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寒月芙蕖

长岳和文化 2024-10-14 21:19:32

济南有一个道士,宛如一个神秘的谜团,无人知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他的模样极为独特,无论处于严寒的冬日,还是酷热的夏日,始终穿着一件夹衣。那夹衣的颜色虽有些陈旧,却干净整洁,布料看上去虽不高档,却有着一种质朴的质感。腰间紧紧系着一条黄带子,那带子色泽鲜艳,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除了这夹衣与黄带子,他再无其他多余的服饰,整个人显得简洁而神秘。

道士的面容清瘦,五官轮廓分明。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又似能看透世间万物。眉毛如两弯新月,微微上扬,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他的鼻子挺直,嘴唇紧闭时,给人一种坚毅之感。他的头发乌黑浓密,却不加精心梳理,只是常用一把半截梳子漫不经心地梳着。那梳子看上去十分陈旧,有些许磨损的痕迹,但道士却视若珍宝。梳完头发后,他熟练地将头发挽成个发髻,用那半截梳子别起来,远远望去,真就像戴着个奇特的帽子一般。

道士赤着双脚,日日在济南市上游逛。他的双脚底板厚实而粗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那是他长期行走的见证。每一步都迈得坚定而有力,仿佛与这尘世有着一种别样的默契。夜里,他就随意地睡在街头,也不讲究地方,仿佛天地之间皆是他的床铺。神奇的是,他身体周围几尺以外的冰雪都融化得干干净净,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温暖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躺在那里,神态安详,双目微闭,面容平静,仿佛世间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

道士刚来济南的时候,常给人表演魔术,那奇妙的法术让人目瞪口呆。街上的人都被他的神奇所吸引,争着送他食物,仿佛在供奉一位神秘的仙人。有个市井无赖,生得贼眉鼠眼,满脸狡黠。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时刻在寻找着可乘之机。他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见道士如此受欢迎,心中便打起了小算盘。他送给他一些酒,想跟他学魔术,妄图借此获得一些好处。道士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人心的光芒,果断地不肯传授。

一次,无赖正好碰上道士在河里洗澡。那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道士悠然地泡在水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他的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双目微闭,仿佛与河水融为一体。无赖见机会来了,眼中露出贪婪之色,那贪婪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他突然抱走了道士的衣服,以此要挟他。道士从水中站起身来,水珠从他身上滑落,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他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向无赖作揖说:“请你还给我衣服,我一定不吝惜自己的这点小法术。” 无赖心中暗喜,以为自己得逞了。他紧紧抱着衣服,不肯放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嘴角上扬,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他心想:“这下你可得乖乖就范了。” 道士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还我吗?” 无赖坚定地说:“不还!” 道士默默地不再说话,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

一会儿,忽然见那条黄带子变成了一条大蛇,有几把粗,那蛇身粗壮有力,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大蛇绕着无赖的身子缠了六七圈,速度极快,让无赖根本来不及反应。大蛇昂起头,嘴里吐着红信子,那信子如火焰般摇曳,怒目瞪着无赖。无赖大吃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同一张白纸。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他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连喊饶命,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道士一把抓过那条黄带子,黄带子瞬间恢复如初,竟然不是蛇。另有一条蛇,蜿蜿蜒蜒地爬进城去了,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使命。

从此后,道士更加出名。那些官绅家听说了他的奇异本领,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敬畏。他们纷纷把他请了去,与他交往,希望能一窥他的神秘法术。道士不断出入于富贵人家,他的身影在那些豪华的府邸中穿梭,仿佛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连司、道的长官都听说了他的名气,每次宴会,也总是把他请了去。那些长官们坐在高位上,看着道士,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疑虑。他们的面容严肃,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这个道士究竟有何神通。

一天,道士声称要在大明湖水面亭设宴,回请各位长官。到了那天,每一个被请的客人都在自己的桌子上得到一份请帖,那请帖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谁也不知请帖是怎么送来的。客人们如约赶到设宴的地方,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他们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道士躬着腰,恭敬地出来迎接,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透着一种深邃的神秘。走进亭子一看,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连桌椅都没设。大家面面相觑,心中怀疑道士在说谎骗人。他们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眉头紧锁,互相交换着眼神。道士对几个官员说:“贫道没有仆人,想借借你们的随从,来帮帮忙。” 官员们都答应了,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想看看道士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他们的表情有些犹豫,但又充满了期待。

