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实艰,幸好我们还有苏东坡

鹰哥爱写文 2024-02-26 08:09:40

《苏东坡新传》作者:李一冰

​每个人都会与苏东坡相遇

说起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文人,苏东坡一定榜上有名。

每一个人都会在不同的人生境遇里,与苏东坡相遇。

中秋思人,我们绕不过他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西湖观景,我们忘不了他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庐山登高,我们低吟着他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人生失意,他告诉我们“人有悲观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世事艰难,他劝我们“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惶恐受挫时,他鼓励我们,“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自怨自艾时,他宽慰我们,“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千百年来,苏东坡用他的诗词文章和精神人格,给了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慰藉。我们总是在不同的人生时刻,一次又一次地爱上苏东坡。

我们或许背过很多首苏东坡的诗词,也听说过很多个苏东坡的趣事,我们印象里的苏东坡也许是个风流才子,也许是个美食家,也许是个乐观派,也许是个闲适士大夫。这些是苏东坡,却不是苏东坡的全部。如果你想要全面了解苏东坡的一生,那今天的这本《苏东坡新传》,就一定不要错过。

奇书《苏东坡新传》与它的谜团

说起苏东坡的传记,很多人首先会想到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这也的确是当今最有名的苏东坡传记了。但近年来,一部《苏东坡新传》却悄然兴起,靠着读者的口口相传,成为越来越多人的案头读物。

2006年和2013年,国内曾先后两次出版此书,两次都卖到绝版。看过的读者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纷纷为它打出9.4的高分,位居历代苏东坡传之首,一位读者甚至评论里写道,读这本书时,仿佛和老苏只隔着一层纸了。更多的读者则是读得潸然泪下,甚至泣不成声。

无数读者将它奉为神作,认为这本书是看过的最好的苏东坡传记,想了解苏东坡,读这本书就够了。连写了《苏东坡传》的林语堂,也毫不吝啬自己对此书的欣赏,直言“苏东坡的悲欢洒脱,被他说透了”。余秋雨对这本书也评价甚高,还曾在著名作品《苏东坡突围》中,直接引用《苏东坡新传》的原文。

但奇怪的是,一边是读者的疯狂打call,一边却是作者的寂寂无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读者们都不知道作者李一冰到底是谁,他又因何写出这样一部神作。2015年,台湾的苏东坡的爱好者张辉诚,带着对作者的好奇,开始四处寻找李一冰。但他问遍了熟悉的文学圈教授,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李一冰”是谁。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如此杰出的研究者和写作者,居然像个隐形人一样,难觅踪迹。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张辉诚与《苏东坡新传》当时的出版方取得了联系,并从那找到了李一冰的联络方式。可遗憾的是,作者李一冰早已去世。后来,张辉诚写下《寻找李一冰》一文,一段感人的著书故事,由此揭开。

寻找李一冰

李一冰原名李振华,“一冰”是他的笔名,取“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他祖籍安徽,出生于浙江杭州,幼时在私塾接受过古文教育,有很好的古文基础。15岁时,他开始接触现代教育,学习经济,还曾经留学日本,算得上那个年代的高材生了。后来日军侵华,李一冰一家辗转各地,于1947年到台湾投奔亲人。

1951年,李一冰卷入一桩案件,不幸成为替罪羊,被判刑期8年。因为原本就是替罪,所以一开始李一冰并没有被收监,他苟且过活,靠写文章度日。不想16年后,因为自身贫困,没能借钱给旧友,被旧友举报,56岁含冤入狱。

狱中一待,就是4年。这4年里,李一冰回首往生,无限感慨。年轻时,他立志于学、立身图报,不想却被人栽赃,苟且度过半生。如今年过半百,却因老友公报私仇,锒铛入狱。世事无常、人心叵测,这一切,都让李一冰心灰意冷。好在,身体虽被禁锢,他的思想还是自由的。狱中,他让儿子为自己找来苏东坡的诗,聊以自我安慰。

