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68)1939年冬季大反攻(下)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4-07-03 02:00:57

第三战区在华中地区的冬季攻势中处于关键性的地位,其作战任务为截断长江交通,孤立武汉日军,从而支持第五、第九战区对日军第11军发动攻击。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为使第三战区能顺利完成任务,特地增拨了许多门重炮,以便于作战和封锁长江。第三战区则计划投入14个师的兵力,组建长江攻击军,以完成截断长江的任务。

1939年12月16日,第三战区冬季攻势开始,长江攻击军分左,中,右翼3个兵团攻击大通,贵池方向正面之敌。

同时,第32集团军上官云相部和湘军第10集团军刘建绪部分别袭扰南昌与杭州,以牵扯日军。

长江攻击军中央兵团由李玉党第10军(日后威震天下的泰山军)及俞济时第86军共6个师组成,为进攻主力,第86军担负主攻,第一阶段准备攻占童埠,茅坦,观前等地。然后突击长江南岸,以水雷,重炮封锁长江。

右翼兵团为川军第50军,进攻目标指向铜陵,大通,宁国一线,左翼兵团为川军第21军陈万仞部,担负吴田铺至湖口一线攻击任务,第40师和第52师为总预备队。

至于日军方面,由荻港至湖口一线25里的长江防线上,仅有第116师团防御,且兵力分散配置于沿江各处及各个据点内。

1939年12月16日凌晨3时,第86军首先发动攻势;最初只使用了4个团兵力,预10师和第16师师长竟只派一两个连兵力,然后逐次增加,尽管兵力使用不当,预10师和第16师还是突破日军防线,克复曾形山,解形山等重要据点,但因右翼郭勋棋第50军按兵不动而意存观望,未能扩大战果。

12月17日,攻击各部进展甚微,师,团长们都以第50军未动为托词,畏怯不前。18日,预10师终于占领茅坦,但日军援兵已至,并全线转入反攻;

因此,预10师、第16师经连日苦战,伤亡颇多甚重,未能到达江边。

顾祝同(中)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等决心动摇,认为随着桂南会战的展开,第三战区已退居次要地位,他“即令到达江边,亦必无继续作战的能力”。

19日下午,顾祝同下令停止进攻,转取守势。23日,日军优势炮火猛轰青阳,但未能得手,26日,日军也停止反攻,战事陷入停滞状态。

在杭州方向,第10集团军第192师和62师于1939年12月13日晚分别攻入杭州,富阳,余杭各城,放火焚毁日军设施。

1940年1月22日黎明,日军第22师团(乙种)1个联队渡过钱塘江,在萧山北面登陆,该方向中国守军未能予以有力抵抗。

同日,日军侵占萧山,向绍兴挺进。27日,中国第10集团军发起反击,日军退回萧山。

在鄱阳湖西侧的赣江地区,中国军队便衣队于12月12日及18日分别混进南昌城,破坏日军设施。21日,第32集团军进攻南昌外围,但战果较小。

第三战区在冬季攻势中毙伤日军数千人,重伤日军中型运输舰4艘,轻伤日军船只5艘,战果在各战区最少,在兵力,火力4倍于日军的绝对优势情况下,攻势仅仅3天即告停顿,未能完成切断长江航道的主要任务。

此举致使整个华中地区冬季作战陷入不利的局面,战后,受到蒋介石严厉批评,第50军军长郭勋祺被撤职。

作为主攻地区,第五战区担负攻击平汉线南段武汉、信阳方向日军的重任。第九战区在冬季攻势前也列入主攻方面,遗憾的是因主力南下驰援桂南,大大影响了其战果。

1939年12月12日,第五、第九战区同时对日军第11军展开全面反攻。当时,第11军全部分割成小单位分散配置,并无直辖兵团可机动转用。

攻势一开始,日军第一线部队及据点都陷入国军的包围之中,孤立无援,只得拆东补西,增援薄弱环节,疲于奔命。

第五战区以豫南兵团由平汉路以西向信阳南北地区日军攻击,该兵团下辖孙连仲将军第2集团军,第68军刘汝明部,第92军李仙洲部及豫鄂边区游击总队。

13日,第92军克复泉口店,浆溪店,杨柳河,并向花山,平靖关,冯家庄攻击前进。第2集团军向骆驼店,归河,长台关各日军据点迫近。23日夜,以两团兵力分别向信阳东北及西南挺进,攻击信阳日军。

