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横上梁山,本来只是一场口角,却变成了惨剧。色艺双全的白秀英本来也去参见雷横来,毕竟初来乍到郓城县里开勾栏,拜拜县里的都头,是为了自己生意更好做,奈何雷横出差在外,不曾相见,要是没出差,二人见到了,估计也就不会有这场惨剧发生了。
雷横出差回来,听别人说了这么个色艺双全的女艺人在郓城县开了勾栏,就去勾栏里看看,勾栏就是宋朝的娱乐场所、会所、妓院之类的。大宋朝的官吏去这些地方都是很正常的事儿,大家都以此为荣。苏东坡纳十几岁的歌伎朝云为妾,一次出游就能组织上千名妓女陪伴,京师里的达官显贵们更是热衷于此,就连徽宗没事还得出来嫖个李师师来。
话说远了,达官显贵们是闲得没事干,饱暖思淫欲,而雷横纯粹是出差回来,去放松一下。再说,人家还去拜访过自己,自己去看看也是回礼,就是忘记带钱包,去娱乐场所,不带银子,那就太不尊重人家的职业了。人家白秀英唱完一段,下来收点米,雷横是都头,坐了青龙头上第一位,这可是榜一大哥的位置,白秀英就从雷横开始了。
白秀英笑道:“头醋不酽彻底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曾带得出来,非是我舍不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却恨今日忘记带来。”
榜一大哥不带银子,那不是白嫖嘛!白秀英不乐意了,人家出来搞直播,就是为了钱,你占着榜一大哥的位置却不给钱,女主播很生气,难免风言风语一番。雷横是要面子的,表示自己确实是忘记带了,要是带了的话,三五两银子都没问题。雷横不是吹牛啊,奈何那时候没有网络,一切都只能是空口无凭了。人家白秀英不听你这一套说辞,风月场上混得,这种虚情假意见多了,白秀英把雷横冷嘲热讽一番。
白秀英道:“官人今日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这句话本来也不打紧,人家白秀英说得也是,一文钱都拿不出来,还说什么三五两银子,这不就是给人画大饼嘛!勾栏里只认钱!雷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偏偏她爹来了个神助攻!
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甚么。且过去自问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忤奴怎敢辱我!”白玉乔道:“便骂你这三家村使牛的,打甚么紧!”有认得的喝道:“使不得!这个是本县雷都头。”白玉乔道:“只怕是驴筋头。”
雷横是要面子的,县里的都头,哪里受得了这股子气,更何况明明别人已经告诉白玉乔,雷横是本县的都头了,白玉乔还是不算完。白玉乔骂得很爽,事实证明,让自己很爽的话,一定要三思再说出来,切不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不管别人。
雷横那里忍耐得住,从坐椅上直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脚,便打得唇绽齿落。
这下白秀英不乐意了,老爹被打得这么惨,自己这开娱乐场所的,以后还怎么混,脸往哪里放?白玉乔这么猖狂,也是有资本的,从京师来到这小县城,不是随意漂泊流落到此的,而是跟着知县来的,有官方的背景:白秀英和新任知县是有来往的。灭门知县自然不是白叫的,知县听完白秀英的诉告,怒不可遏,立即教人写状子,验伤,取证,管你都头还是别的,惹了知县,定让你翻不了身。
拼关系的时候到了,雷横当了那么多年都头,人脉还是有的,都去知县那里打关节,本来知县是新到的,再经过别人一番斡旋,事情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自己人嘛。奈何白秀英守定在衙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
白秀英还是觉得不爽,必须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见县里的公人都做做样子,没有真动手的,白秀英拿出知县来压公人,敢不动手,就让知县动你们,妥妥的郓城县二把手。
雷横的老娘来看了,不乐意了,也哭闹一番,就去雷横松绑。
那婆婆一面自去解索,一头口里骂道:“这个贼贱人直恁的倚势!我且解了这索子,看他如今怎的!”
白秀英却在茶房里听得,走将过来,便道:“你那老婢子却才道甚么?”
那婆婆那里有好气,便指着骂道:“你这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做甚么倒骂我!”
白秀英听得,柳眉倒竖,星眼圆睁,大骂道:“老咬虫,吃贫婆!贱人怎敢骂我!”
婆婆道:“我骂你待怎的!你须不是郓城县知县。”
口水战上升到了肉搏战,白秀英打了雷横的老娘,还不是打一下,老大耳光子只顾打,这哪个儿子能受得了。雷横怒了,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打将下来。那一枷梢打个正着,劈开了脑盖,扑地倒了。众人看时,那白秀英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掸不得,情知死了。
现在出人命了,谁都不说什么了,平日里的同事们也闭嘴了,大家押着雷横再去见知县。虽然朱仝为雷横上下打点,为人又好,知县也很喜欢,奈何雷横打死的是知县的女人,这就容不得了。人家白玉乔死了女儿,也不依不饶,知县定罪,解送雷横去济州行刑。朱仝好人做到底,路上放了雷横,就说他是自己跑得,自己也就是渎职,得不了死罪,雷横拜谢,带着老娘,投奔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