狱中,李一冰背了二千多首苏诗的三分之二,并在那些诗词的吟咏中,逐渐走进了苏东坡的内心深处。苏东坡贬谪黄州时44岁,李一冰遭人诬陷时43岁,他们都是壮年折翼。而后20年,他们也一样经历了无数的苦难:苏东坡远谪海南,而李一冰不幸入狱,他们的命运是如此的相似。

同样的经历,让李一冰逐渐认识了苏东坡,也渐渐懂得了什么是命运。狱中4年,是他和苏东坡共同生活的4年。于是他开始写苏东坡,把自己的饱满情感灌进苏东坡的形骸,好像自己已经栩栩然成为了苏东坡。

在狱中与苏东坡相遇

在狱中,李一冰写下《苏东坡在黄州》一文,讲述经历乌台诗案的苏东坡,如何在黄州完成人生的超脱。此文后来被收入《苏东坡新传》第六章“黄州五年”。可以看出,李一冰写苏东坡,不是从他出生写起的,而是从苏东坡44岁被贬黄州时写起的。

李一冰看到的苏东坡,不是林语堂笔下的才华横溢、横空出世,他看到是狱中狼狈至极的东坡,是虎口余生出狱后的东坡,是被现实接二连三无情打击的东坡,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顽强意志支撑自己的东坡,是从苦闷中走向旷达自在、充满生命韧性的东坡。他更从苏东坡的一生中,看到了政治漩涡与小人诬陷,看到了文人一肚子的不合时宜,看到了文人的真性情、率直和乐观。

出狱后,李一冰开始了《苏东坡新传》的正式写作,他没有师友、没有同事、没有学生、没有助手,甚至没有收入,有的只是老伴无悔地支持。用李一冰之子李雍的话说,李一冰写《苏东坡新传》,是找到了一个比自己大千万倍的历史人物,然后告诉自己:这点冤屈不算什么。他将《苏东坡新传》里的东坡和他真实的生命处境交融在一起。如此一来,《苏东坡新传》便完全不同于文学家驰骋其文采所写的东坡传记,更不像学者用史料堆砌出来的东坡传记。李一冰写的是他自己心中的东坡,比林语堂笔下的天才东坡要大得多。

一本好的传记,作者和传主之间必定会有血肉相连的关系。贬谪黄州是东坡文学高峰的开始。于是,中国有了文学的东坡。李一冰也是因为冤案的折磨,开始进入苏东坡的心灵世界,所以写下了《苏东坡新传》。从1971年到1979年,李一冰用了8年的时间,写出了这本七十余万字的《苏东坡新传》。

清代刘鹗在《老残游记》的序文中说,天下至性至情的文章,都是一种“哭泣”:《离骚》是屈原的哭泣,《史记》是司马迁的哭泣,《红楼梦》是曹雪芹的哭泣。而《苏东坡新传》则是李一冰的哭泣。

《苏东坡新传》写成时,李一冰六十八岁。因为不愿出名,所以并不想出版此书。1980年,他即将离开台湾,到美国和子女一起生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千多页的书稿。这才选择将《苏东坡新传》出版。1983年,《苏东坡新传》正式问世。

《苏东坡新传》:不一样的苏东坡

跟随着李一冰的脚步,我们对苏东坡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视角。

他是少年天才,7岁开始读书,8岁入小学,聪明为全校之冠,10岁时已能开笔做文章。20岁时,遇户部侍郎张方平,叹其为“天上麒麟”;22岁时赴京应试,一出手就考了全国第二,而且还是因避嫌屈居第二。据说主考官欧阳修读到苏东坡的文章时,又惊又喜,爱不释手,本想给个第一名,但又怕是自己弟子曾巩的文章,为了避嫌,不得已给了第二名。

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26岁时,苏东坡参加制科考试,在天子面前一展才华,获得了有制科考试以来的最高名次。在此之前,宋代仅有一人获得过这个名次,苏东坡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全国第一了。当时的文坛盟主欧阳修也对儿子说,有了苏东坡,三十年后,就没有人会再提起我了。

