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常德家中排行老三,村里人都管他叫马老三,他打了将近半辈子的光棍,一来是因为自身的条件不好,家里的兄弟多,家境贫寒,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们家三个男孩可想而知。再有就是他从小就有口吃的毛病,一句话要是被一个字绊住,磕巴半天也说不出下半句话来。记得那是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吃过晚饭年幼的马老三在外面溜达,围坐在外面闲聊的大人们看到他就问道:“三儿,晚饭吃的什么呀?”年幼的马老三当时不仅口吃,舌头还有些短,结巴地说道:“俺妈做----做-------做了条鲅-------鲅鱼,俺爸一咕---------咕搂(块),俺妈一咕咕搂,剩下的就-----就嘎裆(喝汤),就-------就嘎裆!”此话一出惹的那些大人哈哈大笑。自那以后马老三就有了个“嘎裆”的绰号。
其实马老三这个人的长相还是非常不错的,不仅身高比他的两个哥哥高出一大截,就连皮肤也很白净许多,唇红齿白五官端正。也许老天爷故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给他了俊朗的外表,却偏偏让他有口吃的毛病,所以已经年近四十却始终说不上媳妇。
这天,村里的刘婶急匆匆地来找马老三,说是有天大的喜事。原来今天刘婶过来是要给他说媒,这消息就如同夏日里的一阵凉风,瞬间让马老三平静的内心泛起了层层涟漪。女方名叫沈艳红是隔壁大马庄的,结过婚带着个七岁的男娃,之前的丈夫是个酒鬼,只要一喝酒多就动不动打她,而且下手还没轻没重,结婚这几年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因为实在受不了就离了婚,女方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想要找个老实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马老三听后没有丝毫犹豫,着急地说道:“我---我愿----愿意,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就没-----没意见!”
刘婶也是出于好意提醒道:“三儿,有些话当婶儿的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你可别嫌婶儿啰嗦,这件事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现在你一个人过惯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这个女的来了,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关键还是个男孩儿,这日后的负担可是不轻。你最好还是在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这个要是不合适,以后有合适的婶儿在帮你留意着。”
马老三眼瞅着就要奔四的人了,想媳妇已经都要想疯了,他才不在乎人家带不带孩子,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不就是多张嘴的事嘛.他马老三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力气,他坚信,只要自己肯吃苦多干点活儿,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有了。那个女人要是真的嫁给他,他马上就拥有一个三口之家,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的事,他求之不得呢!
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就带着孩子嫁给了他,他们的婚礼办的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任何隆重的仪式,也没有热闹的迎亲队伍,就是几个当家的亲戚坐在一起吃了个便饭,门口放了几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寂静的村庄里回荡,短暂的热闹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场简陋的婚礼也就算是完事了。
马老三有了媳妇之后,整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干劲,每天天还没亮他就早早收拾妥当,扛着农具下地干活,直到太阳西沉,天边被染成一片绚丽的橙色,他才肯放下手中的农具回家,不仅如此,对待那个孩子也是视如己出,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
他们娘俩刚来的时候,沈艳红满心期待地让他喊马老三叫爹,可孩子却抿着嘴唇连连摇头,不管沈艳红如何劝说,可他就是说什么都不肯叫。没有办法,后来沈艳红又让孩子喊他伯伯,这次孩子没有摇头,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也算是一种默认,可就算如此之后的日子里孩子还是很少叫过他。
对于这些马老三倒也从来没有介意过,他觉得孩子毕竟还小,需要有个适应和接纳的过程,他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愿意耐心等待。只要闲暇的时候,马老三不管去那都会带着那个孩子,孩子在前面疯跑,他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慢点,别摔倒了。”要不就是马老三牵着小孩的手,在田间玩耍。每逢初一,十五赶大集的时候,马老三都会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带着孩子,一大一小几乎形影不离,看上去亲密无间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对亲密的父子。
在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喜欢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的长舌妇,这些妇人整天无所事事,就爱凑到一块家长里短地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当然也没少在背后笑话马老三,说‘嘎裆’真的是没见过孩子,竟然傻不拉几地将别人的孩子当成宝,简直就是傻死了,到最后指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男孩子养不熟的,人家长大后迟早要认祖归宗的,也不知道他图个什么。
每当马老三听到这样的话,就会结结巴巴地说道:“关-----关----关你们什么事?真的是咸----咸吃萝卜淡操-----操-------操心。”之后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对这个儿子好。
其实在他当初决定要娶沈艳红的时候,他的两个嫂嫂就表现得极为反对,理由就是:如果带的是个女孩还好,长大以后就嫁人了,最多就算是多一门亲戚,这倒也没什么负担。可带着是个男孩就另当别论了,孩子长大了,你是不是还得给他盖房子,娶媳妇,那件事不得真金白银的往外掏?如果孩子有良心还算好,懂得养育之恩。可万一养的是个白眼狼呢?长大以后认了他的亲爹,毕竟人家是有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到时候你能落得下什么?白给人家养儿子,你说傻不傻?
