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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志强八岁那年,母亲因重病去世,家中瞬间失去了温暖的支柱。父亲在那之后也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从前那样对王志强的学习和生活操心。王志强常常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看着远处的山坡发呆。两年后,父亲也因积劳成疾倒下了。十岁的王志强忽然成了孤儿,所有的希望似乎在那一刻都破灭了。
“志强,别怕,有堂哥在。”那是堂哥王志远第一次抱着王志强哭,两人的泪水混在一起,泪痕在脸上干涸,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记。
王志远年长王志强五岁,十五岁那年他为了照顾弟弟,不得不辍学,进入镇上的殡仪馆食堂做了一名厨师。那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份带薪的工作,虽然村里人都说那地方晦气,但王志远没有选择。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份工作,弟弟王志强就无法继续上学。
“堂哥,你每天去那地方,村里人会不会看不起我们?”王志强躺在床上,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怕啥?他们不理解咱,咱也没办法,但我保证,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离开这破地方,过上好日子。”王志远的语气坚定,但心中却隐隐作痛。他明白自己在村里的处境,也知道弟弟会因为他的工作遭受同学们的嘲笑,但他别无选择。
村里人开始疏远他们。村里的长辈们见到王志远,总是冷言冷语。“这孩子真可怜,跟个干啥不好,偏去那种地方做饭。”大家总在背后议论纷纷。“他那饭,不吉利啊,我们家孩子可不能和他玩儿。”即便是王志远走在村里,人们也会远远地避开。
有一天,王志强从学校回家,脸色阴沉。他把书包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我不想去上学了!同学们都说我家晦气,还笑我吃了死人饭!”
王志远一听,心里一紧,但他努力压住心中的不安,走过去摸了摸王志强的头,说:“志强,别理他们,他们不懂。你要记住,你是堂哥的骄傲。咱们家虽然没啥,但咱堂堂正正做人,这比啥都重要。”
“可他们都不和我玩,连老师也总是针对我……”王志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志远心疼地看着弟弟,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这份工作不仅仅是给自己带来压力,更让弟弟在学校成了孤立的对象。可他又能怎么办呢?离开这份工作?那弟弟的学费怎么办?生活又怎么办?
那天晚上,王志远坐在灯下,看着家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灯泡,心情沉重。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坚持下去。第二天早晨,他早早起床,准备好了早餐,对弟弟说道:“志强,今天是新的一天,咱别让那些闲言碎语影响咱的心情。堂哥答应你,将来一定带你走出这个村子,让他们都看看,咱们不比他们差。”
王志强抬起头,看到堂哥眼中的坚定,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他知道,堂哥为了他牺牲了太多,他不能辜负堂哥的期望。于是,他咬了咬牙,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生活依然艰难,村里人的冷眼和嘲讽没有停止。王志远的工作并不轻松,每天要起早贪黑准备食材,还得应付食堂里那些对殡仪馆充满忌讳的工人们。但他从未对弟弟抱怨一句,总是微笑着面对一切。
“堂哥,今天饭菜挺香的。”王志强偶尔也会帮忙洗菜,他看着堂哥忙碌的身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呵呵,是吧?你小子嘴越来越甜了。”王志远笑着回应,心里却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条路走下去会有多难,但他不敢让弟弟看到自己的脆弱。
日子一天天过去,兄弟俩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在无形中,两人的心越来越紧密地连在一起。王志远尽可能为弟弟创造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而王志强则在堂哥的支持下,努力在学业上有所突破。
然而,村里人的偏见和歧视如影随形,不断在两兄弟的生活中掀起波澜,似乎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2
王志强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离开了那个让他感到压抑的小村庄。站在城市的高楼下,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新鲜感。城市的喧嚣、繁华以及无数的机会让他心生向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这里的生活。
“堂哥,我到了学校,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这是王志强到校后的第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王志远听着弟弟兴奋的声音,心里既欣慰又有些许失落。
“好好学习,有啥事就给堂哥打电话,别顾着省钱,生活费不够就跟我说。”王志远的语气依旧像从前那样温柔。
“嗯,知道了,堂哥你也要保重身体。”王志强的声音有些敷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挂断电话,去体验大学的新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志强的大学生活变得越来越丰富多彩,社团活动、校园恋爱、兼职打工……他的生活被各种新鲜事物填满,与堂哥的联系却越来越少。偶尔打电话回去,也只是简单寒暄几句,更多时候,他甚至有些羞于提起堂哥在殡仪馆工作的事情。
“你家人是做什么的?”一次同学聚会中,王志强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堂哥在镇上做点小生意。”
他没有说出堂哥的具体职业,怕同学们会因此看不起自己。他深知,在这个讲究面子的社会中,殡仪馆的工作依旧难以被人接受。
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快过去,王志强顺利地进入了一家知名公司工作,成为了众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他开始忙于工作,结交了新的朋友,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然而,他与堂哥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仿佛曾经那个与堂哥相依为命的日子已经成了遥远的记忆。
