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女知青黄丽萍携农村丈夫归宁波父母家，刚进门，丈夫瞧见墙上照片即大惊，问：“这是你父亲？”妻子黄丽萍答：“是。”丈夫旋即要离婚。 1973年深秋的宁波城飘着细密雨丝，黄丽萍牵着丈夫的手站在青砖小楼前。 门轴转动声里露出母亲含泪的笑脸，屋里飘来红烧带鱼的香气，墙上黑白照片里的海军将领目光如炬，胸前的勋章在玻璃相框后闪着微光。 丈夫的指尖忽然变得冰凉，这个在北大荒扛过十年风雪的汉子，此刻望着照片上的少将肩章，喉咙里像堵了团浸透雨水的棉花。 黄思深的人生从湖北孝感的稻田里起步，十六岁那年他扔下锄头抓起红缨枪，赤脚跑进了大别山的革命洪流。 长征路上嚼过皮带煮过皮鞋，延安窑洞的油灯下学会认字，朝鲜战场上空修补过三十七架战机的发动机。 当组织安排他担任东海舰队航空兵工程部部长时，这个农民出身的军人用布满老茧的手，编写出新中国第一本海军航空维修手册。 他的女儿黄丽萍遗传了这股倔劲，1969年深冬，十九岁的姑娘把麻花辫盘进棉帽，跟着绿皮火车晃荡七天七夜。 北大荒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刀割，她在结冰的田埂上摔过十七个跟头，却把父亲寄来的家书压在枕头底下——信纸上遒劲的字迹写着：“莫学温室花朵，要做岩缝青松。” 屯子里的媒婆第三次登门时，黄丽萍正蹲在灶台前研究玉米面贴饼子。给她介绍的对象是生产队会计，读过三年农校，能在冻土上画出灌溉渠设计图。 婚礼那天飘着鹅毛雪，两床军被并成婚床，窗棂上的红剪纸是从公社宣传栏上裁下来的。新郎官从鸡窝里摸出攒了半年的鸡蛋，煮成糖水蛋塞进她手里。 回宁波的列车穿过山海关时，黄丽萍摸着儿子头顶的发旋，她没告诉丈夫自家住着独栋小楼，更没提父亲书柜里那排烫金封皮的立功证书。 当客厅墙上的将星刺痛丈夫眼睛时，这个向来沉默的男人突然变成暴风雨前的低压云团，蹲在弄堂口抽完半包飞马牌香烟，烟蒂在青石板缝里排成笔直的队列。 黄思深把绍兴黄酒烫到六十二度，这是他在海军基地养成的习惯。 席间他仔细询问北大荒的土壤墒情，听到女婿改良的旱地播种法，将军的拇指在桌面上敲出赞赏的节奏。 夜深人静时，老人站在女儿婚房门外，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抽泣，转身从樟木箱底翻出抗美援朝时的旧军装，第二日清晨整整齐齐叠放在女婿床头。 返程的绿皮火车喷着白雾驶离月台，黄丽萍的丈夫攥着岳父送的《舰船机械原理》，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二十岁的黄思深站在缴获的日军坦克上，背后的硝烟还未散尽。 北大荒的春耕季转眼到来，拖拉机突突声里，男人把改良播种机图纸塞给公社书记时，终于能挺直腰板说：“这是俺老丈人给的灵感。” 1983年秋收时节，县广播站记者举着话筒找到正在晾晒大豆的黄丽萍。摄像机扫过粮囤高耸的晒谷场，掠过她家新起的砖瓦房，最后定格在窗台上那个镶着将星的照片框。 当被问及将军千金的身份时，这个两鬓染霜的女人抓起把金灿灿的豆粒，笑纹里盛满阳光：“这垧地上的每颗粮食，都是俺们亲手从荒草窠里抢出来的。” 参考资料：将军之女扎根北大荒2018-10-1911:52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