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宵是苏州卢氏古杜铺的掌柜。卢宵干这行已经快四十年了,故而鉴赏能力可称一流。他有一门绝学,就是“观气”,说白了就是闻味道。他只要将古杜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就能准确说出这是什么年代的宝贝,几十年来从未出过错。卢宵对此很是自得,他常说:"万物皆有气,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器有五形,此皆气之外化也。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器,器丽于气。所以智者可以因行察气。你别看这这只是区区一个古杜,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所以不瞒你说,咱这只鼻子哪可比眼睛重要。我宁肯废掉这双招子,也不能没了这只宝贝鼻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卢宵虽然有此绝技,为人也是非常的宽厚实诚,不仅卖的全是正品,而且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所以卢氏古杜铺的生意一直非常红火。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忠厚的富户,心中却一直存在着一个遗憾。原来,卢宵的妻子早亡,自己独自一人拉扯着唯一的女儿卢白鹿长大。十八年来,卢宵为了女儿是操碎了心。如今女儿已经长大,卢宵最操心的事自然就是为她找一个好夫婿。
卢宵家境优渥,信义又好,再加上女儿卢白鹿出落得也是窈窕温婉,按理说这婚事应该不成问题。可问题出就出在这卢宵有一个要求,能够满足这个要求的,即使是身无分文,卢宵也愿意将女儿托付给他。可若是满足不了的,即使家境再好,卢宵也咬死不同意。
那卢掌柜的这个要求是什么?其实很简单,就两个:一是为人要正派,要能靠得住,二嘛就是这人一定要当自己的上门女婿,将来好给自己养老送终。
第一个要求没什么问题,但麻烦就在这第二点。这个条件在今天看来可能没什么,可当时毕竟还是明朝,宗族观念极为强盛,谁要是去当上门女婿,不仅自己容易让人嘲笑,而且家里也不会同意。也正因此,原本还想上门提亲的公子哥们纷纷止步,结果就是女儿白鹿已年近二十仍待嫁闺中。眼见自己岁数越来越大,卢宵很是愁虑。
这天,卢宵去街上买东西,结果却远远望见了一群人聚成了一个圈,似乎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什么。卢宵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于是也走过去,想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只见人群的中央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旁边的竹席上还躺着一个已断了气的女人,看样子是他的母亲。而那少年,则屈腿坐在一旁,双手抱着脑袋。虽然一言未发,但浑身散发的悲凉和凄苦还是忍不住让过往的行人暗自叹气。
旁人见此惨剧,纷纷摇头叹息。一个老爷爷对他说道:“好孩子,你的母亲这是怎么了?″
少年抬起头,哽咽着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男孩名叫杜襄,是个外乡人。不久前,他的家乡发生了一场大疫,由于官府赈灾不力,导致那里的人得病后基本都病死了。而杜襄家里只剩他和母亲,为了活命,他母亲带着杜襄一路背井离乡南下想要投奔亲戚,但对方却嫌弃二人,根本不愿接纳这对母子。
可怜这母子二人只得再次奔波谋生。由于没钱,她们一路上只能以乞讨为生,结果在来到苏州后,少年的母亲因为营养不良再加染上了风寒,在当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听了少年的经历,所有人都同情不已,于是大家纷纷慷慨解囊,共同凑钱来安葬少年的母亲。
杜襄跪在众人面前说道:“多谢叔叔伯伯们,你们的恩情我永远会铭记于心。”说完,给大家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孩子,以后你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学个手艺,将来也好养活自己。”卢宵对杜襄说道。
周围人也纷纷劝他说:“是啊孩子,卢员外是顶好一人,而且他的店铺生意很好,你跟着他肯定不会受到亏待的。”
杜襄噙着泪,哽咽道:“谢谢伯伯,你的恩情阿温铭记于心!”