汤恩伯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1939年12月28日,中央军精锐汤恩伯第31集团军也参战。1940年1月5日,分别向徐家店,平靖关,花山等处日军袭击,与日军精锐第3师团激战至1月中旬。

右翼兵团辖张自忠第33、第29集团军王缵绪部,1939年12月12日,第74师渡过襄河向钟祥以南攻击,兵团主力则分别渡河占领朱宝大桥,西虎山,并向罗家坡,三店,炭埠庙一带攻击,13日,收复大小陈冲,张家湾。

22日起,围攻洋梓,钟祥等日军,战至28日,日军援兵赶到战场,迅速向右翼兵团全线反扑,遂在普门冲,长寿店以南一线激战至1月下旬;

期间,张自忠第33集团军不负重望,连续击退日军两次猛攻,并于1940年1月8日发起反攻,经过一周猛攻,日军陷入苦战。但双方均死伤惨重。

江北兵团辖第75军和第41、第128师。1939年12月12日,他们开始东渡襄河,猛攻日军精锐第13师团。

日军在罗汉寺方面,相隔五六公里即设置1个或2个小队防御据点,遭到江北兵力围攻后,除公议场外,聂家场,同心场等重要据点,均被中国军队攻破。

15日以后,日军第116联队赶来增援,17日拂晓与江北兵团激战于仙桃,泗港一线,中国军队官兵英勇拼杀,予敌重大杀伤,但自身伤亡亦相当惨重,遂以第55师及第13师在雁门附近牵制日军,其主力于23日间在襄河西岸撤退。

左翼兵团由川军第22集团军孙震部,第39军刘和鼎部和第1游击纵队编成,向随县以东的日军精锐第3师团出击。

川军第45军包围了浙河马坪,第41军则采取以主力正面攻击,以一部侧背迂回的战术,围攻随县外围的擂鼓墩及滚山日军据点。

28日起,左翼兵团在洛阳店,徐家店一带与日军增援部队胶着,攻势陷入停滞。

1940年1月28日,蒋介石电令第五战区停止冬季攻势,并嘉奖了该战区,称赞“此次冬季攻势获得真价值之战果者,当以贵战区为第一”。

第九战区在赣北、湘北及鄂南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势。在赣北,罗卓英第19集团军向奉新、靖安、南昌间的日军第33、第34师团发起猛攻,他吸取了南昌反攻战役教训,命令新11师渡过锦江,截断西山万寿宫与南昌间主要交通线;

王耀武第74军第51师攻克五步城,切断了大城、奉新间日军主要交通线,第141师渡过修河,一举截断南浔路,孤立南昌日军。

第32军攻击靖安,12月21日夜冲入靖安城内,将张公渡至安义、德安至箬溪间交通通讯全部破坏。

湘北和鄂南方向,第15、第27及第34集团军打击粤汉铁路北段日军王牌第6师团等部,分袭崇阳、通城,羊楼司、桃林等各线,将第6师团各部联络补给完全遮断,使其各部陷入孤立中。

中央军第79军、湘军第73军、湘军第70军,川军第20军主力共约9个师围攻崇阳西南的大沙坪10多天,打的非常英勇顽强,屡次迫近大沙坪和岳阳城郊;

但是,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情况下,始终未能攻克大沙坪据点,且伤亡甚重。

后来,由于日军第40师团及第6师团其他部队前来救援,中国军队被迫结束了对大沙坪的围攻。

战后总结时,蒋介石多次批评薛岳指挥的 “大沙坪之战”:

“第九战区以九师之众,前后围攻大沙坪者几逾一月,我军官兵之死伤,不可谓不大,敌方播音,且称为空前之持续战斗,但师久无功,并未收得任何战果,究为何因……不能不彻底追究。”

“这次第九战区以八九个师兵力攻击大沙坪一团之敌,亦攻不下,这决不是因为我们部队质量或数量不够,而是我们一般司令官参谋长用兵指挥之不当!

