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西班牙的中国人,会感受到巨大的视觉冲击。这里与我们都经历过君主统治和无数次政权更迭,苒苒时光2000年的古老文明生长出了城堡宫殿、教堂石屋,而我们生长出了截然不同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
极致的差异总会让人着迷。借改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句话:摩登都市都是相似的,乡村小镇各有各的不同。所以我们喜欢去欧洲小镇,看着那些和大山同时诞生的河流缓慢地穿城流过,中世纪的城堡、宫殿和石板路点缀两岸,宛如童话书里的世界真实存在于人间。
人们多少都带着点某种幸福的不自知感,哪怕广场上的鸽子也怡然自得。一家商店传了三代人,老板也许富有,但依旧朴素,还会笑盈盈地问你:今天过得好吗?
在西班牙任何一个小镇里,悠闲的时光看上去是每个人生活的日常,而不是任何阶层的特权。也正因此,漫步其中总能让不少旅行者扪心自问,我们努力在大都市中脱颖而出,拼命积累财富,最终获得购买一套小公寓的做法,是否对得起自己的生活?
小镇的气息,总能提供点摩天大楼之外的东西,那或许就是我们在假期里频频“出逃”的价值。而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会给人一种定位自己在万物体系中的位置的可能,或许还有点能控制命运的幻觉。
当然这不一定对,但是对旅行者尤为关键。
北部的绿色西班牙北大西洋弥漫的湿气,被北部连绵的山丘阻挡。西班牙引以为傲的阳光,在这里成了罕见的福庇。山、雨、海的携手共舞,让整个西班牙北部地区成为了欧洲的传奇。
西班牙北部自然风光
西班牙巴斯克地区Gorbea自然公园Hayedo Otzarreta山毛榉林
北部的巴斯克地区拥有欧洲最古老的语言,老到与官方西班牙语、邻国的法语毫无相似之处,老到哪怕本地历史书能给你的答案,也只是模糊的很久很久以前。
意外地,这里却拥有世界上每平方公里最多的米其林星级餐厅。没有人知道这个奇诡的地区为什么会对烹饪如此执着,持续不断地创造着舌尖上的神奇滋味。
在巴斯克寻个米其林星级餐厅是件简单事
坎塔布里亚大区(Cantabria),3.5万年前,早期智人在这里的洞穴中留下了人类最早的艺术创作。美术史里从不缺席的“人类已知最古老壁画”就诞生在这里。
坎塔布里亚大区Santillana del Mar古镇的阿尔塔米拉史前岩画
这里的风景会让人联想到《音乐之声》里,特拉普一家唱着歌游玩的草坪。目之所及,郁郁葱葱,绿意繁茂。你会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我还在西班牙,还是到了某种自然秘境?可是,西班牙又何止郁郁葱葱?这个半岛国家北部无处不在的岩石和海水——这世上最柔软和最坚硬的相会,让人过目不忘。
位于坎塔布里亚大区的卡斯特洛(Castro Urdiales),圣安娜城堡和灯塔静静地守护着这座海边的岩石小城
苏马亚(Zumaia)的巴斯克海岸地质公园的清晨
阿斯图里亚斯大区(Asturias),西班牙最美的果园和乳制品“森林”。漫山遍野的奇峰怪石已然美不胜收,还有苹果树和牛相映成景,形成本地奇特的“苹果西打”(Sidra)饮用和“奶酪之乡”的名声。西打的喝法让人过目不忘:绿色的玻璃瓶身,被举过头顶或背过腰身,倾泻而下。每周六的奶酪市集,更是能让人饿着进去,撑着出来。
阿斯图里亚斯欧洲峰国家公园
最西边的加利西亚(Galicia),是西班牙著名的“朝圣之路”终点。公元9世纪,基督使徒们沿着繁星的指引来到了这里,发现了耶稣第十二门徒雅各的遗骸。
朝圣之路的几条线路中,比较著名的线路,俗称法国之路,总长779km
朝圣之路的一路之上,都会有标志性的贝壳标志
蓝色的木门也被主人挂上了标志物