从此以后,杜襄就留在了卢员外的绸缎铺,帮助他经营商铺。
杜襄面容清秀,相貌端庄。他来到卢家后,吃苦能干、做事灵巧,因此卢宵对他是越看越喜欢。又想到自己女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于是不由产生了收杜襄为上门女婿的想法。
他先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女儿,女儿瞬间羞红了脸。她其实在这些天的接触中也逐渐对长相俊俏,干事踏实的杜襄有了好感,也已是芳心暗许,但女子的娇羞让她只敢微微点头。
卢宵见女儿这个样子,大概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一天晚上,他把杜襄叫出来,并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阿温啊,你来我们家也挺久了,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那还用说?您待我就如亲生父亲一样。”杜襄诚恳地说。
“我想把女儿托付给你,以后靠你养老送终,你觉得怎么样?”
杜襄听了这话,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吗?”随后他意识到了这话的分量,连忙跪倒在地,朝卢宵拜道:“如果让杜襄做您女婿,我一定好好疼爱白鹿,也尽心尽力的侍奉您。”卢宵欣慰地笑了。
两天后,二人便举办了婚礼。婚后,二人鸾凤和鸣、感情融洽。杜襄也没有食言,对卢宵也非常孝顺,卢宵很是欣慰。后来,卢宵还将自己花了一辈子琢磨出来的观气法传给了杜襄,一家三口是齐乐融融。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两年后,卢宵生了场急病,很快就病倒了。临终之际,他特别交待杜襄:″阿温啊…我…我就快要…不行了…这卢氏古杜铺,也该…也该传给你了,只是我有几句交待…你…你一定要牢记…″
“师父您说吧,徒儿一定谨记于心!″杜襄已是泪流满面。
″阿温,你记得…做我们这行的,首先一定要诚信…不能弄虚作假…这是祖师爷的规矩,不能…不能偷工减料,坏了招牌…″卢宵已是气若游丝。
“还有,要…宽厚,勿以善小而不为…″卢宵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交待完一切后就闭上了眼睛。
"师父,我一定牢记您的话。"杜襄来到床前,向卢宵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办完师父的葬礼后,杜襄正式接过了古杜铺,但他并没有将其改名,仍是称其为″卢氏古杜铺″。杜襄谨遵师父的教导,为人诚信宽厚,古杜店的生意越发红火。
但这一天,卢氏古杜铺突然进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杜襄见他们的衣服上还缝着个嚣张跋扈的奔马,尤其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立刻知道了来者是张老爷的人,不敢怠慢,连忙笑脸相迎。
要说这张家有何能耐,能让杜襄这么闻而色变?
张家是苏州排第一的大家:其家有良田千亩,牛马犬畜不计其数,街上还有五六间铺子,家财何止万贯!只是这张家老爷张八子,为人最是贪淫狠暴,缺了天良!他养了一大群家丁做他的鹰犬,那些家丁平日里是狗仗人势,施虐乡里,众人没有不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可张八子偏偏又和县老爷刘灯狼狈为奸,众人凡是去公堂喊冤的,最后都没有不受到报复的。久而久之,大家都对张家畏之如虎。
张家仆人见到杜襄,挑着眼就说到:″咱家老爷有件宝贝,请杜掌柜估个价。″说着就从一个小匣子内取出了一件酒爵。
杜襄接过来,先是对着阳光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会儿,心里便大概有了个底。但他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张老爷这件酒爵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指教?″
"杜掌柜,这酒爵是咱家老爷从商丘回来时专程带上的,听说你看古杜眼睛最毒,请你给它鉴赏鉴赏,看看是不是战国的宝贝。″那仆人干笑道。
杜襄心中暗笑,心想人都说张老爷风流倜傥,最爱收集各式各样的玩意件,看来只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但他表面却很平静,沉声道:″恕在下直言,张老爷恐怕看差了眼。这酒爵并不是战国的,甚至都不能算古杜。它只是件膺品罢了。″
"怎么会呢?杜掌柜,你可得看仔细了。″这几个张家仆人有些吃惊。他们知道张八子买这东西花了不少钱,若是就这么回去,怕免不得受到迁怒。
"错不了的。″杜襄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看这铜绿,明显就是后面锈上去…″
话尚未说完,一个仆人不耐烦地说:″得了,姓杜的,你就少搁这卖弄了。这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就不会看走眼吗?″
