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心脏病突发，死在医院的床上。

心脏专家丈夫当天也来做手术了，却在忙着治疗住在隔壁的白月光的女儿。

女儿临死前问我：

「爸爸是最厉害的医生，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肯救我呢？」

我答不出来。

孩子葬礼上，我给林衍舟打电话。

他不耐烦挂断：

「如烟的女儿玥玥心脏病严重，还在医院治疗，你能不能别不分场合乱吃醋？」

我跪在墓碑前，看着孩子的遗像，知道我们的婚姻彻底结束了。

01

「妈妈，我呼吸不了了……心脏好痛」

女儿脸色苍白，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气息微弱。

「乖乖，没事的。主任说爸爸今天在医院值班，他马上就能赶过来给你治病啦。

妈妈吹吹，痛痛飞走啦！」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病房外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但医护人员一直没有到达。

如果我的腿没有骨折受伤，我一定带着她直奔服务台催人。

女儿糯米团似的脸揪成一团，我的心也被撕成好几块，恨不得替她承受痛苦。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听到走廊里传来护士和医生的交谈声。

我看到一抹熟悉的白大褂，内心稍定，呼叫着林衍舟的名字。

为首的医生就是林衍舟，我的丈夫，心脏科顶级专家。

女儿也看见了他，眼睛兀的亮了起来，想喊爸爸。

但就在林衍舟靠近我们病房时，他却拐了个弯，径直带着一队人进了隔壁病房。

快到女儿的第二个爸字甚至还没喊出来。

病房门都大敞着，我清楚地看见林衍舟坐在一张病床上，亲昵地抱着一个与女儿年岁相似的小女孩，宠溺地用手指勾了她的鼻子，而旁边娇小秀气的女人笑着给她们拍照。

要不是我认识这对母女，知道女人是林衍舟的白月光柳如烟，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女儿撑着坐起来，靠在我的怀里，也瞥见了隔壁房里的动态。

「妈妈，呜呜呜呜，为什么爸爸要先去隔壁的病房？

那个小朋友看起来没有我难受呀……」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拳头握紧又松开，嘴唇青紫发黑。

