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疑探索者，中国科协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卫健委互联网科普医学协会会员

你的提问是：如果转基因作物安全可靠，为什么国家不进行大规模推广？

实际上，你的这个提问本身是有一点漏洞的。第一，你并没有说这个“国家”是中国还是国外，所以我默认为全球国家。目前批准种植转基因作物的有差不多47个国家，其中已经长期在本国“大规模推广”种植的有巴西、美国、阿根廷。西班牙、葡萄牙、澳大利亚、印度也持有积极开放态度。俄罗斯属于后起之秀，于2017年正式批准在俄罗斯境内种植和养殖30个转基因物种。2019年，转基因作物在全球的种植面积是1.904亿公顷，2023年的种植面积则增长到2.0626 亿公顷。这个数据证明：全球都在加快推广转基因作物的种植，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拥护转基因技术应用，这个趋势不可逆转。第二 ，并不是没有“大规模推广”的国家，前面说的巴西、阿根廷、美国就是大规模推广种植的国家。中国目前并没有大规模推广，但是发展的势头很快。我在2023年参与了与黑龙江人大、省农委的一系列座谈会，得到的确切消息是，黑龙江将于2024年落实推广种植转基因玉米、大豆300万亩，最终达到1000万亩以上。当然，这点数据其实是很小的，不过未来潜力巨大。

之所以全球所有的国家政府还没有大规模推广，有七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很多人的思想理念还无法接受工业化的农业模式，从骨子里就会抵制。从生物演化的角度看，这是人类自身基因进化协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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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举个例子，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政府要大规模推广杂交水稻，杂交玉米，当时就组织一些技术骨干到基层，去向农民推推荐。农民拿到种子种植后，发现杂交农作物产量提高的很厉害，当然是很高兴。但是后来被告知，这些这些杂交品种的种子，是不能留种的，那农民就不干了。农民们说，我们的种子可能从大清朝的时候那就是可以留种的，那凭什么现在搞杂交水稻咱就不给留种了呢，然后这个国家还出来解释说明。对于农民开始，传统的种子可以留种，杂交种子不能却不能留种，这打破了他们的传统思维，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后来国家就通过农业技术人员给他们上课，告诉他们各种科学知识，什么父本母本，于是农民这才了解到原来杂交品种都是无法留种的。但是经过了二三年的实践，农民惊喜的发现，即使不能留种，杂交品种的高产量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就远远弥补了心理上的不适。农民发现，虽然传统种子可以留种，但是很快就品质退化了，产量会越来越垃圾，还不如直接购买杂交品种更加划算。

其实那个杂交品种的推广，就属于农业的工业化1.0时代，已经属于工业化农业模式。以前的农民，都是自给自足的。就是自己种自己吃，只出售很少的一点粮食，它形成的基本上是一个闭环。很多农民一辈子不需要离开村子。而工业化时代的农业是不同的。它是定制的，就是说市场需要什么，这个农民就生产什么。那些个持有旧思维的人就觉得，我这个传统的农民啊，我可以自己种自己吃，我不需要去讨好市场，我也可以一辈子不用出门，即使与世隔绝也可以过一辈子，那么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人。

而一旦进入了工业化，那农产物的品种口味，包括其他各种的性状就要去符合市场的需要。就说红富士，每年都改变一个品种。于是他们就认为，农民以后会不会受制于市场，受制于工厂？他们认为这个所谓丢失的农民的那种“农民性”。所谓的“美国专家”恩道尔之所以反对转基因，就是源于他持有这种观点。他们这种人认为，工业化是祸害，因为工业化的农业，是需要“资本”扶持的。在他们眼中，农民原本世世代代可以与世隔绝一辈子，压根不需要和外界打交道，自然和“资本”接触不到。而现在，经销商让农民生产更多优质的符合市场需求的农产品，如果农民生产不出来，就拿不到钱。农民为了挣更多的钱，就得想方设法去提升技艺，这种行为在恩道尔等砖家眼里，就是农民已经受制于“资本”了。