对于嫂嫂们的“苦口婆心”马老三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要知道平日里他就不待见这两位嫂嫂,自打她们嫁过来后就从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生活,在他生活最艰难,捉襟见肘的时候,她们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像完全没有他这个小叔子。如今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要娶媳妇了,可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她们俩却跳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马老三一想到这些就气不打一处来,根本就不愿搭理她们。
然而那些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却正中了两位嫂嫂的下怀,她们本就对马老三的婚事不满,如今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后正好借题发挥,她们二人团结起来孤立马老三,刻意不和他新娶的媳妇来往,甚至在路上迎面遇见,她们也会将头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甚至连虚情假意的打声招呼都不肯。看见那个孩子,就像看见仇人一般,眼神中满是厌恶,她们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看马老三的笑话,以此证明当初她们是多么‘明智’。
一转眼过去多年,也不知什么原因沈艳红和马老三始终没有再要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却被马老三视为心头肉,眼中珠,宠到了天上。为了孩子将来能够有个好的出路,他辛辛苦苦地挣钱,只为了培育孩子念书受教育。要知道当时的农村,小孩子能够念完初中就算不错,甚至有很多小孩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就早早地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或者外出打工。一转眼孩子就该上高中了,这一日,从来对他漠不关心的大哥突然出现。
他气势汹汹地将马老三堵在路上,说道:“难道你还要供他上高中吗?依我看念完初中就得了,能识字,会算账就可以了,你也不想想,念一年高中可是要花不少钱,就你现在这样的情况,日子过得本就不宽裕,哪里有钱供他?”马老三低着头呢喃道:“只要娃----娃肯学,我----我就供!”声音虽然很低,但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坚定。
大哥听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该不会真的想要供他上大学吧!这事你可要好好琢磨琢磨,到时候他的翅膀硬了,留在大城市里再不肯回来,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养他不就是为了将来可以给你养老送终嘛!你怎么这么糊涂!”
听到大哥这么说,马老三的脸瞬间就憋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半天愣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他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大哥,索性脖子一挺,直接扭头回家去了。
那孩子也果真努力,中考的时候不负众望,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拿到通知书的那天,马老三心里别提多开心了,那天他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逢人就忍不住夸赞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优秀。不过,在这份喜悦的背后,他的心里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担忧,这孩子学习这么好,将来考上大学指定没有问题,到时候万一真的远走高飞,去到繁华的大城市,不再理他这个继父可怎么办?他也只能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嘴笨,平日里本就不善于表达,再加上一紧张就磕巴的说不出话来,沈艳红心思细,很快就看出了他的心事,拉着他的手温柔地劝慰道:“你呀,千万不要听信那些人的闲言碎语,那些人都是恨人有,笑人无,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何必在意外人说什么,要是整天被那些风言风语左右,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马老三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如今孩子已经上了高中,而且还是省里的重点高中,这让他感到无比骄傲,于此同时也深知责任重大。他比之前更加卖力的干活,为了可以多攒些钱,他甚至还学着做起了小生意,不管是瓜果蔬菜还是日用百货,啥挣钱他就倒腾点什么,因为太过劳累,人瘦了很多,也黑了不少,就连沈艳红看了都心疼得只掉眼泪,很多次劝他没有必要如此拼命,要多注意身体,可每次他都是淡淡一笑,说道:“我一点都不累,我要给儿子准备上大学的钱。”
三年之后,儿子已635分的优异成绩考上了西安交大,分数发布的那天,马老三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居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是喜极而泣,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说话都不利落的结巴竟然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然而,高兴之余,昔日的那些流言蜚语又在他的心底泛滥开来,现在儿子考上了大学,还会认他这个结巴继父吗?
