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永徽年间,乐昌县有一户声名显赫姓王的大户人家,王家在当地颇有影响力,不仅享有广袤的田产,而且城中还有几家店铺。家中兄弟二人,哥哥王怀安仪表堂堂,为人正直乐善好施与妻子张氏结婚多年,多年来两人相濡以沫感情很好,但命运却并不眷顾他们,尽管夫妻俩一直盼望能够多子多福,可最后却只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婉如。
原本美满和睦、令人称羡的一家三口,却在婉如七岁的那年被一场变故彻底打碎。那天王怀安夫妇如往常一般外出办事。谁承想却在回来的途中遇上了一伙亡命之徒,那伙人目露凶光,手持利刃,犹如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
张氏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山贼残忍地杀害。王怀安虽然拼尽全力侥幸从那伙山贼的魔爪下逃脱,但身上也被山贼留下了数道深入见骨的伤口,犹如狰狞的恶魔无情地撕裂着他的肌肤,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衫,逃回家时已经奄奄一息,尽管请了最好的郎中看过可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无力回天,仅仅过了三天便去世了。
王怀安临终前将自家的财富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了女儿婉如将来当做嫁妆,另外一份就送给了自己的兄弟王怀平。王怀安咽气之前紧紧地握住弟弟的手眼神中满是不舍,他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叮嘱道:“阿弟,我在这个世上就这么一个女儿,今日就将她托付给你了,你是婉如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可一定要将她抚养成人将来再给她找个好婆家!”
王怀平信誓旦旦地发誓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将婉如当成亲闺女看待!”
然而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事实并非如王怀平当初信誓旦旦所言的那般,王怀安才下葬后不久,尸骨未寒他们收起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狰狞丑恶的真面目。因为王怀平的妻子马氏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将年仅七岁的婉如当成丫鬟使唤,还想尽各种办法虐待她,简直比那些传说中最为狠毒的后妈还要令人发指!
婉如忍受不了就找到叔叔哭诉,原本以为叔叔会为她主持公道,谁曾想王怀平却听信马氏的片面之词。在马氏的巧言令色之下王怀平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好吃懒做,不敬长辈,并且声称婶婶管教她那是应该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那天晚上,婉如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给马氏端来洗脚水,不料只是因为水温略高了那么一点点,仅仅是烫了她一下,马氏那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扭曲,二话不说,一把抄起床边的扫把就将婉如狠狠地打了一顿,嘴里还骂骂咧咧。那扫把一下一下犹如雨点般落在那瘦小的身躯上,婉如不敢躲闪只能用双手拼命地护住脑袋,身体不停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婉如瘦小的身体上早已伤痕累累,每一道伤痕都仿佛在诉说她所遭受的痛苦与折磨,如同一把把尖刀,一次又一次地刺痛她幼小的灵魂,婉如再也无法忍受,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夜空中回荡,她不顾一切地哭着跑了出去,踉跄着跑到河边纵身跳了下去。
就在这时恰好有一位老尼路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在水中几乎失去意识的婉如救了上去。老尼慈祥地问道:“小姑娘,你还如此年轻怎么就想不开了呀!”听到老尼姑的问话,积压在心中许久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再也无法遏制,婉如‘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随后就将这段时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老尼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长叹一声,随后找到了王怀平,说道:“既然你们不喜欢这个孩子,不如就让贫尼将她带走如何?”她的声音虽然显得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王怀平也担心如果继续将婉如留下来会闹出人命,到时候自己恐怕还会惹上官司。而马氏这边,她一直想着霸占婉如的那份不菲的嫁妆,于是他们两口子各怀鬼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老尼的要求,
老尼又转头询问婉如道:“小姑娘,庵里的生活十分清苦,你可愿意随我而去?”
婉如扬起小脸,神情坚定地说道:“就算再苦,也不可能比这里更苦,我愿意跟你走。”稚嫩的声音清脆而又有力,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仿佛是在向命运发出挑战的宣言。
王怀平两口子听到这话尴尬地讪讪一笑,但也只是这么一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言语,甚至连口是心非的挽留一下都没有。
老尼将婉如带到了尼姑庵,尼姑庵名为莲花庵在大山深处,老尼正是这间尼姑庵的住持,法号慧善。庵中除了老尼外还有两名女弟子,日子过得简朴而又清净。了无牵挂的婉如想要剃发出嫁,不料却被老尼拒绝,说道:“你的尘缘未尽,还是先带发修行吧!只要心中有佛,削不削发都是一样的。”
婉如双眼含泪地说道:“师父,我现在无亲无故,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哪里来的尘缘未尽?”
