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二天,公主把她的白月光带回了梅坞。
在我种的梅花树下亲密相拥。
她弹着我的琴,唱着我谱的曲,只为博他一笑。
他突然提起我:「驸马还不回来吗?」
公主一脸不悦:「不必理他,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她不知道,我再也回不来了。
我已经死了。
1
得知慕容襄被困水寨,我单枪匹马闯过去。
身中几十刀,才把昏迷不醒的她送上了来接应的船。
我失血过多而亡。
死后依然放不下她,灵魂飘回了我们曾栖身的梅坞。
却看到她把受伤的沈乔年带来了这里。
沈乔年半个身体都挂在了她身上,仿佛一条美男蛇。
慕容襄想把他扶到榻上躺下。
他却顺势将慕容襄扯倒,双臂环绕在她腰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襄儿,别走……别离开我。」
他亲昵地在她耳畔呼唤她的闺名。
慕容襄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挣扎,伏在他胸口,一声声回应着。
「我不走,你别担心。」
我从未见过冷漠的七公主,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
只有沈乔年,才能唤醒她的柔情。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不在了,她定会迫不及待把他带回家。
自从沈乔年回京,慕容襄的心就飘远了。
她从梅坞搬回了公主府,这样见沈乔年更方便。
而我这个驸马,变成了她奔向白月光的绊脚石。
她对我的耐心越来越少,动不动就因一点小事冲我发脾气。
她跟我说沈乔年全家都死在水匪手里,他死里逃生回了京城。
但悍匪没打算放过他,他躲到京城,还是时不时受到威胁。
她说沈乔年什么都没了,她不能不管他。
起初我也只是有点难过,但也依着她。
我会彻底跟她翻脸,是因为,她丢下正在生病的儿子,去照顾沈乔年。
孩子本就体弱多病,她把太医带走后,儿子夜半惊厥,差点儿没救过来。
我第一次主动跟她吵起来。
可慕容襄却振振有词:
「乔年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全家又遭遇不幸,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儿子不是没事了吗,你何必小题大做?」
我感到窒息,问:「小题大做?你知道当时他昏迷了,还在喊娘吗?」
「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吗?」
她烦躁地将刚写好的信揉皱,扔进了纸篓:
「陈安之,你到底想怎样?」
「我都已经道歉了,难道要我跪下来跟你赔罪?」
赔罪?
我想要怎样,慕容襄怎么会不清楚呢?
她只是装糊涂罢了。
那时,我对她失望的情绪达到了顶点,第一次冲动到提出和离。
慕容襄却更恼怒了。
她冲过来,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挣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喉咙像堵了一块棉花,吞不下,吐不出。
她又发疯似的咬住了我的脖子,一边咬一边威胁我:
「陈安之,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休想离开我!」
我被她咬得鲜血淋漓。
她才恢复理智,一边给我擦药一边哄着我:
「安之,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等解决了水匪,我们就回梅坞去,安心过我们的日子,像从前一样。」
可第二天,沈乔年就来了。
他说一个人住在外面害怕,想让慕容襄收留他。
慕容襄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可我不愿意。
「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接受他住进来。」
她当着沈乔年的面,给了我一个耳光。
「陈安之,本宫给你脸了是不是?」
「这是公主府,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要滚你滚!」
我真滚了。
她也真的让沈乔年住了进来。
2
我看着慕容襄小心翼翼地解开沈乔年的衣衫,替他上药,又替他更衣。
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你明知自己有伤,还跑去救我,是不是傻?」
说完,便心疼地落了泪。
沈乔年伸手替她拂去泪珠,声音低沉又暧昧:
「哭什么?一点小伤而已。」
「别说受伤,为你,便是这条命,我也豁得出去。」
她听完泪流满面,抱住沈乔年,哽咽不止:「以后不许你这样冒险。」
沈乔年温柔浅笑:「可是你有危险,我岂能不去?」
她感动极了。
可真正救她的是我,是我啊!
