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一场意外，带走了最疼爱我的小叔和婶婶，留下我6岁的堂姐，大伯一家不愿意抚养堂姐，我爸妈将堂姐接回家，这一住就是17年。
今年我妈住院，堂姐在医院的表现，让我妈感慨万千，也让我羞愧难当！
口述：覃春燕，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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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覃春燕，来自广西巴马瑶族自治县，我的家乡以其独特的自然风光和长寿现象而闻名，有着“世界长寿之乡”的美誉，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今年9月底，正在上班的我突然接到了娘家弟弟的电话，弟弟电话中说妈妈在收玉米时，突然晕倒，已经送去医院了，他通知我赶紧回来。
我一听到弟弟的电话，想到妈妈的安危，心里一阵慌乱，就想着赶紧回去照顾妈妈，可冷静过后，我陷入了为难。
我是在广西首府南宁上班，在一家私企财务部当会计员，平时工作很忙，几乎没有什么假期，有时候周末都要加班，天天上班整个人也累的慌，主要还是没有时间陪陪老公和孩子。
这不，9月初公司发公告，说这个国庆节放假7天，这可把我乐坏了，接到公告那天起，就一直在规划，想着趁这个假期，全家出去旅游。
老公陈岩他是干软件技术的，他们公司才放假4天，但是为了配合我的旅行计划，特意请了3天假期，他也是很期待这次旅行。
陈岩的爸妈也在南宁帮我们带孩子，得知我们计划黄金周出去旅游，他们也要跟着去，原本我只想一家三口去就好，这样既没有约束，出行成本也低很多，可公公婆婆既然提起了，那也只好一起去了。
我和陈岩商量研究了好几天，终于达成共识，选定云南大理了，大理风光也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一想到这次能够实现愿望，心里就非常期待，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盼望着放假的那一天。
陈岩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他网购了不少外出旅游的必备用品，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比不上他，跟他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不用事事操心。
可妈妈突然住院，打乱了我们之前安排好的计划，这让我左右为难，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一边是老公全家的期待，我内心很是纠结。
我在纠结中拨通弟弟的电话，询问妈妈的情况，着急问道：“弟，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弟弟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说：“妈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医生初步判断，是脑中风了！”
我听到弟弟话，心里一惊，前年爸爸也是因为这个脑中风走的，于是忙问道：“那医生怎么说啊，有没有什么对策啊！”
弟弟电话那声音头很嘈杂，应该是在医院，他有些不耐烦地问我道：“姐，你这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回来照顾妈，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还有一个怀孕了7个月的在等我呢！”
我听到弟弟的话，心里很难受但也没有立马给他回复，只是对他说道：“我已经在请假了，你先辛苦照看妈先，有什么立马给我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现在就赶回巴马老家，毕竟旅游以后有机会再去，可妈妈只有一个，我得回去照顾她。
我把妈妈住院的事情和老公陈岩说了，他神情很是失落，但还是笑着说：“没事，那就下次再去，你回去照看孩子外婆吧，我爸妈那边我来跟他们解释！”
看着善解人意的老公，我心里也是稍微好受一点，当即收拾行李，买高铁票到百色市，在转车到巴马，收好后，正准备出门呢，就看到了家族群里有了妈妈的消息。
我打开一看，是堂姐沈春霞发上来的，她说我妈妈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半边身体还不能动弹，等明天医生检查，再看看需要怎样治疗。
然后就是妈妈在病床上的照片，我见到妈妈已经醒了过来，气血也还不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老公陈岩也在我们家族群，他也看到了信息，喊住了我，说道：“你看群里没，孩子外婆没事了，已经醒了，你还回去吗？”
我听到陈岩的话，心里有些动摇，可已经答应了弟弟，不回去我实在不好面对他们。
陈岩可能也是见我心中犹豫，他继续说道：“反正那边有你堂姐在照看，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们这边机票都已经买好了，退了手续费都要花不少！”
婆婆在一旁也跟着附和道：“春燕啊，这挣钱多不容易啊，哪能这么浪费呢，亲家母那边也没什么大碍了，这旅游可以按计划来呀！”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先不回去看望妈妈先，等旅游回来，我第一时间赶回去看她，只能暂时辛苦弟弟和堂姐了。
