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份，突然接到老家同学传来噩耗，初中班主任赵老师因病去世，远在千里之外苏州出差的我，当天坐飞机赶回老家，参加老师的葬礼。

老师的葬礼结束后，在坐上返程飞机前，我接到了师娘一个电话，瞬间泪目了。

口述：韦朝阳，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我是韦朝阳，今年34岁，目前在深圳上班，是一名自动化设备工程师，因为工作的性质，我时常需要全国各地去出差。

今年5月份，我去苏州出差，坐的是深圳到上海虹桥的飞机，一下飞机我就直接打车去苏州。

公司已经提前预订好了酒店，到酒店安顿好后，想着时间还早，就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准备发个朋友圈，没想到刚解锁手机，就跳出来8个未接电话。

我这才发现我手机调了静音，忙打开通讯记录，这电话竟然都是我初中老同学打来的，有3个同学打来，我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缓了缓思绪，回拨了其中一个老同学的未接来电，电话一拨，铃声还没超过3秒，电话那头就立马接通了。

跟我通电话的这位老同学叫张启发，初中时，是我比较铁的兄弟，我们初中那会儿关系很好。

电话那头一接通，张启发着急地冲我喊道：“韦朝阳，你怎么回事啊，我们都打了你多少电话了，怎么现在才回复啊！”

我因为是调了静音，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他，说道：“我这刚下飞机，之前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启发在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几秒，他哽咽地说：“你回来一趟吧，赵老师人走了！”

听到张启发传来的噩耗，我眼泪不自觉落下来了，我直愣愣地坐在床边，脑袋一片空白，好几分钟过后，我这才跑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立马跟公司那边沟通，我要赶回广西老家一趟，我直奔上海虹桥机场去，这次的目的地是广西南宁。

在去机场的路上，司机大哥不停跟我介绍苏州的风景区，还说苏州的园林值得一游，可我心里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心里着急的很。

下飞机后，张启发开车来接我，他双眼通红，上车后我们都没说话，直到车子驶出一段时间后，我轻声问他道：“老张，赵老师是怎么走的，我这过年时还去探望过他呢！”

张启发听后，转头看了一眼我，然后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看到他双手不自觉用力握住方向盘。

他突然哽咽了一声，用力拍打方向盘，一脸沮丧地对我说：“朝阳，都怪我，前几天吧，师母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她说老师胸口有些闷，看我有没有时间帮着送下他去医院看看！”

我一听张启发的话，心里一紧，忙问他说道：“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张启发摇摇头，灰着脸继续说道：“我那几天正好忙，手上有两套房装修，业主天天催，我就把这事给放下了，想着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带老师去医院检查！”

我听完张启发的话，顿时一阵火气，冲他大喊道：“你看你这是干的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第一时间带老师去看医生，你……”

我本来还想继续痛骂他，我突然开不了口了，一想到我自己，我常年在外地工作，虽然每个月都会给老师打钱，可一年也是见不上几次面，如今哪里有资格责备眼前着老同学呢。

我长叹一声，拍拍他肩膀，对他说道：“这也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的，人生就是这样，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张启发听到我安慰他的话后，这才稍微缓了缓情绪，他继续说道：“后来，我那天忙的很晚，突然想起来赵老师，于是给他打了电话，赵老师还责怪师母，说她不应该打电话给我，还说他身体好着呢，让我不用担心，没想到他当天晚上人就走了！”

赵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管什么情况下，总会先想到别人，为他人着想。

到老师家时，家门口十几米外停了少车子，有小车，也有电瓶车，家里聚集了不少人，有年纪稍大的，也有比我年轻的，这些人应该都是赵老师教过的学生。

按照我们这边农村习俗，去世后的长辈，要在家里停灵两天，赵老师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后事是侄子帮着办理的，晚上需要守灵，我跟张启发提议，留下来给赵老师守夜。

张启发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赵老师的女儿比我们都大，我们喊她赵华姐，赵华姐当年考上湖北的大学后，毕业后就留在了武汉，后来遇到了另一半，就结婚定居在武汉了。

赵华姐也是孝顺的父母的，赵老师退休后，她就想着让他们一起去武汉，这样她就能照顾得到两位老人，可赵老师却不愿意去，赵老师和师娘两人就在老家过上清闲的退休生活。

赵老师的离开，最让我担心的就是师娘，我第一时间见到了师娘，因为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丈夫离世后，妻子也是不能共处一室的。

师娘在房间里，她门窗紧锁，房间漆黑一片，她只开了盏床头灯，淡黄色的灯光，并不能照亮整个房间，我敲了敲房门，然后轻声喊道：“师娘，我是朝阳！”

师娘和老师相濡以沫几十年，两人从来没有红过脸，如今老师先走了，可想而知师娘是多伤痛，我敲过门后，屋内并没有反应，我不敢打扰，转身准备回到灵堂。

这个时候，师娘突然从屋内喊住了我，她声音有些沙哑，无力地对我说：“朝阳啊，你进来吧！”

