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明朝万历年间的渭州府,家住渭州府紧西边的青年农民吴工农是一位有一点商业头脑的人,他在县城东街租了三间房子,一间房子住人,另外两间房子开成了一家日杂百货店铺,经销一些日常生活品,他的杂货店铺,当时算是比较大的那种,生意还马马虎虎。
每天赚的钱,除了维持一家三口人的日常开支外,多少还有节余。
吴工农的妻子姓张,名叫张海燕,是位长相漂亮,温柔贤惠能干的女人,夫妻俩有一个聪明伶俐,长得虎头虎脑的儿子,在吴工农出事的这年,其儿子吴秦观已11岁了。
吴秦观当时在县城一家私塾读书。
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还算比较幸福。
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家里日后用钱的地方变多,于是,颇有野心的吴工农不想再小打小闹,他想扩大经营规模,也就是再筹资开一家专经营各种山货的店铺。
吴工农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恰好,那段时间,在他家杂货店的紧东边的房东,又新盖了三间街面房,已贴出了招租的告示。
吴工农心想,他若租下这三间新房,与他家的杂货店贯通,一边经销日杂百货,一边以经营各类山货为主,这样,店铺的面积就大了许多,就显得更加灰宏而有气势,货卖堆山,有了气势,客流量自然就会变大。
于是,吴工农这天就上门找房东谈了他想租房的意思,但房东开口要的价有点偏高,且坚决不再让价,聪明的房东已觑出了吴工农的意图。
为此,当天没有谈妥。
当时,在吴工农的心里,租金虽有点偏高,但他还是可以接受,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拍板,是他想采用欲擒故纵的策略,他相信房东要的价,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将房子租出去的。
加上他当时对进山货的价格还没吃准,他想去一趟商洛,找一个山里的朋友,对山货的进价做一次全面的摸底,等他这次从商洛回来之后,房东还没有降价,就依房东现要的价,租下这三间街面房,将山货店铺开起来。
再有个把月,就到了这年的年关,他此次洛南之行,主要收购一些人们过年时少不了要用的木炭以及山里猎人狩猎的野兔、野鸡、以及各类干蘑菇等。
拿定主意,吴工农随后从街坊请了一个人,和他一人吆上一辆马车赶往商洛。吴工农临出发前,特意到他店铺东边的歧山面馆,除点了两碗手工歧山稍子面外,还点了两个小炒饮酒。
平时,他店铺里的生意比较忙时,妻子张海燕抽不出身为他一家做饭时,他们一家三口人就会到歧山面馆一人吃上一大碗酸辣爽口的歧山哨子面,这家面馆的老板姓田,名叫田刚民,小吴工农一岁。
田刚民平时见了吴工农,都是亲热地喊吴工农一声:“吴大哥”。两家关系不错,谁家有什么事,两家都会热心帮忙。
田刚民此前在老家曾娶过一任妻子,可遗憾的是田刚民的妻子在生孩子时难产,后母子双双遇难。
此后,田刚民就没有再娶,而是与老母亲从歧山来到渭州府租房开了一家在关中颇具盛名的歧山面馆为生,生意还不错,皆为街坊邻居的回头客。
亦曾有不少热心媒婆上门为田刚民提亲牵线,但因种种原因,没有一个真正谈的拢。
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
吴工农每次去远行,临走,都会让面馆老板田刚民帮他关照一下他家的店铺,田刚民都会很侠义地说:“工农哥,你放心去忙吧,家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呢,再说了,你那儿子吴秦观也不小了,个儿都快赶上我了……”
吴工农咧嘴笑了,心想也是的。
少年吴秦观平时崇拜父亲吴工农,父亲每次走远路,儿子吴秦观都会像个大人一般,叮嘱父亲路上注意安全,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找客栈栖息,不要走夜路……
话说吴工农这天吃饱喝足,买了单就与他雇佣的车夫,一人吆一辆马车,进了南山。
吴工农到了商洛后,住在商洛一家客栈,随后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在对各类山货的收购价进行了摸底后,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只要将山货拉出了山,摆上货架,就肯定有钱赚。
所以,吴工农没有犹豫不决,迅速贴出告示,收购了两马车的各类山货,然后上路准备返回渭州,归心似箭的吴工农,为了早一天返回渭州,他这天在经过一条河流时,没有绕路走桥上,而是想从河面上直接经过。
隆冬的河面上结有厚厚的冰层,他看到不少人或拉架子车,或肩扛着粗粗的木头都是河面上过了河,天真的他误以为,冰层很厚,他的马车也能从河面上过去。
于是,他一甩鞭子,就带头将满载山货的马车赶向了河中心,然而他大意了,他没有想到接下来出事了,两辆马车行至河中心,冰层碎裂,他雇佣的车夫一看不好,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吴工农也跑
而吴工农舍不得两辆马车和山货,想竭力挽救他的马车和山货,遗憾的是后来人和车皆坠落在河中……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三天后,遇难的吴工农才在一群乡邻以及亲戚朋友的帮忙下返回渭州府,入土为安。吴工农的悲剧,应验了古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说法。
