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年间,长安城东南方向狄寨原上的秀才田建波通过院试考上秀才后,就被父母送到城内一家书院读书,书院有食堂,但不提供住处,于是,田建波的父母就给田建波在距书院不远的八里庄村租了一间房子。
田建波是家里的独子,其父亲是个木工,平日里以靠给人盖房子和加工各种木器家具谋生,其母亲是位贤惠能干的农家妇女。
因其父亲的木工手艺技术比较精湛,平时请他父亲盖房子以及加工家具的人家不少,靠着手艺,其父亲的收入还马马虎虎,可维持一家三口人的温饱。
田建波的父母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也明白,读书对儿子人生的重要性。
为此,两公婆就省吃俭用地将儿子田建波早早送到镇上一家私塾读书。
田建波在读书上,有一定的天赋,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上田建波知道父母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不易,为此,懂事的田建波在读书上就一直比较刻苦认得,深得老师的喜爱和好评。
这年科举考试,年仅15岁的田建波在院试中,就以优秀的成绩,顺利地考上了秀才,15岁就考上了秀才,自古以来不多见,在今天来说,就是我们说的那种神童级的人物了。
话说田建波白天在书院读书,放学后,他回到租住的房间,仍会点亮一盏豆油灯,手不释卷,继续苦读。
这天,田建波在放学后,在返回出租屋的途中,发现在一广场上,有几个卖艺的年轻男女在表演马戏,他们在表演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耍坛、顶碗、滚环、钻圈等……
每一套节目结束,都会赢得围观人们的阵阵掌声。
抵挡不住诱惑的田建波也上前观看,每当表演到吸引人的地方,杂技团的人就会停止继续表演,而是由两个身材窈窕,长相不俗的年轻女子,手持铜锣,客气地向又观众讨赏,不给他们不生气,给了他们赏钱,无论赏钱给他们的是男还是女,他都会向对方深深躹一弓,嘴里会说一声:"谢谢!”。
田建波当时也掏了几文钱放进铜锣里。
田建波在心里为他们精湛的表演叫好,他观赏了一会,就离开场子回到他租住的房子里。
可令田建波没有想到的是,房东在第二天的早饭后领了一帮客人住进了他旁边的一间大房子里,田建波看那这帮新来的客人挺面熟,仔细一看,原来就是一伙在街头卖艺的青年男女。
此后一段时间,田建波与这帮艺人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帮艺人待人都很客气热情,他们彬彬有礼,每每照面,都会向田建波亲热地打声招呼。渐渐田建波与他们熟悉了,获悉他们是山东聊城人,为首的汉子姓张,名叫张晓,年约30岁。
张晓长得高大帅气,他在马背上的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其动作非常洒脱精彩,常常赢得围观人们的阵阵掌声。
田建波经过观察发现,其实真正与他为邻的只有汉子张晓一个人,其他几位男女都分别住在不同的地方,但其他青年男女,会经常来到了这里,与汉子张晓聚在一起饮酒聊天,谈天说地。
在田建波的眼里,这帮青年艺人的生活很好,他们经常是大鱼大肉地聚在一起饮酒聊天,谈天说地。
从他们的吃喝穿戴上,田建波误以为他们的表演的马戏,是个挺能赚钱的美差。
他们白天有时会外出,在长安城寻找场地表演节目,有时会在家小声商议着什么事儿,有时几天看不到他们人的影子。
而田建波的邻居汉子张晓,有时会一连几天都会蛰居在出租屋,有时会一连多日铁将军把门,看不到人影。
这天,从书院回来的田建波,一进院子就又闻到了一阵诱人酒香,恰好这时,汉子张晓拎了个水桶,从房内出来下楼到院中间的水井里打水,田建波就客气地叫了一声:“张大哥,你们在饮酒呢!”