我的心快碎了，紧紧地搂着她，不断地摁着床头的呼叫铃。

「快来人啊，有人吗？！」

「林衍舟！林衍舟！」

走廊里恰好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把我的声音掩盖。

我绝望地看着林衍舟把那个女孩小心地放在推床上，与白月光一起跑向了手术室。

「叔叔，妈妈，我有点害怕。我今天不想检查，明天也不想做手术！」

「玥玥乖，叔叔技术很好，手术后心脏就不会痛啦，也让妈妈省心。」

他低头轻轻地在小女孩耳边安慰着，语调温柔，我的心却仿佛掉入了冬日的寒潭。

抱着女儿，我心急如焚地继续摁着铃，又掏出手机拨打林衍舟的电话，但刚响两秒，就被他挂断。

「乖乖别睡，再撑一下好吗，为了妈妈再坚持一下！」

自小乖巧的女儿露出了她惯常的微笑，但这次却十分勉强：

「妈妈，我如果死了，你别伤心。我没什么遗憾。

但如果死前爸爸能再把我举高高就更好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化作一阵风飘走。

我像发了疯一般，趴在地上，艰难地爬了出去。

抓住一名路过的小护士，我痛哭流涕，大喊着：

「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医护人员这才如鱼贯入，把我瘦小的女儿推进了手术室。

蓬头垢面地跪在急诊室门口，我无比真心地祈祷着，希望天神显灵。

没一会，一个身上溅满血的医生出来，扶起我：

「女士，您女儿情况紧急，她这种类型的心脏病突发病例我们没有非常成熟的经验，只能暂时稳住，现在已经联系了行业大牛林衍舟。」

而我头昏脑胀，浑身颤抖着，坐在靠椅上：

「好好好……能治好就好。」

但等来的，却是被告知林衍舟正在为其他病人服务，抽不出时间的消息。

02

我抓住护士的衣领，状似癫狂：

「其他人都做不了吗？

救救我的女儿！」

可无人应声，只是将我扯到一旁，想要安抚我的情绪。

这时，在『做手术』的林衍舟拉着柳如烟从拐角款款走来，小女孩骑在他的肩头。

看着他们灿烂的笑容，我目眦欲裂。

我女儿还在手术室里，不知是生是死！

愤怒几乎吞噬了我，我恨不得冲上前，撕碎他们。

「林医生，您现在有时间吧？这里小女孩病况特殊，比较紧急，我们需要您主刀。」

「我还有事，院里赵祈应该也涉及这领域研究了吧，你们快点联系他。」

林衍舟想也不想，马上拒绝。

说罢，他又高高举起小女孩，一阵阵咯咯的笑声穿透走廊。

周围的医护人员脸上也闪过尴尬和鄙夷。

我直接拿过护士手中的拐杖，尽可能快速地一瘸一拐地冲到他面前，狠狠甩了一巴掌。

林衍舟的脸上尽是错愕，这才发现我在医院。

他肩膀上的女孩哭闹起来，骂着我坏女人，身边的女人也瑟瑟发抖地钻进他的怀里，背对着我。

「姜莹，你要撒泼回家撒泼，来医院干什么？不分场合瞎吃醋，都吓着孩子和如烟了。」

他轻轻地晃着孩子安抚，又温柔地拍着女人的背。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道：

「林衍舟，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乖乖的心脏……」

「叔叔！我头好晕！」

小女孩却突然打断了我，软绵绵地扶着头倒在林衍舟怀里。

我再次开口：

「乖乖的心……」

「好了，你闭嘴。」他把女孩打横抱起，眼里有担忧、心疼，但对上我，唯有厌烦。

我听见他轻声细语地问柳如烟。

「头又晕了，玥玥是不是偷吃冰淇淋了？」

随后，三人匆匆打算离开。

我下意识想再抓住林衍舟，告诉他女儿需要他，却被他用力一拽，重重摔在地上。

腿部像是被重锤猛击，我痛得面容煞白，额头尽是冷汗，但心脏更痛。

「林衍舟！」我挣扎着爬向他，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你女儿和柳如烟的女儿，现在只能救一个，你救哪个？！」

他隐去笑容，眼神扫过我，仿佛在看一只恶心的虫子：

「我是医生，有职业道德，在我眼里没有亲人和其他人，只有病患。

你不要再用这种幼稚的伎俩惹我注意！」

话音刚落，他搂着他的白月光母女，迫不及待地离开。

在三人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时，柳如烟侧了侧头。

明明还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里含水，得意却快要溢了出来。

03

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绝望和无助快要把我淹没。

咚咚咚——

「赵医生！快，您快进去，患者的状态被我们暂时稳住，但还需要您去主刀！」

转过身，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医生披上同事递来的手术服，疾速跑进了急救室。

几个小护士走到我身边，慢慢地扶我到服务台，检查我的腿部。

「女士，别担心，赵医生的技术也很不错的。」她们端给我一杯热水，又带我去骨科治疗，嘱咐我好好休息。

但我心里想着女儿，根本不敢离开太久。

哀求着她们带我回急救室门口，我靠在椅子上，身心俱疲。

「您是林医生的妻子吗？别伤心，我们一定尽力抢救您女儿。

您首先照顾好自己，要不然他会心疼的。」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们围着我，不断地安慰着。

我低着头，苦笑：

「林衍舟会心疼吗……

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而且刚刚你们也看见了，他不爱我，甚至我的女儿。」

可能是想起刚才的画面，几个小姑娘也低下头，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他不会的。林衍舟不会心疼我的。

其实刚结婚时，我们是有过一段甜蜜日子的。

虽然是相亲认识，没有感情基础，但他温柔又细腻，很快就打动了我。

我们会一起散步，一起健身，一起做手工作品。

之后也顺理成章地有了女儿。

一直到女儿六岁，柳如烟还没出现之前，林衍舟都可以称为完美丈夫。

他会赚钱，又顾家，乖乖婴幼儿时的尿不湿和辅食，儿童时的小辫子，皆是他一手操办。

家族里的姊妹们羡慕我，说我嫁了个好男人。

我也这么觉得。

可自从柳如烟离婚后，带着她的女儿回来，一切都变了。

林衍舟不是在工作，就是在陪她们母女。

每次提到玥玥，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说几十分钟。而说到乖乖，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