吴工农的妻子张海燕和儿子吴秦观自然是非常伤心,可也无能为力,只能面对现实。
吴秦观在没有了父亲后,曾想辍学帮母亲打理生意,可母亲张海燕坚决不同意儿子吴秦观辍学,张海燕对儿子说她一个人能忙的过来,让儿子放心读书。吴秦观在没有了父亲吴工农后,学习就更加刻苦努力,在16岁这年,就通过院试考上了秀才,随后,吴秦观又到渭州府一家书院继续读书,为随后的科举考试做淮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其实,靠张海燕一个女人,打理一家比较大的杂货店铺,还是有不小的困难的,她一个要守店铺,要招呼南夹北往的顾客,还要进货送货,有些货物还是比较沉重的,她是没有力气仅靠自己搬上车给客人送去,更重要的是,在兵荒马乱的年月,晚上她还要独自一人住在杂货铺,其艰辛是可想而知。
好在隔壁面馆里的田刚民母子俩人,可怜张海燕一个女人开店铺打理生意的不易,时常会出手帮她,日久,张海燕就对面馆老板田刚民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而田刚民母子也把张海燕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
渐渐,街坊邻居就有了孤男寡女的张海燕与田刚民的闲言碎语,这些闲言碎语也传到了少年吴秦观的耳朵,这让吴秦观感觉很难接受,他无法从心里接受这件事,吴秦观经过观察,发现母亲张海燕和邻居面馆老板田刚民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大正常,父亲吴工农在世时,他早晚见了面馆老田刚民都会叫一声:“叔”。
等他发现母亲张海燕和田刚民的关系不大正常后,心里很气愤,可嘴里却说不出口,他表达自己不满的方式,就是不仅不再叫田刚民一声叔,还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瞅着田刚民。
他在用他的冷漠警告田刚民,别打他母亲张海燕的主意,可这些似乎不管用,田刚民仍和他母亲张海燕来往频繁,见了他,田刚民仍会亲热地和他打招呼,说:“贤侄呀!你回来了,饿不,叔给你煮碗面条吃,刚搞的肉哨子……”
看的出,田刚民有讨好他的意思。
但吴秦观不买账,他把头一扭,不搭理田刚民。
他无法从心里接受田刚民会有一天会成为他继父的事实,他永远只有一个父亲,母亲也永远只有一个丈夫,那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吴工农。
可如何才能终止母亲张海燕继续与田刚民继续交往呢?吴秦观苦思冥想着。
这天,一个灵感突然在吴秦观脑海一闪,他忙向老师请假,从学校回到家,一改往日对田刚民的冷漠,主动跑到田刚民的面馆要了一碗面,吃了几口面,就装出又呕又吐的痛苦的样儿,抱腹在地上打滚。
邻居见状,立时请来郎中为吴秦观诊治,并报了官,官差和仵作迅速赶来,拿吴秦观吃的耶碗面条进行检测,从中发现了毒药砒霜的成分,并立即将田刚民押向县衙审讯。
而装出中毒的吴秦观在装模作样了几天后,身体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又开始回到学校读书。
可面馆老板田刚民,却被官府以涉嫌投毒杀人罪而被关进了大牢,后被押到外地修城墙,而张海燕,也因这件事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原能说会道的她,此后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店铺里发呆,乌黑如染的一袭长发,也在短短几天,增添了缕缕银丝。
看着面馆老板田刚民被关进了大牢,看着母亲的痛彻心扉和苍老的模样,吴秦观的心里开始感到内疚和不安,他已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火了……
一晃几年过去了,吴秦观在功名仕途上还算比较顺利,以优秀的成绩先后金榜题名,考上了举人、进仕。
后被朝廷委派到渭北一个县当上了知县。
吴秦观在赴任之前,要求母亲关了店铺,随他一同去享清福,不用再整天为打理店铺生意费心了,但母亲摇头,眼里泛着泪光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个男人,他快出狱了,我要嫁给他,他是个好人,他被我儿子冤枉坐了多年大牢,我得替我儿子向他赎罪……”
吴秦观没有想到母亲早已看穿了他当年所谓中毒的卑鄙无耻,但母亲为了他这个儿子的幸福,牺牲着自己的幸福,且一直没有揭穿他当年的小人技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张海燕,这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为此,他当上知县不久,就通过关系,让还在服刑的田刚民老人提前解除了羁押之苦,离开了大牢,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随后,他让已年迈的白发苍苍的母亲和田刚民两位老人携手迈进了婚姻,结为百年之好,让田刚民这个服了多年刑的老人,明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继父。
并在距县衙不远的地方,为俩个老人租下了一套大房子,让两个老人安享晚年,田刚民也是个聪明的老人,从不提说当年吴秦观当年吃面中毒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