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五马分尸吗,我见过。
我的师兄陈耀被封在快递盒里扔到警局门口的时候,他的头颅、四肢和躯体已经分了家。
法医说,他是被吊住舌头,在活着的情况下被肢解的,只因为他是个卧底在毒窝里的警察。
他盯的罪犯叫黄自尖,是个以虐杀别人为乐的毒老大。短短六年内,涉嫌大量毒品走私并以暴力手段杀害董辉、张良、王马等十五人,构成特大刑事案件,震惊阳城当局。上级立刻派属阳城云城两地市公安局联手调查此事。
几粒石子投入湖底,没有一颗回来。
——————————————————
当警方传唤黄自尖来警察局问话时,他正叼着个雪茄,在云里雾里的房间里大敞大开的坐着。挂了电话,换了双脚蹬布鞋就大摇大摆的坐着他的豪车过来了。
询问的整个过程也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的姿态,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与我无关,甚至每个时间还有确切的证人证实他确实不在案发现场。黄自尖将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至于孩童时的往事他也早就已经抛之脑后,根本不放在心上。
“二十六号晚上,你在哪里。”
“我的车坏了,在朋友的车行修车。”即使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好几遍,黄自尖仍然嘴角挂着微笑,向对面的警察扮演着一个包含耐心的长辈角色。
若不是他的眼底寒光凛凛,恐怕真的会让人人以为他是个全力配合的无辜老人。
而这样的寒光,不止我能看到,也射进了审讯警察的眼里。
“你这种级别的老板,车坏了还需要自己去修吗?”
没等到回应,一道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
没有备注。
“接电话。”对面盯着电话,好像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黄自尖拿出无可奈何的状态,抽出手来接通电话,向着对面递了过去。
“喂?”电话中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你哪位?”警察回应,审视的眼光扫着黄自尖
“我是黄觉,叫我爸爸接电话。”
“你看到了,是我女儿。”黄自尖胸有成竹的摊了摊手。
“你爸爸现在有点事情,待会给你回电话”
警察挂断了电话,目光又回到了黄自尖身上。
“二十六号,你女儿在哪?”
“她在外国读研究生,具体到某一号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呢?”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车坏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的生意还很忙。”
我脑子一嗡,刑侦科上讲过,人们在说谎时往往感到不舒服,他们会本能地把自己从所说的谎言中删除出去。
而如果说谎者已经回答过两次同样的问题,那么他们就会认为“蒙混过关”了,并让身体放松下来。趁他们不注意时再次问到这个问题,此时,说谎者不是恼羞成怒,就可以从他的回答中看出是否坦白。
可惜,审讯不能通过心理学就定一个人的罪。
对面只能上前解开了短暂困住他的审讯椅。
黄自尖站起身来,转了转手腕抬起了头,看向审讯室的双层玻璃。眼底藏着看不清的心思,嘴角轻轻翘起了一个弧度。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双层玻璃另一端的我紧紧攥起了拳头。被黄自尖残忍杀害的张良的母亲是我家住了二十年的对门邻居,此刻正站在他身边气的发抖,失声痛哭。
黄自尖一出传讯室,便有眼尖的受害者家属一眼认出了他,冲过来扯着他的领子大喊大叫要他为她的儿子偿命。黄自尖用力扯了扯衣角将她甩开,缓缓转过头来,眼底的寒光更甚了几分,像一只毒蝎,死死地盯着她。随即又做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对着她鞠了一躬,淡淡的说了一声:“节哀”。随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顾身后人的咒骂云淡风轻的离开了。
黄自尖被无罪释放后,我便怒气冲冲的赶去了局长室。那是带我入行的师傅,一个正直善良的老警察。
我正要敲门示意,里面传来了师傅隐忍的哭声,我便僵在那里。我明白的,局里有资历能再去“湖底”的,没有几个了。
师傅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深v上衣和牛仔裤的中国女孩,如瀑的黑色直发随着步伐一起一伏飘扬在M国地铁站的空气里。
那是黄自尖的女儿。
他想不通,凭什么毒贩的女儿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国外留学,而他一手带起来的孩子却被残忍分尸,塞进快递盒里。
许久,师傅抬起头来,额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我和师傅相对沉默良久。
“师傅,让我去吧。”我抬眼盯着师傅,目光炯炯,正如两年前我那被残忍杀害的师兄,也是一样的满怀着对工作的热情,对理想的抱负。
师傅站起来,沉默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两年前他亲手将自己带出来的小徒弟送到豺狼虎豹的窝里,换来的却是他残肢断臂。如今......
