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我医专毕业，由于当时没能找到工作，我暂时先回到农村老家的卫生室帮忙，平日里就帮着村医给村民们看病。
原本以为这段帮忙的时间，在每天忙碌中度过了。
可让我没想到，那一天，我在路边救了一老阿婆，她第二天却找了上门，让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
口述：贺文娟，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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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们家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儿媳妇给我们老柳家生了个小孙女，再加上儿子也收到心心念念的升职任命书，我们家这就是双喜临门。
儿媳妇生产的时候，我和丈夫柳建军一直守在医院产房前，儿子这个时候又被临时抽调外省出差了，儿媳妇突然早产，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他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在产房外，丈夫建军他一直不停来回踱步，他在我眼前来回晃动，也搞得我有些心神不宁。
我本来是很淡定的，因为作为从事了近四十年的医护工作者来说，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
我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忙起身将他拉到一旁，紧接着白了一眼他，责备他说道：“你这干什么呢？在这里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建军却没理会我，紧紧盯着产房，一脸担心地对我说：“我这不是紧张嘛，你不是说儿媳妇预产期还没到吗，这怎么提前了呢！”
我见到他着急的样子，心里也理解他，毕竟儿子不在，他这作为父亲的担心肯定是正常的。
于是我语气也缓和了下，对他说：“好了，不就不要瞎担心了，我请了医院里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来帮忙了，会没事的！”
他听完我说后，这才稍微缓了缓，坐了下来等候，人是坐下来了，可他却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去催儿子，我也不去阻止他，因为我也明白，每个父亲都想见到孩子出生的第一面。
我心里一直有一件事情，想和建军商量，就趁着这个时候，跟他说了，我清了清嗓子，对他说道：“建军，我打算提前退休了！”
建军听到我的话后，转过头看着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问我道：“你这是认真的吗，你可是还没到退休年龄啊，还差3年呢！”
我轻叹一声，对他笑着说：“唉，这哪能干到老啊，儿媳妇这生完孩子，我不得跟着照顾啊！”
建军还是有些对我的决定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工作狂，这么多年这个家里全都是他一个在打理。
在儿媳妇没有怀孕之前，我曾经放出豪言，要工作到退休前最后一天，这确实也是我心中所想，我在护理方面积攒了近四十年的工作经验。
我喜欢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去奉献我的所有，我也喜欢将我的经验传授现在的小年轻，在建军和儿子眼里，我是一个强势的妻子和母亲。
建军看得出我是认真的，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叹一声，说道：“唉，那也好，这么多年了，你也累了，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我听完他的话，脑中也是思绪万千，回顾参加工作近40年了，岁月如梭，时光转眼即逝，如今回过头想想，自己能够有这一份工作，拥有如今幸福的家庭，还得从37年前的那个午后说起。
1987年，我从医专毕业后，由于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医院接纳我，只能是先回老家待着，那个时候正好遇到农忙，也顺带帮着家里干活。
我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其实我庆幸，我的父母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可她们却能够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他们的思想在当时村子里来说，很多父母都比不上的。
在我们姐弟妹三人的读书问题上，我父亲作为一个庄稼汉，他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了，原本养育3个孩子就已经不容易了，还要供去上学读书。
我们姐弟妹三人，就我学历比较低一点，弟弟考上了大专，妹妹也不成，考上师范学院，毕业后也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我医专毕业后，回到家里还没待够三天呢，村里就有了对我的流言蜚语，总有一些不好听的话传到我的这里。
有人说我读了医专出来，没有工作，是因为我成绩不好导致，还有人嘲笑我，特别是我下地干活时，被她们看到，又开始编排我们，说我花钱读这个书，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要下地干活，还不如早早嫁人的好。