1000多年来,无数怀揣对耶稣虔诚之心的信徒,无数对人生意义充满好奇的旅人,都踏上过这条“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意义之旅。
在这里你会看见生命最虔诚的模样。
朝圣之路的终点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大教堂
如果你热爱追寻舌尖滋味,坎巴多斯(Cambados)的葡萄酒与贻贝将是旅途中的完美伴侣。另外请一定不要错过帕德隆小镇(Padrón)——这里是著名的帕德隆辣椒的原产地。小巧翠绿帕德隆辣椒,只需由橄榄油和海盐加持,就足以成为一道风靡西班牙的佐酒佳品。
朝圣之路上的帕德隆小镇
帕德隆辣椒,一道风靡西班牙的TAPAS
坎塔布里亚山脉造就了狭长的温带海洋气候带,也造就了千条小路,万种风情。从海洋到山脉,从人文到生态,从城市到乡村,从双腿到舌尖,被称为“绿色西班牙”的北部四个大区几乎可以全部拿下。对于游客而言,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还没有太多人发现这条宝藏路线。
坎塔布里亚大区被誉为西班牙最美小镇之一的圣文森特德拉巴盖拉(San Vicente de la Barquera),历史悠久的建筑坐落在海边,远处的山峦成为背景板
很难向别人描述,当我第一次踏上这趟旅程的震撼,可能当时自己也没意料到,即将经历什么。只是选择了在一个周五,在浓雾和潮湿中,来到圣塞巴斯蒂安。披着防雨的薄外套,我站在La Viña的门外,吃到了人生最美味的巴斯克蛋糕。在Ganbara一下点了5个Pinxo小食吃到撑,然后开着车,到坎塔布里亚大区的桑坦德海湾看日落。
其貌不扬但味道极佳的巴斯克蛋糕
漫步在桑坦德海湾完美的弧形沙滩,从城市风景到奇石巨浪只需15分钟。我的心也与天际线微紫泛红的光晕一起沉醉,然后,与3.5万年的那头野牛壁画相遇苏醒。
坎塔布里亚大区首府桑坦德的海岸,图中建筑为马格达莱纳宫(Palacio de La Magdalena),西班牙王室行宫之一,《浮华饭店》的外景地
历史会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会让你发现哪怕时间发展到现在,我们也不过希望像壁画里的野牛、羊和其他符号一样,在人间留下自己的印记。
阿斯图里亚斯的乡村景象
带着厚重的思考和饥饿的肚皮,我来到阿斯图里亚斯的“桥下小屋酒吧”(The Bridge House Bar)。我承认,我是被网上的照片所吸引的:巨石搭建的桥墩下,一个倾斜的房檐斜插而生;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巨石桥墩下绽放,一个年长的侍者,给一个游客表演绝活儿“倒西打”;桥下的风景超越了一切想象,湛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巨石的桥墩天然阻隔了热气,野花丛里,吃着奶酪,喝着苹果西打,感慨人生。
阿斯图里亚斯的苹果西打,侍者会高高抬起右手,准确无误地倒入杯中
最后,我来到加利西亚。从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大教堂继续向北,来到西班牙的“天涯海角”拉科鲁尼亚,当年罗马人眼中的“世界尽头”。
罗马人眼中的“世界尽头”:拉科鲁尼亚的大力神塔,是至今还在使用的最古老的灯塔之一
那座建造于古罗马时期以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命名的赫拉克勒斯灯塔迄今还屹立于海边,它那来自2000年前的目光,在我看来或许是这场西班牙北部之旅更好的结束点。当历经了美食美景和历史信仰,再站在这个欧洲之界,你会更清晰地鉴别存在于名望和孤独,喧嚣的修辞术和内在的自我启示之间的界限。