要知道:敌人现在实在是愈打愈弱,而我们一般下级官兵是愈战愈强,但我们高级司令官与参谋长的心理倒是愈打愈怯!因此,每战只求多兵,而不知讲求指挥与部署。”

在第九战区冬季攻势期间,南浔铁路未通行一次,粤汉路只通过一次车。羊楼司车站,阳新、崇阳、慈口镇等地均曾一度被国军收复。

从12月12日至1940年1月底,第5、第九战区围攻日军第11军各据点达40余天,出击960次,双方交战的兵力达50多万。“攻势规模之大和行动之顽强是前所未有的”。

日方第11军第一线部队几乎都变成了一个个孤立挨打的小部队,全线处于危急之中,伤亡近万人。

日方战史承认:“如果第九战区数十师生力军不南调桂南战场,第11军有被击败,甚至围歼之虞”。

第四战区在冬季攻势计划中,本居于助攻地位,但是,由于日军在第四战区的粤北,桂南两大战场同时引发粤北和桂南会战,战区也转为极重要的战场。

日军第21军为配合南宁方面日军作战,并挫败第四战区行将发动的冬季攻势,决定先发制人,击败粤北的国军。

其作战目标是攻占第四战区长官部所在的韶关,将占领区域扩展至英德、翁源线,准备使用的兵力为第18、第104师团及近卫混成旅团,由第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指挥。

而粤北守军以第12集团军为主,约10万人,由第四战区副司令长官余汉谋指挥。

第62军黄涛部驻守佛冈、源潭、花县等地区。第63军张瑞贵部驻守从化、牛脊背、梅坑、地派等地。

第65军缪培南部驻守英德县青塘和翁源县华屋、大镇圩,为总预备队。粤军虽兵力占优势,但其主力第64军、第66军援桂,导致战力严重受损。

日军兵分3路进犯粤北。由第104师团第107旅团一部组成的西山支队首先沿粤北铁路北上,由新街进击银盏坳,恰与该方面发动攻势的国军3个师遭遇,预备队第65军遂投入战斗。

当左翼日军在粤汉线方面吸引国军大量兵力后,20日,日军中路和右翼部队大举北犯;一路进展甚速,23日,攻陷源潭、牛脊背等地。

由近卫旅团组成的中路军于12月25日越过良口圩,向北突击。

右翼日军为第18师团全部,由增城沿增江支流北上,连陷龙门、地派、梅坑等地。

24日,左翼日军强渡潖江,威胁广东战时省会韶关,广东省主席李汉魂向中央求援。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急调土木系第54军陈烈部,由湖南驰援粤北。

黄涛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粤北战局陷入不利局面时,黄涛率第62军大胆穿插,奇袭日军后方的重要据点牛脊背。

牛脊背在从化县城北约40公里处,位于翁源至从化公路上,为日军重要补给据点,黄涛率部在这里歼灭日军千余人,使中路日军因后方补给线被截断而不敢继续北进。

12月29日,右翼日军攻占翁源。30日,左翼日军又占英德,其先头部队抵达新江墟,韶关危急,广东省府遂临时迁往连县。

1939年12月30日,第54军主力到达曲江,其前锋向翁源、青塘攻击前进。粤军第65、第62军则转向从南夹击之势,日军迅速撤退。

早在12月20日日军北犯时,因南宁战事,已决定缩小作战规模,将作战目标从韶关改为翁源、英德一线,企图尽快结束军事行动。

12月底,中央军精锐第5军取得昆仑关大捷,日军第21军急于将粤北作战的第18师团及近卫旅团调往桂南作战。

从1940年1月1日起,日军从翁源、大镇、河东之线分头南窜,我军则尾随攻击,5日克复英德。

从1939年12月至1940年2月,各战区中国军队发动冬季攻势,北起绥远,南至桂南,全线出击,给予侵华日军沉重打击,是整个抗战时期规模最为巨大的攻势作战;