“师傅,有些事情注定要有人去做。作为警察,这是我的责任。”
“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黄自尖的每个犯法行为我都记得滚瓜烂熟,”我抬手指着监控画面,“黄觉,黄自尖的女儿,今年二十五岁,在M国罗彻斯特大学医学系读研三。前些天在学校附近偶遇同校艺术系的学弟谢征弹琵琶路演,两人迅速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还调查了那个谢征和他的家人朋友,都是清白的普通人......”
师傅无言,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
然后,我接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任务,代号:湖底。
回到工位上,我一言不发。一个面容稚嫩的小警察凑过来到我身边贱嗖嗖的问:“怎么啦,又跟芳姐吵架啦?”
我抬起头来,“田一,年纪不大,八卦的心倒是不小,小心你刚穿上转正的警服又要被扒下去”,说着还挥了挥拳头,要吓唬小孩。
王芳站在门口,叩了叩门。
“说曹操曹操到了吗这不是,快去吧凯哥,芳姐满心都是你,没什么说不开的。”小警察嘻嘻哈哈的顺势将我推到了门口,望着我们走远了又问;“凯哥平时看着不苟言笑的,芳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可不是吗,人家王芳和你凯哥大学是一个学校的,当初可是高材生呢,听说,就是为了你凯哥才屈尊来咱们警局。”
一阵啧啧声后,日光渐暗。
烧烤摊上酒过三巡,王芳开了话茬;“怎么了?看你兴致不高,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善言辞,又喝了一大口酒。许久开口道,“王芳,我想有些话我们还是说开的好。”我顿了顿“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尽量委婉的拒绝让王芳愣在那里,惊讶后她气出一声冷笑,“我天天追着你那是因为我乐意,我就愿意对你好。怎么了?”
说着大度,其实也只是为自己开脱,找面子罢了。她始终相信,只要我好好的活着,她日复一日的对我好,铁树总有开花的一天。
可成年人的面子薄的如纸糊的一般,这些心里话,她这辈子也说不出口。
一样的话说过许多遍后,我也再没有别的话好说。
两个人就这么在烧烤摊上相顾无言的吃完了一顿饭,又默契的静默着站起身来。
王芳看着我摇摇晃晃的身体渐行渐远,只觉得喉咙发紧,一种这次再不抓住就再没有机会了的感情涌上心头,便连忙开口对着我的背影喊到,“天黑了,你能送送我吗。”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朝着后方挥了挥手,用肢体做出了回应。
静谧的夜空下是蛐蛐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烧烤摊上是客人的吵嚷声,酒瓶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两种声音从王芳的左耳和右耳钻进去,让她听不到我的回应。
“你明天想吃什么?”王芳独自喃喃。
没有人回答她。
等她周一提着早饭到达警局时,自会有人告诉他我的去处。
转天
警局破天荒的给我放了一天的假期,我终于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放松了一整天,只觉得像是一把禾绿的大伞撑在他和一块巨石中间,有了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晚上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想再听一听家人的声音,
爸妈的话一如往常,无非是工作累不累?谈女朋友了吗?要努力上进,听领导的话之类的。随即便说道弟弟最近新上了幼儿园,已经不哭了,正说到这时小家伙跳起来抢走了手机。
“哥哥你在单位开心吗?你不开心的话就跟爸爸妈妈讲,让他们把你从幼儿园里接回来。”
我笑笑,“哥哥早就不上幼儿园啦,只有小朋友才上幼儿园。”顿了顿却又觉得鼻头发酸,这次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爸妈见我脸色不对,便又把手机抢回来,“小凯,是有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个跨城案子,单位调我去协助,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有点舍不得你们。”