杜襄见来者这样,也不高兴了,针锋相对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的眼睛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眼见几人就要吵了起来,卢白鹿连忙从内屋跑出,赔着笑脸道:″您几位消消气,要不你们回去先和张老爷再说说,过几天再来?″
张家仆人看见白鹿,火竟然立刻就消了,也不找茬,就这么离开了。杜襄夫妇暗中松了一口气。
两天后,杜襄忙活完一天,感觉十分疲倦,回到家后就躺在床上想小憩一会。
正当杜襄做美梦的时候,忽然有人把他叫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身上还披着件蓝色的丝衣。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杜襄疑惑地问道。
姑娘见她醒来,回答道:“恩人,我蒙您厚恩,这次是专门过来帮您避免一场无妄之灾的。您切记,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要接受别人送你的东西,也不要靠近桥边。”
女子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杜襄感到莫名奇妙,赶紧问道:“姑娘,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但那蓝衣女子根本不再搭理杜襄,径直就离开了。杜襄忍不住起床去追,却突然失重跌到了地上,这才醒来发现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真是个奇怪的梦,但又让人好生感到真实。″杜襄心有余悸,睡意全无,于是出门散步。他走在路上,旁边却突然撺出一个人,对杜襄说道:″呦,这不杜掌柜吗,好巧好巧!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干嘛?″杜襄好生奇怪。
那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嘿嘿,告诉你吧,我家后院挖到了一捆王莽的一刀平五千,你来我那看看吧,要是真的可以低价转手给你。″
"什么,金错刀吗?″杜襄暗暗一惊,忙问道:″此话当真?″要知道,一刀平五千是新朝发行的一种大额货币,在当时一枚就可以当五千文用。它不仅发行很少,流传到后世的更是屈指可数,说是一币十金毫不为过,何况还是一捆?
那人点点头,笑道:″杜掌柜,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再说了,您来我家里看看不就得了,又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杜襄也笑了:″这倒也是,还请兄台带路,如果真的是一刀平五千,价格不是问题。″
二人边走边聊,男人自称名叫吴二,就住在苏州西南的吴家村,还侃侃而谈吴家村的一些特产。边说着,他还从兜里掏出一块方糖,对杜襄说这是马家村的土特产,要他一定要赏光尝一下。
盛情难却,杜襄只得接过糖咬了一块,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吴二眼中掠过的狡黠之色。
二人接着走,不多时已来到了一座石桥上。旁边都没有人,吴二指着河对面道:过了这桥就是吴家村了。
″好…″杜襄应着走到桥上时,却顿觉眼前一片恍惚…
″你…是你在糖里下了毒…为什么…″杜襄这才反应了过来,望着吴二,满眼不敢置信。
“只是些蒙汗药而已,休怪兄弟无情。″吴二冷笑道,"要怪,就怪你福薄,消受不起张老爷看中的女人!″说完把他往河里使劲一推。杜襄在河中起起落落,最终沉入了水底。吴二见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快速离开,直奔张家领赏。
原来,上次张家仆人来到卢氏古杜铺,见到白鹿后,顿时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他自认为从未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他知道张八子极为好色,于是回去后就向张八子提起了白鹿,想借此领个赏钱。
张八子听了仆人的描述,被迷得是神魂颠倒,兴奋不已。他其实也早就听说了卢家姑娘的美名,只是碍于卢宵的名望太大,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卢宵已死,又听了仆人的画,张八子当即下定了决心要不择手段把白鹿弄到手!于是他找来杀手,除掉了杜襄。
却说白鹿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夫君归来,正想到邻里打听呢,却突然听得门外一片锣鼓喧天。她以为是谁家在办喜事,刚想出门瞧瞧,门却突然被撞开,随后一伙人拥了进来,为首一人身着新郎装却样貌猥琐,正是张八子!
"啊,你们来干什么?″白鹿一时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尚未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白布塞住了嘴,直接塞进了门外的马车。
邻居们听到动静,跑出来想主持公道,却被张家恶仆拳打脚踢!