我们按计划飞去了云南，这几天旅游中，我始终有些心神不宁，心里老想着妈妈，可云南大理的风景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心里也逐渐放下了心事，尽情游玩。
期间我们到一个景点就会拍照留念，我让老公陈岩不要发在朋友圈，我害怕弟弟他们看到，心里不舒服。
陈岩满口答应我，结果回到酒店，他二话没说就发了还几条朋友圈，我看到后生气质问他道：“不是说了不要发朋友圈吗，你这干什么？”
谁知陈岩却一脸无所谓，淡淡说道：“我这出去旅游，还不给发个朋友圈啊，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出来了就要好好玩，好好放松！”
我轻叹一声，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得由他去了，只是希望弟弟他们不要看到这些，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
第二天一大早，手机电话就吵醒了我，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看是弟弟来的电话，我顿时有些心虚起来，好几秒我才接通电话。
弟弟一接通电话，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责备的语气，而是轻声说道：“医生通知妈明天做开颅手术，我通知你一声！”
我一听妈妈要手术，还是开颅高风险的这种，我顿时紧张起来，还想问她一些其他问题，结果弟弟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很难受，弟弟应该已经知道我现在在旅游，妈妈在住院，而我还还外出旅游，我越想越气自己的不孝。
幸运的是，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后面几天，我无心旅游只想赶紧飞回去，我要回去照顾妈妈。
外出旅游了七天，终于到了返程的时候，一出南宁吴圩机场，我就直奔巴马医院，我只身一人，坐在动车上，眼泪直流，陈岩他说自己有项目要赶，没有时间陪我回去。
直到当天下午五点左右，我才匆忙赶到了医院，我打了弟弟电话，弟弟原本不太乐意和我讲话，可得知我已经在住院部楼下，他这才将妈妈的病床号告诉我。
我赶到病房时，看到堂姐沈春霞正在给我妈妈喂汤，堂姐很细心，她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给妈妈，妈妈因为手上还要吊针，她行动不方便，全程都是堂姐在帮她。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眼眶湿润起来，进去轻声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你好点没有！”
妈妈一看到我，原本还有笑意的脸庞瞬间阴沉了下来，她别过头，对堂姐说：“霞啊，我饱了，先不吃了！”
堂姐看得出来是我的到来，引起妈妈得不高兴，她默默将餐具饭盒收好，然后大声说道：“好，吃好饭了，咱们就好好休息一会儿！了，我去洗碗咯！”
堂姐提着饭盒冲我点点头，然后就出门去了。
妈妈没有说话，就想着躺下了，我忙上前扶她，却被她推开了，她自己挣扎着躺平后，把头转过一旁。
我明白妈妈这是生我的气，我心里也很难受可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妈妈道：“妈，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啊！”
妈妈咳嗽了几声，冷冷地回道：“还好，死不了，你可以走了，你那么忙，我不耽误你的事情！”
听到妈妈的话，我心里像是在滴血似的，眼泪直流，哭着对她说道：“妈，我错了，我以为你不是很严重，这才跟着他们去旅游的！”
妈妈可能是见我哭了，她这才转身来看望我，轻叹一声后，感慨地说道：“唉，我住院多少天，你姐春霞她就跟着熬了多少天，真的是辛苦她了！”
我一听妈妈这是愿意原谅我了，于是赶紧对她说：“妈，你放心，我们以后肯定会多帮帮她的，她现在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到时需要借钱什么的，我第一个想办法借给她！”
我以为这样说，妈妈会高兴，那知道她突然瞪着我，大声骂道：“你这说什么呢，你读这么多年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姐那时想要你回报的吗，她是真把我当成亲妈一般对待了！”
我没想到妈妈突然这么激动，只好不敢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候，病房有人进来了，我一看是堂姐夫，他提着一袋子苹果，还有一箱牛奶。
堂姐夫的声音很洪亮，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粗鲁的人，以前家族吃饭，他总是饭桌上声音最大的那一个，别人说什么话题，他总能找到缝隙打断别人，然后在那里高谈阔论。
最可笑的就是，他一个高中都没读过的人，还学人家谈论中华上下五千年，我老公陈岩就不喜欢和他同桌吃饭，每次饭后，他总是说堂姐夫很粗鲁。
堂姐夫进来后，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好，轻声问我妈妈道：“伯娘，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我给你带了水果，和牛奶，昨天医生说要多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
