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永:《人民公社拾记》连载22

张哥文化 2024-08-09 15:31:13

编者按:《人民公社拾记》是故乡山东省临朐县傅光永同志精心创作的乡土文学精品。傅光永同志在临朐县长期担任县和乡镇(人民公社)领导工作,亲自参与并实践了人民公社时期的生产、建设工作,曾经担任亚洲第一浆砌石连拱大坝---九山淌水崖水库工程的总指挥,任职农村工作数十年。作者怀着对临朐人民和临朐土地的热爱,以精致、鲜活、朴实的文字,记述了人民公社体制下的临朐农村的真实生活、乡土风情和百姓故事,这是具有我故乡特色的临朐故事,是记录和再现故乡临朐县人民公社生产、生活和艰苦奋斗的开山之作,也是全国同领域、同题材的上乘之作,是一部记录以临朐人民为代表的山东人民在齐鲁大地上社会主义初期建设的《创业史》。

为让更多的人了解那个时代临朐人的思想感情、生产生活、民俗风情,以及老一辈临朐人艰苦奋斗的创业故事,激励临朐人在党的坚强领导下,弘扬沂蒙精神和淌水崖精神,传承优良传统,以蓬勃昂扬的姿态和坚韧不拔的毅力,开拓进取,砥砺奋进,征得作者同意,从今天开始,特以连载的形式把《人民公社拾记》奉献给大家。

《人民公社拾记》连载之二十二

大 右 派·“戴 帽”

傅光永

正文连载,接上期,敬请阅读:

“戴 帽”

我笔下的这位右派姓柳,因为打成右派之前当过县里一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在县这一级打成右派的人中,级别是比较高的,算是“大右派”。平反前我是他的领导,平反后他成了我的领导。

老柳成为右派是因为1957年“大鸣大放”时期的一张大字报。

“大鸣大放”运动之前,机关推行定职定级,县乡干部的待遇由解放前后的供给制改为工资制。在定职定级过程中出了一件事,这件事影响了一批人半辈子的政治生命。

有一位上级领导的亲戚在我县工作,职务相当于现在的科级干部。定级时比其他科级干部高一级,在县直机关中引起了一场风波。有的人认为人家是老八路出身,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过,还负过伤,级别定高一级应该;有的人则感到不公平,譬如大老柳等同志就有些不服气,认为是上级领导打了招呼,至少是县里的领导看了上级领导的面子。于是,借着“大鸣大放”的机会,一张大字报横空出世。

大字报的标题很是醒目,说县委不坚持原则,讨好上级领导,领导的亲戚占了便宜,而且整张纸大的大字报贴在了县委大门口最显眼的地方。一张大字报犹如一根冰棍扔进了烧开的油锅里,整个大院里沸腾起来了。机关上下人云亦云,涟漪不断。为此,上级派人下来调查,没有否定定职定级方案,把那位领导的亲戚调到了另一个县工作了。本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后来又被翻了出来。

反右斗争开始了,大老柳和组织参与写大字报的那几位科级干部被定性为恶毒攻击党组织的反党集团。发文时还把三个主要成员的姓冠于反党集团之前,称“×××反党集团”。听到宣布文件的那一刻,老柳突然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像是置身于海拔几千米的高山上,有一股强烈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昨天还是一个单位的领导,一夜之间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过去人们见面称“柳部长”,现在改称“老柳”了,很少有人称“老柳同志”,似乎老柳已经不是自己的同志了。更有甚者,有时迎头遇上熟人,对方低头而过,似乎压根就不认识。

右派分子的帽子戴上了,先是发往城西的右派分子学习班劳动改造。住的是临时搭建的简易窝棚,后来被人们称作“牛棚”,好像“牛棚”是关押右派分子的专用词。吃饭是大锅灶,窝窝头、煮地瓜、煮胡萝卜是主食,大锅天天煮白菜帮子萝卜片子,有盐无油,“油花不蹦”(菜里不见油花)。老柳在学习班三个多月,人瘦了二三十斤,高个子的他更显高了,同是右派的学友中有心宽不怕事的,说柳部长戴上了“帽”,个头日见高。不说人瘦了,说个子长了,反正是说横竖比例发生了变化,蛮有意思。