实际上，国际上这种思潮一直很顽固。在国内，反对转基因的理论总设计师田松等人更加激进。他甚至公开提出，“警惕科学，警惕科学家，我们就是要剥夺科学家的话语权”。

这是我的朋友陶黎纳，一位支持转基因的上海医生

第二个原因，则是由于现实中的政治壁垒。

我以转基因产品的标识制度为例子来说明。实际上，科学界认为转基因食品要不要标识属于“脱裤子放屁”。因为不管有没有标识，转基因食品都是安全的。但是，几乎所有的科学界人士包括生物育种工程专家也认为应该给转基因产品上标识。这是为了事先“防止讹诈”“上保险”。因为社会上抹黑转基因的案例太多，比如西红柿明明就没有任何转基因品种，一群二五仔非要造谣西红柿硬邦邦不好吃是因为转基因了。他家隔壁101老奶奶上个月停了月经，他也硬扯是吃了转基因所致。

所以，科学家们都希望干脆上标识，这样以后哪些产品含有转基因成分，自然一目了然。如果没有标识，自然不是转基因产品。而一旦以后又有反对转基因的人开始撒谎造谣，就能够澄清事实，让他们赖不到转基因身上。

此外，转基因标识制度也是政治行为的体现。

什么是所谓的政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管理学问。如何把人凝聚起来成为力量和资源，这就是政治。一个良好的政治行为就是强有力的凝聚绝大多数人。古代有个“神道设教”，就是自己虽然不信神，但是利用超自然信仰去让奴役民众为自己服务。既然如此，政策决策层就必须考虑那一部分对科学技术不够了解，以及那一部分故意对中国找茬的人的态度。如果政府不搞转基因标识制度，那些人就会造谣说中国政府不给民众“知情权”。还有一些人就会借题发挥，去煽动民众闹起来，影响社会秩序的稳定。

为了实现政治上的良好运作，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一般都会主动推动立法，给转基因食品进行强制性标识。其潜台词就是：你们再闹就没有理由了，知情权我已经提前给了你们。

欧盟就强调转基因标识，这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政治、经济考虑。在转基因食品的研究和生产方面，美国远远走到了欧洲的前面，美国的相关产品的质量更好，这严重冲击了欧洲的市场。欧盟的解决办法就是强制要求贴标签，然后在民众心目中煽动一种对转基因食品的不信任感，似乎这样自己人就不购买了，于是制造了一种非关税壁垒。不过从实际效果看，这种办法失效了，欧盟目前每年从境外进口4700万吨转基因食品，绝大多数糖类都含有转基因成分，而其中的德国每年就进口750万吨转基因食品。欧盟对美国大量低价倾销产品早就心怀不满，如果真的发现其有任何安全隐患，早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拒绝进口。可是欧盟已经连续进口了接近30年，进口量年年都在增长。

所谓的国家为什么没有大规模推广也是如此。与政治有关。任何一项政策能够最终得到完美的贯彻，必须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拥护。而这需要一定的过程。由于转基因作物的种植面积还比较少，真正收益的人数很少，这些人还无法形成话语权。如果贸然大规模推广，就会在政治上丢分。政治不在乎是否正确 ，而在乎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我再举一个例子。

法国的萨科齐总统

法国前总统萨科齐在其执政期间，曾经力挺转基因作物在法国境内的种植。当时萨科齐的这项举措，遭到了绿色和平组织这种极端民粹组织的反对。绿色和平组织一开始也是支持转基因的，因为转基因技术有益于减少农药和化肥的使用量。但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捐款，它们决定反水，因为这是欧洲极少数的民众与政府意见不统一的话题，抓住了炒作就可以壮大势力，吸纳更多的捐款。

绿色和平组织立即宣布，他们要攻击法国的核电产业，而核电产业恰恰是法国国民经济的主要支柱，这是绝对不容有失的。萨科齐总统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决定向他们妥协。萨科齐总统认为，转基因产业仅仅起步而已，还没有形成一定规模，对法国经济提升影响有限。为了换取绿色和平组织不再攻击核电产业的承诺，萨科齐与他们达成了一项政治交易，即法国政府宣布不再支持在本国种植转基因作物。

这就是政治影响国家决策的一个例子。

其实，我们国家也是很为难的。一方面，我们在粮食上根本无法实现自给自足，所以每年需要进口1.6亿吨粮食，只有扩大自主产权的转基因作物的种植面积，才能逐渐消除对进口的依赖；一方面，反对转基因的势力已经造成巨大的政治压力，迫使国家不得不屈从于民间舆论。这其实让几方面都是不满的。科学界认为国家太软弱，耽误了科研和产业发展，使得中国被迫多向境外进口几十年，反对转基因的人则认为国家压根不应该发展任何技术，几千年传统的才是最好的。但是作为国家来说，政治稳定才是第一位的。为了兼顾各方面的诉求，国家层面明明知道转基因产品是安全可靠的，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采取一个更加稳妥的“大胆研究，谨慎推广，循序渐进”的策略。