堂姐夫这次竟然让我有些意外，我原本整个病房都会被他吵得翻天，没想到他这次变化这么大。
妈妈见到他到来后，也是撑着双手，想要坐起来，我刚想去扶的时候，堂姐夫已经先我一步了，他对我妈妈说道：“伯娘，你不要起来，我给你把床摇高，你这样就舒服很多了！”
我当成有点懵，没想到堂姐夫竟然这么熟练，妈妈又让堂姐夫坐在一旁。
妈妈可能是看到我惊讶的样子，对我说道：“我住院这段时间，你弟弟家里有人要照顾，还得赶着收玉米，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堂姐夫妇在照顾我！”
堂姐夫在一旁已经洗了苹果，还削起了皮，然后将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妈妈，另一半他递给了我。
我看着他手中的苹果，不知道要不要接过来，看他一脸诚意的样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但是我没有吃。
妈妈接过苹果后，对他说道：“汉平，你自己也吃呀，可不能光给我吃啊！”
堂姐夫憨憨一笑，说道：“伯娘，我不爱吃苹果，你吃就好，不过一次不能吃多，一半苹果正好！”
妈妈点点头，咬了两口苹果后，轻叹一声，对我们说道：“我这一辈子啊，做得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让春霞上大学！”
我和堂姐夫都没有想到妈妈突然会这样说，我看了一眼堂姐夫，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堂姐夫又打开牛奶盒子，掏出一包牛奶递给妈妈，然后笑着说：“哎呀，伯娘，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春霞也过得很好啊，你就把这件事情放下吧！”
妈妈摇摇头，轻叹一声，接过堂姐夫的牛奶，眼眶湿润起来，突然沉默了，不再说话。
我明白妈妈心结，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堂姐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
我爸是家中老二，上面有大伯，下面还有一个叔叔，三个姑姑，姑姑们早早嫁人，这里就不再叙述她们了，主要说的就是小叔。
小叔和婶婶人很好，他们很疼爱我和弟弟，小叔是一名货车司机，他在我们当地的石场干活，主要工作就是开大货车拉石料出山外面。
每次小叔去到县城，他总会给我们买油团回来吃，我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小叔回家了，不过他常年在外面跑，有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两天。
小叔和小婶出事那天，他们是去参加小婶娘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婚宴，在我们这边的习俗，结婚宴是很隆重的，当天小叔开着货车带着婶婶就出发了。
堂姐春霞那天正好肚子不舒服，小叔就没带她去，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堂姐躲过了这一次意外。
小叔他们当天喝完喜酒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小叔还喝了不少酒，在那个年代，对于酒后驾车不安全的观念并没有太强，加上我们那边的山路十八弯，泥头路多，意外就发生了。
得知噩耗的时候，我们家陷入了沉重的悲伤中，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奶奶痛哭得好几次差点缓不过来。
处理完小叔婶婶的后事，奶奶抱着堂姐哭着对家里人说：“这孩子可怜，没了爸妈，你们作为兄弟的，可要担负这个这个责任啊！”
当时大伯一家早已搬到县城生活，大伯和伯母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他们当场就提出，不能养多一个孩子，没有办法接纳堂姐。
我妈妈当时直接就提出，堂姐她养了，还说就当是多个女儿了。
堂姐住进我家，这17年间，我爸妈把她视如己出，没有区别对待，堂姐人也很懂事，事事都替家里着想，家务活也总是抢着做。
堂姐高考那年，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我爸当是摔断了腰，躺在床上要人照顾，家里无力供她上大学，她其实成绩很好，可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她选择了辍学，高考后就回来帮着家里干活。
正是堂姐牺牲自己的大学梦，才有了我读大学的机会。
出嫁后的堂姐，心里装着我们娘家人，家里有什么事情，她都会第一时间回来，能帮上的都会尽全力帮忙。
想到这些，我联想到自己这几年，回娘家都很少，更别提能帮上家里忙了，心里就觉得很愧疚。
这个时候，弟弟也来病房了，他见到我后，直接冲我喊道：“你还舍得回来啊，妈住院到现在，多少天了，你心里没数吗？”
我默默承受着弟弟的责备，他骂过我后，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弟弟气的脸都红了，他继续说道：“妈住院这么久，全都是堂姐和姐夫两个照顾着，你知道吗，堂姐都几天没有合眼了！”
我听后低下了头，是啊，妈妈住院后，堂姐的表现让我羞愧难当。
我只能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对娘家多多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