耀眼的白色小镇一直强调艺术与生活关系的作家、批评家罗斯金曾经说:“伟大的民族在三种手稿中写下它们的自传,这就是行为之书、语言之书和艺术之书。如果不读其他两本书的话,其中任何一本都无法读懂,但三本书中只有最后一本是值得依赖的。”如果要阅读罗斯金所说“最值得依赖”的西班牙艺术史,首先要“读”西班牙的建筑。
不朽孕育在死亡中,这个原则能应用在所有的文明中,可以说,世界上所有的建筑都与墓地脱离不了关系,因为建筑师们站在两个世界的交会点,试图为我们这个物质世界找到某种永恒的介质。
位于安达卢西亚大区(Andalucía)的安特克拉(Antequera)就有这样的例证。这座小城只有4万人口,却有着30多座精美绝伦的教堂,华丽的巴洛克风格是城市的名片。由三个巨大的石墓和两处自然公园组成了著名的石桌坟(Antequera Dolmens Site)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安特克拉城内的石桌坟(上)与城外造型独特的山石(下)
那是欧洲史前最为著名的建筑作品之一,至今完好地保存了古人对于空间的理解和认识。“情人岩”(Peña de Enamorado s)和托尔卡尔自然公园(El Torcal)是两个天然纪念物,山上遍布造型独特的石头属于侏罗纪时期海床的一部分,成为欧洲岩溶地貌景观的代表样本,它们与旁边的巨石建筑形成了一个私密而有效的对话,从而成为欧洲史前文明最早将建筑与周边环境有意识地相结合的典范,也是欧洲巨石阵最为重要的一个代表,其中石桌坟中最大的支石墓长25米,宽5米,高4米,重180吨。石桌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6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期,为当时居住安达卢西亚大区的原始居民的作品。
巨石的黎明
事实上这个小镇除了史前石墓还遗留大量罗马时期的建筑,包括近年来不断出土的浴室残垣、庄园废墟、其他残存的雕塑和陶器碎片、镶嵌瓷砖、柱身及柱头等一系列马拉加地区罗马统治时期的重要物证。
安特克拉白色小镇和后面的“情人岩”
无数旅行者都倾慕西班牙南部的白色小镇,安特拉克也只是安达卢西亚众多白色小镇中的一座。米哈斯、弗利希利亚纳、塞特尼、奥尔维拉、格拉萨莱马、扎哈拉德拉西埃拉经常出现在各类旅行指南与推荐之中,旅行者随时可以按图索骥。位于加的斯的阿尔科斯·德拉弗龙特拉也是一座崖顶上的小镇,军事用途为这里留下了狭窄蜿蜒的街道与穆德哈尔哥特式建筑。
为不少大品牌供应皮革产品的乌布里克、拥有不少洞穴的伦加村、被誉为“白色小镇的阳台”的加斯托、拥有防御长城的托雷·亚尔阿基梅……白色小镇以及最美小镇星罗棋布。
白色小镇奥尔维拉(Olvera),当地盛产橄榄油;白色小镇弗里希利亚纳(Frigiliana)的街道;加的斯风景如画的白色小镇阿尔科斯·德拉弗龙特拉(Arcos de la Frontera);伦加村(Villaluenga del Rosario)和加斯托(EI Gastor)
但并非每个人都是一个历史爱好者,执着地奔赴史前历史、罗马遗物与战争故事,但这却并不影响人们欣赏小镇建筑的白与地中海的蓝共同在眼睛中制造出来的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张力。
在年日照时间超过300天的安达卢西亚地区,它们的色彩鲜艳得很有放纵意味,很容易造成激情上的奢侈和浪费:几乎家家户户在门口和窗台上种上好看的植物,而花开得一朵比一朵大,所有的花都自主延长了花期。这些白色小镇大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质朴的外形内含繁复的建筑结构,伊斯兰风格则在细节中若隐若现。
白色小镇米哈斯(Mijas)
