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4年7月28日，俄罗斯圣彼得堡举行海上阅兵活动，庆祝俄罗斯海军节。图/视觉中国

随着俄罗斯本土反击战打响，俄罗斯开启本次冲突以来第三次扩军。

据俄媒报道，普京总统2024年9月16日签署总统令，在俄武装力量编制人员中增加18万名军事人员，至150万人。

当地时间9月17日，美国媒体报道称，俄乌军队的死伤人数已达到约100万人。该报道也指出，俄乌两国都没有公开死伤者的具体数字，因此预估准确数字比较困难。

俄乌冲突已持续两年半，不仅对交战双方带来了巨大消耗，也对欧洲国家的经济、安全结构等带来冲击。比如，欧盟国家向乌克兰持续提供的巨额军援，在多个领域采取“乌克兰优先”等策略。

多名受访专家分析认为，俄乌冲突将深刻改变二战以来的欧洲安全结构，改变包括俄乌、欧洲国家在内的国防、外交战略方向。而且，因双方在和谈条件上的巨大分歧，短期内还不能看到危机解决方案。

“二战后，欧洲的安全结构发生剧变。”乌克兰前第一副外长、致同公司总裁亚历山大·查理近日表示，经历了冷战、合作、共同安全模式再到及如今的俄乌“热战”后，目前欧洲安全架构“岌岌可危”。

据克里姆林宫网站消息，俄罗斯总统普京9月16日签署“关于确定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人员编制”的命令，要求于2024年12月1日起，在俄武装力量编制人员中增加18万名军事人员，至150万人。

总统令同时要求，俄联邦政府从联邦预算中向俄国防部划拨执行该命令所需的预算拨款。该总统令自2024年12月1日起生效。

这是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军第三次增加武装力量人员编制中军人数量。此前，普京于2022年8月、2023年12月分别签署总统令，将俄武装力量中军人人数增加了13.7万、17万，总量分别达115万、132万。

针对俄扩大军队规模，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9月17日表示，这是由俄西部边境的“极端敌对局势”和东部边境的“不稳定”造成的，对此俄“需要采取相应措施”。

随着乌克兰军队越境投入俄罗斯本土，俄军面临“多线作战”的难题。一方面要在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州推进攻势，另一方面还要阻击俄西部库尔斯克州的乌军。因而，有学者分析认为，此次扩军被认为是为了应对冲突长期化，预防兵源不足。

截至目前，俄乌双方都没有公开死伤者的最新数字。公开资料显示，乌克兰方面2024年2月份披露，该国损失了31000名士兵。而俄罗斯方面公布官方死亡人数在2022年9月，称其士兵阵亡人数接近6000人。

自俄乌冲突陷入“动态僵局”以来，乌克兰偶有空中打击力量，或小规模地面武装开展越境袭击。2024年8月6日，乌克兰于凌晨发起越境突袭行动，大规模地面部队突入俄罗斯本土。普京在事后讲话中，称其为“又一次大规模挑衅”。

截至目前，俄罗斯在边境“三州”——库尔斯克州、别尔哥罗德州、布良斯克州——实行反恐行动制度，俄军在此地区开展反击。

除了大规模地面突袭外，无人机也成为乌军频繁越境袭击的手段。

当地时间2024年9月7日，乌克兰防空部队在俄罗斯对乌克兰首都基辅的空袭中拦截了一架无人机。图/视觉中国

据俄罗斯国防部9月18日消息，俄防空部队在一夜之间摧毁多架乌克兰无人机，数量多达54架。

据俄罗斯卫生部9月17日消息，俄罗斯特维尔地区因乌军大规模无人机袭击引发火灾，造成13人受伤。一段在社交平台广泛传播的画面显示，该地区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向夜空，接连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后，烟雾笼罩了一大片天空。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晚间视频讲话中对袭击结果表示赞赏，但并未具体提及目标。他说：“昨晚在俄罗斯领土上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成果，这样的行动削弱了敌人……令人鼓舞。”

一直以来，普京多次警告北约和俄罗斯直接对抗的危险，其中不排除核打击手段。来自北约国家的武器与雇佣兵频繁出现在战火一线，北约国家与俄罗斯直接对抗的风险正在升高。

“因为战争升级，今年1-9月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伤亡同比去年大幅度提升。”清华大学俄罗斯研究院副院长吴大辉分析称，当前，俄罗斯主力部队部署在乌克兰顿涅茨克地区，而乌军在库尔斯克州占领数个区域，短时间内俄方可能无法完全驱逐出乌军。而且，如果北约国家援乌武器被解除限制，那战争可能会进一步升级。

“战争终要停下来。不过，如果坚持不考虑各方利益，双方都不妥协，那和谈将遥遥无期。”吴大辉说。

2024年8月6日，欧盟批准向乌克兰支付首笔42亿欧元资金，用于支持乌克兰稳定金融等。据悉，该笔资金是欧盟向乌提供总额为500亿欧元援助和贷款的一部分。前一日，乌克兰方面表示，已经收到美国提供的39亿美元的援助款。