转基因技术其实是老掉牙的东西 上世纪60年代就在实验室里面研究，中国科学家在80年代初期已经开始研究，但是一直到2022年年底以前，中国政府也仅仅批准了番木瓜一种转基因食品上市。至于转基因油 根本没有转基因成分，因为里面没有核酸。只有到了2024年，才正式开始了转基因玉米、大豆的商业化种植，所以有人说2024年是中国的“转基因元年”。70年过去了，我们国家才一共批准上三种转基因作物的商业化，可见国家政策的保守性。而这种保守性是为政治服务的。也因为这种保守性，实际上让反对转基因的人显得无理取闹。要知道，美国市场上有超过7万种食品含有转基因成分，而中国仅仅有3种。

第三个原因，在于传统农业利益集团的抵制，在力量博弈上，由于转基因产业起步比较晚，并没有诞生真正的利益集团，由此缺乏话语权。

中国农业大学校长王涛指出，世界上反对转基因的核心根源是什么，就是欧洲传统农业利益集团为了避免自身利益受损，故意雇佣人员捏造转基因的虚假谣言，出资扶持某些反科学技术反工业化的民粹组织。而绿色和平组织等民粹为了自身利益，也和这些传统利益集团合作。在欧洲传统利益集团和民粹组织的合力下，世界上所有的所谓“转基因有害”的垃圾新闻被是它们炮制出来的。国外所谓的发现转基因“负面”的“科学实验”，其实就是这些组织给钱做的，像塞拉利尼这类所谓的科研人员都是直接拿绿色和平的钱的，他的所谓“小白鼠致癌”实验就是收钱后做的。这个实验已经被欧盟委员会推翻了十几年以上，但是至今依然被一些自媒体反反复复的炒作！

很多人总爱造谣说，什么推广转基因的专家背后涉及“利益集团”。其实，如果真的有这些所谓的利益集团，如果他们真实存在的话，那现在舆论场上就不可能有这么多反对的声音。很简单，如果我们假设那些所谓的孟山都真的有那么大的势力，那么还会让你站在这里说话？我们看，那些反对转基因的人，不管是国内的也好，国际上的也好，没有任何一个人因此遭受到迫害，反而过得比普通人更加有滋有味。混的风生水起，大发横财。

所谓的孟山都，总市值不过几百个亿，还不到华为的一个零头。而且也在2018年被德国拜耳收购，已经不复存在。如果孟山都真的有那么大的势力，竟然可以收买全球的政府、科学家，它还会被收购吗？有那么厉害，它也没有必要辛辛苦苦的去做科研，也没有必要搞那么多的专利，什么不能干？

至于说张启发院士是孟山都合伙人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张启发院士在上世纪80年代在国外工作的时候，月薪就已经可以达到10900美金，但是他依然回国报效，在国内每个月仅仅拿人民币70元。从10900美金一下子降到70元人民币，差距达到几百倍，人家张启发为了中国人民，拿着第薪，住了几十年的筒子楼。无欲无求的他，甚至主动辞去了院长一职，以一名普通教师的身份专心致志的搞科研工作。张启发在很早的时候给国内高校引进过孟山都的奖学金，但那是为了利用他山之石，打造中国人自己的孟山都。2006年，华中农业大学已经不再接受孟山都的任何奖学金。张启发的一个助手原本想去外国大公司工作，也是被张启发用感情倾力挽留住，这才继续在国内工作。

第四个原因，在于人类历史从来没有建立过一个纯粹以科学家制定决策的国家。

科幻作家老郑提出过一个理念，就是3000年以后，人类将诞生第一个完全由科学家内阁组成的国家。那个还比较遥远。至少在目前，这是不可能的。

我认识中国社科院某研究中心的一位x主任，这位教授在和我通话聊天的时候，谈到了他们社科院的一个领导，也是全国人大代表，此人就经常向国家的人大提建议，要求拒绝转基因。他还对我说，人文学科的知识分子由于缺乏对科学技术的了解，有着各种反科学思想。

而这位教授与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也有一些交集，他指出，社科院的知识分子往往排斥科学技术，而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的科学家是反过来的。这说明了传统人文知识分子在思想上的脱节，但是毕竟传统人文知识分子数量众多，也在政治上具有巨大的话语权。这些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国家的意志。

