车站名字,以确定自己没有下错站。经过确认后发现没错,这就是他的家乡,只是没想到过往十年间,这个小城市竟然发展的如此迅速,好像时光在这里是以倍速在流动。他穿过站前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一群黑车司机的招揽中挤过,终于看到郭旭站在路边向这边张望。

十年前母亲去世后,他同父亲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离开家,坐几天几夜的火车,来到位于西北的一个城市里打工。因为有电器维修的经验,进入一个大型电器集团在当地分公司的售后维修部,负责洗衣机、冰箱、空调等各种电器的维修,每个月发工资,把绝大多数钱汇到父亲的账户,剩下的用来支付日常用度,十年来他一次都没回过家,反正在他看来,父亲看重钱财,那就给他钱。但说是这么说,私下里还是托郭旭和周启多多看顾父亲,所幸这些年并没什么大事儿,直到前段时间郭旭打电话告诉他老陶脑淤血住了院。

十年未见,郭旭胖了许多,穿着一件灰色T恤,肚子外凸,下身是一条松松垮垮的黑裤子,脸颊上的肉,在鼻翼两端形成深刻的法令纹,下巴上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陶家冲看着昔日老友满面沧桑的样子,心里涌动着。

陶家冲走到近前,郭旭迎上来,两人抱了一下,相互拍打肩膀,随后上车。

郭旭启动面包车,从车流拥挤的广场转盘路拐出去。

“有没有什么新情况?”他问郭旭。

郭旭叹口气,摇头说:“该抓的都抓了,公司的老板跳楼自杀,据说钱都流向海外的账户,去问过好多次,都说是还在侦办中。案子是立了,可究竟能不能把钱追回来连警察也说不准。”

“你问过周启吗?”

“问过,说是案子归经侦,他一个派出所所长也没辙。”

“你投里面多少?”

“十多万,唉,也是贪心,原本放里面五万,看着每个月利息比我工资都高,就把积蓄都投进去了。”

两人说着沉默下来,郭旭投钱进去的借贷公司上个月暴雷,投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老陶脑出血进医院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投进去的比郭旭还多。这些年陶家冲汇给他的钱,加上他的养老金,总计不少于三十万,手头就留了几千块钱的生活费,老陶视财如命,一下子失去毕生积蓄,承受不住打击,脑袋上的血管就爆了。

这时候车经过一段路,路右边锣鼓喧天,大喇叭吵吵嚷嚷地播放着什么。

陶家冲扭脸过去看,见是一家正在开业的饭店,四层,仿古的风格,雕梁画栋,很气派的样子,从顶层垂下红底白字的条幅,写着各种祝语,门口一排礼炮,黄铜的炮管闪着金属的光,不是亮眼的光,而是暗哑的色泽,满地都是鞭炮屑。

郭旭拍着方向盘大骂:“他妈的,又开了家饭店。”

“谁开的?”

“还能是谁,姓陈的王八蛋。都说那个骗子公司其实是陈宝仓在后面操纵捣鬼。”

“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力?”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能量很大,黑白通吃,表面上是明星企业家,私底下是大混子。”

“有证据吗?你说他操纵那个借贷公司。”

“要有证据他就不敢这么嚣张,那个老板一死,彻底死无对证。有消息灵通的人说那个骗子公司老板和陈宝仓关系密切,经常一起吃饭喝酒,感情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我看多半是真的,没准那个骗子跳楼也是姓陈的在背后使的手段。”

陶家冲听得脑瓜仁一跳一跳的疼,预感到老陶投进去那笔钱估计是追不回来了。

沉默片刻,为了打破车内沉闷氛围,郭旭问:“这些年过去了怎么还单着呢?”

“处过两个,都不合适。”对于这个话题陶家冲不想多谈。

郭旭撇撇嘴,说:“你这性格该改改了,太独,谁也不爱搭理,巴不得别人也都别搭理你。”

“还改啥,就这样吧!”陶家冲苦涩一笑。

又聊了两句,市中心医院的大楼就出现在街道的右侧。

郭旭把车停在路边,问:“我晚上过来接你,一起喝点。”

陶家冲点头,下车朝医院门口走。随后找到神经内科的住院楼层,乘电梯上楼,问清病房号,进了屋就看到老陶躺在病床上,两眼紧闭,胸口轻微起伏,看起来正睡着。

他看了一眼,扭头出去,找到住院医生问情况。

对方是个年轻医生,看起来比他要小几岁,圆脸胖子,手里拿着一支按压式中性笔,一边同他说一边咔哒咔哒地按着笔头,那声音搞得陶家冲异常烦躁,强压着想要把那支笔抢过来折断的冲动听完医生的介绍,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成一句话——情况不是很乐观。

陶家冲谢过医生,转身回到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默地看着脸颊还很丰润的老陶,从面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命不久矣的样子。枯坐了片刻,陶家冲烟瘾犯了,正想出去抽根烟。

原本沉睡的老陶忽然醒过来,眼睛睁开,看到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气息微弱地说:“家冲,你来了。”

陶家冲点点头,往前凑了凑,想问父亲感觉好点没,却没问出口。

“家冲,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老陶说着眼角沁出两行泪来。

他心想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当年母亲病重,原本可以在病情轻缓的时候妥善治疗,但父亲吝啬,怕花钱,一直让母亲挺着,结果最后挺成绝症。母亲临死时告诉陶家冲实情,话语中蕴满对父亲的怨恨。陶家冲质问老陶是不是母亲说的那样,老陶被逼问不住,只好支支吾吾地承认,说钱要留着给他娶媳妇,涕泪横流地说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老陶老泪纵横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他眼前,这十年估计父亲也一直活在悔恨中。