俄乌冲突爆发两年多，源源不断的援助资金从美国和欧洲国家流向乌克兰。乌克兰似乎成为了“优先事项”，在多个领域向乌克兰进行资源倾斜。

比如，俄乌冲突以来，欧盟对乌克兰农产品暂停征收关税，对成员国农产品形成明显的价格优势。此外，欧洲气候危机背景下推出的一揽子“绿色农业新政”，进一步挤压了成员国的农业利润空间。

优先乌克兰损害了一些欧洲国家的本国利益。比如2024年2月1日，就在2024年首场欧盟峰会举行期间，数千名比利时农民示威者聚集在会场外，投掷鸡蛋、啤酒和鞭炮，指责欧盟及成员国的农业政策损害农民利益。据比利时警方披露，当日约有1300辆拖拉机到达布鲁塞尔，造成多处交通拥堵。

9月14日，美国知名媒体刊发的一篇题为《欧洲面临痛苦抉择：战争抑或福利》的文章引发关注。

文章称，冷战结束后，欧洲国家大幅削减军事预算，把节省下来的巨额资金投在民生项目上，并受到了民众欢迎。然而，乌克兰战争引发了的紧张局势，让一些欧洲国家开始对社会福利与本国国防投入的权衡上出现争议。

今年早些时候，德国财政部长克里斯蒂安·林德纳在参加2025年预算谈判时表示，他希望通过冻结社会支出来为国防预算释放资金。这一建议遭到执政联盟其他政党的拒绝。比如，德国经济部长罗伯特·哈贝克就表示：“因为军事上需要更多钱，我们就拆解福利国家制度，我认为这种想法是致命的。”

佐坦·塞内什是匈牙利布达佩斯国立公共服务大学荣誉教授、匈牙利武装部队前总参谋长、退役上将。他认为，俄乌冲突带来了多重危机，影响着欧洲和全世界。冲突让欧盟把对乌克兰的支持基于优先地位。当前，欧盟利用现有工具帮助乌克兰，向其提供资金和弹药支持。

他表示，欧盟虽然保全了冷战期间的工业基础，但这还是不够的。根据有关国防战略，欧洲5%到20%的主要武器是不足的。但国防事务是属于各国的主权事务，因此不属于欧盟立法的范围之内。据悉，欧盟在过去几年间批准了多项立法，而下一任欧盟委员会将会组建一个国防委员会。

“可以说，俄乌冲突摧毁了欧盟的战略建设进程。因为战争，欧盟的国防和外交战略发生了巨大变化。”佐坦·塞内什说。

“北约东扩是地区安全的一个毒瘤。过去俄罗斯抱着侥幸心态。如今发现，这个病是会致死的，毒瘤需要切除。”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打了一个比方，他是俄罗斯国立高等经济大学国际经济与外交事务学院院长。“对于乌克兰问题的解决，俄罗斯坚持‘治病’策略，只有把北约东扩这个病治好了，世界才能重新恢复秩序。”

“我再次强调，乌克兰不是问题所在。乌克兰去武器化，去军事化，这是我们要达到的一个结果。”他认为，欧洲必须要重建安全秩序，其他地区的国家也可以来帮助欧洲一起重建，甚至可以叫做“欧亚安全秩序”。

乌克兰前第一副外长、致同公司总裁亚历山大·查理则解释道，今天发生在欧洲心脏地带的俄乌战争，违反了所有欧洲安全的原则和条约。目前欧洲的安全架构“岌岌可危”。

俄乌冲突迈入第三年之际，多家国际媒体、智库刊发的评论文章用了“僵局”（Deadlock ）一词。斯德哥尔摩东欧研究中心 (SCEEUS)2024年2月刊发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俄乌战线陷入了战略僵局，双方都无法在战场上取胜并按照自己的意愿结束战争。

2024年6月，普京与泽连斯基分别在公开讲话中列出了“和谈条件”，但相去甚远。其中，双方在领土问题上列出的条件尖锐对立，不可调和。

“俄乌双方需要重新回到一个建立互信的过程。”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过去的欧洲安全架构中，双方有过相向而行的时候，似乎让世界看到了一个传统的欧洲+欧亚的可能性，但现在这种可能性正在消失。欧亚和所谓传统的欧洲，又重新切割。冷战结束以后，双方花那么长时间建立起的欧洲安全架构，现在却完全坍塌。当前一些欧洲国家片面地认为，俄罗斯只会屈服于武力，不会主动寻求外交解决方案，这也是有误解的。

“那么未来的欧洲的安全架构，是With Russia（包括俄罗斯）还是Without Russia（不包括俄罗斯）呢？我们目前还处在一个不确定性的历史周期中。”崔洪建说。

南方周末记者 毛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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