沈乔年发烧昏迷了,药怎么都喂不进去。
慕容襄端起药碗,自己灌了一大口,给他渡药。
这一幕看得我心如刀绞。
原来人死了,灵魂也能感知到疼痛。
回忆涌上心头。
那一年,慕容襄十六岁,她母妃牵连进了大皇子谋逆案中,被赐死。
沈家为了跟她撇清关系,立刻为沈乔年定了一门亲事。
并且火速搬离京城。
她不甘心,追去质问沈乔年,结果途中遇到了刺客。
她身边只有我一个,我拼了命地护着她,
总算击退刺客,我重伤昏迷。
醒来时,感到唇上有一丝温热,是她用口对口的方式给我喂药。
我惊慌失措:「公主千金之躯,怎可让您屈尊……」
她摁住了我,道:「安之,你娶我吧。」
我大抵是病糊涂了,才有勇气问她:
「若是沈公子回来了,公主会后悔吗?」
「不会。」
她回答得坚定而决绝。
可终究,我只是她人生谷底时的慰藉。
沈乔年才是高挂她窗前的明月。
只要他肯,她会不顾一切奔向他。
3
我想我该离开了。
她并不需要我的牵挂。
况且,我也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和沈乔年做尽亲密事。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
她什么都没察觉,眼里只有沈乔年。
我转身走出门,却被一道巨大的力道拽回来。
尝试多次,依然如此。
我终于明白,我根本无法离开慕容襄身边。
上天可真残忍,非要我眼睁睁看她与其他人相亲相爱。
我索性坐下来,麻木地看着他们。
喂完了药,慕容襄准备离开。
却又被沈乔年拉了回去,他似梦似醒,将慕容襄压住,唇齿相碰。
慕容襄发出一声惊呼。
但她脱口而出的是:「阿年,你的伤……」
「别管……」他声音低沉喑哑,再度落下唇瓣。
慕容襄这次没有拒绝,两人难分难舍。
我恶心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那张龙凤榻,是我和她夜夜共枕的地方,如今她却要在这里与沈乔年……
「慕容襄,你真狠啊!」
我抹了抹脸颊,灵魂没有泪,可为何我还是尝到了唇边的苦涩?
「襄儿,我还爱你,你呢?」
他的声音那样蛊惑人心。
慕容襄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吃痛,让她松开。
却看她满脸的泪。
「襄儿,你怎么哭了?」
她哽咽道:「沈乔年,你就是个混账,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来的吗?」
「你知道午夜梦回,发现身边的人不是你,是什么滋味儿吗?」
「你害得我好苦……」
她用手指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骨髓。
我几乎忍不住放声大笑。
原来这五年,她夜夜醒来时看着我,是在想另一个人。
沈乔年极满意她的回答,眉眼越发温柔,又故意带着醋意问:
「那你为什么嫁给陈安之?」
慕容襄脸色骤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沈乔年眯起眼睛,打量着慕容襄,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我明白了,你对我早已……」
慕容襄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一把拉回了沈乔年,主动亲上去。
室内的温度再次攀升。
两人发出含混不清的低语。
沈乔年抵着她的耳垂,问:「襄儿,回到我身边好吗?」
「我这些年,从未忘记过你,老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你也想我。」
他的手顺势解开了慕容襄的汗巾子,探入其中。
慕容襄不知何故,陡然睁开了眼睛,推开了沈乔年。
「不要……」
沈乔年受伤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陈安之?」
一向自视过高的沈乔年,从未想过会被慕容襄拒绝。
慕容襄却迅速整理好了衣衫,理智而清醒地从榻上起来。
「阿年,现在不行……」
「我已经有了驸马。」
「这样有损你的声誉……」
沈乔年的眼神瞬间换上喜色,嘴角微微勾起,隐隐有几分得意:「好,那就再等等。」
等?
等什么呢?
当然是等慕容襄和离,名正言顺地跟他在一起。
慕容襄根本不是在意我才停下来,
她是太在意沈乔年,不想让她心中的这轮明月,染上任何一丝污点。
她真的好爱他啊。
我也真的好可笑啊。
可为什么嘴角这么沉重,扯不出一点弧度。
4
沈乔年顶不住虚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慕容襄悄声离开屋子,来到中庭。
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摇摇晃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却烦躁不安地将风铃扯下来。
烦躁什么呢?
是在担心沈乔年的伤吗?
此时,院外传来马蹄声。
慕容襄的眸光一亮,她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开门。
开了门,只见到侍女雪儿驾车而来,身后还跟着好几辆车。
慕容襄的目光在车队里来回寻摸几次,最后露出了几许失望的阴沉。
转身往回走。
侍女雪儿追上来:
「公主,幸好您还没睡。」
雪儿微笑着将东西从马车里搬下来。
慕容襄拧眉,问:「不是让你在府里待着吗?」
雪儿笑道:「今儿是公主您的生辰,驸马精心准备了一整年。」
「奴婢可不想您错过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然驸马的心意就浪费了。」
说着,便放出了一支穿云箭,在空中炸响,发出绚烂光芒。
慕容襄抬头的刹那。
五颜六色的灯缓缓升上半空,将原本暗淡无光的夜,点缀得色彩斑斓,璀璨夺目。
伴随着彩灯升空,烟火陆陆续续在夜空绽放,排列成一行字:
「愿公主千岁无忧!」
慕容襄的脸忽明忽暗。
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笑话。
她肯定觉得我又蠢又可笑吧?