反正就是说的什么都有，原本我父母是没有理会这些的，可被人说多了，这也有些着急了，那天吃饭的时候，母亲问父亲说：“老贺啊，你看看有没有认识什么人，替咱们闺女谋个事情做着先！”
正在自酌小酒的父亲听完我母亲说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沉思了一阵后，对我们说道：“这样吧，让老大先去隔壁村，我有一个老表，开了间村卫生室，兴许他那里需要人手！”
看到父母为了我工作的事情忧愁，我心里也是很难受，父亲此时却看出来我心里想的，他笑着说：“文娟，你是家中老大，又读过书，有技术，爸妈都相信你以后肯定比村里这些人过得好的！”
听过父亲的话，明明知道他是安慰我，可我却还是很感动，眼眶湿润起来，跟父母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提了一只老母鸡和十几颗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去找隔壁村的远房亲戚。
直到下午后，父亲才回来，他见到我后，露出一脸笑意，对我说道：“文娟，明天可以去帮着干活了，记住了，手脚勤快点，多学东西！”
我点点头，坚定地对父亲说：“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的！”
第二天，母亲一早就给我下好了面条，还贴心地加了两个鸡蛋，父亲昨晚连夜将家里的一辆破旧自行车修好了，这样我去隔壁村卫生室往返就方便很多了。
吃过早餐，父亲带着我，就出发了，父亲骑的是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他骑行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七八月份的天气，一大早太阳就高高挂起了，父亲刚骑行到村东头，他的白色衬衣就已经湿透了。
他还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我，见到我跟上来后，他才安心下来，大概二十分钟这样，我们来到了这次的目的地，隔壁村的卫生室。
我刚停好车，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这时间大概也才8点出头，这卫生室门外就聚集了十几个人了。
父亲他看着我惊讶的神情，笑着说道：“你可别看这个卫生室小，可每天来这里看病的人可不少啊，等会你见到人了，记得嘴巴甜一点，就叫他表叔就行了！”
因为家里还有其他农活要干，父亲交代完我后，他就匆匆骑车回去了。
我父亲刚刚离开，这人群突然一窝蜂拥挤在门前，我顺着前面看去，原来这是村医人来了。
来的这些人我虽然都不认识，但能感觉到都是附近几条村子上的，父亲跟我说过，这个村医表叔姓范，他让我喊范叔就行了。
范叔打开卫生室的门，然后穿上白大褂，带上眼镜，我赶忙将人群扒开，进到卫生室里面，就朝外面喊道：“都别着急，先让小孩来看，特别是发高烧的！”
今天早上正好有一个年轻的农村妇女，抱着一个看上去三四岁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前面我过去摸了摸，发现这是发高烧了，很危险，得及时治疗才行。
范叔端着眼镜看着我，冲我点点头，附和道：“对，先看小孩，然后一个来，排队起来！”
范叔给小孩诊断以后，又从旁边铝盒里拿出一根体温计，让小孩妈妈去量体温，这妈妈可能平时什么经验，加上小孩因为身体不舒服闹腾，她一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加上后面的病人又不断催促，她这一着急就慌了起来，我连忙结果体温计，插入小女孩的腋窝，然后帮着女孩妈妈一起扶着。
我刚刚的动作，范叔在一旁都看在眼里，他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期间有大部分人都是需要打针的，范叔根本忙不过来，我自告奋勇上前，对他说：“范叔，我学过护理，打针我来吧，这个项目我在班级里面可是回回都考第一！”
由于人是有点多，范叔一个人确实也忙不过来，他同意了给我来操作，我接过药水，熟练地用沙磨子，轻轻一割，然后顺势一敲，药水的玻璃就被我敲掉了。
打针的时候，病人都对我投来了满意的眼神，我很高兴，这忙起来也不觉得来，不知不觉就干到了中午。
最后一个病人打完针后，拿了药也离开了，我和范叔这才稍微缓了一下。
范叔起身伸了下懒腰，然后问我道：“小姑娘，你爸是老贺吧！”
我点点头，脸色一红，然后对范叔小声说：“是啊，我叫贺文娟，我爸说，你这边能学东西，所以我就过来了！”
范叔起来转身去找水壶，然后打开破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片茶叶，放进水杯里，倒入开水泡起来了茶。
范叔闻了闻杯中的茶香味，笑着对我说：“你老爸，我们算得上是老表了，只不过这关系可能要论的比较远了，你喊我范叔就行！”
我之前还担心，这范叔毕竟我也没见过面，会不会很不好相处，或者脾气大，如今一看，范叔脾气很好，人性格很温和。
范叔喝了一口茶后，他又继续对我说：“你爸说你是医专毕业的，这个挺好的，刚刚看你的操作，也是蛮熟练的，你就在我这里干着，后面有好的工作机会，你再去就好了！”
第一天的工作经历真的很难忘，时间过得也很快，我转眼间也在范叔这里干了半年了。
由于范叔这里离他家近，他都是回家吃饭的，我去过他家吃饭，可这日子长了，也不能天天去人家家里吃，所以我平时都是骑自行车回家吃饭，然后午休一下后，又要匆忙赶回卫生室。
正是那一天午后，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也正是我正确的选择，虽然只是举手之劳，可却因此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那天我吃过中午饭后，想着眯一会再去上班，可这天气也已经是冬天了，太冷了，房间都要起火盆取暖才行，我这冻的也睡不着觉，于是干脆就早点去卫生室得了。
