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明辉

我是1969年1月15日离开北京，去陕西安塞县楼坪公社鲍家湾生产队插队的。虽然距离现在已有45个年头了，但当年的故事，就像电影一样不时在眼前回闪，历历在目。

当时正值农闲，按当地的习惯社员们都要上山砍柴，以备农忙时用。当然，我们知青也不例外。几天后，生产队就给知青每人发了一把镢头和一根粗绳子，每个知青由一位老乡带着分头去砍柴了。

第一次上山砍柴觉得很新鲜，东张西望看不够。我是近视眼，裸视0.3～0.4，为了和农民打成一片，一到农村，就摘了眼镜。心想反正是干农活，又不用看书写字，再说戴眼镜干活也不方便，那天砍柴就没戴眼镜。但这并不影响我欣赏黄土高原的冬季景色。放眼望去，蓝天白云，一道道苍黄的山梁上滚动着一群群白羊。羊倌不时挥动着鞭子，唱着我们听不清歌词的山歌。那歌声时而激越，时而悠长，像是一种宣泄，又像是诉说衷肠，此起彼伏，在沟壑间撞击，在梁峁上飘荡。

从小在北京城里长大的我，羊我是见过，但是绵羊和山羊总分不清。老乡告诉我，头顶弯弯犄角，身上长着卷毛，尾巴扁圆的是绵羊，咱这里养的都是绵羊。养羊是各个生产队的主要副业，队里的开销，乡亲们的零花钱全靠这啦。

光顾看风景了，渐渐与老乡拉开了一段距离。走着走着，我突然有了重大发现：啊，山间的小路上，哩哩啦啦有不少黑枣。我一路走一路捡，并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里，都舍不得尝一颗。心想，从北京带来的零食都吃的差不多了，这地方没商店，有钱都没地方买去，有了黑枣就能打牙祭了，我多捡点儿，回去给大家分着吃。我越捡越高兴，都到了砍柴的地方，我也没觉着太累，摸着满满的裤兜很有成就感。想着同学们见到黑枣后你争我抢的样子，想着同学们对我投来赞美的眼光，心里美滋滋的。这时，老乡回头看到我兴奋的样子，还夸奖说，“你个北京女娃真不孬，上了这么高的山，一点不嫌累，真是好娃娃！”于是他帮我砍柴，教我打捆。正准备下山时，一群羊悠闲地啃着草慢慢走过来，牧羊犬叼着羊倌的干粮袋儿紧随其后，护卫着羊群。老乡和羊倌聊上了，我好奇地看着，看着，这时一幕情景使我惊呆了，几只吃饱的羊几乎同时站在山坡那拉“黑枣”，它们边走边拉，“黑枣”散落到各处。我看傻了，心说我这个北京娃真是出了大洋相了，赶忙掏出黑枣和羊刚拉在地上的黑枣对比一下，真是一模一样，仔细放在眼前看看，黑枣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消化的干草渣，我真是哭笑不得，随即把两个裤兜掏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四十多年，直到现在也没和别人说起过，怕同学们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