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我们的人会带你在昆明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在瑞丽会和……”

宋相逢语气很平静，电话那头的叶无常却微微一惊，他迟疑片刻，缓缓地问道。

“你，你也要去缅甸？”

叶无常语气很疑惑，宋相逢淡淡一笑，冲着电话里的叶无常说道。

“我这腿脚能去干年轻人干的事？”

宋相逢很轻松，叶无常听着却很是沉重。

据他所知，宋相逢几乎很少离开言家庄总部，他怎么会通知自己明天在瑞丽会和。

叶无常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牛二，牛二正和来接机的两名同志说着话 ，抽着烟。

宋相逢似乎嗅到了电话那头叶无常心里的那丝担忧，咧嘴笑了笑。

“无常，我就是来送送你们……”

叶无常不再多说，宋相逢挂了电话。

那红彤彤的夕阳早已落在了海平面以下，天边只留下一片片绚烂的晚霞。

海风渐渐有些凉了起来，宋相逢杵着拐杖，倚在冰冷的汉白玉栏杆上，静静地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金色的光芒在海面上跳跃，如同万千的眼眸盯着高高山岗上的宋相逢。

宋相逢静静地看着那些眼睛，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那是大唐杜鸿渐、李泌、张小敬的眼睛；那是言家庄言峥、言风行，言采东、言无双、言庆山的眼睛；更是方从恩，周乙，袁克佑，方城的眼睛！

当然，还有宋相逢很熟悉的人，徐天，铁林，金海；金望岳，水猴子，刘玉书，花白凤，裘神医他们的眼睛。

一行清泪淌了下来。

冰冷的泪水淌在宋相逢清瘦的脸庞上，晚风轻抚……

泪已干……

“每次有重大的行动，你都会在这里站很久……”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一股浓郁的烟草的味道。

宋相逢没有回头，他知道背后站的是谁。

一只手夹着一支刚刚点燃的香烟，递到了宋相逢的眼前。

宋相逢默默地抬起手，接过那支香烟来。

“你是对的，果然是他……”

来人上前一步，也和宋相逢一样，倚在汉白玉栏杆上，侧过脸，嘴里叼着一支香烟，对宋相逢说道。

沙忠文，沙科长。

那个从北京来的特勤专家。

宋相逢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烟，侧过脸，默默地看着沙忠文沙科长。

“你判断得没错，若有人绕过你，直接和我联络，让我提前到上海秘密调查你，那个人一定有问题……”

沙忠文神色很有些复杂。

这句话，指向很明显，就是卫局长。

原来，这居然是宋相逢和沙科长给上海内奸布的一个局！

宋相逢向北京总部秘密汇报言家庄国安分部有内奸，极有可能就藏在宋相逢的身边。宋相逢向北京要求异地派遣专家到上海来进行秘密调查。

其实这就是宋相逢给那个内奸下的饵，那个内奸一定会提前联络沙忠文，并进行有意无意地干扰他的调查。

“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的一手打草惊蛇，惊了那么大一条蛇……”

沙忠文缩了缩脖子，嘴里叼着香烟，嘴里嘟囔了一句。

卫局长，整个上海国安的一把手，这条蛇实在是太大了。

“成秘书，成江河，其实你一早就对他有怀疑。”

沙忠文似乎还有些疑惑，问宋相逢。

宋相逢缓缓地从嘴里吐出缕缕青烟，眯着眼睛，盯着那片渐渐暗下去的海面。

“早在五年前，他去参加了一次同学会，我就怀疑了他……”

沙忠文不由得暗暗地倒吸一口凉气，五年前，成秘书就被宋相逢捏在手里。

如此说来，成秘书这次差点出逃成功，也一定在宋相逢的掌握之中。

而且不但在掌控之中，好像他还是故意为之，让成秘书故意把那个藏着秘密U盘的原子笔给了美国佬。

沙忠文见宋相逢不再说成秘书，他微微地点点头，将口里的烟雾吐出来，让其被那夜风一卷而过。

“路光明被控制了吧？”

宋相逢突然问沙忠文。

沙忠文稍稍地愣了愣，点点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宋相逢能够理解沙忠文心里的尴尬，他直到来上海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左膀右臂被远在上海的卫局长收买。

宋相逢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沙忠文的肩头，平静地说道。

“忠文，你不必难过，既然我和你都能相隔千里，秘密算计那帮内鬼，他们又何尝不能进行秘密联络呢！”

宋相逢的话不无道理，敌人不但狡猾，而且能力也是足够强悍。

只是让沙忠文想不通的是，一个是堂堂局长，一个是赫赫有名的计算机网络专家，他们为何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沦落为敌人的走狗。

沙忠文想不通，宋相逢其实也想不通。

“路光明这个叛徒，就是他把成江河和卫修国的通话记录完全删除掉，也是他在暗中对潜伏在内部的间谍们进行技术支持。”

沙忠文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他看来，卫局长卫修国的背叛给国家带来的损失完全比不上路光明带来的破坏。

“是啊，路光明居然是间谍，我们的国安系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我们在CIA面前几乎就是透明的了……”

宋相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使劲地摇了摇头。

路光明，国安系统非常著名的网络专家，他的背叛到底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现在还无法计算。

“他人呢？”

宋相逢问沙忠文。

“北京总部安排好了，已经派人来了，现在关押在秘密地点。”

“卫局长呢？”

宋相逢又问。

“这……”

沙忠文有些为难。

他为难的不是如何回答宋相逢，而是他也不清楚已经被人带走的卫局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他被人带走了，带走他的人，你我都很熟悉……”

“谁？”

宋相逢眼睛微微一眯。

“李明山！”

沙忠文缓缓地嘴里吐出一个名字来。

李明山，那个近二十年来最为传奇的国安英雄，他居然亲自来到了上海？

宋相逢微微一惊，沙忠文却点点头。

“老宋，你看，我们终于出手了！决心已下，是时候把那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了！ ”

夜风吹拂，一股暖流竟然涌进两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