之后的几个晚上马老三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想到这个孩子至今还管他叫伯伯,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难免会胡思乱想,马老三也不例外,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些年自己的付出是否真的值得,怀疑孩子对他是否真的有感情,他觉得孩子到底不是自己的种,或许永远都无法像亲生孩子那样与他亲密无间。
关于称呼的问题,沈艳红其实也一再跟他耐心解释过,说当时刚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小了,记事了,让他突然改口不好改,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让他喊了伯伯。后来慢慢熟悉了可伯伯这个称呼也喊的顺口了,所以这么多年过去,称呼才一直没有改,而且孝不孝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让马老三不要过分在意这个称呼。
起初,马老三的确没有太在意,他觉得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孩子叫他什么都无所谓,无需太过计较。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当儿子喊他一声伯伯,他的心就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疼痛直抵灵魂深处。那一声‘伯伯’让他觉得自己与儿子之间始终有一条鸿沟无法跨越。
儿子上大学走后,马老三的心里越发地不安起来,他时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点燃,他机械地抽着烟,有的时候烟都烧到了指头,灼热的疼痛才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惊天消息传来,这让原本就心神不安的马老三彻底慌了。
那天,马老三刚出门就看见几个妇女围坐在街边的树荫下扯闲话,见到他出来后,几个妇人一个个挤眉弄眼,表情怪异。这样的情况马老三早已见怪不怪,可今天却有一个身材肥胖的妇人见他出来后,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话,离着老远,马老三就听见她刺耳的说话声:“当初我说什么了,“嘎裆”他就是傻,当初那么劝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到底还是给别人当驴使唤,人家亲爹见孩子现在有出息了,听说要把孩子要回去,亲爹那边可是放出话了,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孩子的亲爹,血脉相连,别人说啥都没有用,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孩子的亲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胖妇人的话就如一把把尖刀,直直地刺向他的心窝。
这时又有一个妇人迎合道:“谁说不是,‘嘎裆’他就是傻!”
听着她们的对话和无情的嘲笑,马老三只感觉眼前一黑,要不是旁边有墙扶着,他就直接晕倒在地上了,他扶着墙艰难地回到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房梁发呆。
这一躺,马老三愣是好几天都没有起来,他这是得了心病,这几天不吃不喝,就那么双眼无神地躺着,任凭沈艳红如何解释他就是不听。本来之前他还能结结巴巴说上几句话,现在这一气直接气急攻心,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沈艳红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凭借她对丈夫的了解,这里面一定有事......、。
自从马老三病倒之后,这可把沈艳红给急坏了,这个干瘦的女人,平日里看上去文文弱弱,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可这次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她暗自决定一定要将气病丈夫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她出去,一路小跑找到了平时比较说得上话的王婶,如此这般将马老三被气病的事情跟王婶说了一遍,希望可以从王婶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王婶听后大吃一惊,犹豫再三说道:“这段时间我的确在外面听到一些闲话,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艳红急切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老姐妹有什么不能的讲的,今天来我就是找你打听消息的,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呀!有什么话尽管说。”
王婶就将这几天她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沈艳红,和马老三那天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说完之后她又多说了几句,艳红妹子,你可不能亏待了老三,这些年他对你们娘俩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尤其是对那个孩子,简直比亲生的还要亲,大伙可都看在眼里呢!如今孩子有出息了,要是真的被他亲爹给要去了,老三他真的会被活活气死,做人咱们........”
还不等王婶将话说完,沈艳红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咬牙切齿地将她打断,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恶狠狠地说道:“不可能,我就是拼了命,也不可能让那个混蛋将我儿子要回去,除非我死了。”说完,便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气喘吁吁的沈艳红都没有休息片刻就一头钻进了厨房,给马老三做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她将面条端到丈夫的面前说道:“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起来把这碗面条吃了,身上有了力气才能把儿子抢回来,以前我怕他那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为我撑腰,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你得给我撑腰呀!”沈艳红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眼眶泛红,哽咽地继续说道:“这些年你是如何待他的,孩子心里最清楚,尽管他嘴上没有称呼过你父亲,但是他的心里早就将你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看待了,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儿子。可看你现在这副病殃殃的样子怎么给我撑腰,你放心,儿子是咱们得,那个混蛋休想将抢走。”