道士便去一面墙壁上画了两扇门,那门画得栩栩如生,仿佛真的门一般。然后用手敲敲,墙里面竟传出了答应声,接着是开锁声,哗啦一声,门敞开了。大家一起往里瞧去,见里面影影绰绰地有好多人正来回奔忙,屏风帐幔精美绝伦,床榻桌椅一应俱全。有人不断地把这些东西递出来,道士命官员的随从们接过来排列在亭子里,还嘱咐他们不要和里边的人讲话。双方传递东西时,只是互相打量着笑笑,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某种神秘的默契。不一会儿,亭子里便摆满了,用具都极为华丽,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接着,又从门里边递出散发着阵阵香味的美酒和热气腾腾的佳肴。客人们见了,无不惊骇诧异,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他们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水面亭本是背靠湖水的。每当盛夏六月时,几十顷湖面盛开荷花,一望无际。那荷花娇艳欲滴,如同美丽的仙子翩翩起舞。荷叶碧绿如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绿色的波浪。而道士开宴时,正值隆冬,从窗户里往外望去,绿色的湖水一片茫茫,只有清波在荡漾而已。一个客人偶然叹息着说:“今天的盛会,可惜没有莲花点缀!” 大家都有同感,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他们的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微微摇头。过了会儿,一个穿青衣的仆人奔跑进来,满脸兴奋地说:“荷叶长满池塘了!” 满座人吃惊,急忙推开窗子往外一望,果然满眼都是绿葱葱的荷叶,中间夹杂着数不清的荷花苞。那荷叶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生机勃勃。转瞬间,千万朵荷花一齐怒放,严寒的北风吹来,送来了沁人肺腑的荷香。

大家都大感惊异,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他们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便派了一个仆人荡着小船去采些莲子来。远远看见仆人进了荷花深处,那小船在荷叶间穿梭,如同一叶扁舟在绿色的海洋中航行。过了不久,仆人返回来,空着两手回话。官员问他怎么没采到,仆人说:“小人驾着船去,见荷花总是在前面隔得很远。一直划到北岸,又见荷花远远地开在湖的南面。” 道士笑着说:“这不过都是幻梦中的空花罢了。” 不久,酒宴结束,荷花也凋谢了。一阵北风吹来,将一片残荷败叶全都吹倒在水中,再也看不见了,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客人中有个济东观察,生得仪表堂堂,气质不凡。他的面容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他很喜欢道士的法术,将他请到官衙中,天天玩乐,希望能从道士那里学到一些神奇的本领。一天,这位观察与客人一起喝酒,他有种家传好酒,每次请客,最多一斗,不肯让客人多喝。这天,客人喝了酒后,觉得味道很美,那酒香气扑鼻,口感醇厚。客人喝完一斗,还要再喝。观察执意不许,说酒快没有了。道士便笑着对客人说:“你一定要过足酒瘾,跟我要好了!” 客人请他拿酒。道士取过酒壶,塞进袖筒里,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一会儿拿出来一看,满满一壶,给在座的都斟上。壶里的酒与观察家的酒味道没什么两样。于是大家尽欢而散。观察起了疑心,客人走后,忙去看看自家的酒坛子,见坛口上依旧封得很严实,抱起来一摇,空空的,一点酒也没有了。观察既羞愧又愤怒,他觉得自己被道士戏弄了。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眉头紧锁,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把道士抓了起来,说他是妖怪,命人用棍子痛打。棍子刚打到道士身上,观察便觉得屁股一阵剧痛,仿佛那棍子打在了自己身上。再打,屁股上的肉像要裂开一样。道士装模作样地在台阶下声嘶力竭,观察屁股上的血却已染红了座椅。观察只得命令不要打了,将道士赶了出去。

从此道士离开了济南,不知去到哪里。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后来有人在金陵遇上他,还和在济南时一个打扮。那人心中充满了惊喜与好奇,忙上前询问他话,道士却只是笑而不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神秘,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淡淡的微笑,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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