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夫君是攻略者，而我是他救赎的对象。

我为他抗争天道，他却对系统说我太无趣，要换新的攻略对象。

于是我们双双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我先一步阉了他。

...

发现凌思霍变心的时候，我宫里的小厨房里还温着他最爱吃的百合牛乳薏米粥。

凌思霍曾跟我坦白过，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来自时空管理局旗下的坑书管理部，带着系统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救赎我。

我是这个世界的反派公主，专横跋扈、残暴不仁、荒淫无道。

但凌思霍不一样，他说他爱我，他只爱我，他要留下来，生生世世都要留在这个世界里陪着我。

我隐匿在宫廊的拐角处，凌思霍在不远处和系统自言自语。

他时常这样，我早就习惯了。打算悄悄靠近，捉弄他一番。

「什么残暴不仁的反派公主，还不是老老实实为我洗手作羹汤。没劲。下次我换另外一个难度的，灵济坊的少坊主，天真无邪，我还没试过那一款。」

「耗了这么久，今天最后一天。终于可以摆脱她了。」

「下次就灵济坊的那个吧。我攻略都做的七七八八了。」

凌思霍的语气轻佻而傲慢，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屑。

三言两语，我凉入骨髓，遍体生寒。

我几乎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那么爱我的凌思霍，怎么就在我身边突然烂掉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刚好补上了初见凌思霍时多跳的那一拍。

耳边突然有陌生的声音响起，那是天道久违的声音：

「听清楚了吧。要我帮你重来吗？」

我木了木，脑子里已经没有空余的精力去思考天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天道似乎明白了我的怔愣，轻笑了一声，补了一句：

「人不是突然烂掉的，他只是在某一个瞬间不小心让你看到了烂掉的里面。」

...

「好。」

我从嗓子挤出了回应。

「等等吧，粥都熬好了。」

天道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没想到我也有举棋不定的一天。

凌思霍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我知道他在高兴什么。若攻略成功，凌思霍便自由了。

他曾告诉我，今天，是最后一天。

「汝瓷，汝瓷。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你是不是又做了我最爱的甜粥啊！」

凌思霍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打眼一瞧还是三年前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凌思霍自然地在我身侧坐下，献宝似得从身后掏出一串糖葫芦，上面有些粘连拔丝的糖渍。

这是老习惯了，每次只要凌思霍一出门，就会给我串糖葫芦。自从先帝崩逝后，他是唯一一个愿意把我当孩子哄的人。

我其实手艺并不好，粥米牛乳的分量把握得很差劲。但凌思霍并不介意，虔诚地接过我手中的甜粥，一勺接一勺地饮下。

我咬了咬唇，忍不住给他找借口，这段日子以来的日日夜夜。

万一，万一他是真的爱我呢。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

我笑着摇摇头，递给凌思霍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休息好。你待会陪我好好休息下？」

「领旨，公主殿下。」

甜粥里有东西，凌思霍睡得很死。我起身，移步到了他的书房。或许是他觉得对我胜券在握，也会尊重他的隐私，书桌上大大咧咧摆着各种资料，毫不避讳。

我眼神一扫，那是灵济坊少坊主许栀清的资料。

背景、生平、爱好洋洋洒洒得铺满了整张桌子。甚至还投其所好地翻了几本医术古籍。上面还有凌思霍的圈点和批注，看样子是用心得很。

一颗心酸胀难忍，依稀记得，以前，凌思霍也是这样用心记下我的喜好的。

「我平生最讨厌看书写字。若不是为了汝瓷，我可是半点墨水也不愿意沾。」

2

书房外的门被人轻微叩响，侍卫锤着头低语：

「公主，另一串糖葫芦确实是给了许栀清。」

我「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却又看着自己深陷其中。我好像很爱凌思霍，但又有些释怀，偏执的爱里混杂着委屈和不甘，退下去又涨起来，犹犹豫豫反反复复。

我打开了书桌旁边柜子，里面安静搁置的是我的资料。圈圈点点，里面还掺杂着几首酸到掉牙的情诗。

「宝贝，这是天下独一份的东西。是我爱你的点点滴滴。」

那些旧日纸张泛黄的严重，放在表面的都有些落灰了。

我回到寝宫时，凌思霍从床上起身，在碎碎念着什么：

「这一觉都睡到亥时了。系统，子时一到。赶紧给我换成许栀清，那什么鬼甜粥我可是喝得够够的了。」

我的推门声响起，凌思霍撑着身子起来：

「汝瓷，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了？」

「去书房附近逛逛。」

凌思霍微微变了脸色，试探性地问我：

「那附近有啥好逛的，你往日不是不爱去那块吗？宝贝你...进去了....」

我在床沿坐下，笑而不语。凌思霍见我面色照旧，估计是以为我没进去。他坐了起来，朝我悠悠开口：

「汝瓷，其实说实话。你的甜粥味道确实一般。」

时间快到了，连装都不装了。

「但是你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我真的挺感动的。这些日子，你愿意为了我改变性子、遣散面首、甚至帮我撑腰。说明你，还是挺不错的。」

凌思霍鲜少这样直接地对我评头论足，生怕引我不快。现在，怕是可以好好说一番真心话了。

我低头在袖口里不知道摸索着什么，凌思霍看了看我垂着头的模样以为是我的不悦。笑着哄了我一句：

「但我还是爱你的，汝瓷。只要你爱我，我愿意生生世世在这个世界里陪你。」

我笑着抬起手，手里寒光一现。

刀柄直插凌思霍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他双目瞪圆，嘴里只剩下几声气音。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