为什么会在西班牙南部出现这么多数量可观的白色民居?有人说单纯为了好看。而14世纪的安达卢西亚阿拉伯学者伊本·卡尔敦(Ibn Khaldun)曾在一份文献中阐述过用熟石灰制作墙皮涂料的方法,对南部炎热的地中海气候起到降温的作用,尤其是在16~19世纪期间,在黄热病、鼠疫、霍乱的肆虐中,当地人发现这种外墙涂料对杀死病菌有着极好的辅助作用。于是,慢慢地将整个村子外墙涂成白色的做法就沿袭下来,并且越来越普及,直至20世纪,无意间成了地中海旅游一张名片——那些对地中海浪漫的白蓝色怀有念想的游客,在西班牙南部从不曾失望。
号称欧洲阳台的白色小镇内尔哈(Nerja)
战祸、迁徙、民族交融促成独特建筑风格的例子比比皆是。古罗马时代、阿拉伯时代以及基督教时代的遗迹随处可见。16与17世纪宗教上的保守和狂热,让西班牙的建筑除了受欧洲主流风格影响之外,也展示着自己的文化特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西班牙都在努力地建造天主教堂,去弥补伊斯兰统治下教堂的空白。而因建造时间不同,分别受到了罗曼风格、哥特风格、巴洛克风格的影响。但即便是巴洛克,也表现得非常西班牙,线条层层重叠、建筑的细节处极端复杂,大量的装饰堆砌甚至是无序的堆叠,带着浓烈且外放的情感。而西班牙人也表现出了相安无事的审美风尚,一边信守基督教,另一边也欣赏着阿拉伯文化。
位于加的斯省的岩石小镇塞特尼(Setenil de las Bodegas)
多重文化的浸染下,孕育了南部的混合色彩,或许白色就是这种强烈混合的最好表达。
两座悬崖城并非专业建筑师和城镇建设者有意识地大手笔才给我们的文明留下遗产,有时候大自然才是背后最强势的风格缔造者,悬崖小镇就属于这类案例。足以让人念念不忘的,一个是西班牙中部的昆卡,另一个是南部的龙达。
要在“魔法之城”和“天空之城”这两个颇富想象力的名字中做选择,或许后者命名位于卡斯蒂利亚-拉曼恰地区的小镇昆卡更为合适。昆卡老城高达975米的险峻的悬崖峭壁,由胡卡尔河和韦卡尔河交汇形成。
悬崖小镇昆卡(Cuenca)
远观昆卡,像是岩石高地上的鹰巢。因为拥有众多的峡谷、丘陵、岩石、悬崖、徒步路线和急流险滩,昆卡为马德里周边热爱户外的人提供了一个远离都市的理想环境。了解昆卡最好的方式是漫步。胡卡尔峡谷上方别具一格的“悬空屋”(Casas Colgadas)是昆卡的标志性建筑,这里曾是贵族的住宅,如今是抽象艺术博物馆的所在地。
昆卡的悬空屋如今是抽象艺术博物馆的所在地
20世纪60年代,宁静的昆卡成为现代艺术家的聚集之地,他们从各处迁居至此。正因此,当代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与这座1400年历史的中世纪古城融为了一体。这也是一座常住人口只有5万多人的小城,却有着大大小小12座博物馆的原因。
昆卡从不缺艺术家,小镇到处都是艺术空间
来到昆卡,漫步艺术空间是必不可少的旅游体验
昆卡在中世纪后期因羊毛贸易而兴起,之后以制造银器而闻名。历史上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一直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罗马帝国统治时期,它一度被用于安置罗马军团的退役士兵。自8世纪始,穆斯林和基督教王权一直交替拥有昆卡,直到1177年,昆卡完全落入了阿拉伯人的统治,他们相中了它的战略及防御价值,因而在由胡卡尔河和韦卡尔河之间修起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城堡和一道壮观的环城墙。
昆卡的钟楼
1000多年过去之后,这些建筑仅存曼加纳塔和山顶的城堡城墙残断在向人们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段被摩尔人统治的历史,其余已尽数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昆卡大教堂两个镂空的拱门凝聚了西班牙建筑艺术。它是阿方索八世收复昆卡后在摩尔人的大清真寺原址上修建的