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自然学科背景的知识分子也会发挥更多的话语权。现在走上领导岗位的有越来越多的工程师。而已经确认明确表态支持转基因推广的中国两院院士，是297名。其实，两院院士1000多个人，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反对转基因的。

第五个原因，则在于转基因产品还没有进化为“生活必需品”。

虽然在广袤的亚洲、美洲地区，转基因产品可以带给农民更多的福祉，但是在地广人稀的欧洲，由于传统农业文化的积淀以及传统农业体系的成熟，并不特别急需转基因产品。对于欧盟国家来说，美国的转基因产品更像是一种低价倾销产品，严重威胁到欧洲本土企业的生存。对此，欧盟是非常不满的。但是基于世贸组织原则，以及欧盟对美国在政治和国防安全上的传统依赖关系，欧盟也无法直接以禁止的方式阻碍美国出口转基因产品到欧洲，所以建立了标识制度，就是给消费者心理暗示，以为这样可以减少大家购买转基因产品的兴趣。

我们今天在自媒体平台上看到种种造谣抹黑转基因“致癌”“有毒”“有害”的谣言，恰恰就是因为转基因产品的数量太少，对我们生活的影响太少，以至于一个不是生活必需品的东西，似乎大家都有空闲去反对它。如果转基因产品像手机一样成为生活必需品，那些谣言在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不攻而破。你想想看，虽然也有一部分脑子流脓的人会反对手机，但是造谣手机的人，他们是没有任何舆论市场的，因为手机就是生活必需品。

对于生活必需品，你是无法去造谣抹黑的，因为广大消费者第一个就不答应。

而如果转基因作物的推广面积可以占据半壁江山，那么中国至少有数亿农民将受益于这项技术，他们会自动站出来为转基因正名，同时怒斥那些造谣抹黑的人。

第六个原因，在于境外反华势力和台湾绿营组织的狙击。

吉林大学一位教授就向我反馈，他的学生到日本去留学之后，就告诉他一个情况，日本有关组织找他发帖，就是如何挑起国内矛盾，比如说“外国都禁止，偏偏中国政府强行推广”云云。日本人让他每发一篇文章就给5000日元，如果阅读量足够爆的话，还可以加钱。发的篇数越多，给钱越多。阅读量越大，给钱越多。

而根据国家安全部门的那个通报。自20202年开始。境外组织就大量的向内地散播所谓转基因有害的垃圾谣言，以此煽动国内民众与国家的对立情绪。而台湾绿营组织也雇佣了大量的网络水军，注册大量的账号传播各种谣言。极左组织为了政治目的，也勾结和配合境外势力，故意将这些谣言进行二次加工之后，动向投放到舆论场。

值得注意的是，极左群体之所以反对转基因，是因为支持转基因推广的重要人物是在南海边画圈的老人家的后代。而极左一直极端仇恨改革开放。反对、抹黑转基因，其实不过是“项庄舞剑”！为了反对改革开放，反对坚持改革开放的政府，它们故意把转基因技术等同于“美帝”。但是对于中国自己也有几千个独立自主产权，其中有150个自主种子专利，它们是压根不提的。

袁隆平院士就力挺转基因的应用

转基因话题就是这三股势力的“抓手”。

据北京理工大学技术团队的分析，反对转基因的所有说法，最终都被证实不成立。而据清华大学赵南元技术团队的分析，内地互联网上几乎100％的反对转基因的谣言，都来源于境外乱华组织圈圈宫。

第七个原因，在于贸易壁垒，农业技术落后国家为了自保，也会抵制转基因种植。

现在国际上普遍认为生物工程育种领域，仅有两个超级大国，一个是中国，一个是美国。其他国家的生物技术与二者比较，都至少差距30年。其中欧盟差距50年，俄罗斯差距70年。技术落后国家担忧如果全面开放种植，会导致本土市场被迅速攻陷。因为美国和中国的技术实力太强，现在已经大量出口产品过去，如果还能在那里直接种植，意味着差距进一步拉大。

虽然欧盟也批准进口来源于外界的转基因产品，但是也设立转基因目录。但凡上了目录的转基因产品，就可以进口。中国上次所谓的被德国退回“螺蛳粉”，就是因为中方企业没有事先申报。后来申报了，螺蛳粉就正常出口到德国，交易额达到每年几千万欧元，而之前退货的仅仅15万欧元。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欧盟同样可以进口转基因产品。

总之，一些国家还没有大规模推广种植转基因作物，是有着各种考虑，与历史、政治等社会学因素有关，而不是因为不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