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缸和装猪油的缸就放在锅台边上,黑黢黢的,像个沉默的老伙计。掀开盖子

紫霞仙子落凡尘 2025-04-21 09:33:25

咸菜缸和装猪油的缸就放在锅台边上,黑黢黢的,像个沉默的老伙计。掀开盖子,一股咸滋滋的味儿直冲脑门,腌得发褐的芥菜疙瘩、泡得发软的蒜茄子、酱色浓重的黄瓜条,全挤在卤水里,像一群缩在冰窟窿里的鱼。 尤其是酱包咸菜最是金贵。用大头菜叶包起来的小茄子、豆角、辣椒,在酱缸里泡足了日子,捞出来时浑身裹着黑亮的酱汁,咬一口,咸里透甜,酱香直窜后脑勺。早晨喝大碴子粥,筷子头挑一点酱黄瓜丁,往粥里一拌,稀里呼噜喝下去,浑身都热乎了。要是赶上家里有点猪油渣,切碎了和咸菜丝一炒,那简直是过年——咸菜的倔强劲儿被猪油驯得服服帖帖,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东北咸菜疙瘩是穷人家的硬通货。腌制好的芥菜疙瘩梆硬,刀切下去“咔咔”响。我妈总把它切成细丝,淋一勺香油,撒一撮蒜末,咸菜立刻活了过来,脆生生、辣嗖嗖的,就着玉米面饼子能吃三大个。有一回我偷了一块生疙瘩当零嘴,含在嘴里咂摸,咸得直齁嗓子,却舍不得吐——那滋味,比现在小孩吃的薯片带劲多了。 还有那道雪里蕻炖豆腐是冬天的美食的创造, 腌得发黄的雪里蕻切碎,和嫩豆腐一块儿扔进铁锅,咕嘟咕嘟炖上半天。咸菜的鲜味全钻进了豆腐里,汤上漂着几点油星,热腾腾地盛一碗,就着高粱米饭吃,能把人吃得鼻尖冒汗。有一年大雪封门,家里就剩半棵冻白菜和一碗雪里蕻,我妈愣是用它们熬了一锅汤,喝得我们兄妹几个浑身发暖,竟觉得比肉还香。 如今超市里的咸菜花花绿绿,真空包装,精致得像个摆设。可吃进嘴里,总少了点什么——大概少的是那股子粗粝的生猛,是沾着酱缸底儿的老卤味,是零下三十度的冬天里,一群孩子围着咸菜碗抢食的热闹劲儿。 咸菜终究是穷日子逼出来的智慧,可奇怪的是,人越富,越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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