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于孟远初恋的虐杀。
孟远敲响柳知知家大门的时候,她刚完完整整把我塞进行李箱里。
当晚,在柳知知的眼泪攻势下,他和柳知知拉着行李箱,把我埋在了他们定情的树下。
我看着他们在树下拥抱亲吻,而我的尸体在树下肿胀生蛆。
当警察找到孟远时,他却疯魔了。
01
沉闷的「砰砰」声打断了柳知知的动作,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脚下一个踉跄,和装着我尸体的行李箱摔成一团。
柳知知把行李箱一把推开,满脸惊慌,额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很快冷静下来,脱掉鞋,惦着脚无声朝门口走去。
我跟着她,飘向门口,凑近猫眼。
门外是孟远。
我的未婚夫。
白天我们刚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晚上他迫不及待来见了初恋。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点酸酸涨涨的。
我怔了片刻,鬼魂也会心痛么?
但不过片刻,充斥在我心间的情绪荡然无存,我像个看客,冷眼看着柳知知。
柳知知拳头紧握,惊惶不安地回头。
我视线跟着看过去,以沙发为圆心,四周都有喷溅的血迹,茶几旁,倒着一个32寸的行李箱。
门铃还在「叮咚叮咚」响,孟远还没有离开。
柳知知再看了一眼猫眼,转身时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我站在门边,没有跟进去,只是看着她。
她快步跑进浴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打湿的毛巾。
她匆匆在行李箱各处都抹了一遍,擦完行李箱,她转身把毛巾扔在地上,胡乱在地上擦了几下。
然后把毛巾往沙发上一扔,正好盖住沙发套上的血。
做完这一切后,她迅速穿上拖鞋,快步跑到门口,几个深呼吸后拉开了门。
完成这一套动作,前后花了一分钟多钟的时间。
我视线瞥向门口,孟远的脸闯进我的视线,他还在,没有离开。
他对我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回约会我堵车迟到了2分钟,到餐厅时,他人已经走了,给我留下的,只有短信里那条「实验室有事」。
「阿远,你来了」柳知知像一阵风一样扑进孟远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孟远身子僵了一瞬,想伸手推开她,动作却在看清她脸上的划痕时顿住。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碰她脸时却小心翼翼:「谁弄的?」
我恶作剧般凑近他耳边,朝他吹了一口气:「我弄的。」
就是这一爪子代价有点大,柳知知被激怒,不再用塑料袋套头这种「温和」的方式置我于死地。
她在我扯开塑料袋剧烈喘息时,举起奖杯,狠狠砸了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
「疼么?」孟远声音里满是疼惜。
柳知知泪眼朦胧,摇摇头:「不疼。」
可我好痛,我第一次知道,脸被砸变形那么痛。
幸好这种痛没有持续很久。
飘出自己身体后,所有的疼痛都结束了。
我甚至可以淡定地站在自己的尸体旁,看柳知知机械地挥舞奖杯。
彼时她双眼瞪大,姣好的面容上糊着我的血,嘴里重复着「去死,去死」,看起来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但此刻她白着一张脸,柔弱,惹人怜爱:「阿远,你怎么才来啊。」像风中飘荡的小白花。
我看着孟远,心中叹息:「是啊,你怎么才来?」
生命垂危的时候,我数次叫孟远救我。
他来了。
只是迟了20分钟。
「我好害怕,我们的团团…团团它出了好多血…它死了..死了..」柳知知抓住孟远胸前的衣服,泣不成声。
从我认识孟远起,他的手机屏保就是一条躺在窗台惬意晒太阳的萨摩耶。
感情正浓时,我也提议过我们换情侣屏保。
他说我太幼稚。
换屏保的事情不了了之。
我一度以为他只是喜欢狗,把喜欢的东西做屏保,很正常。
所以我跟他说我们养一条狗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姜十七。
因为我和孟远都是阴历十七号生日,这个数字,让我有种隐秘的幸福感。
孟远拒绝了,他说他不喜欢宠物。
后来我才知道,他手机屏保上那条狗叫团团。
柳知知也有一条狗,也叫团团,很巧,是不是?