“阿弥陀佛!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你就耐心等待便是!”慧善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婉如不明白老尼所言何意,但她还是选择了听从慧善师父的话带发修行。
俗话说得好,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转眼间婉如已经十六岁了,如今的婉如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恰似山中娇艳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和魅力。
这天慧善带着两个弟子下山办事,只留下婉如一人在庵内看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去大雨,婉如想起厢房的窗户还没有关,连忙冒着雨跑回去关窗,正当她要关窗的时候却看到窗外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的衣服已经湿透,衣角还不停地滴水,旁边放着一捆柴火想必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尽管少年已经极力往窗檐下面缩,试图寻找那一丝有限的遮蔽。但奈何雨下得太大,再加上狂风大作,雨水就如无情的利剑拍打在少年的身上将他冻得瑟瑟发抖。
婉如见状心里升起一丝怜悯,她将院门打开,对少年喊道:“公子,快点进来避避雨吧!”少年闻声连忙道谢,双手举在头顶赶紧跑进庵内。
婉如生了一堆火,对少年说道:“这位公子你将衣服脱下来烤烤吧!要是继续穿在身上小心生病。”交代完婉如就回到了正屋内,少年将衣服脱下,蹲在火堆旁一边取暖,一边烘烤衣服,不一会儿就将衣服烤干了。
这时也正好雨过天晴,少年再三感谢后与婉如告辞,背着那捆沉甸甸的柴禾就回家去了。
少年名叫陈凡,住在距离莲花庵十里外的山中,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母亲,日子过得十分贫苦,家里的生活开支全靠他砍柴换得那点微薄的收入来维持。
陈凡回到家后,刚一坐下就想着擦擦汗,这时他才发现随身携带的汗巾不见了,仔细回想,应该是烘烤衣服时不小心落在了尼姑庵的厢房里面了。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陈母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粗心,那汗巾虽然只是寻常之物,可要是被外人看见,难免会生出无端的猜测和闲话,恐怕会连累姑娘的名声。做人要讲良心,千万不能因为你的问题给人家姑娘带来麻烦。现在天色已晚,明天一早为娘就跟你去庵看看,希望不要给人家姑娘带来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陈母就带着儿子来到了莲花庵,刚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出训斥的声音,母子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不禁加快脚步走进庵内,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慧善住持回来后看到了汗巾,她就认为婉如行为不捡,趁着她们外出的时候与男人偷偷幽会。
尽管婉如将昨天的事情如实相告,可一向和蔼的师父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她,甚至还要将她赶出莲花庵。
陈母见此情景不用多问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赶紧上前向慧善说明情况。不料慧善竟然十分固执,任凭陈母如何解释她就认定是婉如玷污了佛门圣地,坚决要赶她离开尼姑庵。
这些年婉如一直都住在庵中,早已将师父和两位师姐当成了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况且离开这里她也无处可去,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充满了陌生和恐惧,外面世界虽大可她却没有可投奔之人,因此她跪下苦苦哀求道:“徒儿真的没有做过不轨之事,还请师父不要赶我走。”声音中带着委屈和恐慌。
可是慧善住持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她如何哀求始终不为所动。
看着婉如梨花带雨的样子,陈母实在看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婉如拉了起来,说道:“既然你师父不分青红皂白执意要赶你走,要是没有地方去就到我家里来,日子虽然苦些,但总会有一口饭吃。”
慧善住持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那可太好了,你现在就带她离开吧!”见师父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她只好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感谢这些年的照顾,然后随着陈母离开了生活近十年的莲花庵。
陈凡比婉如年长三岁,两人就以兄妹相称。平日里陈凡上山砍柴,婉如就留在家中纺纱织布补贴家用,日子苦了些但也能过得下去,尽管每天都是粗茶淡饭,可婉如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是家的感觉。
这天,一个姓李的商人从山中经过,不慎迷路,就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惊喜地看见山中的不远处有一户人家,那正是陈家,商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上前扣响房门想着讨碗水喝,随便在打听一下出山的路。开门之人正是婉如,她见商人狼狈的样子,连忙转身进屋端了一碗水递出来。
不料那名商人居然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婉如,过了片刻商人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姓王?”
婉如惊讶地问道:“先生是如何知道的?小女的确姓王!”
李商人眼中泛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激动地说道:“我叫李牧,早些年曾有位结拜兄弟名叫王怀安,想当年我们情同手足,我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的帮助,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乐昌县,我那兄弟生前有一个女儿,当年刚出生就认我为义父。只可惜命运无常,我那兄弟竟然被山贼所害,当时我恰好在外地奔波忙碌,当我接到消息赶回来时那个女孩已经失踪多年,查无音讯,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但我依稀记得她的眉间有颗红痣。”
经商人这么一说,婉如也依稀记得幼年时的确有过一个义父。不禁双眼泛红哽咽地说道:“王怀安正是家父,我就是婉如!”