我和平时一样，骑自行车去，冷风朝我脸上直吹，凉飕飕的，冻得不行，没一会鼻子都给冻红了。
路过一个坡地时，我看到旁边居然躺着一个老阿婆，我赶紧停下车，然后再环顾了四周，这会儿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来不及多想，就去查看老阿婆的情况。
老阿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了，我心里一惊，这阿婆怕是心脏病复发了，我在医专学过，这个症状就是心脏问题，多班是突发心梗。
情况紧急，我赶紧对老阿婆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当时老阿婆已经进入昏迷状态，我手上按压速度越来越快，当时心里就是期盼有奇迹发生。
或许是老阿婆命不该绝，一分多钟后，她突然一口气舒了出来，老阿婆醒了。
老阿婆看到我，她自己都是一脸懵的，我小心翼翼将她扶坐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她说：“阿婆，你刚刚晕倒了，我猜测是心脏问题，正好我经过了，就出了一把力！”
老阿婆得知是我救了她，她紧紧拉住我的手，一个劲的说着感谢我的话。
老阿婆或许是身体虚弱了，她想站起来起身来，却踉跄地又差点摔倒，我忙搀扶着她，对她说道：“阿婆，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家吧！”
老阿婆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闺女，你真是个好人啊，我家就在前头不远的，只能麻烦你搀扶我回去了！”
老阿婆说得没错，她家确实离得不远，我们很快就到她家里了，让我意外的是，老阿婆家竟然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在当时来说这可不一般啊。
老阿婆她到家后，极力邀请我进屋内坐坐，说是要好好感谢饿，我婉拒了老阿婆的好意，因为我这个只是举手之劳，换作任何人都会去做的。
临离开前，我还是不放心她，最后叮嘱老阿婆，严肃地对她说：“阿婆，你这病情很危险，等你家人回来了，一定让他们带你进市里的医院检查，知道不！”
老阿婆听完我说后，笑着点点头，问我道：“闺女，你是那条村的啊，我都没见过你呢？”
我跟老阿婆说了，我在前面村的卫生室上班，如果她有什么不舒服，也可以去找我。
交代完成后，我这才长舒一口气，骑上自行车赶去卫生室了。
路上遇到了老阿婆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范叔，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两个男人却找了上门。
第二天上午，我这忙着给病人打针呢，没想到突然进来了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还是开小汽车来的，说实话，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什么小汽车品牌。
可这小汽车一开过来，还停在了卫生室门口，这可是新奇玩意，这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那两个男人其中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他一进来就问范叔，说：“这卫生室是不是有个小姑娘在上班啊！”
范叔听到是找我的，他担心的看了看我，然后站起来，问道：“怎么了，我这里是有一个，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我看着这气氛不对，心里突然想起来了，昨天就老阿婆的事，顿时紧张了起来，这该不会是老阿婆在家出来什么事情吧，这人家都找上门了。
我想起这半年来，范叔对我很好，我不忍心连累他，于是大声说道：“是我，所有事情跟范叔没关系，都是我做的！”
范叔听完我的话，又见我情绪不对劲，他忙站过来，将我挡在身后，紧紧盯着那两个中年男人，说道：“你们想干嘛，这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冲我来！”
谁知道那两个男人却对我们鞠了一躬，其中一个男人就说：“小妹妹，多谢你了，你昨天救了我母亲一命，今天特意上门道谢的！”
说完，另外一个男人就到车上抗下来两箱牛奶，我虽然没喝过，可看上去就知道很好喝，但我还是对他们说：“举手之劳而已，我是学护理的，这碰到了肯定会出手的！”
那男人听到说是学护理的，他环顾了一下卫生室，然后对我说：“不管怎样，你救了我老母亲，这个恩情，我们兄弟俩肯定是记在心里的，我这弟弟是在市里人民医院的，你愿意去哪里上班吗？”
我听后看了看范叔，范叔也是一脸惊讶，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范叔见我半天没回话，他就主动说道：“这孩子基础知识很扎实，又是医专毕业的，肯定可以胜任的！”
那男人听后，露出了笑容，然后让我明天上午10点，到市人民医院人事科找他，然后还给我留下了一张名片。
我全程紧张得心都快到嗓子眼了，他们走后，我才缓了过来，然后看了看名片，上面写着市人民医院，人事科长。
我第二天如约赶去了市里面，顺利进入了市人民医院上班，自从我有了正式工作后，村里人再也没有乱嚼舌根的人了。
我父母也是很开心，他们也很为我自豪，我有了正式工作后，他们也有了底气，在村里腰杆子都挺直了。
我当然忘不了范叔和老阿婆，我工作落实到位后，也买了水果去看望他们两个，如果没有他们，哪里有我今天啊。
如今近四十年过去了，我也准备退休了，当年的往事和人早已经随风飘逝了，可我却永远忘不了，在我人生路上帮助过我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今天，没有我这个幸福的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