可以说,苏东坡一出场,就是巅峰。他的一生,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位君主,无不赏识他的才华。宋仁宗在殿试中看过苏东坡、苏辙的文章后,高兴地对曹皇后说:“我今天给子孙寻到了两个太平宰相,虽然我老了,来不及用了,但可以留给子孙们。”

英宗当太子时,就已经听闻苏东坡的名气,所以,一即位,就将他破格提到御前重用,当时的宰相韩琦有些反对,说:“我朝惯例,这个职位都是要试用的。”

英宗却说:“不知一个人能与不能胜任的情况下,才需要考试。像苏东坡这样的人才,还有不能胜任的情况吗?!”皇帝的偏爱,已经溢于言表了。只可惜仁宗终老、英宗短命,两位皇帝都来不及重用苏东坡,就逝世了。

之后的神宗皇帝是个对文字很挑剔的君主,但对于苏东坡的文章,也是爱不释手。初次召见,听了他明快的议论,认为鞭辟入里,当即就想提拔到身边,因为别人反对,只好将苏东坡外放做官。神宗吃饭时常看文字,每当神宗看得连筷子也不拿了,太监们就知道,一定是读到苏东坡写的东西了。甚至还总听神宗称赞道:奇才,奇才!

哲宗皇帝与苏东坡的关系更是不同平常,苏东坡做了皇帝八年的老师,八年讲读,师生融洽,苏东坡离京做官时,还没亲政的哲宗还悄悄地留了一包茶叶,亲自包裹,秘密赐给苏东坡。要知道,茶叶是那个时代的奢侈品,素有“金可有而茶不可得”之说。好茶都是只够宫廷御用,苏东坡爱饮茶,小皇帝密送茶叶,足见师生情深了。

内有文才,外有知音,听起来,苏东坡的人生离平步青云也不远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苏东坡初到京城,曾遇到一个看相的人,说他“一双学士眼,半个配军头。他日文章虽当名世,但有迁徙不测之祸。”意思是说苏东坡文才斐然,但仕途坎坷,会屡遭贬谪。这个故事是暮年时的苏东坡自己讲的,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暮年自嘲,已经不得而知,但苏东坡坎坷的人生,却是写实。

他22岁丧母,30岁丧妻,31岁丧父,44岁被诬入狱,45岁被贬黄州,一度连肚子都吃不饱,不得不开垦荒地,化身老农,49岁痛失幼子,59岁再贬惠州,62岁更是一路南下,被贬谪到荒蛮之地的海南儋州。此间政敌还不断挑起事端,欲除之而后快。如果不是宋太祖定下“宋不杀大臣”的家训,苏东坡恐怕早就没了命。好不容易熬到65岁,新帝大赦天下,苏东坡终于可以告别戴罪之身,解甲归田了,不想却在归途中舟车劳顿,不幸病逝他乡,时年66岁。

这就是苏东坡的一生,大起大落,他有过常人难以企及的辉煌,更有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我们只知他名满天下,却不知他受尽诋毁。我们只知他遭遇挫折,却不知他竟然贫乏到无饭可食、无屋可居、无友来问。这个用他的诗文和人格照亮千古的人,一生的绝大多数时刻,却都消耗在被贬、又被重新召回的苦难中。

可即便如此,苏东坡还是那样的怡然自得、那样的随遇而安、那样的苦中作乐。今天我们读苏东坡的诗篇,发现里面几乎没有悲情色彩。相反,他的诗词文章,无不充盈着一种豪迈之气、豁达之气,这是独属于苏东坡的人生气质和文学气质。文学评论家们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作“旷达”。人生实艰,但幸运的是,我们还有苏东坡,还有这份旷达的人生态度。

坚守本心 不改理想

不过,对于苏东坡的一生,人们可能也会有这样的疑惑,苏东坡如此富有盛名,又深受皇帝眷顾,那为什么还如此不顺,不是外地为官,就是屡被贬谪,甚至成为北宋被贬海南的第一人,在那个不杀士大夫的年代,这算得上最重的惩罚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东坡坚守自己的政治理想。苏东坡所生活的年代,党争频发,士大夫们都讲究站队,但苏东坡从不站在得势的那一方,他只遵循自己内心的法则。