学习班上的活没有一样是轻活。深翻土地每天都有定额,“完不成任务不能下火线”;往大田里运肥用独轮车,那叫装得满跑得快,一天下来能把人累成一摊泥;入冬以后,学习班上专门成立了一个运煤专业队,安排右派们一人一辆独轮车,从五井煤矿往县城的机关单位或工厂运煤,一车300斤,一天一趟,风雪无阻,一干就是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让右派们练就了一双铁脚板,一副铁肩膀。

运煤队伍的阵势很是壮观,一溜五六十辆独轮车,一辆紧跟着一辆缓缓前行。推车的都是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天冷,一人一副白口罩,鼻孔和嘴巴处明显发黑,好像冬天里孩子们堆雪人,在雪人的脸上安了两只黑色的眼睛,一张黑色的嘴巴。看来,戴口罩是对的,有效地避免了吸入煤屑和尘土。由于车辆多,行进缓慢,驾车人都低着头翘着屁股用力推车,显得整个队伍很肃穆。

队伍过去了,后面就有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看,右派,一群右派分子。”再一次遇到就说:“看,还是那一群右派。”

有一次大老柳一行人往县委大院里运煤,管后勤的本是熟人,卸煤时竟认不出老柳来了,一脸的煤屑,也难怪熟人相见不相识。

之前,有不少领导干部晚上不吃安眠药睡不着觉,高强度的劳动治好了失眠症,如今,屁股一着地铺上的草席就打呼噜。还有更奇怪的事,有好几位患血压高症的学员,不打针,不吃药,竟然血压正常了。

右派们在城西南的山沟里修一座蓄水塘坝,上过几年学的大老柳自学成才,扛起水准仪测地形,绘图纸,破解了当时施工技术上的一个大难题。

后来,因为我一直对操作水平仪和经纬仪感兴趣,参加工作前在大队里当过施工员,参与水库建设后,只要工作不太忙,乐意和技术员门一起做测绘工作。我会操作是上高中时数学老师教的,从学理论到实际操作,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知道不是一件太简单的活,就问大老柳是怎么学会看水准仪的,他道出了一句心里话:扛着仪器搞测量的不像是右派,也没人拿看水准仪绘图纸的人当右派,穿着中山装挖土推小车的一眼看上去就是右派。再说,测地形绘图纸比挖土推小车轻松得多。

看来戴着右派帽子的人很在乎人们的眼神,忌讳别人拿自己当右派看。

学习班上用的工具大都是自己修理,但是镐头和铁锨磨短了自己修不了,工地上请来了两位铁匠师傅,搭建了一处临时铁匠铺。老柳常光顾铁匠铺,尤其是天冷的时候呆在铁匠铺暖和很多。和师傅混熟了也搭手帮忙,拉风箱,一拉一送,好像自己喘气也顺畅了。偶尔还帮伙计抡大锤。

有一天,铁匠铺负责抡大锤的二师傅缺岗,铺子里攒了一大堆待修理的工具,大师傅一个人玩不转。大老柳说,我来试试,一试还真行。先帮着大师傅点火生炉,然后用力拉风箱,待修理的工具放炉子里被烧得通红的当口,师傅麻利地用火钳将其钳出,放在铁砧上,师傅用小锤轻点,大老柳抡大锤用力砸,小锤点哪里,大锤砸哪里。一件工具成型后,放进近前一个水桶里淬火,水桶里顿时冒起水泡,水汽窜到棚顶。

大师傅说,这大老柳毕竟是有文化的人,悟性好,大锤起落,锤锤跟点,熟练自如,一点也不外行。殊不知,大老柳参加革命工作前,为了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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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次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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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傅光永,山东省临朐县九山镇褚庄村人,曾任九山公社党委常委兼淌水崖水库工程指挥部总指挥,沂山乡、五井镇党委书记,县外经贸委主任、临朐经济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县政府党组成员,退休后任县关工委副主任,著有作品《人民公社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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