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暴倾向的爸爸，突然生了一场病，这病让他整整半个月没有合眼。
无法入睡，他就打妈妈，半个月的时间妈妈被打的伤痕累累。
无奈之下，妈妈将我叫了回去，可我却发现爸爸那根本不是生病，而是比生病可怕百倍的东西。
1
我回家时正见爸爸拿着扫帚往妈妈的身上招呼。
「老子好不容易眯一会，你在外面吵吵嚷嚷吵什么呢？成心不想让老子睡觉是不是？该死的娘们，老子打死你。」
我来不及反应，上前将爸爸拦住。
见到我爸爸也没什么好脸色：「还是医生呢，快来给你爸治病，老子半个月没闭眼了，困死了。」爸爸一脸不耐烦，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面上的疲惫触目惊心。
我叹了口气，放下行李：「爸，去医院吧。」
「去什么医院？你不是医生吗？怎么？当了医生就不想给你爸治病了是不是？没良心的东西，去医院多浪费钱，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爸爸一边骂，一边在院子里面转来转去，他很烦躁，很焦灼，我完全能够理解这种状态，试想下一个人长久的想睡觉，但是又睡不着，那该是多么的烦躁。
我也没有去跟爸爸解释，我是医学生，不是医生，我只是读了两年的书，我还没有毕业，我不能给他看病，可这些话在爸爸听来只是托词。
更让我关心的是妈妈的状态，她已经鼻青脸肿，看着很凄惨，她垂头丧气站在角落里，见到我急忙将爸爸这段时间的不对劲说了一遍。
最初没人发现不对，不过是某天中午没有午睡，到了晚上久久睡不着，索性起来打了一晚上的牌。
但之后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爸爸是怎么也睡不着，无论周围的环境多么的安静，无论白天他有多么的困倦，就是睡不着。
那时也没人把这当个病，想着过两天就好了。
在他们那一辈的思想里面，吃不下饭，那是不饿，睡不着觉，那是不困，这怎么能是病呢？
要是这么点毛病都去医院，那直接住医院不用回来了。
可一连半个月睡不着，这就不是个小事了，最主要的是妈妈实在被打得受不了了。
这才将我叫了回来，而我想着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爸爸去医院看一看，这一定是生病了。
而这天到了夜晚，我终于见证了爸爸的痛苦，他躺在床上，想要入睡，可那双眼睛无法闭上。
眼睛死死的瞪着，明明主人那么想要闭眼入睡，生理泪水从那双通红的眼眶里面流出，越是想要闭上眼睛，越是瞪的老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眼见爸爸翻身而起又要动手，我急忙将他拦住。
「爸，我们去医院。」
2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爸爸也不再犟，跟我连夜去了医院，县城里的医院检查了半天，却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来，从各项检查结果来看一切正常。
但显而易见，爸爸的情况不正常。
「一群庸医，一点本事没有，只会瞎说，老子怎么就没事？怎么就正常？这都正常，那谁不正常？没治好病还要收钱，不要脸的东西，真想砸了这破医院，害人不浅的玩意，只有蠢货才会相信他们吧，就会骗钱。」
出了医院爸爸就开始骂骂咧咧，愤怒的不得了，骂完医生，爸爸又来骂我。
「你也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老子花钱供你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当了医生就连老爸也不管了？你是不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困死？
还说什么不能给我看病，你就是个坏种，不能给我看病，可以给外人看病？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骗你老子的钱，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夜路难走，家里的那台面包车已经是很多年前买的了。
我聚精会神开车，可这车毕竟有些老旧，而我的驾照拿到手时间也不长，本就担心又烦躁，被爸爸这样吵的我更是一肚子火。
他实在是太过于自我了，这样的一个人跟他说什么都说不通，他是不会听的，他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我在开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凡有个不小心我们一家人就得交代在这里，可爸爸坚决不同意在县城住一晚，他觉得那是浪费钱。
但我熟知爸爸的脾气，我要是敢在这时候跟他呛声，那这件事情别想了结，我只能继续专心开车，只当没听见，可爸爸今天明显没那么好糊弄。
「哪家爷们像你这样磨磨唧唧？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窝囊废，老子一辈子都是真男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
我一路没有吭声，而爸爸就这样骂了一路，妈妈更是不敢说话，缩在后座，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咬牙忍耐，幸好还算是平安将车开回了家，我和妈妈已经又累又困，但爸爸却是无比亢奋，他没有办法入睡，也不想我和妈妈好过。
闹了一夜，直到爸爸没有了力气这才了事，我和妈妈赶紧回去睡觉，可爸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红红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心酸，哎，他只是生病了，他其实也并不想这样。
第二天我提议带爸爸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毕竟小县城医疗资源有限，查不出问题也能够理解。
可爸爸还是有些不高兴，理由很简单，在他看来无论是大医院还是小医院，无论是有名的医生还是开诊所的都一样。
一个人看不好那大概是所有人都看不好，而已经去过一次没有结果，再去就等于傻乎乎的被骗钱。
虽然是这样的想法，可他的身体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对他的身体和他的精神都是不小的折磨。
我最终咬牙再次开出了砝码，我承诺会负担爸爸去看病所有的花费，爸爸这才满意，可随后他又暴怒。
「你哪来那么多钱？我就知道你是有钱的，你有钱只是舍不得给你爹娘老子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这下终于忍不住呛了一句：「那都是我平时周末打工挣的钱，想要留着交学费的，那点钱也不够给你治病的，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大约是怕我真的拒绝掏这个钱，爸爸终于安静下来，一家人很快收拾东西，准备去往省城。
可无奈天下大雨，拦住了满心急切的一家人，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外出的。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阴沉的天气下，本就烦躁的爸爸更加烦躁，当着我的面他也丝毫不收敛，抓起平时干农活的铁锹就对着妈妈抽了过去。