他拍拍父亲的手,本想要说两句劝慰的话,结果床头的仪器忽然发出刺耳叫声。

他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父亲呼吸急促,两眼往上翻,身体激烈颤抖。

他叫了两声“爸”,老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随后医生和护士就跑进来。

陶家冲木然地被推出病房,站在走廊里,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声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生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你父亲去世了。”

他点点头,问医生之后该怎么处理。

医生打电话叫来一位医院中专门负责身后事处理的中年人。

中年人说了声节哀,便介绍其随后流程及具体费用。

尸体会被送到停尸间,然后由灵车送到殡仪馆,在殡仪馆举行追悼会,没有追悼会的话就按照排期火化,然后家属领骨灰盒回去找墓地安葬,整个流程快得话要一两天,慢的话一周也是有的。

陶家冲说按最快的流程办。

中年人便说了整套服务的费用,

陶家冲脑子还木着,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尽快了结这事儿,便直接付了款。

中年人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们是专业的,你等我电话就行。

随后打电话叫了两个年轻人来把老陶的尸体麻利地装进黑色尸体袋中,抬到另一个床上推走。

陶家冲目送父亲的尸体被推走,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掏出手机接通。

郭旭在电话那边问情况如何。

陶家冲说了。

郭旭沉默了片刻,说:“没想到走得这么突然,好像就等着看你最后一面。”

陶家冲听郭旭这么说,眼泪一下涌出来。

用了三天办完父亲的身后事,陶家冲把父亲的骨灰盒同母亲葬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新买一座墓地要大几万,他手头本来就没多少钱,办葬礼又花了不少,无奈之下,也只能当泉下的母亲不反对了。

郭旭开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帮着陶家冲忙里忙外,守灵那天周启也来了,整个人又黑又瘦,才三十五六,鬓边头发已经有些发灰了。陶家冲心下感叹,原来大家都过得不容易。三人在充作灵堂的屋里聊了一会儿,喝了点酒,趁着酒劲儿郭旭问周启,陈宝仓是不是幕后操控者。周启迟疑了一下,摆手说自己并不清楚,那个案子不归他管。陶家冲看出来其实周启知道点什么,碍于身份没法细说。他阻止郭旭继续问,把话题转到年少时的一些趣事。

又过了一天,傍晚,郭旭打电话问陶家冲人在哪儿。

当时他正在那个以前修理家电的铺子里。他以为老陶早把铺子转让了,没想到还在,里面的布置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反常的是很干净,几乎没什么灰尘,想必老陶常来打扫。

郭旭片刻后赶到,语气中带着惊讶,说:“这铺子我以为早卖了呢?”

陶家冲合上电闸,看着日光灯亮起,说:“估计是没人要吧!”

“怎么可能没人要,”郭旭说,“前段时间我还看到有人贴广告要租这条街上的铺子,你别看这街上没多少人,生意未见得差,我看你爸可能是一直等你回来继续开这个修理店。”

陶家冲打量着铺子里的一切,心想郭旭没准真说对了。

“你找我有事儿?”

“嗯,”郭旭点头,嘬着牙花子,脸上浮现犹豫表情,半晌才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陶家冲看了一眼郭旭,说:“我手头还有两万多块钱,你要多少?”

“嗨,你想多了,”郭旭笑了一下,摆摆手,“我是缺钱,不过不是要和你借钱。”

“那你要干嘛?”陶家冲有点奇怪。

“我打算报复陈宝仓,不能便宜了那个王八蛋。”郭旭恨恨地说。

陶家冲看了郭旭一眼,问:“你打算怎么报复?打他一顿?”

郭旭看了一眼门口,低声说:“姓陈的有一家金店——”

他才说了一半,陶家冲就瞪大眼睛打断他:“开什么玩笑,就咱俩,抢金店?”

“我有一个朋友在他店里干过,清楚里面的门道,”郭旭表情诡秘地说,“他这次也损失了不少钱,找姓陈的要过,被打了一顿,还把他给辞了,他气不过,前两天和我喝酒,喝多了后问我有没有胆子干一票,前段时间刚进了一批金条,锁在保险柜里,一根五百克,按照现在的金价,揣兜里几根咱们之前损失的钱就回来了,你还记得前些年连着打劫三家金店的案子,这么多年过去,毛都没抓着,那些人说不上到哪儿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咱们也不贪,就拿几根,抢了就跑,这人海茫茫,加上姓陈的仇家可不少,上哪儿找咱们去。”

陶家冲听完沉默下来。从那天周启的反应来看,陈宝仓大概率同借贷公司脱不了干系。间接也算是害父亲去世的凶手,他想起那个住院处的医生说老陶身体机能还不错,如果不是突发脑淤血,再活个十年二十年跟玩似的,心里豁然涌出迟来的愤怒,不行,这仇得报。

“靠谱吗?”陶家冲问。

郭旭见陶家冲松口,喜上眉梢,说:“那人说得头头是道,应该靠谱,你要是觉得行,我把人喊过来。”

“店在哪儿?”

“湖西大街,金泰大厦底商,民康药店对面。”郭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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