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灵希,昆仑派掌门之女,玲珑心的拥有者,传说为世间最有望飞升成仙的弟子。
爹爹对我寄予厚望,不仅网罗天下灵宝助我修习,甚至还让门门中修为最高的大师兄容青与我双修。
说好听点是双修,说的不好听就是让大师兄做我的炉鼎。
我知天各有命,这种事怎可强求,就算大师兄愿意,我也定不能同意。
但我们都拗不过爹爹,因为他把我们俩关进了浮玉洞内,还布下结界,非掌门令不得开。
看着一旁巍然站立冰清玉洁如高岭之花的大师兄,我咽了咽口水,不争气地默默用衣袖擦擦嘴角。
修习这么多年,理智还是能压得住本性的,我闭上眼,在心中快速默念一遍清心决,回归原本那个清纯小师妹。
“大师兄,我爹是开玩笑的,这浮玉洞内灵气丰沛,正好适合我们修行,相信我们可以一起飞升。”
我这话是认真的,小时候我灵力全无,哪怕身为掌门之女,也没人乐意搭理我,爹爹也是。
他们都能修行,吃的是天地灵气,但我不能。有人想起来了我就有热饭吃,无人记得我,我就只能跑到后山到处搜罗点野果子野草果腹。
但我常常分不清那些东西哪些有灵,哪些有毒,有一次吃了毒蘑菇晕倒在后山,过了两天自己才醒过来,真是命大。
后来有了大师兄,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我,既然我不能用灵力,他就教我剑术、画符、药学。
直到某次机缘我体内的玲珑心被发现,他们说我是飞升圣体,爹爹和长老们才开始重点培养我,天天抓着我学这学那。
只是我不喜欢被逼着修习,我更喜欢像以前一样和大师兄一起偷闲在后山打鸟、追兔子、捕山鸡,然后烤着吃。
大师兄人前凛若冰霜,在我面前却是个温暖知心的兄长。
可惜大师兄天赋虽强、修为虽高,但经爹爹推算,他难以飞升,一辈子怕都越不过那瓶颈。
我不相信,便将爹爹给我的那些个天才地宝一股脑全塞给大师兄,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飞升,多好啊。
大师兄将视线定格在我脸上,看得我脸都红了也不离开。
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含糊应了一个“嗯”。
我俩就这么隔的老远,待我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后才开始打坐吸收天地灵气。
2.
这浮玉洞果然是好地方,没过多久我便感觉周身灵力汹涌,它们游走在我身体的每一寸经脉中,最终汇于一处。
只是,为何今日波动得如此厉害?
不好,我刚刚用星衍术推算了一番,这是天劫要来的征兆!
猛然睁开眼,果然,万籁俱寂,周围一切消失不见,只余我一人,而头顶是滚滚天雷正虎视眈眈。
修炼这么多年,终于来了,我又惊又喜,屏息凝神准备迎接这属于我的天雷。
真是疼,钻心碎骨般的疼,起码比被执法长老抽鞭子还要疼千万倍。
灵希,你可以的,你是全门派的希望。不,我不可以,爹爹不喜欢我,长老们也厌恶我。
挣扎许久,我还是败在了天雷之下,一身修为被天雷劈了个干净。
我晕过去了,身后没有人,天雷扔下我,任由我重重倒地,本分不留情面。
不知多久过后,我稍微恢复了听觉,依稀能够听到爹爹和长老们的声音。
他说,修为散尽、仙身全毁,与废人无异。
我吗?
我历劫失败受了重伤后,体内原本汹涌的灵力此刻犹如一口荒废多年的枯井。五感只余听感勉强能用,就连反应都迟缓无比。
爹爹又说,她没用了,真是个废物,枉费我那么多年心血,丢出去吧。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们都说我是唯一一个能飞升的人,众星捧月似地把我捧上高台,如今落败了,丢弃我比丢一双破鞋还简单。
可我感受不到什么情绪波动,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连身体被几个人装进麻袋丢下山都感知不到。
3.
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我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还不足以挣破麻袋,这般遭遇,真是让人绝望。
更令人绝望的是不远处出现了山虎的咆哮声,送上门来的烤肉,莫不是我就要这么成为山虎的口粮?