就算年年生辰,都精心给她制造各种惊喜又如何呢?
沈乔年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胜过我千万倍的努力。
「他人呢?」
慕容襄问雪儿。
雪儿诧异地问:「驸马爷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慕容襄拧眉,突然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说完拂袖进了屋。
这璀璨灯海,她并不愿意多看一眼。
我无意识地跟着她回了屋。
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不时地看一眼滴漏。
「要过子时了!」
「明明说过永远不会错过我任何一次生辰,结果还不是食言了!」
她愤愤地捶了一下被子。
我有些震惊。
她竟然在等我回来陪她过生辰吗?
5
她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终于又气呼呼地爬起来。
「雪儿,我睡不着!」
雪儿刚收拾完,听到呼唤,赶紧过来。
「公主要喝安神汤吗?」
慕容襄气恼摇头:「不喝,去把梅花树下的酒挖出来。」
雪儿微微一愣,道:「可是……」
「快去!」慕容襄不容拒绝,雪儿只好去挖出来。
那是最后一坛桃花酿。
我亲手采摘的新鲜桃花和九十九种鲜果,亲自酿造的酒。
慕容襄好酒,但酒量却很差,常常因宿醉而头疼。
我为了酿造出甜美又不伤身的酒,
翻遍古籍,遍仿天下知名酿酒师,又经过数百次尝试。
终于成功酿出这独一无二的桃花酿。
第一次成功时,她浅尝一口,便爱不释手。
得知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才酿造出来,她愣愣地看了我半晌,问:
「安之,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我第一次大胆对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心悦公主。」
我透过她的明眸看到了自己局促的样子。
心如擂鼓一般,怕从她脸上看到厌恶或者嫌弃。
可她突然扯下我的脖颈,主动亲了我。
那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年。
我们终于做了真正的夫妻。
我亦暗暗发誓,这一生绝不负她。
我做到了。
可她并不稀罕。
慕容襄批了外衣,独坐树下,
一口一口抿着酒,眉头却越皱越深。
我不明白,沈乔年已经如她所愿回到了她身边,她为何还这般苦恼惆怅。
难道是因为我?
我又自嘲地掀掀嘴角。
怎么可能,她明明烦透了我。
6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将酒杯狠狠砸了。
脸上盛满了怒意。
巨大的声响,把我从回忆里唤醒。
她咬咬牙,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不小心将手指划破,血涌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却忘了自己只是灵魂,手径直穿过了她的手。
然后另一只手取代我,将她的手牵起。
沈乔年心疼地将她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去指尖的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用帕子替她包扎,又抱她坐下。
我近乎恼怒地冲过去,狠狠朝他打出一拳。
可整个人穿过了他的身体。
到底,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我心爱之人亲昵。
沈乔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同心佩。
问:「这是你刚刚掉在榻上的,你一直戴着?」
慕容襄眸光微闪,轻咬下唇。
沈乔年宠溺一笑,摸摸她的头:
「我记得当初送你这块玉佩的时候,你说永不离身。」
「没想到,你真的一直戴在身上。」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脆弱的心口。
我清楚地记得,当初沈乔年离开后,她将玉佩扔进了池塘。
后来我送她玉佩,她都丢在一旁,碰也不碰。
原来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最爱的一枚。
她那样骄傲的性子,我很难想象,她会卑微地在池塘里找玉佩。
可那是沈乔年送的玉佩,自然是不一样的。
慕容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沈乔年轻握她的手,又似无意地问:
「刚刚我隐约听见了放烟火的声音。」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下一秒,慕容襄看着他,目光有几分伤感: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六年前,我生辰,我娘被赐死,从此我便再不愿意过生辰。」
「安之他让我挑一个日子,作为我的生辰,这样他每年都能替我庆贺生辰。」
她的声音不知何故染上了几分颤抖。
我却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痛楚在四肢百骸流窜。
世上还有比我更可悲可笑之人吗?