“姓张的,你是真的丧尽天良,白瞎了这两只眼!你等着,我们一定要去县衙里告你!″有人义愤填膺,张八子却冷笑不已:″你尽管去告吧,苏州谁不知道,县太爷跟我穿得是同一条裤子?″说罢扬长而去。
回到府中后,张八子迫不及待地扯掉了塞在卢白鹿嘴中的白布,嬉皮笑脸地说道:“小美人,你长得倒是真水灵。”
白鹿哀求道:“张老爷,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是有家室的女人。”
″家室?你是说杜襄吗?″张八子漫不经心道:″杜襄早就喂了乌龟了,从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男人了。″
″什么?你杀了我相公?″白鹿听罢哀痛不已,挣脱张八子就要往墙上撞!张八子大惊,急忙抱住她,却不料白鹿又用牙齿狠狠地咬他的胳膊,疼得他哇哇大叫!
"你这不老实的家伙!″张八子恼羞成怒,一巴掌结结实实地呼在她的脸上,竟让她一时失了知觉。
″也好,就让你尝尝我的宝贝。″张八子一脸邪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小匣子,里面装着一幅画满了莫名其妙的鬼画符和不堪入目的春宫图的黄纸。然后把这张画放在白鹿的眼前。诡异的是,白鹿竟然发现自己的神志已不受控制,流着泪被张八子抱上了床…
第二天,张八子走后,白鹿羞愤不已,欲要寻死,却又想丈夫死得冤枉,自己岂能一死了之?可欲待要报仇,自己一介弱女子又谈何容易?只好苦苦寻找机会,暂且苟活在张府。
但让白鹿感到痛苦的是,每晚张八子都会强迫自己看这幅画,而自己看后就会浑身不受控制。
约莫过了数周,一个雨夜,张八子有事去了邻县,白鹿独自一人待在屋内。她正感受着雨打芭蕉带来的惆怅,突然听见窗边似乎有人在低声呼唤她。白鹿只觉这声音十分熟悉,急忙起身来到窗边,却见细雨中站着一人,不是别人,竟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杜襄!
白鹿赶紧打开窗户,让杜襄跳了进来,随后一头栽进丈夫怀里,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都快把我给急死了。”白鹿嗔道。
“哎,这也是说来话长了。”杜襄扶着妻子坐到桌边,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杜襄虽然也颇通水性,但误食了蒙汗药,根本使不出力气。眼见自己是在劫难逃,却不想水流托着他挂住了岸边的树枝,结果竟被拉扯上了岸。杜襄虽捡回了一条命,却到了一无人烟之处,此时气息奄奄,眼看就要失了性命,还好有几个好心的樵夫路过,把他带回了家照顾了几天,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杜襄告别樵夫后,立刻就要回家寻找妻子,却不想卢氏古杜铺早已物是人非。他向邻里一打听,得知了白鹿已被张八子掳走。杜襄悲愤交加,想要去告官府求公道,却被邻里苦苦拦下。
他们告诉杜襄,县令刘灯和张八子是一丘之貉,他们当初也曾想过为杜襄讨回公道,可换来的只是恶差的一顿毒打。说完撸起袖子,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杜襄不胜悲愤,但尽管如此,当晚他还是偷偷溜进了张府,想趁夜来看看白鹿的情况。可他透过窗户往里看,却发现妻子竟心甘情愿地与张八子同床共枕,心顿时就像是被钝器击打了一样。
失魂落魄地逃出张府,杜襄万念俱灰,来到河边就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却被一蓝衣女子给拦了下来:″恩人万不可轻生啊!″
杜襄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之前梦到的那女子,不由大惊,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是先听听我的故事吧。"蓝衣女子叹了口气,将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女子名叫佩玉,原是城南刘佃户的女儿。刘家虽穷,但父母都非常宠爱佩玉,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
随着年纪的增长,佩玉出落的越发楚楚动人,这本是值得女孩欣喜的事,可佩玉却因此竟被父亲的地主看上了眼。
这地主不是别人,正是张八子!张八子为人最是贪淫,他垂涎于佩玉的美色,竟强迫佩玉的父母把佩玉嫁给自己做妾,佩玉父母不从,他就派人打死了他们。佩玉悲愤不已,于是偷偷从家里带了根绳子,跑到后山上就自缢了。
由于佩玉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不能去地府,只能沦为孤魂野鬼四处游荡。佩玉对张八子是恨之入骨,想要向他索命,却不想张八子带着一块在金龙寺开过光的玉佛吊坠,自己根本伤不了他!