但山虎没来,倒是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停留在我身前,解开麻袋的动作小心翼翼,费了好长时间。
见到那样的我,他闷哼一声便决然离开。
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就和烤山鸡一样,外焦里嫩吧。
眼前稍微出现了一丝丝光亮,模糊的一个影子渐渐走远,不给我一点希望。
我渡劫失败了,按理来说渡劫失败是要被天雷劈死的,怎么我还没死呢?
好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与死差不多,毕竟也活不长了。
万念俱灰之际,我那残破的身子被人从麻袋里捞起来了,落在一个坚实的臂弯里,带着点点青草香。
是大师兄吗?我分外欣喜,那般温暖的感觉让我那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落定。
不知走了多远,他带我来到了一处小茅屋,屋子不大,后来我试验过,下床后走十八步就会碰到墙壁。
我还疑惑大师兄为何不御剑,仔细想想,我伤重得不行,不宜飞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细。
4.
大师兄日日都来看我,给我熬药,喂我吃饭,就是不说话,闷得慌。
凡人的身体真是弱不禁风,还得靠许多食物来维持生命,不过幸好大师兄的厨艺比以前好了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说出话,不用再憋着了。
又到了大师兄来看我的时间,我重新躺回床上打算给他个惊喜。
人还未到,一阵儿梨花香便钻进了我的鼻子,勾得我迅速暴露。
“是梨花!大师兄,你带来了梨花对吗?”
我能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会儿,是我猜错了吗?难不成是海棠?
“看来师妹恢复得不错。”
终于再次听到大师兄的声音,我开心得快哭了,瘸着腿下了床,将鼻尖凑到梨花,贪婪地吮吸着那缕缕幽香。
从那以后,大师兄每次来我这里都要带上一些花或好吃的,昨日是梨花,今日就是海棠。
他还叮嘱我好好养身体,就算修为没了人还在就好。
我点点头,很是高兴。
得益于大师兄辛苦熬的药,估摸着再有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看见。
那时候就可以要那白胡子老头儿实现他的承诺。
又吃了一顿烧鸡,大师兄说近日门派内事务繁多,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下来,给我备了好多食物和水,让我好好活下去。
是吗?可是再有三日我就能恢复,那时候你就不用再看我爹和长老们的脸色。
但我还是没开口,只是如往日般乖巧点头。
反正不急于这一时。
5.
三日后,晨曦初期时我就能渐渐瞧见桌子上那瓶有些枯萎的梨花。
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我出了小茅屋,正打算出去逛逛,结果大师兄突然就出现在院子里,刚好落在我面前。
这么快?大师兄真是厉害,我急忙上前抱住他。
咦~今日为何手中没有吃的?
但他先推开了我,抓着我的手臂急切问道:“灵希,你......恢复好了?”
“多亏大师兄这些日子的照顾,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有......”
我刚想说出实情,可他的笑却有些怪异,不似往日那般温柔,看着瘆人。
下一秒,我整个身子都被他钳住,然后,我的心被他一把掏出。
那就是众人口中的玲珑心,原来长这样啊,和寻常人的一般无二。
容青笑得愈发猖狂,那张脸也逐渐扭曲,比我见过的所有猪脸都难看。
随后,他将原本属于我的那颗心整颗吞食。
好恶心,我喊了出来。
但容青却十分兴奋,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血,可怎么擦不干净,反而弄得到处都是,原本的白袍被滴落大颗大颗的血珠,不复清白。
“对啊,好恶心,这世道就是如此恶心、如此不公!我和你差的不过只是一颗玲珑心而已。你明明不学无术,为何天命偏要眷顾?我明明勤奋刻苦,为何天不给我路?你是天命赋予的人又怎样?还不是被劈得修为尽失!既然你都无用了,那这颗玲珑心给我又何妨,若是师兄成功飞升,你也算有功德一件,往生路上还能少受些苦。”
容青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每次开口都腥臭无比,让我喘不上气来。
说罢,他再也不管躺在地上无力呻吟的我,毫不留情御剑离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不学无术,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跟着书里写的练习,可如我爹所言,半分灵力也无的我再怎么练注定徒然。
但我不信命,这个不行,我就试下一个,再不行,再练下一个......
晚上在被窝里做梦我都在画符,怎么就不学无术了呢?
6.
被挖心的是我,在一旁看热闹的是那老头子。
事实如此,我赌输了,输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