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J这扫楼是真的扫楼，而不是各路明星去新浪大楼剧宣的那种“扫楼”哦。

老J住在新改造的老旧小区里，一共五层，一楼商铺，二楼是仓库和员工宿舍，三到五楼零零散散嵌了几户人家。

孩子多，垃圾乱丢，楼道里满是五颜六色的零食袋、草莓蒂、橘子瓣儿、卫生纸团、口罩、口罩袋，甚至还有粘在台阶上令人瞠目的棒棒糖。

虽赶不上王小波家的楼道，垃圾挤得人都要侧身而行，但年逾七旬、手脚勤快的孩子她爷爷经常义务打扫。

这天周日，起个大早，老J也想做做贡献，便拎着家伙什儿出了门。

听着手机喜马拉雅的《高中语法全解》，不锈钢簸箕接着，塑料笤帚左右挥舞，扫一级台阶，就把簸箕往下挪一级。

连装消防栓的鲜红箱子，朱漆栏杆的缝缝都不放过，每层的犄角旮旯都掏得纤尘不染。

对了，扶手也要搞干净！

土太多了，不消三分钟，老J便腾云驾雾，如入天宫，哎，以为十分钟搞定，懒得上去戴口罩了。

“光扫不行，得用拖布拖！” 二楼员工宿舍一陌生平头男在往下搬椅子。

老J气得胸闷，暗忖：“好嘛！你怎么不来扫？！”

“你帮我看看，我刚才锁上门了么？”他又在楼梯口叫。

老J愣了愣，无奈走下去帮他拧门把手。

“你锁上了。”

“哦。”连个谢谢都没有，掉头便走。

呵呵，对中年油腻男的厌恶简直更深一层。

“以后大家不要乱扔垃圾了哦，不小心踩到，滑倒了多危险呀。”

“不是我弄的！”

“知道，你要告诉其他小朋友注意安全哦。”

“好的。”

“乖。”

“你们是这单元的住户吧，就咱们几家，以后都不要让孩子乱丢垃圾了，卫生需要大家一起维护，每次都是我们家扫。”

一听这文绉绉、略显做作且带着批评怒气的话，小区院子里看孩子的俩妈妈的脸，即刻幻化成了四块煮老了的猪肝，颜色红得不大好看，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今天老J豁出去了，厚着面皮，跟遇到的小孩大人全说了一遍类似的话术。

趿着拖鞋，拎着沉重的不锈钢簸箕，走去小区门口的垃圾桶，倒了两次，才把所有杂物倒完。

俩妈妈一直背对着老J，默不作声。

耗时58分钟，收工回来擤鼻涕，喷得满池子墨梅，又抠又吐地收拾半天，自以为干净了，三小时后，吐口唾沫仍带黑丝。

天哪，这是吸进去多少灰尘？！下回一定戴口罩！

衣服的每个褶皱里都塞满了土，一向洁癖严重的老J倒不感到难受，反而觉得那都是勋章，极其细致地一一打理整洁。

铛铛铛，网店今天比平时多卖了几本书！

“好！”老J心想，“付出总有回报。又是有意义的一天。”

她从小受文青母亲影响，被各种名著和圣贤书熏染，最喜欢为自己营造一种高大上的英雄形象来惹人敬佩感动。竭尽全力地发光发热，是她来这世上一趟的光荣使命。

又恰好与观音菩萨同一天生日，所以每做一件好事，都觉得自己头顶霎时“duang”地升腾起一轮大佛的圆辉，金光灿烂。

第二天，她看到黄漆扶手上某些地方还有扬洒落下的尘土没收拾利落，马上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捋了一遍。

第四天，一个撕了口子的塑料口罩袋极其扎眼地出现在明净的楼道里，比之前靠边了些，还挺懂事，但不乱扔更好。

一周后，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儿童口罩，翻面躺在地上，晚上回来便不见了踪迹。

两周后，也没有什么大垃圾，老J这次的扫楼似乎是管用的。

“看来，默默做事还不够，必须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人嘛，总是有敬畏感和羞耻心的。”想到这些，老J窃喜不已。

一个月后，各种垃圾越来越多，光溜溜的口罩袋子再次肆无忌惮地霸占着空间，暗藏着危险。

老J双手提着保温桶去书店时，把它们踢到一边。

哎，这回谁来扫楼呢？

年前我再辛苦一次吧， 不为邻里，就算为自己、为家人，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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