他也开始觉得我像个男人婆，不如柳如烟那般温柔小意。

家里的灯泡坏了，我向他求助，只能得到一句：

「在忙。」

疫情期间没物资了，我向他求助，也还是这句：

「在忙。」

但柳如烟主动加了我的微信，我永远可以在她的动态中看到一双熟悉的手。

林衍舟永远在忙，却永远有时间陪她们母女。

往日的痛苦回忆像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我捂住眼睛，不想让眼泪掉出来。

硿——

手术室的门开了。

我小小的女儿浑身插着管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唇发白。

赵祈朝我点点头：

「嫂子，抱歉，我的能力不足。

孩子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还是不稳定，解决的方法就是让您丈夫来操刀。

他是国内心脏科第一梯队的专家。」

我趴在病床边，呆愣地摸着女儿的脸，心如绞痛，掏出了手机。

04

「嘟嘟嘟……sorry……」

手机里传来忙音，林衍舟直接把我拉黑了。

我只好先跟着医护人员回到病房，守着仍未清醒过来的女儿。

「妈妈，妈妈？妈妈！」

一睁眼，女儿竟然精神良好地靠在我怀里。

看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小脸，我的心都快化了。

但第二天，她突然又晕了过去。

医护人员再次把她推进了手术室，而我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冷。

等待的几个小时里，我借了无数个手机拨给林衍舟。

可他听到我的声音，就挂断电话。

最后他忍无可忍，警告我不要随意吃醋来骚扰他。

我跌落在急救室前，用手掌盖住嘴，呜咽声还是溜了出来。

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嵌入肉中，鲜血淋淋，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林医生是不是被他老婆逼婚了啊，现在宁愿在隔壁做其他孩子的手术，也不做自己女儿的。

他女儿明显更严重呢……」

等待过程中，我听到一阵阵窃窃私语。我抬头，周围打量的目光隐秘而又残忍，带着取笑的意味。

「嫂子，孩子情况不乐观，你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吗？」

手术室的门开了，传达的消息却让我的脑子嗡得一下。

小小的空间里，灯光昏暗，入目即是一片腥红。

我有点不敢进去，掐着自己的手，在护士们的帮助来到乖乖身边。

她脸色青紫，大口地喘着气：

「妈妈，爸爸是最厉害的医生，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肯救我呢？

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呢？

下辈子可不可以换个喜欢我的爸爸呀？」

我艰难起身，抱住她瘦弱的身躯，眼角酸涩：

「乖乖，你很棒，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你坚持别睡好不好，妈妈以后随便你吃汉堡奶茶，再也不骂你了……」

可我的女儿，还是闭上了眼，头垂在我的手臂上，双手掉了下去。

心率仪发出滴滴声，呈一条直线滑动。

我两眼发黑，跌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回神过来。

心脏好痛，好像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

医护们低着头，纷纷说着节哀。

赵祈想给女儿盖上了白布，但被我阻止。

我抚摸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

醒来后，父母坐在身边，面带哀伤：

「死生有命，莹莹你不要太难过，乖乖知道你尽力了。

至于林衍舟，早点离婚吧，我们跟他讲了乖乖的事，他还骂我们骗人。」

我垂下眼眸，找律师拟了离婚协议。

可林衍舟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他每次嫌我烦，就会把我拉入黑名单，等他心情好了，再随缘把我放出来。

从前觉得能忍受的事情，现在只觉得无比厌倦。

出院后，爸妈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去殡仪馆，领走了装着我的宝贝的小小的盒子。

又过了几日，是乖乖的葬礼。

我再次拨打了林衍舟的电话。

这次，他接通了。

05

「姜莹，这几日倒是很乖。说吧，又有什么新花样？」

我心如死灰：

「我们现在在泾川北路的墓园，你快点来吧，乖乖生前还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