老两口听完舒了口气,又安慰寒暄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哄着小儿子睡觉去了。
挂断电话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等到了明天,我就要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生活了,我把双手放到脑后,开始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过着新身份的生平经历。
钱凡,29岁,黄自尖西南部分支手下的一个小混混疤佬,出生于西南偏远山区,父母进城务工时路遇泥石流双双丧命,由年迈的奶奶独自抚养长大,辍学后跟随疤佬一行人混迹地下风月场所,负责将拐卖来的妇女运去深山,两月前在一起拐卖人口事件中被警方截获,一直在警方的监督下与上线保持联系。
想着想着,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我翻身下床拿出一沓写着张虎生平的绝密文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掏出打火机,一把火将其烧灭在了垃圾桶里。
在钱凡待过的混混窝里,我没有一刻忘记当初的誓言。
“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在白天,我是心狠手辣的人贩子头目钱凡;等到了旁无一人的夜晚,我用我早已不复清白的灵魂,死死的盯着当初监控里的女孩黄觉和谢征,企图能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一些能证明黄自尖犯罪的蛛丝马迹。
由于在同一所大学上下届的关系,两人每每在一起吃饭,打球或是校内活动时,总有热情的同学来问,谢!那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们看起来真幸福。谢征也不反对,总是低头笑笑,仿佛默认了一切。黄觉便也乐于沉浸在这段不清不楚的情愫里。
不慎富裕的家境使谢征总是抱着他的琵琶在异国的土地上东奔西走,他也总是在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后对黄觉说,很累,很想要自由。
而黄觉往往都会用轻轻的拍着他后背的动作代替自己的沉默,然后在他沉沉睡去后又小声的说,“会的,我们都会自由的。”
在这段感情里,谢征并看不出欣喜与享受,每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上课、吃饭、和朋友聚餐、演出........他的一切热情好像都倾注给了他的琵琶,只剩下了淡淡的性子,每日只使用着淡淡的情绪。
那天,黄觉穿着敞领出现在了谢征的演出后台,向后撤了撤衣领。
那是一只黑色和红色交织的蝴蝶,简单的线条以一种在风中翩翩飞舞的姿态匍匐在她的右前胸上。一道道红肿着的痕迹昭示着它被纹到身上时的痛楚。
“祝我们自由。”黄觉说。弯弯的眼睛像是在炫耀一个得来不易的奖杯。
今天是她毕业的日子。
在蝴蝶的渲染下,谢征终于为她的话红了眼眶。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她。
一个拥抱。
是他们相处一年来两个人都清醒的情况下最最亲密的举动。黄觉只觉得吃了一颗饴糖,在每个翻来覆去的夜晚反反复复的嚼。
但慢慢的,黄觉开始不满足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想要挑明,与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在一起。
于是,在一个暧昧的雨夜,她将谢征叫到了家里。
四五瓶香薰蜡烛挥发着醉人的氤氲气,橙黄色的火苗不安的在房间里跳动着,后面是十几枚洋桔梗插在喝光的酒瓶里,仿佛在宣泄着她那些自我愁闷的日子。
在黑胶唱片缓缓的音乐声里,黄觉问道:“谢征,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见他不说话,黄觉鼓了鼓勇气,欲上前去亲吻他。
那人却把住她的肩,扭头躲开了。
“黄觉,我们结婚吧。”
“什么?”