「都是你，要不是你克老子，老子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都是你，都是你克的。」
我满心愤怒，上前一把抓住爸爸，他一直是这样的想法，这么不讲道理，但凡有稍微的不顺，一定是妈妈克的。
他认为女人是能够旺夫的，如果丈夫一切不顺，那一定是妻子不好，可这样毫无逻辑的话，他坚持了二十年，妈妈也忍受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日子。
我早已不是当年只看着妈妈挨打，却完全没有办法的小孩。我长得比爸还高还壮，我拦住了他的铁锹，一把将铁锹夺了过去。
「爸，因为你生病，所以这几天我一直让着你，可是你要是再在我面前对我妈这样，你别怪我翻脸。」
「呵！」爸爸冷笑一声，对我这完全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威胁毫不在意。
「你小子还想翻脸？跟你老子翻脸吗？你想怎么翻脸？说来让你老子听听。」
他这副模样摆明了是不信，是啊，挨了二十年打的女人和一个忍气吞声二十年不敢吭声的儿子，这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抵抗不了一个在家里有二十年绝对权威的男人。
他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掌家人。
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别人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可他这一次还是怂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生病，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又或许是在村里一般等到儿子长到二十几岁成家立业，掌家权就要交到他的手里。
总之他妥协了，类似示弱一般。
妈妈一句话也不敢说，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我知道她会坐在厨房的某一个角落，背对着众人悄悄地抹眼泪，这是她习惯表现委屈的方式，她也只敢这样。
如果哭出声来被别人听见，被别人看了笑话，那迎来的将会是更猛烈的殴打。
我从来都知道这一切，小时候年少无知，我还在劝妈妈和爸爸离婚，想着有手有脚，总能养活得了自己，没必要仰人鼻息，可稍微大一点才知道，那根本不现实。
原本想着雨停了一家人就出发，可这雨迟迟不停，爸爸更加暴躁。
除了骂我和妈妈还会骂天骂地骂雨，说我们所有东西所有人都是坏种，都是不想让他好过。
而在这样的耽搁下，我愈发焦急。毕竟我还在上学，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才请了几天假。
一直在家里这么耽误着也不是个事，而爸爸的身体那也不是可以耽误的，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眼眶通红，无法入睡，他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有的时候叫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吃的饭越来越少，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我不知道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还能坚持多久。
3
这天晚上爸爸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可就算是这样，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睁着。
眼神涣散，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空洞的眼睛看着格外吓人。
这时别说天上在下暴雨，就算是下刀子，我也要把爸爸送到医院去，这几天就不应该耽误，耽误来耽误去看着爸爸现在这样，我又心痛又后悔。
可我没有想到一向沉默不吭声的妈妈在这时居然开口：「不要送他去医院。」
「为什么？」
我本来以为妈妈只是说说而已，可她居然在我想要打电话叫车时将我的手机夺下，狠狠的扔在了院子里。
等我将手机捡回来，手机已经被摔碎又进了水，彻底报废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
我完全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妈妈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早就想让你爸死了，现在他终于要死了，你不开心吗？」
「妈，你疯了吗？你为什么想爸爸去死？」
我记忆之中的父母虽然感情没有多好，不至于多么恩爱，但是也绝不至于谁想让谁去死啊！
可妈妈的眼神却在告诉我，她是认真的。
妈妈凑近我，眼中泛着诡异的光，我第一次觉得我的亲生母亲这么的可怕，她居然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或许她也能够真正做出那样的事。
「你爸是怎么对我的你看不见吗？他都快把我打死了，他一点活路都没有给我，我每天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难道看不到吗？我想让他死又怎么了？他不死我就要死，我们两个得死一个，你想要谁死？你想要他死还是要我死？」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从前她总是习惯忍让，面对父亲的所有不讲理，所有的暴力全盘接受。
这是第一次她表现出了反抗的样子，而这居然这么可怕。
「妈，我知道爸做的不对，我们先把他送去医院，等他醒来，我做主让你们两个人分开，以后你就不用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不可以。」
妈妈一把将昏迷不醒的爸爸提起，甩手扔到了院子里，暴雨浇在了爸爸的身上，可爸爸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而妈妈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妈妈疯疯癫癫的堵在了大门口，任凭暴雨浇在她的身上，就是不允许我送爸爸去医院。
而我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居然没有妈妈力气大，几次三番被她拦下，就是无法带着爸爸走出这个门。
我又急又怒，对妈妈的行为充满了不理解，可妈妈却始终只有一句话，不允许，不可以。
最离谱的是这没完没了的暴雨，不分日夜的下，我们老家这片全年少雨，我长这么大就没在家里见过这么多的雨，这是所有的倒霉事情都摊在一起了吗？
我家在路口，平时总是有邻居过来串门，可这一次却没有。
手机坏了，我没有办法联系别人，连着两三天时间只和妈妈面对面，我的时间观念被模糊，有种分不清过去了多久的感觉。
可这是不正常的，我敏锐感觉到了不对，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可是我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饿，这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