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ings：

你会有感到“失去自由”的时候吗？

想聊这个是因为，两周前我们发起的那次关于真爱与自由的征集。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以不同的形式被梳理过。

我们把里面动人的、意外的，但又足够自由的瞬间挑了出来，分享给更多的人。

但在那里面，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故事是在说：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自由了。”

今天，我们想对这些人说点什么。

因为我的自由，似乎失去得要更早一点。

当时是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为了毕业和找工作，我每天被困在图书馆和宿舍，日程表跟着面试和招聘会，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有一天在修改简历时，外面突然下起大雨。

我站在图书馆二楼的窗前，看到一只小鸟飞回了树丛里。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大学都还没有毕业，我好像就已经失去了自由。

对于彼时的我而言，自由是一件十分具体可描述的事情，就是不被迫躲避风雨，也不用困在简历里。

最近北京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当初的那种感受又一次出现。

唯一不同的是，我从站在图书馆里眺望，变成了站在写字楼里观察。

前两天和朋友聊起一个我意外发现的现象，好像现在的影视剧里，很少再见到那种无忧无虑的奔跑镜头了。

朋友打趣地回道：“以前是奔向爱情，奔向自由。现在是奔向地铁站和打卡机，能跑得起来只能说明你快迟到了。”

这让我深切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当我们感觉自己被日复一日的生活困住，我们失去的可能不是自由，而是对自由的感知。

自由是需要被感知的。

自由，不是无拘无束，不是完全不做任何事。

很多人应该都有过类似的体验，当我们真的辞职，有个没有尽头的长假，无事可做时，反倒陷入了另一种空虚和焦虑。

读者@ 空人磬音今年裸辞考公失败赋闲在家，她本以为无所事事应该是自由的，但生活告诉她不是。

反倒是回想去年北漂的时候，虽然每天都是上班下班，但可以欣赏每晚不同的日落，可以骑着单车一边赶通勤一边观察行色匆匆的路人。那时的她，比此刻在家里的自己更心安，更自由。

我想起心理咨询师崔庆龙说过的一段话：

自由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亲和，

它携带着一种可以消解活力的绝对空旷。

除非你在这个空旷中建立坐标，

建立起坐标之间可以定向移动的轨迹，

否则它就是一种飘荡感。

自由，需要我们在无拘无束里建立坐标。

这个坐标会以许多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出现，只有当你亲身经历过，才能愈发迅速地捕捉到它们。

早下班的一天，走出办公室，骑车绕远路回家，耳边吹过的风是自由。@ Eric

对于我来说，道路两旁的路标就是人生的坐标。我常常会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然后开车去周边省市玩玩，当车开在笔直的国道上时，自由变成了一种期待。@ 王覃

备考期间，每次感觉低落，感觉要被吞噬的时候，我会去湖边，那里很少人，风很大，每次在那里，我都感觉我的人生就该这么广阔，我一次次的从那里储存自由的力量，然后化为动力去追寻属于我的自由。@ 李天天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又陆陆续续经历了许多个大雨连绵的夏天。暴雨和简历依然时不时地困住我，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也常常限制我所能触摸到的自由半径。

但我逐渐理解那只小鸟了。

自由并不是顶着风雨去漫无目的地游荡，

而是在躲过风雨后仍然能找到心底的坐标。

我们都需要有那么一个坐标，可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份仍未实现的憧憬。

但无论如何，世上多的是值得去追寻的自由。

面对不断袭来的“失去自由”的失落感，感应到它的存在并开始搜索、追寻，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向前迈向下一步：

“找回自由。”

如果说感知到自由的存在，是找回自由的方式之一，那么更直接的方式肯定是：

直接去做一件让你觉得自由的事。

@ Hello大壮是个 40 岁的家庭主妇，最自由的时刻是脱离家务，去商场里逛“精品屋”。

@ 拐拐拐最大的自由是每周去钓鱼，坐在湖边，感觉自己进入了心流状态。

还有我记了很久的故事，来自@ 阿文，他毕业后离开焦虑感到自由的第一个瞬间，发生在请了病假的一天下午，和小狗一起散步坐在河边往水里扔石子的时候。

那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的只是这样和小狗一起坐在河边扔一下午的石子。

所以你看，自由的成本是如此之低，低到只是一次逛街，一个下午，只是一个念头的转变。

因为自由的困难之处从来不是“难以实现”。

自由之所以容易失去，是因为它总是第二重要的东西。

因为自由没有工作重要，所以失去了许多个下午翘班去逛公园的时刻；

因为自由没有家庭重要，所以错过了期待已久的独处时刻；

因为自由没有年龄重要，所以妥协着放弃了对新事物的尝试；

因为自由没有未来重要，所以先投资当下吧，于是就永远困在了当下。

在人类的世界里，第二重要的东西约等于不重要。

所以那些看似无成本的，很简单的自由时刻，往往要下很大的决心，或凭借机缘巧合才会被我们实践和感受到。因为那些“最重要”的事，总是把我们的生活填得满满的。

被我们放弃的，都是什么呢？

是@ 好描述的那个读起来都无比美好的场景：

期末考完试，家长灌进我们那个小小的学校，大家都在收拾搬着东西。我站在我们唯一一栋教学楼的最高层，不急着去收拾东西，而是把自己搭在栏杆上，轻轻看着整个学校。

是@ 喜欢晒太阳的大青柚看到的这种岁月静好：

妈妈住院期间，我某天晚上走到医院门口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妻子依靠在丈夫肩膀上。两人就在医院门口感受着夏日傍晚自由的晚风。

是@ 识桉在路上看到的风景：

经过八个小时的车程后来到了另一座城市见闺蜜。相比于一场精心策划的会面，这样说走就走的重逢才更配得上我们二十多年的关系。

这让我想起了哲学家萨特说过的，那句关于自由的评价：

你从来没有失去过自由，

你一直是自由的。

你感到不自由，

是因为你自由地选了不自由。

许多时候，是我们主动把自由放在了第二位，而在另一些时候，我们又不得不把它放在第二位。

我清楚地知道，自由不是长久之计，不会永远在最高优先级里。

只是在愈发沉重的生活中，我们需要释放那么几个瞬间，让它成为最重要的事。

然后正大光明地，去找回自由。

必须承认的是，随着年龄增长，自由是会变得奢侈的。

我们怀念以前的无忧无虑，是因为生活还没有以全貌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许多场早晚会到来的暴雨也还没有落下。

在越来越多重复而可预知的节奏中过活，产生“失去自由”的感觉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这仍不是放弃的时候。

立春里有这样一句台词：

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就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这可以概括我们大部分人的生活，仍旧蠢蠢欲动，但总是无济于事。

「不要错过自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但践行起来并不容易。我们必须摒弃一些对已有生活的偏执，说服自己适当地逃离是一种正义的举动。

但幸运的是，在自由这件事上，我们仍然是可说服的。

春天的风和夏天的雨是一场说服，沿路的风景和未知的世界是一种说服，甚至疲惫与压力也是一种说服。

所以，去找回你的自由，找回你对自由的感知吧。

哪怕偶尔打破生活的秩序，

哪怕走向未知的前方，

这趟旅程都值得期待。

因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度过这一生，我们必须拥有一些奢侈的瞬间。

撰稿：拂晓星

视觉：葵子

责编：许无

部分素材及图片来源：剧集《东京爱情故事》《什么都不想做》《二十五，二十一》

我仰面躺在世上，

无需房屋，无需帐篷，

那么自由，没有忧虑。

我的生命值得这般时刻。

——托马斯·伯恩哈德《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