佩玉既报不了仇,又死无归处,痛苦不已。只好日夜修炼,以求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后来杜襄有一次到山上一户人家那里收宝,下山时无意间发现了佩玉的尸骨,想起卢宵的嘱托,于是脱下丝衣将她好心安葬,佩玉这才得以入土为安。
杜襄听罢佩玉的经历,也想起了之前的那段往事,不胜感慨。难怪那日见到佩玉,她身上穿着的蓝衣那么眼熟,原来正是自己的。
"只可惜我只时已再无活下去的念想了。″杜襄苦笑着说出了自己晚上的见闻。
″那是你误会嫂子了。″佩玉道,″那并不是她的本意,是那张八子给了看了春宵画!″
″春宵画,那是什么东西?″杜襄虽也见多识广,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这春宵画是一种极阴毒的东西,原为西南土番的一些巫师所发明,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它不仅能让人出现幻觉,并且让身体失去控制!″
"什么,世上竟有这般邪毒!″杜襄惊叫起来,″那该怎么办啊?″
佩玉回道:″张家势大,更兼官府当其鹰犬,难以硬取,只宜如此如此…″
说完自己的经历后,杜襄从怀中掏出一粒白色药丸,对白鹿说吃下它,就可以不受春宵画控制。又把佩玉的话讲给她听。说完这些,他就又偷偷翻出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张八子回家后,果然又像往常一样取出春宵画。白鹿假装仍受了蛊,对张八子打情骂俏道:″相公,你带的这是什么呀?″
″这个呀,是我请金龙寺的寿慧大师开过光的玉佛吊坠!″张八子得意地说。
″好好看呀,能不能借我看看?
"这不行,这上面写了我的生辰八字,可不是儿戏。″
白鹿见他不给,便哭闹了起来。张八子拗她不过,又自思取下一会不会有什么,就果真把它摘下了。
见张八子已中计,白鹿突然装作惊恐的样子,指着张八子身后道:″啊!是鬼?″
"哪有什么鬼?″张八子很疑惑,转头望去,却正见着窗外的杜襄!
“你不是淹死了吗?″张八子大惊失色,跳下床就要出去查看,却见杜襄用手向他身侧指了指。
张八子不明所以,也顺着方向望去,登时面无血色!
"啊!是你!你怎么…″张八子惊恐不已,用手想要找什么东西,却才想起吊坠已被白鹿拿走。
"老贼,我想你想得真苦啊…″佩玉悲嚎着,发出痛苦的嘶鸣。只见她伸出双手,直直地向张八子的咽喉掐来!
″怎么,啊!″张八子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来不及了。连一旁的杜襄和白鹿都惊愕不已,没想到身宽体壮的张八子,在佩玉面前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瞬间就没了气…
见人已死,白鹿立刻收拾好东西,随杜襄逃到后院。杜襄翻上墙,向下丢下一根绳子,带着白鹿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回家后,佩玉也出现了,对他们说:″大仇得报,我也该投胎去了。感谢你们的恩情。″说完便消失了。杜襄也决定带着妻子离开苏州,换了个城市重新生活。
二人利用白鹿偷带出来的珠宝,重新置办了产业,生活蒸蒸日上的同时,传来了好消息。狗官刘灯贪赃枉法,被监察御史弹劾,判了斩刑。新上任的县令是个清廉的好官,张家也彻底没落了,再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了。
二人遂回家重建古杜铺,生意没过多久又红火如初。一年之后,白鹿生了一个大胖娃娃,夫妻俩给她起名叫忆玉,即感激思念佩玉。
可笑的是,在回家的路上,杜襄在一僻远山林里发现一尸体挂在河边的树枝上。尽管已腐烂,杜襄仍是认出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想害自己的吴二!想必是张八子怕他走漏风声,故而卸磨杀驴,也是造化弄人,仇人竟以这种方式相见。
尽管不堪往事历历在目,但杜襄仍好生收殓了他。只是今天晚上会不会又有人来托梦呢?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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