孟远意识到什么,拉开柳知知,看到柳知知衣裙上的血,瞳孔微缩。
02
孟远蹲在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边。
柳知知告诉他,她爸爸让她去相亲,她没答应,和她爸爸大吵一架,她爸爸恼羞成怒,用奖杯砸她,是团团帮她挡了。
「团团,在这个行李箱里。」柳知知泪如雨下,看着行李箱的眼神七分眷恋,三分悲痛,仿佛里面真的是她的萨摩耶,而不是我。
这心理素质,我灵魂抖了抖,孟远是怎么把她当成温柔无害的小白花的?
有血液从行李箱里滴滴答答流出来,在地板上积聚了一小摊血液。
孟远抖着手去拉拉链。
我蹲在他身边,期盼地看着他的手。
我在他身边说:「拉开吧,孟远,我不想待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里面太挤了,」
「你把我放出来,我们就两清。」
在他用力的前一秒,手被柳知知握住,柳知知眼睛已经哭肿了,她低声说:「阿远,你…别看了,团团的脸被砸碎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它装起来,你别打扰它。」
「你让我见它最后一面,行么?。」
「求你了。」柳知知惨白着脸,目露乞求。
孟远妥协了,他收回手,盯着行李箱发呆。
我心中难掩失望,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行李箱中待多久。
02
我爸妈在我大学的时候车祸去世,闺蜜生了小孩后也联系渐少。
至于工作…
大学毕业后,孟远找了两个志气相投的人合伙创业,我爸妈去世后,我拿了一笔不菲的补偿金。
这些钱,我投了大部分到孟远公司,在他公司挂了一个不大不少的闲职。
我离开家前,和孟远大吵一架,也扬言说要搬出去。
我不见了,他只会以为我闹别扭出去散心了。
我怔怔地看着装着我尸体的行李箱,不会真要等尸体发臭或者变成白骨之后才能让人发现吧?
「阿远,我们把团团埋了吧?」柳知知突然出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孟远反应有些迟钝,半晌:「嗯,我去联系宠物丧葬机构。」
「我不想团团变成一把灰,我是说,我们把团团埋了,就埋在我们定情那棵树下,好吗?」柳知知抓着孟远的衣袖,眼睛里迸出某种光芒。
孟远只是垂眸思索了一会,就答应了。
我试图阻止孟远,却徒劳无功。
我死了,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
孟远提起行李箱,被行李箱的重量拉得踉跄了一下。
柳知知脸上浮起了一丝羞赫,「我把团团的玩具,罐头和狗粮都塞进去了,有点重。」
孟远扶正行李箱,转头安慰柳知知,「咱们团团到了汪星也不怕饿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孟远把我的尸体放进后备箱,柳知知坐上副驾驶,我飘在后座。
我想知道他们想把我送到哪里。
车子启动后,柳知知的视线停留在车前悬挂的中国结上。
丝线织成的中国结上,扣着我和孟远的合照,我挽着他的手,笑得一脸灿烂,他表情淡漠,和背后开得热烈的郁金香格格不入。
有了柳知知给我的合照做对比,我才知道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他和柳知知拍照,表情是宠溺的,唇角有笑。
和我拍照,永远是一脸淡漠,没有多余的表情。
是我,执迷不悟,可惜,悔之晚矣。
柳知知伸手把挂件取下来:「阿远,科普博主说了,车上挂这些东西容易阻挡视线,不安全。」
孟远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并不吭声。
「这个中国节编的不错,送给我吧,团团死在家里,我拿这个镇宅。」
我嗤笑,镇宅?这中国节是我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编好的,拿我的东西镇宅,也不怕我变成厉鬼回去找她。
出乎我意料的是,孟远拒绝了,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柳知知手里拿走中国节,「你喜欢,我再给你买一个。」然后随手把中国节塞进了兜里。
柳知知愣着,低低「哦」了一声,没吵没闹,开始拉着他回忆和团团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孟远兴致不高。
车子很快出了城,往青名山去,汽车轮胎碾过一条又一条山道,最后停在了一颗大槐树下。
在车灯的照射下,巨大的大槐树像一个吞人的巨兽,孟远凝视着槐树上漆黑的树洞,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阿远,到了,我们下车吧。” 柳知知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对了阿远,一会你搬箱子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把她摔了,她怕痛。” 孟远推开车门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柳知知,正好捕捉到柳知知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好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