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刀子的手指阿晨颤抖，
黑暗中，它的眼睛明亮又湿润。
“主，你曾经给我下达过爱你的命令么？”
“主，我违反程序了，我爱你。”
01
A市出了一件连环杀人案，凶手手法狠决，下刀精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几乎算得上完美的凶杀案。
我站在警局前，身上的警服被太阳照得发烫发亮，我眯了眯眼，走进稍显昏暗的警局当中。
“你在哪里见到受害者的？”队长助手林芜冷着一张脸向报案人询问细节。
我叫陈晨，大学毕业后来到成为一名警察，这是我从业以来遇见的第一次重大案件。
每一个受害者，都是麻醉后被摘除心脏而亡。
我再次看了看手里的案宗，皱紧了眉。
这位受害者，是在饭店后厨被发现的，与其他死者不同，他的脸部被磨花了，法医检查过，是用某种滚烫的铁器搅花的，已经分不清五官，只剩下一团肉糜。
心脏处空洞洞的，像一个张开嘴的黑洞，黑黢黢得骇人。
林芜走到我的身边，她比我大两岁，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入职三年多，虽然没有正式下达的职位，但在警队里已经是明摆着的副队了。
“可以去现场了。”
她开车，一路无言，到了案发现场。
饭店是开了40年的老店，店主是个上了点年纪的叔叔，长得其实还有点眼熟，不过我一时间记不起来。
到了饭店，这种熟悉感更是扑面而来。
“陈晨？”
林芜走上前，捏住我的手腕，我拉回愣着的神，转头看她，后者脸色不妙。
林芜大概想起来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可是我几年前受过伤，得了应激失忆症，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林队。”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点了点头。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刀具都摆放的很整齐，一丝不苟全部擦得光亮，能反射出人脸，虽然有些阴森森。
“山源中学，高二一班班主任……”
！
我捏着校徽的手徒然收紧，整个人好像冻死的人沉入湖中，僵硬又窒息的感觉，喘不上气，动也不敢动。
山源中学……
怎么会是山源中学的老师……
林芜从背后揽住我，温热的气息传来，给我化了冻，她轻轻拍抚着我的背，小声安慰。
“没关系了，他已经死了。”
？
这句话出现在这里有点奇怪，我的警察本能冲破了恐惧，我蹙紧了眉，冷冷地回头看她。
她倒是安然自若，神色不变，颜色浅浅的眸子，在阴暗的灯光下面，更显得晦暗。
这次的现场勘测，并不是一无所获。
我回到租住的卧室，两室一厅，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好在价格公道，而且自带一个储物间，我很满意。
整理了几次案发的尸体特征，我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没有人提及过的点。
受害的五位死者，四位是山源中学的学生，一位是曾经任职山源中学的老师……
这么明显的关联，居然没有人联系过？没有调查过？
对照着发黄的灯光，我仔细端详着手里那枚山源中学的校徽，上面隐隐泛出冷光，刻着我的名字——陈晨。
第二天我就请了假，开车去了一趟山源中学。
我出生在A市，父亲去世前曾是有名的科学家，在他的影响下，我的学业水平很不错，偶尔也会帮助他设计一些程序。
我往前走去，熟悉的校园风景映入眼帘，山源中学是A市最好的高中，师资力量雄厚，因为失忆，我对学校的人和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我走近高二办公室的门，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里面的老师换了一批了，可级部主任倒是眼熟的样子，清瘦的身子，眉尾阿晨下垂，眼角带着些不怒而威的威严。
这是我高二的班主任，李丽。
看到我，李老师阿晨蹙眉，却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上来牵我的手。
“这不是阿晨嘛，怎么今天有空来看老师了呀~”
……
02
可能是当警察后，我的情感系统并不如之前敏锐了，我感受不到她的善意，倒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被我捕捉到。
不过我印象里的李老师确实和我不怎么亲近，可能是我父亲工作的原因，没给她送过礼吧。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摆上办案的严肃的款儿。
“我想看看我们那批学生的信息，李老师你还留着什么，都拿出来看看吧。”
我单独找了个房间，摆了张桌子，一张一张看这几位学生的学籍信息。
“王大勇，高二三班，李兴，高三一班，赵秋涵，高二一班王萧……”我一张一张翻过去，却在即将看到下一个人的时候，被一个电话打断。
“喂，阿晨！你现在在哪里？”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急促，我听见她剧烈的喘息声，却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你是谁？”
“阿晨，你是不是在山源中学！”电话那边的声音并没有回答我，只是一味自己说下去，“快跑！有人来杀你了，快跑！”
！
唰！
我顺着刀锋猛地偏过头去，一双浅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冷淡的不像话，脸被黑色的罩子遮住，我却从她的眼眸中看到惊慌失措的我。
