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藏兴趣# #发优质内容享分成# 敲锣打鼓的喧闹声,至此,拉开了要过年的喜庆氛,厂区公房玻璃窗的霜花还凝着细棱时,母亲就把半人高的木桶搬到了里屋。那是父亲从木器厂废料堆里捡的边角料钉的,往年盛过秋菜,今年底铺了层发黑的腐叶土,此刻正歪歪扭扭躺着几瓣紫皮蒜、几簇毛葱头,像被雪埋住的胖娃娃。我趴在炕沿看母亲往土里浇水,水珠滚过蒜辫的缝隙,在冻土块上洇出暗印,恍惚觉得这木头箱子里埋着整个冬天的秘密。 父亲把箱子挪到火墙根时,铁皮烟道正烘得烫手。第三天清晨,蒜芽就顶开了土皮,嫩黄的尖儿戳破结霜的空气,像五线谱上蹦出的音符。母亲用搪瓷缸泡着隔夜的黄豆水,沤得酸臭的液体浇下去,蒜苗们立刻精神起来,叶片上凝着的水珠在煤灯光里晃啊晃,映得满屋子都是晃悠悠的绿。到了腊月廿三,蒜苗已有筷子高,毛葱叶儿垂着露水,在冻土上织出块嫩生生的毯子。 泡豆芽的盆子藏在炕头里侧。母亲把绿豆在铁锅里炒出轻响,再用温水泡得胖鼓鼓,用湿布盖了,每天早晚浇两遍井水。我总趁她不注意掀屉布角偷看,只见豆子们挤挤攘攘拱破绿衣裳,露出白生生的芽尖,像刚睡醒的小娃娃伸懒腰。有回贪嘴抓了把生豆芽塞嘴里,被母亲笑着拍了手:"小祖宗,等初三炸了肉皮炒着吃!" 年三十的灶台永远冒着火气。铁锅烧得发烫,母亲往油星子里扔虾片,"刺啦"一声腾起金黄的云,我和弟弟趴在灶边,被热气扑得眯起眼,却死死盯着油锅里翻涌的蝴蝶。弟弟踮脚去够笊篱,袖口差点扫着火焰,母亲转身时惊得手里的面杖都掉了,却先护住我们:"作死的玩意儿!等下给你们留半碗!" 年夜饭的香味是从蒸肉笼屉里漫出来的。五花肉切得巴掌厚,码在粗瓷盘里,浇上半勺自酿的酱油,撒把冻得硬邦邦的葱段,再搁几粒花椒在肥肉缝里。笼屉掀开时,蒸汽卷着肉香扑上结霜的窗,把"吉祥如意"的春联都熏得油润起来。我趴在案板边看母亲切肉,刀刃切开半透明的脂肪层,亮晶晶的油汁渗进木纹里,馋得我直咽口水。 最难忘的是那铁锅炖小笨鸡。父亲从仓房拎来杀好的鸡,母亲把铁锅烧得冒青烟,先爆香花椒粒,再把鸡块扔进去翻炒,直到皮变焦黄,添上雪水咕嘟着。我蹲在锅台前添柴火,看火星子溅在冻土上,听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唱着歌,香味勾得猫狗在窗下转圈圈。等鸡肉炖得脱骨,母亲撒把蒜苗叶儿,青的绿的在红汤里打旋,比年画娃娃手里的糖葫芦还好看。 年夜饭后的火盆是最热闹的地界。父亲把松树枝架在铁盆里,火旺起来时,我们把冻梨埋进炭灰里,看黑黢黢的果皮慢慢泛起水光。弟弟偷拿了半挂小鞭,拆成单个儿的往火里扔,"啪"地炸开时,火星子溅在我新做的的确良裤脚上,烫出个小焦斑。母亲边骂边往我们手里塞炒瓜子,月光从结霜的窗缝里漏进来,映着父亲腕子上的红印,和火盆里明明灭灭的炭块,把冻土上的夜焐得暖烘烘的。 正月初二走亲戚,母亲把蒸肉用棉套裹了,装在藤编提篮里。我揣着兜里的钢镚儿,跟着晃悠悠的提篮走在雪路上,看自己的脚印被新雪盖住,听远处的二踢脚在冰河上撞出回音。亲戚家的火炕上,冻梨在水盆里漂着,像黑珍珠浮在白玉盘里,咬开时甜汁儿顺着嘴角流,比过年时偷喝的半口老白干还让人熨帖。 如今玻璃窗上再难结出像样的霜花,菜市场的蒜苗四季青翠,却总少了股子冻土味。偶尔在超市看见发泡塑料箱里的绿豆芽,白白胖胖的像失了魂,突然就想起母亲在煤油灯下挑拣豆芽根须的模样——她指尖沾着水,把细小的根须掐掉,说这样炒出来才利落。那时候不懂,原来有些味道,必得经过冻土的冷、火墙的热、母亲掌心的暖,才能在记忆里酿成永不褪色的年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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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仙子落凡尘
2025-04-22 08: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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