得到师娘的允许，我进了房间，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师娘头上，师娘整个人很是憔悴，记得上一次见到师娘时，她精神很好，那时候的状态和现在比，看得我心疼不已，强忍住泪水，轻声喊道：“师娘，我回来了！”

师娘看着我，强挤出一丝笑意，对我说道：“朝阳啊，你别难过，你老师这辈子有你们这么多好学生，他也知足了！”

我听师娘说后，用力点点头，师娘双手擦拭了下脸庞，继续说道：“老赵啊，他就是没啥福气，你们这些孩子对他那么好，他不懂享福，抛下我就走了！”

原本我强忍住了泪水，可一听到师娘的话，我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师娘从床上起来，她轻拍我肩膀，说道：“唉，你能从外地赶回来，说明你是有这份心了，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一切要向前看！”

师娘虽然文化程度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几十年过去了，师娘积极开朗的性格仍然感染着我，每当我人生中受挫的时候，总会想起师娘的话，想起师娘面对困难时的笑容。

和师娘谈了一会儿，赵华姐进来了，她一脸心疼地对师娘说道：“妈，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管怎样，也要吃一点，不然，身体受不了的！”

师娘却摆摆手，说道：“不吃了，吃不下，没胃口，你们出去吧！”

赵华姐看了看我，我们只好先出去，这个时候她的丈夫也过来询问，说：“赵华，妈怎么样了，还是不愿意吃饭吗？”

赵华姐双眼红肿，双手捂脸，过了好几秒，她才摇摇头，在客厅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张启发示意我过去坐好来，开始给老师守夜，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起身去了厨房，煮了一碗鸡蛋面。

张启发见我在厨房捣鼓，他就来找我，见我在下面条，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骂我道：“韦朝阳，你又那么饿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要吃夜宵啊，亏你还吃得下去！”

我听完张启发的话，就知道他误会我了，我没理会他，只是淡淡地说：“师娘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她下个面条！”

张启发听后，没再说什么，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说我不早告诉他，然后他就转身出去了。

我端着鸡蛋面到师娘屋外，敲了敲门，问道：“师娘，我这煮了面条，您吃一点吧！”

师娘有些生气，冲我喊道：“刚刚不是说了吗，不吃，你们怎么就都不听话呢！”

我知道师娘这是伤心过度，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师娘已经上年纪了，这一天都不吃饭，那还得了，于是也没经过她同意，我就端面进去了。

“师娘，这人不吃饭不行啊，一天了，也是要吃点东西！”

我一进门，就轻声哄着她，边说边将面条端到她跟前。

师娘没说什么，可她还是没有动筷子，我哽咽地说：“师娘，您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到家里，我也是饿了一天，是您给我下了碗面条，还加了个鸡蛋，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还吃的面条了！”

师娘听后点点头，她突然抽泣了一下，说道：“那个时候，你还瘦瘦小小的，一转眼，你都长得这么高大了！”

我也眼眶湿润起来，哽咽地对师娘说：“师娘，当年那碗面条，让我有了面对人生的勇气，也改变了我的人生，今天我也希望您能够勇敢向前看，这也是老师希望看到的！”

师娘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她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师娘将整碗面条都吃完了，赵华姐见到我端着空碗从师娘屋里出来，她抢挤出一丝笑意，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就是给老师守夜了，大厅里除了我和张启发，赵华姐夫妇加上孩子外，还有老师的侄子辈们，他们为氛围没有那么悲伤，索性就打起了牌。

打牌的吵闹声不绝于耳，赵华姐让我和张启发也过去打牌，我无心玩牌，就让张启发过去，我自己一个人靠在靠着墙壁坐着。

打牌吵闹声音不停传入我的耳朵，我心烦意乱，干脆就闭目养神，或许是我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人也疲惫，很快自己就有了要睡着的感觉。

脑袋迷迷糊糊的，我脑海中的思绪突然像是飘回到了2003年，那年我上了初中，初一第一个学期。

我小学成绩不算好，但也不是很差那种，算是中等勉勉强强，上了初中后，科目多了起来，老师的教学节奏也很快，本来基础就不是很好的我，明显学习起来跟不上了，很吃力。

加上我的家庭原因，我产生了厌学情绪，甚至经常逃课，我是家中老大，还有弟弟妹妹。

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靠着五亩菜地，种菜谋生，所以在我的童年里，回忆里最多的就是在菜地拔草施肥，小时候真的很羡慕别的小朋友，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可以什么农活都不用干，而我就要天天在菜地里干活。