沈乔年的神色忽然变了变,眸子里带着几分薄怒问:
「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是在想他?」
「不会是这酒也是他留下的吧?」
慕容襄沉默半晌才道:「是他亲手酿的,为我酿的。」
沈乔年整个脸都白了。
他忽然苦笑一声,站起来,道:
「或许我不该来的。」
他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慕容襄赶紧起身拦住他:「大半夜的,你要往哪儿去?」
沈乔年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
「哪里都好,襄儿,你知道……我也有我的骄傲。」
「你若无心,我绝不勉强。」
他定定地看着慕容襄,逼她做决定。
慕容襄面露挣扎,久久未曾开口。
沈乔年便轻轻掰开她握着他胳膊的手。
慕容襄终于急了,从背后抱住他,顺势将那坛酒踢翻在地。
连同我最后的尊严和情意,一并被踢翻,落入尘埃,被彻底埋葬。
她真的……好狠啊。
「慕容襄,踢得好,你不配再喝这坛酒!」
接下来的日子,我麻木地坐在院子里。
梅花开了,慕容襄把我的琴取了出来,弹奏了一首——岁岁安。
那是我为她谱的曲。
如今她正满怀深情地弹奏给沈乔年听。
两人像是一对成亲多年的眷侣,
即便相对无言,彼此间也流转着他人融不进去的默契。
一曲毕,沈乔年从背后抱住她道:
「曲是好曲,就是莫名有点伤感。」
慕容襄神色微怔。
《岁岁安》本是极欢欣的曲子,她却弹出了悲调。
沈乔年却没有注意到,反而问:「都一个月了,陈安之怎么还没回来?」
慕容襄脸上闪过一抹烦躁,道:「不知道,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沈乔年挑眉一笑,问:「他会不会知道你要跟她和离,所以故意不回来?」
慕容襄这次很笃定:「他不是那种人。」
看,她是了解我的。
知道我虽爱惨了她,可只要她决定放手,我绝不会强求。
沈乔年微微歪着头,问:「那就是……他已经决定离开你,不打算再回来了?」
慕容襄的脸陡然冷了下来,语气也森然:「他敢!」
说完,竟下意识地看向了院门。
好像下一秒,那道门就会打开,我就会如同从前一样出现在门口。
可是她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再不会回来。
7
又过了几日,我和慕容襄唯一的孩子诺诺从荥阳回来了。
身边并没有我。
我忽然想知道,慕容襄发现我死了,会是什么表情。
会松一口气,还是会有点难过呢?
我想起,四年前诺诺出生的那天。
慕容襄在产房里哀嚎。
产婆让她不能喊,喊多了就没力气了。
我不顾产婆和太医阻拦,硬是陪在她身边,让她疼就咬我的胳膊。
她疼得脸色惨白,咬我咬得比从前任何一次都狠。
后来她平安生下诺诺,我胳膊上没了一块好肉,鲜血淋漓,连太医看了都直皱眉。
「公主也真舍得下力气咬,瞧瞧这个胳膊……」
可我却笑得像个傻子。
「驸马爷怎么还笑得出来?不知道疼吗?」
我摇头:
「她和孩子平安无事就好,不过一些皮肉伤,有什么大不了?」
「倒是让公主受罪了,我没想到生孩子这样疼,她都哭了。」
太医笑我是个老婆奴,要一辈子被公主欺负。
可我只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
一辈子,多好的词。
我父母都战死沙场了。
我作为遗孤进了神龙卫,自幼便被当成死士培养,后来成了陛下身边最得力的隐卫。
有一次,皇帝带她去狩猎。
那个晚上,刺客引动狼群围攻皇帐,我奋力救驾,
击退狼群后,我伤痕累累。
作为神龙卫统领,让狼群闯进来,惊了驾,还是要被问罪。
皇帝念我救驾有功,只罚我鞭笞三十。
是慕容襄站出来,半是撒娇半是耍赖,让皇帝免了我的刑罚。
从那以后,她每回出宫,都跟皇帝借调我随行保护。
那时她和她母妃都极得圣心,皇帝对她们也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问皇帝讨要我,我便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神龙卫其他人都替我抱屈,毕竟我是统领,
等到了一定年纪,外放出去,前途不可限量。
可跟了公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他们不知道,陛下不同意,是我跪在御前一整夜,求得了恩旨。
能护着心爱之人,这一生我无憾无悔。
我从未敢奢望能和她做夫妻。
后来她让我娶她,我一直担心她会后悔。
只能加倍对她好。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迟早可以取代沈乔年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当沈乔年回来时,我的梦就被打醒了。
沈家在京城故交遍布,还有很多族人在京城当官。
可他一回来,首先来找的是慕容襄。
而我的妻子,她没有一点犹豫和避嫌的想法,第一时间承担起照顾沈乔年的职责。
甚至为了让他留在公主府,不惜让我滚。
我真的滚了。
可是半途听说她被困水寨,又毫不犹豫地掉头回来救她。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我跟她赌气。
当她看到儿子单独出现时,脸色难看极了。
立刻质问下人:「驸马呢?他竟然放心让诺诺一个人回京?」
仆人很惊讶,问:「驸马不是中途折返回京了吗?」
「他让小的们带小公子在乐天驿站住下,等他救了公主,再来找我们会合。」
「可是小的们等了一个多月了,驸马爷还没来,我们实在……」
慕容襄的脸,一寸一寸白下去。
她一把揪住仆人的衣襟问:「你说什么?他没去荥阳?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