“我是说,有些事情还是适合结婚了再去做。所以,我们结婚吧。”
黄觉愣了愣,实在是没想到外表这么美艳的男生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这么保守。但转念一想,还是很高兴,于是她高兴的踮起脚来迅速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口,便蹦蹦跳跳的出门去打电话了。
在喜滋滋的做完订机票,通知父母,告别朋友等一系列繁杂事情后,两人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我在暗处看着黄觉拿出手机拍熟悉的汉字标语,抬头细闻阔别已久的小吃香味,然后急急地催着谢征去给她买小吃。
等黄觉独自站在大包小裹的行李前时,我派我手下的混混将她绑过来。一把粗糙的大手捂住黄觉的嘴巴,将她半个身子扯到了面包车上,短暂的慌乱之后黄觉便开始了强烈的反抗,抬起脚来用高跟鞋重重的踩向身后人的脚趾,又挣扎出手来开始狂拧那人的肋下肉,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呜呜声呼救。
那人吃痛,骂了一句小娘们脾气还挺大,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涂了蒙汗药的湿毛巾压在黄觉的脸上。还没来得及呼救,黄觉浑身一软,任由他们抬上了车。
远处的谢征买了两根烤肠正要往回走,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试图去和我们抢人,但我方人多势众,一个去扯他的手另一个就重重的踢他的脸,但谢征就是死死地抓着车门不撒手,嘴里还嚷着,“把她放下,我看见你们车牌号了!不然我就去报警!”
对面人听见这话也是一怔,纷纷向车后的我看去。
我挥了挥手,手下人立刻领悟,一把将谢征一起掳进了车里。
一进车门,还没来得及看清车里的情况,后座的我飞来一个手刀砸在了他的后脖颈上。谢征便一头栽倒在地。
迷迷糊糊间,黄觉听见刚刚在机场绑架她的人的声音和叮叮当当的金块碰撞声。
是混混窝里的异心人想要贿赂我,好在每个污糟的事中多捞点好处。
“凡哥,这回去山里送货辛苦了,这是兄弟们孝敬您的。”见我不接,又自顾自的说道,“这群娘们的姿色兄弟们刚刚看了,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管是送去四方轩还是哪个村哪个寨的,价钱都是少不了的。”
我不接话,只是问道,“刚刚机场那男的关好了吗?”
“关好了,和娘们们分着关的,放心吧。”那人恭顺的答道,眼底却露出了凶光。
黄觉此时已经彻底清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人站到了我的身后,手里的尖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小心!”黄觉惊叫出声。
我直接翻身夺刀将那人压在了膝下,掐着他胳膊的手上略一使劲,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在众人静默的彩钢房里格外清楚。
我压住他,向刚刚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黄觉被绑在一众女孩之间,头发凌乱,却别有一种惹人怜惜的美感。
那人惨叫一声,嘴里仍是不干不净的咒骂着,“钱凡!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别以为老大让你运几次货你就真是个人物了!兄弟们没几个服你的,好声好气跟你说有钱大家一起挣,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刚刚还抵在我后面的刀此刻已经放在了他的咽喉处,还往外渗着丝丝血迹,那把刀经过他日复一日的擦磨,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只要身上那位稍稍一用劲,他便立刻身首异处。便赶忙住嘴,连因紧张过分分泌的唾液也不敢动一动喉结咽下去。
我看了看缩在角落里仿佛受点刺激就会精神错乱的姑娘们,一把将那人薅了出去。
“你.......”没等那人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我手背青筋暴起,锋利的刀刃划过咽喉,喷涌而出的鲜血后是几欲掉地的头颅。离得近的人都是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便纷纷退后,再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我向黄觉吹了一声口哨,她转过头来,只看见我拿着个馒头,毫不掩饰的眼神在她的脸上身上游走。
一切美貌都在此刻破灭了。
黄觉瞪了我一眼,小声骂了一句:“流氓”
我听见却笑了,“流氓可不会给你饭吃。”边说着,边给她解开了绳子,将还温热的馒头塞进了他手里,“吃吧,为了答谢你救命之恩。”