昆卡古城的大教堂旁边是个放空的好地方。昆卡大教堂是罗马天主教昆卡教区的主教座堂,是一座奉献给圣母玛利亚和第二任大主教圣朱利安的教堂。
昆卡宁谧浪漫的傍晚。或许正因为这份浪漫的气质,昆卡成为了现任西班牙国王的蜜月之地
大教堂始建于12世纪初叶,建筑风格以早期哥特式为主,混合了诺曼-罗马式特征,据说这是因为受了英王亨利二世的女儿、阿方索八世妻子埃莉诺的影响,教堂的风格融入了盎格鲁·诺曼的英伦风。城墙上可以眺望古城底下的万丈峡谷,连通古城与对面山峦的那座吊桥,人们站在上边,脚下的摇曳让人无端思考颠沛的命运与人、与小城,都是如此的合辙押韵。
悬崖小镇龙达(Ronda)
“如果你想要去西班牙度蜜月或跟人私奔的话,龙达是最合适的地方,整个小镇目之所及都是浪漫的风景……如果在龙达度蜜月或私奔都没有成功的话,那最好去巴黎,分道扬镳、另觅新欢好了。”海明威一定想不到,当年自己在《死在先后》中写下的句子,竟会成为另一座悬崖小镇龙达最著名的广告语。24岁的海明威携第一任新婚妻子初访西班牙,就对龙达可谓一见钟情,此后他多次重返这座悬崖小镇,并在多部作品中以龙达作为叙述背景,描写西班牙内战的《丧钟为谁而鸣》也取材于此。
俯拍龙达
“龙达,最适合私奔的地方”的说法就这样传播开来。尽管龙达城内数百米高的悬崖或许更适合殉情而不是约会,但那些希望通过到访而让文学的幽光照亮自己生命的访客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来到它的脚下。小说《卡门》的故事得到了龙达的启发,中世纪这里一度盗匪猖獗,因而很容易上演各种颇具戏剧意味的故事。
龙达街景
龙达始建于罗马帝国时代,阿拉伯人到来之后它才开始全面发展起来。与同为悬崖小镇的昆卡不一样,龙达最大的特点是一道陡峭的山沟将老城和新城一分为二。建于1751~1793年的龙达新桥连接起了落差深达120米的埃尔塔霍峡谷的两端。而这里是欣赏龙达最好的去处,能将近处鬼斧神工如刀削般的岩崖和建于各个时期的建筑以及远处的原野尽收眼底。在桥上欣赏景致,或是在桥下的咖啡馆消耗掉大部分时间是体会这里的好方式。
龙达斗牛场是西班牙最古老的斗牛场
龙达的“摩尔之家”也很值得逗留,“摩尔之家”建于14世纪,有一条有着300多级台阶似乎能通往过去的隧道,内有很多展品可供流连,票价4欧元。附近建于1785年的龙达斗牛场则会告诉参观者,西班牙斗牛文化由来已久,但在动物保护组织的努力下,斗牛文化已式微。
胡斯卡的蓝房子
距离龙达不远的蓝色小村胡斯卡,到处都是蓝精灵的涂鸦和雕像,这个盛产蘑菇的村庄,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官方授权的“蓝精灵之家”。
沙漠与火烈鸟南部西班牙的另一种打开方式如果说北部是一趟精神之旅,那么拥有无数玩法的西班牙南部,不仅有古罗马剧场和圆形小镇,也可以尝试花费点体力走进自然世界里。可以没有宗教诠释,也无需精神上的自我启迪,只需要一点体力和好奇心。
在埃尔乔罗河沿岸约100米高的悬崖壁上,有一条小路长约3公里,原提供往返水电站与水库的工人们使用。西班牙13世国王阿方索热爱冒险,踏上了这条栈道,于是这里从此便被冠上了“国王”二字。仅就惊险程度而言,曾经的国王小路的确配得上皇家级别,被探险者们称为“世界上最为惊险的步道”。不过今天,栈道已经重新整修,如同我们习惯的每一条景区栈道一样安全。
国王小路
前往国王小路可以选择坐火车,抵达一个叫做乔罗(El Chorro)的山间小镇。小镇民宿条件很好,附近又都是国家公园,完全可以安排一个长假期。不过如果你如我一般大肆谈论只在这里住一日,停留两天,大概率也会在火车站旁边那座有点年代的小咖啡馆里遭到鄙视。“哎呀,你可真是太任性了。应该至少住上一个星期,”一位肤色健康的西班牙女人撇嘴的同时耸了耸肩。“下次来记得要好好安排你的假期!”