在那个时候，种菜只能解决温饱，而我们家最大开销支出就是我们兄妹3人，父亲是个大老粗，他从不会过问我们的学习情况。

母亲虽然也是农村妇女，可她知道不能没有文化，所以她跟我们说过，无论如何，都会供我们去读书。

可现实却是很残酷，父亲在一次用自行车运菜到镇上集市卖时，被一辆摩托车撞上，当时天还没亮，父亲也没看清人，肇事司机逃逸了。

父亲连人带车被撞翻在地，父亲得腰椎骨折，小腿也是粉碎性骨折，在家休养了大半年，人是可以走动了，可也不能干重活了。

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菜地里的活全部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她辛苦在菜地里忙完，回来还得给父亲和弟弟妹妹做饭，本来就够累了，可父亲自从受伤后，整个人得到性格都变了。

原本身为家庭顶梁柱的父亲，勤快又吃苦耐劳，可现在却变成了好吃懒做，整天躺在家里睡大觉，母亲总是劝我父亲，说重活她来干，父亲只需要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就行。

可父亲却以为母亲是嫌弃他，于是两人经常吵架，有时候甚至会上手，这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原本我就因为跟不上学习节奏，有了厌学情绪，一回到家里，看到父母这样，心里就更加烦躁了，我干脆就不去学校了。

不去学校，我就跟着母亲去菜地干活，母亲自然不愿意我辍学，毕竟我也才13岁，年纪这么小就不读书，将来可怎么办啊，可她又劝不动我，那时候也把她愁的不行。

我不去学校的第三天，班主任赵老师居然找了上门，他先是找了我，那时候总感觉老师都是很凶的，特别是赵老师身材魁梧，一米七八的身高，他找到我时，我心里都慌得不行。

让我意外的是，赵老师没有责骂我，而是笑着问我道：“韦朝阳，你为什么不愿去学校了！”

我见赵老师并没有那么严格，于是对他敞开心扉，跟他说：“不想去了，没意思，学又学不进，再说了，家里也没多余的钱供我读书了！”

谁知道赵老师却让我安下心来，这些问题他来处理，最后我选择相信他，就返回了学校。

赵老师教的科目是数学，我数学底子不行，也是赵老师课后帮我补习，让我慢慢有了信心，上课也能听懂老师讲的课了，也能跟上节奏了。

有了赵老师的帮助，我的成绩慢慢赶了上来，赵老师不单在学习上帮助我，生活上也对我很关心。

我记得那年，下了很大暴雨，那天是周五，学校放假，我又没有带伞，骑着破旧自行车冒雨回家。

还没到一半，衣服就全湿透了，可还是要硬着头皮往家里赶，赵老师在背后喊我，他给我一身雨衣，他自己则是被雨淋了个湿透，路过赵老师家那个村子时，赵老师把我拉进他家。

那是我第一次去到赵老师家，当时师娘正在做饭，见到我们回来，衣服全湿透了，她急忙给我们倒上一杯开水。

赵老师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他看到我湿漉漉的衣服，就问师娘家里有没有合适我的衣服，也给我换上。

大概过了几分钟，师娘找出一套衣服，说是他外甥之前来家里住时，忘了带走留下来的。

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整个人都清爽了好多。

我偷偷瞄了一眼厨房，师娘正在煮面条，我肚子顿时叫了起来，为了省钱，每周五我都不吃饭的，当时需要交米票才能吃饭，我家里人口多，没那么多米，我就少交一天的米票。

师娘给我端来一碗鸡蛋面，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我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那天以后我就经常去赵老师家。

后来，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家里没钱供我，也是赵老师帮忙给我凑学费，母亲非常感激赵老师一家，家里有新鲜果蔬都会给赵老师家送去一份。

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也是赵老师资助我读完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出来工作每个月都会给赵老师寄钱，赵老师收够资助我学费的钱，多余的他就不愿意收了。

不管工作再忙，我每年都会回去几次，和老师师娘一起吃个饭，聊聊天，陪陪他们。

想到赵老师对我的种种疼爱，我瞬间惊醒过来，看着大厅中间躺着的老师，我眼泪不自觉流了来。

老师的葬礼结束后，我上街一趟，去银行取了3万块钱，我悄悄放到师娘房间的抽屉里，没有署名。

师娘一个人在老家生活，她没有退休金，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帮她的。

临走前，师娘给我装了不少吃的，她和老师一起种的土豆，西红柿也都成熟了，她给我们一人一袋，打包带走。

师娘不知道我是要出差的，带上这些不方便，可我还是笑着收下了，因为这是师娘对我的一种关心，我必须要收下。

在返程上飞机前，师娘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当我留意一下她给我的拿一袋西红柿，我赶紧把西红柿那一袋打开检查，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塑料袋，打开一看，竟然是我留给师娘的那3万块钱。

师娘说，她知道钱是我留的，她感到很欣慰，她还说我现在出门闯荡压力也大，这钱就留给我，有大用处的，还嘱咐我好好生活。

我听师娘说完，瞬间泪目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师娘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要不是老师和师娘的帮助，不可能有今天的我，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老师已经远去，师娘我也会好好去孝顺她，让老师能够在天上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