汉子张晓说:“是呀,小兄弟你放学了,来,与我们一同饮几杯吧,你张哥我很喜欢与你们这些读书人聊天呢……”
“张大哥,”田建波忙两手朝胸前一抱,感激地说:“你小弟我已在书院吃过饭了,就不打扰几位哥哥姐姐了……”
“小兄弟,”汉子张晓真诚地说:“不用客气噢!我们能住在同一个院子,这可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呢,走,进去饮几杯吧,哥还有事向你这读书人请教呢……”
田建波本不想打搅人家,可经不住汉子张晓的再三的盛情邀请,就进去坐了下来,与他们在一起饮上几杯酒。
在饮酒聊天时,田建波发现,汉子张晓不仅为人豪爽,武功高强,且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其才华完全可以碾压他这个秀才。
此后,汉子张晓时常与他探讨元末明初《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已身为浙江钱唐知县,却因替穷人伸冤,遭朝廷训斥,于是辞官回乡,以及施耐庵后来何故会支持盐民张仕诚率众起义的深层原因,以及《水浒传》每个人物的原型……
这不由让秀才田建波对汉子张晓的才华和人品心生敬佩。
有几次,在灯下学习至深夜的田建波刚熄灯上床准备休息,就从后窗口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哒哒哒”的马蹄声,他撩开窗帘一角,朝下望去,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发现是汉子张晓回来了。
只见汉子张晓,从马背上跳下来,将手里的绳子,交给尾随其后的一只黄狗,那颇有灵性的黄狗,就张嘴衔住马绳,牵着马绳不慌不忙地离开。而汉子张晓,两腿一弯,丛身一跃,就像一只燕子,悄无声息地飞上了二楼,两手抓住房椽子,再来一个倒挂金钩,就从后窗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汉子张晓的这番操作,让田建波在心里直夸赞其好身手。
夜色中的这一幕,让田建波多少感到有点诡异而神秘。
也为此,秀才田建波对行为神秘的汉子张晓一行江湖人的学识以及武功,佩服的五体投地。
汉子张晓时常是在夜半时分才返回出租屋休息,一般住客,外出办完事归来,因夜已深,都会不无抱歉地喊房东为他们开门,而汉子张晓不会,他从不走前门,他什么时候离开房东不知,什么时候归来房东不晓。
一来二去,田建波与这帮以卖艺谋生的山东聊城男女的关系相处的非常融洽友好。
有时,几天不见,田建波的心里就慌乱乱地非常想念他们。
田建波的父母也会隔三差五从乡下来长安城,送一些好吃的东西给儿子,如半笼香喷喷的地软与野菜包的包子,或一只金黄黄的烧鸡,或一只油汪汪的烧鹅,而田建波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后生,只要父母给他送来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他不会独自享受,他知道做人要学会礼尚往来,他会拎一坛酒,拿着父母送给他的美味佳肴,到邻居与大家一同分享……
这段时光,对秀才田建波来说,是幸福而快乐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田建波万万没有料到,父亲这天到外乡给一大户人家盖房子时,不慎从房梁上摔了下来,当场七窍流血,没有了生命体征。大户人家,只给拿了一点丧葬费的银子,就让田建波的母亲等亲戚朋友,将他父亲拉回家安排后事,父亲出事的那天,远在长安城读书的田建波是有预感的。
那天,田建波心里有一阵阵莫明其妙的慌乱,他坐卧不宁。
老师在前面都讲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没想到刚下课,看大门口的张老汉来喊他,说有人找他,田建波跑出去一看,是堂哥田建兴在找他。
堂哥田建兴走近他,潮红着眼说:“咱二大出事了,你去给老师请个假咱回吧……”(关中一带,把父亲的亲弟弟称大,排二称二大,排三称三大,以此类推)
田建波一听,大脑立时一片空白,眼前腾起幕黑雾,在黑雾中又有金星乱舞,他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回到家里,见父亲最后一眼时,田建波自是哭的肝肠寸断,后在亲友的资助下,让父亲入土为安。田建波明白,家里没有父亲这个顶梁柱,他是没有能力再在长安城的书院继续读书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这年,田建波已16岁了,也就是说,再等两年,(从北宋宋宗英时期起,每三年一次科举考试)他才可以参加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可这两年时间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母亲做为一个普通农家妇女,是没有能力再继续供他在长安城的书院继续读书了,私力书院一年的学费,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承受的,田建波心里虽很难受,但也不得不面对无情而残酷的现实。
无奈的他,在考虑再三之后,只好决定放弃读书,回家陪母亲种好几亩薄田度日。
等父亲过了头七的第二天,田建波含泪让堂哥田建兴驾驶马车,载他到书院办理了退学手续,老师们获悉他的不幸遭遇后,甚是同情,亦感到很惋惜,可也无能为力。随后,田建波和堂哥到出租屋退房拿行礼。
他一进门,就看到邻居汉子张晓站在二楼上正在“咕咕噜噜”地吸水烟,田建波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唤了一声张大哥。
汉子张晓热情地问:“兄弟,这几天去哪了?”
一句话,勾起了田建波心中的伤痛,他慢慢上了楼,走到汉子张晓跟前,声音有点哽咽着说:“张哥,我……我现在是来……来拿行李的,日后再难与您……您……”
说到酸楚处,田建波已是泣不成声,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汉子张晓大概明白了田建波家中遭遇不幸,立时也潮红了眼,他抬手拂摸着田建波的头说:“来来兄弟,莫伤心,到哥房子给哥说清楚了……”
随后,在汉子张晓的出租屋内,田建波详细讲了家里近日遭遇的不幸,汉子张晓没有马上表态,他在“咕咕噜噜”吸了几口水烟后,沉默了一会后,将白铜水烟锅朝桌子上一放才说:“建波呀,哥不建议你辍学。”
田建波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地说:“张大哥呀!家父出事了,你弟我也没办法啊!”