陈家母子得知了李牧的来历后,连忙将他请进屋内,并且热情招待。
李牧上下打量了陈凡一番,虽然对方是一身乡野装扮,但言行举止却处处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言语不凡,举止端庄有礼,不像是寻常的乡野农夫。于是问道:“小兄弟可曾读过书?”
陈凡拱手行礼后说道:“家父在世的时候,我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中藏书颇丰,自幼就读过不少书,然而命运无常,自从家父去世之后家道竟逐渐中落,昔日的繁华不再,无奈之下这才和母亲移居山中,靠着打柴为生。”
李牧想了想说道:“那你可愿意跟着我学习生意之道?”
听完李牧的后话,陈凡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毕竟这可是能够改变他命运的机会,只是苦于没有做生意的本钱一时间有些为难。
李牧自然也有所察觉,他笑了笑说道:“这段时间幸亏有你们收留婉如,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而且我也没有儿子,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随婉如一样认我为义父如何?”
陈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说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自那以后陈凡就跟随李牧下山,学习生意之道,而婉如则继续留在家中照顾年迈的陈母。
陈凡十分有经商天赋,生意上很多事情只需李牧稍微点拨一下就能心领神会,而且还能够举一反三,李牧传授的经验和知识巧妙地运用到其他类似的情境中,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就连经商多年的李牧都对其赞不绝口。结果短短两年时间,他就赚了很多银子,并且在城中买了房子,把母亲和婉如都接过来一起居住。
如今陈凡也算是少有所为,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娶个媳妇了,于是陈母就找到李牧想着商量一下。
李牧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您老该不是真的糊涂了,家中就有现成的好媳妇,为何还要去外面找呀!”
说实话,陈母心里早就相中了婉如,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她就怕冒然提出后婉如会有什么误会,说当初收留她时另有目的。如今婉如的义父亲自开口,陈母当然没有意见,心中满是欢喜。
婉如和陈凡平日里相处虽说不多,但双方那难以言说的心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在眼中,现在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成婚后不久两人乘坐着华丽的马车回到了昌乐县,二人先是来到了王家大宅,却见大门紧锁,透过门缝看见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荒芜。通过询问街坊邻居才得知,原来在婉如被慧善住持带走后不久,那位恶毒婶婶马氏就患上了一种怪病,每天到了深夜就会发疯,有一次深夜犯病不小心掉进了水井,等被人发现时人早就淹死了。
自从马氏去世之后,无人约束的王怀平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偌大的家业不到一年时间就被他输的精光,曾经的高门大户,现如今却变得家徒四壁,冷冷清清。而他本人更是沦落为街头乞丐,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死性不改,只要兜里还有几个铜钱就会迫不及待跑到街边的赌摊,妄图通过赌博赢回输掉的一切,结果可想而知。人们都说他是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真的是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王怀平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别人,都是他咎由自取。
婉如对这里早已没有了什么感情,转身便离开了。
马车行驶在喧闹的街上,突然有了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乞丐拦住了马车,伸出满是泥垢的手想要乞讨些钱财。
婉如瞅着那乞丐有些眼熟,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呼道:“二叔!”
王怀平也认出了婉如,微微一愣,羞愧地连忙转身就跑。婉如也没有去追,只是叫来车夫,让他拿些银两送了过去。
离开乐昌县后,婉如想去看望一下智善住持,虽说当年师父将她赶出了莲花庵,但她的命说到底还是师父救的,如果当年师父没有带她离开,她的下场兴许也会十分凄惨,所以这些年她对师父始终心存感激。
来到莲花庵后,师姐告诉她师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圆寂了,而且还告诉她了一个秘密,当年师父是故意赶她离开的,之所以冤枉她不受戒律就是怕她舍不得离开,从而错失了这段姻缘,自她离开后师父还是会常常念叨她。
自始至终婉如从未怨恨过师父,她来到慧善的坟前,再次感激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磕头,都饱含着她对师父深深的敬意和无尽的感激,临走时她拿出一包银子交给师姐,希望能为莲花庵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后,陈凡的生意犹如滚雪球一般越做越大,她们夫妻的生活也越来越美满,几年之后婉如生下一对儿女,生活幸福,尽管他们富足,但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经常慷慨解囊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每逢灾年他们都会开设粥棚救济附近的百姓。他们夫妻被当地百姓称之为菩萨夫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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