与此同时,王志远的生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殡仪馆的食堂在他的精心管理下,逐渐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特色餐饮点。来这里办事的人,都会特意在食堂用餐。食堂的口碑越来越好,甚至吸引了一些慕名而来的食客。
“王师傅,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哪天我带家里人来好好吃一顿。”一位顾客拍着王志远的肩膀,满脸赞赏。
“哪里哪里,多谢捧场。”王志远笑着应答,心中却感到一丝自豪。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慢慢地,村里人也开始改变了对王志远的看法。曾经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开始频频来食堂找他吃饭,还不时在村里夸他的手艺。
“志远啊,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村里都没人能比你了。”一个村民边吃边说道。
“是啊,志远现在可是大有出息,我们都得跟着你学学。”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
王志远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明白,这些人的态度转变不过是因为他的成功。可他不在乎,能够给弟弟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这一切都值得。
一天,王志强在公司里与领导闲聊时,意外得知这位领导曾在殡仪馆用过餐,而且对那里的饭菜赞不绝口。
“你知道吗?那家食堂的厨师手艺真的太棒了,尤其是那个红烧肉,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领导满脸回味。
王志强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领导,您说的是XX镇的殡仪馆食堂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就是那里,怎么,你也去过?”领导好奇地看着他。
王志强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些不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耻的堂哥,竟然在别人眼中是如此优秀的存在。他内心那股深藏已久的自卑感再次涌了上来,同时也感到了一丝自责。
王志强回到家后,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想起了堂哥当年对他说的话:“志强,堂哥答应你,将来一定带你走出这个村子,让他们都看看,咱们不比他们差。”
3
王志强决定抽空回村一趟,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去了。这一次,他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既是想看看堂哥的近况,也想弥补自己这些年对堂哥的忽视。
刚下车,王志强就被眼前的变化震惊了。曾经破旧的村庄如今变得干净整洁,尤其是那座他熟悉的殡仪馆,竟然焕然一新,甚至还在门口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王氏特色餐饮”。王志强不由得愣住了。
“志强,你可回来了!”一个村民认出了他,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你堂哥可成了咱村的骄傲啊,现在可是人人都来找他学手艺呢!”
王志强强颜欢笑,心中却五味杂陈。他快步走向食堂,远远就看到堂哥王志远正忙碌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周围围着一群村民,有的在帮忙,有的在学手艺,气氛融洽而热闹。
“堂哥!”王志强忍不住喊了一声。
王志远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笑容,走上前拍了拍王志强的肩膀:“志强,你回来啦,来得正好,今天中午刚好可以尝尝堂哥的新菜。”
王志强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堂哥脸上的笑容,他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堂哥,对不起,这几年我都没怎么联系你……”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傻小子,说啥对不起,咱们是一家人,有啥说开了就行。”王志远拍了拍他的背,眼中没有一丝责怪,反而是满满的关切。
王志强抬起头,看到堂哥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心里顿时释然了不少。“堂哥,我知道你一直为我好,我……以前真是太不懂事了。”他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志远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你有出息了,堂哥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咱们进去聊。”
两人进了食堂,王志远忙不迭地给王志强准备了好几道拿手菜。看着堂哥熟练的手法和忙碌的身影,王志强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暖意。餐桌上,他一边吃着堂哥做的饭菜,一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情。
“堂哥,这几年我在外面也学了不少东西,我想着能不能帮你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王志强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你有这个心思就好,不过堂哥还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咱一家人过得好就行。”王志远微笑着回应,但眼中却透露出一丝期盼。
“堂哥,我有些资源和人脉,能帮你把这特色餐饮打出去,吸引更多人来,你觉得呢?”王志强试探性地问道。
“你觉得可行,那咱就试试吧。”王志远爽快地答应了,他信任弟弟,愿意一起尝试新的发展方向。
于是,兄弟俩一拍即合,开始商量如何让食堂的生意更上一层楼。王志强利用自己在城市中的资源,为堂哥联系了一些餐饮平台,设计了新的宣传方案,还在村里找了些有经验的帮手。渐渐地,殡仪馆食堂的名声传到了更远的地方,甚至有不少城市里的人特意赶来品尝。
“堂哥,你看看,现在咱们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好了?”王志强有些得意地问道。
“是啊,这都是你这个大城市里的人有办法。”王志远笑着打趣道,眼中满是欣慰。
“堂哥,以后我再也不会因为你在殡仪馆工作而感到丢人了,你真的是我最佩服的人。”王志强由衷地说道。
“咱们兄弟,哪里谈得上丢人不丢人的。”王志远笑着说道,“不过,咱们这样忙活,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