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一向身娇力弱,哪里跑得动!小钟就驮着她向北而逃。山路崎岖,一天往往要跑上百里路,脚跟都裂开了很深的口子。有时候夜里寄宿在空房子里,袁夫人睡着了,小钟担心有坏人钻空子,就拿着棍子在周围巡视,十来夜没有好好地睡过一次囫囵觉。终于逃到一个比较安定的地方,小钟又砍伐竹木,搭了几间茅屋,请袁夫人住进去。袁夫人看他累得不像个样子,就唤他与自己同榻而卧,小钟推辞道:“我的身躯虽然与普通男子不一样了,然而夫人是主母,我是奴仆,这上下尊卑的次序却是不能废弃的。”第二天,小钟又到了知县衙门,禀告了袁夫人避难迁居的情况。主要是生怕万一朝廷有赦免袁志弥的文书下来,而县官却没有办法寻找、通知袁夫人。然而经过这一番折腾,袁夫人携带的首饰、钱财等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小钟既不敢离开夫人而远出,就只好白天编织蒲包、草帽等,晚上则打草鞋,换一点钱以维持生活。而挑水砍柴、刷锅做饭等一应杂事,小钟也全都包下来了。袁夫人有时想帮他做些事情,他就跪下来辞谢说:“有我钟鼐在,主母要是做这些下人干的活儿,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袁夫人拗不过他,只得住手。在那儿一住就将近三年,小钟都一如既往地服侍袁夫人。袁夫人虽然很想念丈夫,有小钟在身边,日子过得总算还比较安逸。
话分两头,再说袁志弥刚被押到京城时,虽百忧交集,然而还对日后抱有一线希望。及至被打入死囚牢里,披枷戴镣,又时时受到种种折磨,早已是遍体鳞伤,人们又汹汹传言:袁某不久就要被朝廷“明正典刑”了。到了这个地步,志弥已心灰意冷,再也不怀任何希望,唯有闭目等死而已。
忽然有一天,狱官过来看望他,并悄悄地对他说:“某公主派人来传话给你,说你是粉侯的中表亲戚,并嘱咐我要好好地看待你。希望你宽心地忍耐些日子。”“粉侯”就是驸马爷,袁志弥好生奇怪:自己何曾与什么粉侯有过亲戚关系?沉默了一会儿,就慢慢地询问粉侯的姓名,狱官又附在他的耳边轻轻一说。志弥更加奇怪了,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驸马,然而自己处于如此危难之际,也只有将错就错了,就故意长叹一声说:“唉,他确实是我的亲戚啊,没想到我已窘辱如此,他倒还能记起我来。”狱官大为高兴,立即命令吏卒卸掉他的刑具,与他重新见礼,又说:“这儿太龌龊了,怎么能够住呢?我来替你换个地方吧。”于是吩咐吏卒们清扫、粉刷了一个房间,床帐被褥等日用之物都很考究,简直布置得像个高级宾馆了,才让袁志弥搬进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