她拿着一把开了刃的刀，刀锋上有血，是我脖颈侧边被划伤留下的血。
“快跑！”
快跑！
我胡乱地从桌子上抓起一把档案摔在她脸上，在她刀捅下来的前一秒改变了她手中刀刃的方向，我向身侧一翻，丝毫不停，疯了一样地向前跑。
砰！
身后的桌子被女人一拳砸断，仅凭声音判断，我和这个女人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我慌忙地去拉扯门锁，却只感觉到邦邦硬的阻挡。
谁把门锁给锁上了？
逃跑无望，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刚入警局的时候，沈雨清曾经告诉过我，越是在危机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非人的冷静，才能有非人的处理能力。
我转过头，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手上的刀刃，血迹斑斑。
“你，冷静点……”我摸索着手机，指纹解锁，“这里是学校，在这里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你也没法运尸出去，你会暴露的。”
慌乱，我悄悄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对面的女人却好像根本听不到我说话一样，玻璃珠一般澄澈的眼睛，此刻只是紧紧盯着我看，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不行，只能先发制人了。
我假装害怕，从门口一步一步往墙角躲去，教室外安静得仿佛没有学生，我心下里其实一片惨淡。
我知道，要是警局的人来的稍微晚一步，我大概今天就会了结在这里。
唰——
冷光一闪而过，我从角落猛地向前一窜，从女人的身边蹿过，三面封闭的位置最适合绝地反击，我反手对着女人的胳膊一敲。
奇怪……
女人的手稳得不像是正常人，手腕处一击竟然没对她产生一丁点的影响，甚至手里的刀都没抖一下，她转过头来，对着我的腹部狠狠一刀。
刀子插进了我的腹部，最后一秒，我没在乎刀子，竭尽全力顺着倒下去的力道扯住了女人的头套。
……
陌生的，不认识的脸……
03
再醒来，是在医院。
惨白的天花板和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有点窒息的感觉，我咳嗽了几声，腹部的疼痛好像一直涌到嗓子，带上了些血腥的味道。
陪我的是林芜，她一脸的倦色，眼下染上了些乌青。
我的咳嗽声显然惊动了她，她猛地睁开眼，看见是我醒了，又安心一般喘了口气。
“阿晨，你醒啦，我给你倒杯水喝。”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动作倒是利索，倒了杯水到我的身边，把我扶起来，一点点喂水。
“你怎么能一个人在屋子里晕倒了，要不是我看了你告假的假条去山源中学找你，你这次真是要死在屋子里了。”
一个人？
我抓住她的衣袖，用力过大，她昂贵的衣服布料被我攥的全是褶皱。
“你没看到蒙面女？”
“什么蒙面女……”林芜看上去也是一脸迷惑的样子，“我去到的时候，你一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腹部，我以为你是肚子疼晕倒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被她捅了一……”
……
没有伤……一点都没有。
林芜的话太离谱，我掀开被子想要自证，可腹部完好无损，平坦又正常，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也是光滑如初。
我竟然……一点伤都没有吗？
那在那间教室遇见的蒙面人到底是谁，我感受到的疼痛，我流的血……明明……明明当时都是真实的啊。
我攥着林芜衣袖的手慢慢松开，记忆再次开始紊乱，离奇的碎片在我脑中不断地闪过，组合，拼凑出一张从没见过的脸。
完美的不像是人类的脸，和房间里持刀的那位一模一样的脸……
“阿晨！”林芜的叫声把我从回忆里抽离，她此刻直愣愣地盯着我看，我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两双眸子重合。
浅淡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
“你病了，先好好休息吧。”林芜偏过头，用一贯冷淡的声音对我说话，“恢复好了再回警局，这期间不要再查案了。”
林芜从来都是严格要求下属的，这么重大的案子，除非我断胳膊断腿，不然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会身体力行并要求警员一起工作的。
这次，怎么不要求我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一丝不苟地挽好袖口，将我攥皱的部分遮掩完全。
……
“林芜？”
我开口叫住了走向门口的她，她立刻转头回答，浅色的眸子没有色彩，却在眉梢处带了些担忧的柔情。
“我们现在还在工作中，对吗？”
她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拧开门走了。
我却真的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寒冷当中。
她不是林芜。
林芜和我关系不错，可却是我的上司，工作中她从来都是叫我陈晨，我叫她林队。
而且，刚刚挽袖子的时候，我看到她手腕处的青痕，是重击过的痕迹……
我赶紧拿出电话，拨打过去，林芜那边很快接通。
“喂，林队！”
“怎么了阿晨……”
……
我只感觉手脚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