苏东坡从政以来,与实际的当权人物,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发生过冲突。王安石、吕惠卿等新党当权时,他是反对新法的尖兵,极具煽动性的文章,让新党视他如眼中钉;到司马光做相,旧党把持朝政了,苏东坡又对旧党全盘否定新法表示不满,甚至为了差免役问题与司马光发生争论,成了旧党眼中的不坚定者。特别是他还经常替新法的好处辩护,让执政大臣们十分头疼,几乎要遭到排斥。

不过王安石和司马光还都是有政治原则的伟大人物,不会因事祸人。但等到其他小人当道,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时,苏东坡的名望和批评,就成了他们仕途的“绊脚石”。所以,一群谋臣发动了对苏东坡的围剿,将他一贬再贬,哪怕苏东坡终老,也要禁其文、毁其名。

但这些,苏东坡毫不在乎。10岁时,母亲给他讲《范滂传》时,他就立志做一个和范滂一样人。东汉名士范滂,正直为民、不惧强权,不惜以死明节。10岁的小小少年,就立志要想范滂一样的仁义志士,苏东坡的气节可见一斑。为官后,他依旧秉承此心,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薄富贵,藐生死。

当别人都汲汲于富贵时,苏东坡却在为民呼号、为民奔走。在杭州,他修筑苏堤、抗击旱情、赈济灾民,让百姓平安度过灾年,无一人饿死。在密州,看到人们将弃婴丢在城外郊野,他于心实为不忍,于是自筹经费,每月给米六斗,补给那些养不起婴儿的家庭。在徐州,当洪水来袭时,城里的富人们都在忙着逃跑,他却誓与城池共存亡,他日夜在城上巡视,夜晚也住在城上不回家,坚守70多天,直到洪水退去。

哪怕在惠州,身为罪臣的他毫无权势,也时刻忧心民生。看到郊野尽是死人枯骨,日晒雨淋无人掩埋,他便多方奔走,筹措经费,收埋枯骨,哪怕他自己已经很穷,也捐出一部分钱来,提倡这件善举。

不仅如此,他还发动地方官员,给河流修桥、为民众引水、为农业改良农器,做了很多好事。在海南,哪怕已经垂垂老矣,他依旧关心当地的事物,撰文启民智、发声易民俗。对那些虚心请教的读书人,他也热情相待。苏东坡来之前,海南尚无一人中进士,而他的到来,大大推动了当地的文化事业,他也为当地培养了第一名进士。

这就是苏东坡,达则兼济天下,穷亦心忧天下。人们喜爱苏东坡,不仅仅是喜欢他的诗文,更喜欢他的高贵人格,喜欢他的人生态度。被贬又怎么样?逆境又怎么样?无人问津又怎么样?人生实难,但苏东坡,却将这艰难的人生,过得滋味无穷。

心中苦闷,他就寄情山水,写出《赤壁赋》等千古名篇;思念故人,他就寄语诗文,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等天下绝唱。他的顽强和坚韧不仅体现在诗词文章上,更体现在他对生活的热情上。家贫无食,他就化身东坡老农,自己开垦种地;吃不起肉,他就改良烹饪,将无人愿吃的猪肉、羊骨改良成美味的“东坡肉”、“羊蝎子”;哪怕对于人人避之不及的海南,他也打趣道,这里的生蚝太好吃了,千万别告诉士大夫们,不然他们都得抢着来海南了。

苏东坡一生,宦海沉浮,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困苦时,他甚至居无所、食无粥、病无药。他所经历的那些困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命运曾将他高高举起,却又将他重重摔下。幸而,他是苏东坡,他把这些苦难一点点咀嚼,然后点化成一片片诗篇。他把所有的颠沛流离,化成“此心安处是吾乡”的诗意,把所有的风风雨雨,化为“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释然。

而今,那些诗篇,穿过历史的尘埃,穿过时代的长河,成为我们人生里的一盏明灯。央视纪录片《苏东坡》中有这样一句话:“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能在人生不同的境遇里与他相遇。”也期待你能在这本《苏东坡新传》里,遇见你的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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