马老三此时早已老泪纵横,嘴唇颤抖地崩出了几个字:“我-----我-----我吃!儿子是-----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孩子的亲爹,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家伙,整天游手好闲喝大酒,与沈艳红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娶上媳妇,毕竟正常一点的女人谁会看上这种人呀!当初沈艳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法院判给了父亲,可那个男人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将孩子交奶奶爷爷抚养后就不管不顾, 大儿子几乎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长大之后也都是全凭自己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所以那孩子也不管他,两人几乎算是断绝了来往。
如今他听说被带走的小儿子出息了,不仅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全国重点大学,将来肯定大有出息,前途不可限量。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不禁暗自窃喜,眼珠咕噜噜一转,就开始盘算着如何打血缘这张牌,试图将小儿子给要回来,这样将来就有人给他养老了,这几天他就琢磨着要去西安一趟,想着找到儿子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好好谈谈。
为此他还绞尽脑汁地精心编造了一套谎言,打算到时候上演一处苦情戏,最后再打出亲情牌,强调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以此来求得孩子的原谅,接纳他这个生父。
俗话说:猫儿得意欢如虎,壁虎装腔胜似龙。结果有一次他在外面喝酒,喝醉之后得意忘形的他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被传了出去,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马老三听了沈艳红的话后,心态发生了变化开始好好吃饭,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起来。可该如何去争却成为了困扰他的新问题,论说他指定说不过人家,要是论武力他反而不太担心,可是那个男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自己总不能主动找上门劈头盖脸就打他一顿吧!打不打得赢先不说,闹不好自己还得因为寻衅滋事而被警察给抓起来。
思来想去,沈艳红确定还是自己先亲自去找那个男人一趟,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让他断了那个念头,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们的幸福生活,要不然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和他拼命,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马老三觉得现在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最后马老三陪着沈艳红来到的了那个男人家,他说自己嘴笨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在外面等着,让她进去和那个男人谈,并且告诉她不用害怕,自己就在外面。
沈艳红怒气冲冲地进了前夫家,前夫见她竟然敢找上门来,顿时勃然大怒,骂道:“你现在真是长能耐了,找个结巴有了本事?”
沈艳红不想和他做无畏的争吵,那样做只会浪费时间与精力,徒增烦恼再无其他意义,于是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前夫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伸着脖子嚷道:“那是我儿子,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我的儿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怎么现在就成了那个结巴的儿子了?他只不过是替我养大而已,我儿子陪了他这么多年,他也不亏,难不成还真的拿自己当成我儿子的亲爹了吧?要是不服咱们就去做那个什么亲子鉴定,谁是亲爹一目了然。”
沈艳红见他还像当年那样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被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只好和马老三悻悻而归。
回去之后马老三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没有丝毫的斗志,一连好几天都是寝食难安,这时好心的邻居过来劝慰道:“老三,你这样在家生闷气也不是个办法,那人也就是说说,也不见得孩子真的认他,再说了,现在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他也有自己的思想,这些年你是这么待他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养个阿猫阿狗怎么多年也都养出感情不是,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我看那孩子就不错,不像没良心的,他又不是物件,谁想拿走就能拿走,只要孩子心里有你,就算他是亲爹也没用。”
听了这些话马老三的心里才稍微的安心了一些,邻居又说到:“依我看,你不妨去找那个支教过来的小张老师,你嘴笨又不会说,不妨就让他帮你写封信,人家可是大学生文笔好,你就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他,小张老师就会帮你写一封生动的信件,一来可以试探一下孩子的口风,二来也可以提前告诉他一声,免得那个男人去了胡说八道。”
马老三一把大腿,说道:“这----这个办法好!”他也等不到明天了,连忙就带着沈艳红急匆匆地朝着小学的方向走去,来到小张老师的宿舍,沈艳红将这些年他与孩子的事情将了一遍,她讲到动情之处,声音都不由地哽咽起来,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淌,一边说一边哭。小张老师也被马老三的憨厚和朴实无华的父爱所感动,那封信写得是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亲情的呼唤,令人潸然泪下,他也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言语,大体意思就是育之恩大于天,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要让养你的人寒了心等等
没过多久马老三就收到了儿子的回信,信中儿子提到那个男人时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在他的心里亲爹早就死了,将他养大,供他读书的马老三才是他的亲爹,尽管从未喊过他一声爹.....但是在心中却早已认可了。
马老三认识的字加起来也没有几个,信是小张老师给他念得,随着信中的内容被小张老师一句句道出,马老三的泪水就没有停过,哭得稀里哗啦,沈艳红也在旁边默默地擦着泪水,但嘴角却挂着欣慰的笑容。那天,年近五旬的马老三哭得像个孩子,但是却没有一人笑话他,村里人都说马老三有福气,有个好儿子。
转眼就到了寒假,儿子从西安回来了,他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双膝跪地,对着马老三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喊道:“爹,儿子回来了。”那是他第一次称呼面前的男人为父亲,也是他心甘情愿地这样称呼。
马老三结巴地一句话也不出来,泪水顺着干瘦的脸颊滑落,这一次他是开心的,激动的说不出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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