其作战目标就是夺取战略主动权,说中国抗战没有“战略反攻”,实乃可笑。

在整个冬季攻势中,我军官兵士气旺盛,英勇顽强。共毙伤日军5万至6万余人。不过,该战果存在很大争议,数据来源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

《白崇禧致蒋介石电》,时间为1940年2月9日,国民政府军令部战史会档案。不仅与日军战史存在巨大差距,就连向蒋介石汇报该战果的白崇禧,晚年也在《白崇禧口述自传》中“打脸”:

“共历时三月有余,所获战果,计俘敌四百余人,伤毙敌三千七百余人,虏获步枪二千余支。”“其重要战略要点,我未攻下一处。”

笔者认为,“其重要战略要点,我未攻下一处”,当无异议。但是,战果上白崇禧前后所说差距巨大,当时之战果数据确实夸大,其晚年在自传中称俘虏日军400余人,却只伤毙敌3700余人也不可信。

以单次战役俘虏日军最多的湘西会战(雪峰山会战)对比,也只捕获日军447人,但日方战史承认伤亡26526人(国军战史公布为29940人),显然这个数字存在问题。

反观日军战史记载中的冬季攻势颇多,可以看出侵华日军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如:

“蒋介石至今仍然在全军中保持着统辖力量……深感敌尚强大。”“在华官兵都亲身感受到国军的抗战力是不可侮的”。

“付出的牺牲是过去作战不曾有过的”,“这次冬季攻势的规模及其战斗意志远远超过我方的预想,尤其是第三、五、九战区的反攻极为激烈。”

“敌人的进攻意志极为顽强,其战斗力量不可轻视。在战术上鼓励采取夜战,隐蔽中接近和包围我军据点,善于利用工事和手榴弹进行近战。武器弹药充足,补给能力也很强。”

冈村宁次也在回忆录中提到,此役“引起圣上虑念,并使中央不安”。日方不得不承认:“中国事变八年间,彼我主力正式激战并呈现决战状态,当以此为最”。

当然,冬季攻势确实未能如军事委员会预计的那样,扭转整个战局的形势,也没有一个战区达成预定任务。从这两点看冬季攻势无疑是失败的。

导致冬季攻势失败的原因,首先是蒋介石及其主要将领对形势太过乐观,制定了各战区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且作战范围大;

比如攻击日军重兵坚守的战略要地武昌、汉口、信阳、开封、包头和南宁等,最终因日军撤退,只收复南宁。

1940年2月9日,白崇禧曾致电军事委员会时指出:“判断敌情应就战略战术之见地作缜密之考察,不可过度偏于乐观,致贻大局。”

事实上,虽然我军得到苏联的援助;并完成了第二轮整军,但无论是进攻,防守能力上,都远不如日军。真正成功的是大量消耗日军有生力量;让原本兵员不足的侵华日军,更是艰困。

其次,中国军队自身弱点甚多,如武器装备、训练、士兵素质、各部协同作战、交通运输,物资给养等远逊于日军;很多官兵连饭都吃不饱,根本不具备全面反攻的条件。

最后就是指挥失误。从整个战略战术上看,冬季攻势缺乏侧重点,未能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日军战略要地,歼灭敌主力,导致无法取得应有的战果。

蒋介石也承认:

“此次冬季攻势失败,最大的一个原因,即由于前方部队逐渐使用兵力,而非集中全力攻击,以致没有一个县城被我们打下来”。

由于这些因素,冬季攻势中,我军虽损失重大,战果也颇丰,也深重打击了本已深陷泥沼的侵华日军;但未能达成战役目标。

冬季攻势彻底打醒了日本,日本在诺门坎后,改走南下战略。并与苏联走向缓和,至1940年下半年开始,苏援锐减。

1941年4月13日,苏联与日本缔结《苏日中立条约》,日本关东军主力南下增援关内,并挺进东南亚;中国抗战一时陷入危局。于是,蒋介石在1940年10月,开始寻求美国援助。

从此,抗战逐步进入美援时期。但之后,中国再无力发动全国性大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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