黄觉一边大口的吃着馒头,一边愤愤的说着,“可没有把救命恩人绑着的道理。”
却见我脸色阴沉了下来,黄觉刚刚是见过我的狠厉手段的,便只顾着吃馒头,不再说话了。
许久我说,“不要得寸进尺。”便又脸色阴沉的出去了。不过出去前没有再将黄觉绑起来。
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又端着把椅子踢开门走了进来,“不绑你也可以,我亲自看着你。”
其余小弟也颇有眼色的说到,“凡哥,那兄弟们出去吸两口,好久没吸了,想得很。”
我拍了拍说话那人,他们便退下去了。
不久,空气里传来甜丝丝的气味。
是毒品。
这个味道黄觉再熟悉不过。
相对无言中,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明天她们这群女孩就要各自被卖去不同的虎穴龙潭,不说前路,性命都是朝不保夕,再加上这是一群瘾君子,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要是没被绑来,我这个时候也该钢琴课下课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出声啜泣道,“也不知道我爸爸妈妈看我没回家能不能快点来救我。”
黄觉同情的看着她。等被卖去天南海北,被找回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我清楚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却表现得对女孩们的啜泣声感到心烦,双手抱在胸前开始闭目养神。
“你叫什么名字?”黄觉小声问道。
“娇娇。”
“一会等更晚一些他睡熟了,我带你逃出去。”娇娇瞬间睁大了噙着眼泪的双眼,慌张的看了看椅子上的我,见没反应,又看了看黄觉。
“我救不了这么多人,只救你一个,你到时候要配合我。”想了想又怕她不相信一般补充道,“我未婚夫在隔壁。”
还没等娇娇答应,我眯着眼睛,发出了一个嗤笑声。两个女孩倶是身体一僵,黄觉缓缓转过头看去,却见我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垂着,没有丝毫抖动。黄觉对女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用嘴型说,(睡着了),娇娇点点头,两个女孩便又略略安心下来。
“你还有馒头吗”娇娇感觉饿得眼前都黑了,如今听见自己或许还有救,便又有了求生的想法。
黄觉捏了捏口袋里的半个馒头,便皱着眉,掰了小小的一块递了出去,“等我们出去了就分开跑,我听到这附近有鸟叫应该是有山,到时候你沿着路跑我往山上跑,应该也没什么东西吃....”
“我明白的”没等黄觉说完,娇娇便乖巧的点了点头,“你愿意带上我,我就很感激了。”
黄觉看着这个比她小了将近十岁的女孩,只拿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
月光越升越高,女孩们也渐渐地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止住了啜泣声,黄觉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椅子上轻轻打着呼的我,拍了捅了捅困得点头的娇娇,飞快给她解开了绳子,做了个跟上我的手势。
异常的静谧下,两个女孩刚刚站起来,一只瘦弱的手拉住了娇娇。娇娇眼里噙着眼泪就快要滴下来。
“姐姐,求你救救我。”一个更小的女孩子死死抓着她的衣角。
黄觉蹲下来,“你太小了跑不快,我们两个去搬救兵。我答应你一定会救你。”
小女孩紧攥着的手还是不愿放开。
黄觉没办法,只好一边上手掰开她的小手,一边耐着性子说“你再这样,我们谁都出不去,就真的只能等死了。相信姐姐。嗯?”
“小宝,让她们走。”又一个声音传来。十几双少女的眼睛睁着看着她们。
“我靠着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坏了的窗户。”女孩侧过身去,麻绳勒的手腕红肿。“快走吧,我们能逃一个是一个,逃出去就有希望。”
“来,你们两个踩着我们的肩膀上去。”
黄觉感激的向她们鞠了一躬,其余的话彼此心中已经明了,不必再说。随即便拉着娇娇蹑手蹑脚的爬了上去,轻轻掀开了窗户。深秋的夜晚漆黑湿冷,窗外是寂静而清凉的暮色。
外面的人吸足了毒品,又想着那钱凡既然要一个人逞能,出了问题自然也是他的,何乐而不为。便纷纷四仰八叉的躺在房檐下睡起了毒后觉。
黄觉率先蹦了下去,转身伸出手来接娇娇。
“黄觉姐,那些是什么。”娇娇一边要往下跳,一边又觉得地上插着管子的瓶子和针头不同寻常。有了因为轻信他人被拐卖的前科,她此刻突然不敢相信这个刚刚还在狠心掰开小女孩手指的女人。
“毒品。快下来。”
娇娇脸色一白。“你...你怎么认识...你怎么知道那是毒品。”
“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到底走不走!”黄觉急了,双手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