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解放战争的故事:战火中永生(七)

振链老妈 2024-07-10 21:59:53

解放战争时期,父亲刘乃晏跟随鲁中军区9师、华野8纵、26军参加了解放战争的全过程,转战山东、河南、安徽、江苏、上海5省市,行程数万里,参加了一系列战役战斗。

20、幸亏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

父亲回忆:1946年年底我住院,医院的医护人员待伤员如亲人,我刚来的那几天,他们派人专门昼夜守着我,虽然我带了一名通讯员,医护人员一连守了我7天才撤走。当时医疗条件很差,没有监护设备,医护人员交接班时只说一句:“还喘气,你听听。〞医生一天准得来两三次,医院把当时最好的食物,把鸡整只整只地批给我,吃不完,有时攒下好几只,只好请通讯员和护士帮忙吃了,不然就坏了。

当时医院里伤员多医护人员少,但他们只要有时间就来陪我说话聊天。尤其是我的经治军医韩云汉同志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后来,换了一位科班出身的女医生经管我,仍然如此。

每逢演出文艺节目,地方上经常来慰问演出,总是有人来陪我,直到演出结束。

有一天晚上天将黑,女医生进门就说:“你俩(护士、通讯员)都去看戏吧,我来照顾指导员。”护士问女医生:“你今晚有空了?”女医生回答:“今晚我没事。”他俩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女医生顺手拿过一个小板凳坐在我的床前。

女医生首先关切地问了我一句:“晩饭吃了多少?”我马上回答:“半个馒头。”“太少了,要想恢复快些,就得尽量多吃饭。〞女医生话音刚落,门缝外边传来了锣鼓声。停了一会,女医生问我:“听见锣鼓声着急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着急,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经常有演出,我只能躺在床上听锣鼓声。”接着,女医生又问我:“你看过这戏吗?”我接上问:“什么戏?〞女医生认真地说:“小二黑结婚,看过吗?”我很快回答:“没有看过演出,只看过这本书。”她问我了一个文学方面的问题:“你对这部作品有什么感触?”我想了一下说:“我不懂文学,没有发言权。”接下来她又问我:“你都看过些什么书?”我说:“前几年一直是学认字,这几年忙着打仗,没看过什么书。”女医生对我说:“你那个小本子上写的东西,我很想看看。”我急忙问她:“什么本子?〞她说:“就是被血染的那个小本子。”我不解的问:“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她回答我:“你的通讯员整理东西时,我随手翻了几页。”(后来我为此批评了通讯员,不应让别人随便看)。我对女医生说:“那只是工作记录,随手划划就是。”女医生又回到文学话题,她说:“看看小说对你的文化尤其是语言会有帮助的。你愿意看苏联人写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我点了点头,她接着说:“我尽量想办法找给你看。”我们的谈话,就这样随意地继续着,直到演出结束。

通讯员和护士回来了,女医生问他们:“演完了?”他们一齐回答:“演完了。”女医生对我说:“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这医生长得真漂亮。”女医生刚出门通讯员随便说了一句。我严肃地说:“以后不许对医务人员评头论足。”

过了没多久,我们王林昌连长腿上受伤也住院了,“伙计,我也来了”他还未进门就听到他说的这一句。我惊奇地问:“怎么,老王,你也负伤了?”王连长对我说:“打安丘你头天晚上,我是第二天晚上。”我赶忙问他:“伤到哪里?”王连长对我说:“腿上,贯通枪伤。〞我着急地问:“伤着骨头了吗?〞王连长轻松地回答我:“伤了一点,不要紧。”

他进屋后就躺在床上,我们就聊起来了。他问我:“你伤得不轻,现在怎么样?”我告诉他:“没截肢,右手保留下来了。〞他看到我保住了右手挺高兴的,连说:“那就好。”

随后,他又告诉我,我们连攻下安丘东门后,又参加了阻击战,我们连歼敌200余人,但连队伤亡很大,全连总共还有30多人。王连长和我负伤,3名排长牺牲1名,2名负伤,连队干部只剩下副指导员和司务长。说到这里,我俩为连队伤亡这么多人难过起来,骤然哑言,屋里沉静了。

战争年代,条件艰苦,环境恶劣,父亲住院,医护人员视伤病员如亲人,不仅给伤员治病,还陪伤员拉家常,让伤员得到了医学治疗,也得到了心理治疗。一线的将士是伟大的,后方的勤务保障人员也是伟大的。

刘乃晏手迹

21、右手因战留下残疾

父亲回忆: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我的体力逐步恢复,我和王连长不断议论起打仗、工作和学习的事,消除了不少寂寞感。

后来,他们想留我在医院工作担任协理员,因为我右手残疾,上级会批准的,我还是谢绝了,因为我想我的连队,想战友,想首长。

我住院两个多月,医院给我评为二等甲级残疾。我出院了,右手再也张不开了,功能基本丧失,用绑带吊在脖子上带着右手,手一垂下来就发紫。两年没能用右手写字,用左手写字。

1960年,我去解放军总院,骨科专家陈敬云主任给我做了手术,取出了一块弹片,陈主任对我讲:正中神经、动脉血管完全断裂,部分肌腱损伤,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改善一下。手术后,夏天疼得轻了,手指可以伸开了,但姆指、食指和中指功能基本丧失,写字很勉强,而且持续的时间很短,但有比无好多了,足矣!

安丘战役后,父亲所在9师26团2营4连伤亡很大。每次父亲向我说起安丘战斗,心中就很难过,因为他一个连的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有许多在安丘战斗中牺牲了。父亲说:那个时候,医疗条件很差,受到内伤能活过来的为数不多。

父亲1946年11月安丘战斗右手负伤,手术后手只能呈握手形态,一直伸展不开,功能基本丧失,对工作和生活带来极大不便和痛苦。即使这样,他边打仗边做笔记,用残疾的右手,写了一本日记。后来,我看到这本笔记,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不是正常的手写出来的,我问父亲怎么写的?父亲说,用右手把笔握在手心里靠小胳膊带动写出来的。看着这本父亲用残疾的右手写出来的日记,我心中一阵阵酸楚。

父亲晚年吃饭,右手拿筷子有时拿不住,用筷子夾菜有时夾不上来,母亲和我,有时候帮他夾上。

望着手残的父亲,我想,父亲从来没有埋怨过因为参军,因为打仗留下了残疾,他心里装着的不仅是他自己,而是国家和人民,他为国家和人民的解放,落下了残疾却始终无怨无悔。为了共和国的建立,父亲和千万个革命先辈一样,流下了宝贵的鲜血,落下了残疾。

父亲虽然手残了,但战争年代一直坚持在一线部队參加作战,坚持工作、学习。即使离休了,仍坚持撰写战争年代的回忆文章,留下了几十万字的手稿。自己亲自动手撰写革命传统文章,到驻济高校和部队宣讲革命故事和光荣传统好多年。

刘卫平

2024.7.8

0 阅读:2

振链老妈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