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化江

黎族都有这种习俗：凡是家里有病人，或者有不正常死亡的人家，都在檐上门前倒挂树枝、撒灶灰围屋一周，其意在于赶鬼避邪。

据说，从前有一个猎人，每天带着弓箭穿山越岭打猎过活。一天，在深山里的一棵大树下，猎人看见一位年轻姑娘坐在树墩上织布，姑娘太漂亮，他竟然看呆了。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姑娘偏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他仿佛从梦中醒来，大着胆子走近她的身旁搭话。一回生，二回熟，不久他们相爱了，猎人把姑娘接回家里一起生活。

几个月过去了，这对夫妻倒也男欢女悦，相亲相爱，只是猎人时常感到心惊肉跳,脸色焦黄,手不能拉开强弓,脚不能跳越山涧。可怜一个壮实的小伙子竟一天天消瘦下去。

一天，猎人在狩猎归途中遇上一个白发老人，老人对他端详一阵说：“你的老婆是鬼，不是人啊！”猎人大吃一惊，但转而一想含笑摇头，说什么也不相信。“不信？我教你。”老人把嘴伏在他的耳朵上如此这般地述说一阵，然后郑重地嘱咐“千万不能让她察觉，依我的法子去做，可救你一命。”说完扬长而去。

猎人满腹狐疑、惴惴不安地回到家里，只见妻子笑脸相迎，仔细观察并无异样。当晚上床安歇，猎人翻来覆去，心事重重，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睡在身边美若山花的妻子竟不是人。“鸡啼第一声，你就见分晓……”老人的话老是在耳边回响着。这一夜长极了，迷糊中，村寨里的雄鸡第一声晨啼传来，他赶快张眼一瞧，“啊！”吓得他几乎大声嚷叫。透过月光，在他身边竟然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待他定神一看，奇怪，明明又是他那熟悉的妻子在安详地沉睡着，经这一吓，他再也不能人眠。不久，妻子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下床煮早饭，这时，他又想起老人跟他说的话：你老婆吃饭是假，用饭气熏蒸是真——便蹑手蹑脚地靠近厨房，眼睛对准裂开的泥墙缝。天啊！老人所描述的事儿历历在目：昏暗的灶火，蒙蒙的蒸气，妻子双足钩住大梁，倒吊着身子，乌黑的长发垂遮着脸庞差不多浸在滚开稀饭的锅里，更显得阴森可怕，他再不敢多看一眼，暗下决心，不再迟疑，依着老人所教的法子去做。他悄悄地把瓦罐的底部凿破几个小洞，然后，拿着山刀往后山奔去。天亮了，猎人的妻子挑起瓦罐去村边井头挑水，回到半路水就漏完，这样，往返几次才发觉瓦罐破了底，生气地回到家门口，抬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屋檐门前倒挂着树枝，茅屋四周的地上也被猎人用灶灰团团围着，女鬼既不敢破门而入，也不能跨越灶灰，它明白猎人已经知道了底细，便悻悻离去，再也不来纠缠猎人，而猎人的身体也慢慢地好转。因此，这种赶鬼避邪的法子也流传开来，为黎族世代沿用。

讲述者：林亚刷

采录者：王永绥

2005年采录于七叉镇大章村

来源：孙如强、山泉主编《昌化江流风》，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