好家伙。问题是在哪个西班牙小镇都可以度过美好的一个星期啊!
富恩特皮埃德拉湖(Laguna de Fuente de Piedra)
比如,一名自然地理爱好者,如果认真地翻阅过西班牙资料,那么想度过的时间绝不只有一个星期——“火烈鸟”“沙漠”这类字眼足以引发情绪海啸。
位于西班牙南部的富恩特皮埃德拉湖是全世界鸟类爱好者的梦想之地。火烈鸟主要生活地在非洲、南美洲和印度,占地约13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区内,皮埃德拉湖是它们在欧洲的唯一栖息地,每年四五月份,成千上万只火烈鸟会不远万里从非洲赶来这里繁衍后代。
在一片紫色柳叶马鞭草中,便可以看到一片闪闪发光的湖面,紧接着就能够听到几千只火烈鸟的叫声,如同在宣告一年一度的皮埃德拉集体生活的开始:火烈鸟们或正将脖子蜷起塞入翅膀下踮着一只脚打盹,或优雅地在近岸的浅水里走来走去,或毫无目地一次次在水面上飞起,落下,落下,飞走,只为驱走午后的静谧。
西班牙大火烈鸟
在我们的刻板印象里,大片的火烈鸟是独属非洲的景象。不少多金的摄影师为了能够在南非拍上几个镜头,包一架私人飞机奢侈地湖面上逡巡一整天并不是新鲜事。但有时候,专业人士还是能够在一些图片上发现暗戳戳的PS痕迹。在西班牙南面的这片湿地上,火烈鸟群那种“没有节制”的粉红,简直可与傍晚落日的霞光相媲美。PS?马拉加人会捧腹大笑的。
富恩特皮埃德拉湖粉红色的日落
2023年是中西建交50周年,两国联合发行的《中西建交五十周年》纪念邮票选用了来自中国衡水湖与西班牙富恩特皮埃德拉湖拍摄的两幅自然生态摄影作品,足见其生态代表性。事实上,尽管西班牙气候总体上干旱少雨,却有不少的湿地,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起到关键作用。
例如与富恩特皮埃德拉湖相邻的多尼亚纳湿地是欧洲大陆最重要的湿地,它由盐沼、草原和流动的沙丘混合而成,也是众多鸟类、野马和极度濒临灭绝的伊比利亚猞猁的天堂。而伊比利亚半岛唯一的沙漠在西班牙境内,南部阿尔梅里亚省,有一片叫做塔贝纳斯的沙漠常常用来拍电影的。导演瑟吉欧·莱昂就是在这里取景完成了他著名的意大利西部三部曲,如今拍摄地已被改造成一个蛮荒西部的主题乐园,那些对枪战和围捕感兴趣的游客会来这里过一把瘾。
塔贝纳斯沙漠
沙漠漫步
西班牙所有的国家公园都可免费进入,尽管有时会以保护自然生态为名限制游客数量,然而这也是国家公园保存完好的秘密之一。北部凛冽的寒冬,南部的温暖与湿润,广袤而具体的景象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过,有一次对国家公园的拜访让人记忆深刻:公园管理者意外地将我们拒之门外。当我们亮出远道而来旅行者身份,希望这位满是睡意的看门人网开一面的时候,他像个文学家,用好听的西班牙腔调安慰了我们,并且给出了一个文艺到不好辩驳的理由:“动物们会对远方的你肃然起敬,可是它们并不想在深冬被一个照相机镜头潦草凝望。”
一个现代人可能会经常感到他并不属于时间和空间的某一处,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我们能够随意前瞻和展望,并在思考的自由中给予现实以新东西。坏处是它给了我们一种虚无感而无力感,因而我们必须一次次去接近现实,去旅行,去填充好奇心,去感受一切——哪怕一群兀鹫在一个普通的冬日因为忙于觅食而婉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