「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只爱你自己。」

「恭喜你啊，你的攻略失败了。」

凌思霍倒在床上，没了声息。

我有些恍惚，冲着满是血腥味的空气里呢喃了一句：

「天道，我要重来！」

时光倒转，我们都回到了攻略最开始的时候。

天道能够逆转时空，却不能消除记忆。

它诞生于这本被作者抛弃的书里，在仅有的二十章里我作为反派公主，戏份上是绝对的主角。

所以天道，是我的天道。

凌思霍曾说时空管理局旗下的坑书管理部，是为了在弃坑世界感化反派，保证出场次数不多主角的存在和稳定。

和凌思霍救赎我、攻略我的目的不同。

天道的存在，就是就是让我成为我。

坐在马车里的我摇摇晃晃，我知道，按照所谓的攻略进程，下一秒我就会遇见刺客，再被凌思霍所救。

我作为荒淫无道的公主，自然会被他的外貌所吸引然后带回公主府，充入面首。

而凌思霍，估计以为攻略失败，系统又重新开始了吧。

窝藏在某处，等着出来英雄救美。

咻！

木箭钉入马车的声音响起，四周的侍卫应声而动。马车外面噼里啪啦地打斗声响起，丫鬟唤我赶紧下车避一避。

我还没走两步，就被刺客追上。长剑直冲命门，凌思霍一柄长枪射中他的脑袋。首领被斩杀，刺客丧了心气。场面被我手底下的侍卫控制住，耳边是凌思霍的关切：

「姑娘可还安好？」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人，熟悉的对话。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等着我跟上一世一样，挑起他的下巴，补上一句：

「容色不错，带回公主府，充入面首」。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容色不错，带回公主府。」

「净身充入太监。」

3

？！？！

凌思霍猛地抬头看我，似乎不相信这番话会是我说出来的。又疑心是不是我没看清楚他的脸，向我的目光中偏了偏头。

我笑着颔首：

「相貌不错，那就在本宫身边，做个首领太监吧。」

凌思霍还想说些什么，侍卫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一枚软骨散下肚。他不得不跟着我回府，一路上嘴里不停地念叨：

「系统！系统！系统说句话啊！」

我看着凌思霍心急如焚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天道的声音在我耳边适时的响起：

「没用的。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死物，怎么可能比得过拥有灵魂的我。」

书页翻了五张左右，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净身的太监们早就得了信，准备拉着凌思霍带走。他挣扎得厉害，殷切地目光看着我：

「公主！公主！我不想做太监，我...我愿意成为公主府的面首！」

我挑眉，有点意思。

「好啊，那本宫便成全你，带下去。记得把他洗干净。」

寝宫里飘着素香，帘幕悠悠下，凌思霍和另外一个面首垂着头等我。估计是我那个皇帝弟弟不知道从那里搜罗来送给我的。

那个面首上道的很，我一落座便开始捏肩捶背的。凌思霍屹然不动，等我喝完这杯茶，他便会开口拿救命之恩要挟我放他出去。

我被激得叛逆之心骤起，自然是不允许。强留凌思霍在公主府里百般磋磨。

「公主。我凌思霍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报恩的？服用软骨散，逼我做太监，现在居然逼我以色事人。」

「不是你自己要做面首的吗？」

我扭过头反问他。凌思霍被我噎住了几秒，梗住脖子和我叫嚣：

「那是公主拿太监要挟我！」

「放我离开，公主，权当时你感念我当时对你的救命之恩！」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凌思霍明明别过了头，余光中还是忍不住观察着我的反应。从前倒是没看出来，他有这番心机。

「你当真这么想？」

「恳请公主高抬贵手！」

我朝凌思霍撇了撇嘴，朝门外高声喝道：

「行。」

「来人！送凌公子出府。」

凌思霍脸上的慌乱不加掩饰，是被太监拖出去的。

的确。

都把他赶出府了，凌思霍又哪里来的借口接近我攻略我呢？我是当朝摄政公主，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

给我捏肩的面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像是揶揄也像是调情：

「凌公子这般颜色，公主也舍得放过他？」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印象里甚至都不记得这个面首叫什么。只是含笑抚上他的脸颊：

「你倒是有眼色。皇上送你来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草民左哲。至德三年春正月生人。摄海盐令刘大人带小人进京的。」

我顿了顿，收回手，饶有趣味地看着左哲。

良久，点点头说道：

「放心吧。本宫明日便进宫向皇上谢恩。」

皇上是我的亲弟弟，这个皇位是我亲手扶他上去的。先帝崩逝时，他尚且年幼。尸山血海，流血千里，蠢蠢欲动的逆党不在少数，都是我替他处理这些脏事的。

一把龙椅上，死得人太多了。多到我日日生出满是血红的梦魇。有府里这些七七八八的面首在，算是个慰籍。

「皇姐主理朝政不易，朕知道自己天资平庸。不过就是占着了个男儿身的便宜。若能得些人，让皇姐舒心都是好的。」

当初遇着凌思霍，也就是当个玩意养着在，不费心。

什么时候动了念头的呢？

想起来了，是三日后的猎场，裕亲王对我出言不逊。

我倒是挺好奇，这次凌思霍都被我赶出公主府去了，还能以什么样的手段再次回到我的面前攻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