“是这样,”汉子张晓从床下面拿出一坛酒和两只碗,先给田建波斟上一碗酒,又给自己斟上酒,举碗与田建波碰杯之后,仰头喝干碗中的酒,尔后抬手抹把嘴说:
“兄弟,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今后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由你张哥我负责,同时,建议你母亲也来和你住在一起,主要负责为你煮饭,照顾你的生活,哥有一种感觉,凭你的聪明好学,你若继续攻读诗书,肯定会金榜题名,但你张哥对你有个要求,你日若真的当官了,一定要当个一心为民的好官,要了解和理解百姓的疾苦和不易,若当一个合流同污的贪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田建波一时有一种在做梦般的不真实感,用疑惑的眼睛瞅着汉子张晓说:“张哥呀,若你兄弟我真有那么一天,一定做个好官。”
“好,”汉子张晓说:“大哥相信你说的话,不要退学。”
汉子张晓说完,从口袋掏出2两银子递给田建波的堂哥田建兴说:“兄弟,这2两银子是给你的赏钱,麻烦你再辛苦一场,马上把我兄弟他母亲接来……”
田建兴接过银子,有点犹豫不决,将目光投向堂弟田建波,田建波知道汉子张晓不是在开玩笑,就对堂哥田建兴说:“建兴哥,张哥不是在玩笑,你按张哥说的去办吧……”
就这样,田建波的母亲随后被接到了长安城照顾自己亲生儿子的饮食起居,田建波又开始了他的求学生涯,汉子张晓和他的一帮兄弟姐妹们,从早到晚在长安城忙着他们的生计。
日子似水,哗哗而淡淡地流逝着。
一晃,两年过去了。
田建波不负重托,过关斩将,顺利通过乡试、会试、殿试成为一名进士。后被朝廷委派到一个长安城附近一个县当上了知县,当上知县的田建波没有忘记汉子张晓对他的期望,一心为民,清廉为官。
当了一段时间知县的田建波才渐渐明白,在官场很难独善其身,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当一个一心为民的清官有多难?
这天,田建波在审理一起盗窃案时,发现眼前这个被江湖上的人称为汪洋大盗有点面熟,和一个此前,他在出租屋曾经见过的畜着胡须的青年男人挺像,可他一时不敢肯定是当年在出租屋见过几面的青年人。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初步断定,这是一个当年找过他的邻居汉子张晓大哥的青年男子,这个男子应说对他这个知县田建波没有印象,这是因为眼前的汪洋大盗每次找邻居汉子张晓大哥时,邻居汉子张晓大哥都是单独接待的他。
在田建波的记忆中,眼前的汪洋大盗,每次找张晓大哥,都不会久留,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经他初步掌握的线索,眼前这个汪洋大盗,能飞缘走壁,入户所盗的人家,多为不富便贵的人家,让这些不富便贵的人家损失惨重。
但田建波也明白,这些不富便贵人家的财物,多是不义之财。
可令人遗憾的是,抓获飞贼的官兵,却从飞贼的住处没有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桌子上挌有几款吃的美食和几坛酒外,别无他物……
为此,田建波也隐隐明白了飞贼所盗的金银财宝去了哪里。
于是,身为知县的田建波,没有对眼前的汪洋大盗动大刑,只是装模作样地大声呵斥了一番,然后让衙役将其押进大牢等侯再审,随后他安排手下,到外面菜馆买了几款好酒好菜款待飞贼。
接下来,也就是在他审过汪洋大盗的这天晚上,田建波独自一人,骑马悄悄找到汉子张晓大哥,通过交谈,证实了飞贼确实是汉子张晓大哥手下的人,名叫吝存龙,是河北沧州府人,多年前,上嘴唇确实留有一抹黑胡须,他所盗的金银财宝,多数用于救助贫困潦倒的百姓身上。
汉子张晓在一连饮了几碗酒后,说:
“兄弟啊,江湖上有一种说法是‘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攒,攒一担,赔一万。’对此,我们跑江湖的人是深信不疑的,所以,虽从我们手中经过的金银财宝无数,但我们把这些金银财宝大多用在了百姓身上,包括你当年读书的钱,如今你是朝迋官员,一县百姓的父母官,你大哥我明为江湖卖艺的,实为江湖大盗,被你缉拿归案的兄弟吝存龙,包括你大哥我张晓在内,如今都落在了你手上,你看着办吧……”
听了这番话,田建波苦苦一笑,端起酒碗,仰头喝干,然后蓦地将碗在地上摔碎,抬手一抹嘴说:“张大哥,你弟我明白,没有你就没有你弟我的今天,当了几年知县的你弟我也明白,在大环境下,想当一个不合流同污的清官很难,索性你弟我就不当这个官了,我回去后设法放了咱兄弟,然后跟着你跑江湖……”
“……”
后来,田建波以及汉子张晓等人,都成为辛亥革命的骨干分子,为推翻腐败无能有着296年封建统治史的清政府做出了一定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