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俞钢

脱土坯的活是最累人的。1970年下乡到北大荒的第一个夏天，我们就尝试了那又苦又累的脱土坯的滋味。

十七八岁的我们在大城市没见过脱坯劳动，看着比我们大几岁的北京、天津、哈尔滨的知青在那里又是捣泥浆，又是拌麦秸，倒水和泥干得满头大汗，感到这是一种很好玩的活儿。小时候在家里玩泥巴还要遭到父母的训斥，现在可以尽情地感受了，于是手脚痒痒的我们这些调皮鬼、急切地跟着排长去仓库领取脱土坯用的工具，诸如二齿钩、四股叉、铁锹及做土坯用的木壳模子等。

时值东北的夏天，早晚两头凉快，中午那段时间却是十分闷热。所以大伙儿都是一大早就去干活、中午炎热的那一段时间里休息，下午再接着干。

次日一早，我们拿着工具跟着人群，来到老龙岗西边羊圈后的那片空地上。在这里，脱土坯的原材料-泥土，可就地取材，而且现挖现用。麦秸，则是自己拿麻袋在羊圈后的麦秸垛上背来的。

模仿老知青的做法：“结对儿”脱土坯，我找个校友作为合伙人。我们找了块空旷的长满杂草的平地后就动手了，先是铲掉长到没膝高的杂草，铲完草已是满身大汗。而当我们就地挖了一大堆土，掺进麦秸用二齿钩把土和麦秸拌均匀后，再取来水倒在土上时，苦累感觉顿生。

此时我的感受已不再是儿时玩泥的快乐记忆，更谈不上什么好奇了。当时排长安排每人每天的任务是脱80块土坯。所以，我看着这一堆逐渐让水涨透的泥土，满脑子都是对完成任务的畏惧与发愁。

脱土坯的流程是：将木模子放在水中湿透后摆放在地上，将拌均匀的泥浆土装入木模，然后用两只拳头摁紧坯模四角的坯泥，再醮水抹平土坯面，提起坯模，一块大砖样的土坯就呈现在地面上了。

就这样，一个人蹲在地下制作土坯，另一个人用铁锹或叉子把拌好的泥浆撮到制作土坯的模具内，当沾在铁锹上的粘土倒不下来时，还需制作土坯者用手去扒下来，两个人轮换着蹲在地上制作土坯。

夏日的早晨，小咬是最令人头疼的飞虫，在头顶上盘旋着，不时地亲亲每个干活人裸露的皮肤，我们沾满泥浆的双手就不时地驱赶和拍打那些可恶的小虫子。一会儿功夫，两人对视，就会相互扑哧一笑。因为彼此看到的，都是对方一张拌着汗水和泥浆的面孔，活像唱京剧的大花脸······

从清晨干到近午，由于怕完不成任务，只得稍歇片刻，还要继续奋战，直干到日落西山，才勉强完成了当天的任务。

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时，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酸痛不已。老职工们把脱坯说成是北大荒最累的活儿之一，今天我算是亲身领教了它的厉害。

现在想想，那个年代的生产真是落后。简陋原始的土坯制作，可能在北大荒早已不复存在，但它的制作过程，却一直让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