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七年，我选择和穆国明提了离婚。

“我可以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穆国明轻蔑一笑，“怎么，你的心肝宝贝也不带走？”

“不要了。”

我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连梦话都在说。

“我不喜欢妈妈，我喜欢甜甜阿姨。”

01

我把离婚协议书发到了穆国明的邮箱。

不出十分钟，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次想要什么，房子，车子，还是珠宝？”

“你要钱的时候就不能换种手段吗，我都看腻了。”

穆国明语气戏谑，对我他从来都是如此。

之前我也跟他提过离婚，但都看在女儿的份上妥协了。

他也会象征性的送我一些礼物，说是算作道歉。

结婚多年，但他从未真正把我放在心上。

我没想到，那些他强加给我的所谓礼物，在他眼里居然成了我主动的索取。

他对我就连敷衍都觉得麻烦。

就好比现在，他让秘书把我拦在门外。

他自己却在办公室内和青梅谈笑风生。

还让秘书对我说接下来一周都没空，让我别来打扰。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次我是认真的。”

“认真？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不还是拿了钱就消停了吗，你不如直接跟我要钱，我还会算你有点骨气，你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我听着穆国明办公室中传来的阵阵笑声，和似有若无的撒娇，胃里直犯恶心。

穆国明的秘书陪在我的身边，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穆夫人，这……”

他也不好解释眼前的这番景象，他奉了穆国明的意思要把我拦在公司门口，但没想到我这次这么坚定，直接来到了办公室。

秘书一路乞求，使出浑身解数，但都被我无视了。

他就差跪下来求我了。

但我知道，这是穆国明的意思，和他没关系。

我也不会迁怒于他。

“你先走吧，我会自己看着办。”

秘书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我还是送您出去吧，不然穆总知道了，会开了我的。”

“你在和谁说话？”

电话那头的穆国明突然发问，像是察觉了什么。

“你不用管，我在和谁说话，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你离婚，不管你见不见我，这个婚都是要离的。”

“你真想好了？”

穆国明狐疑的问道：“可别是想借离婚的借口捞一笔大的。”

“你想要钱可以，做我穆国明的女人我也不至于亏待了你，但你也别想把我当提款机，我劝你老实点。”

我知道穆国明防我比防贼都严实，所以我丝毫没有犹豫。

“我可以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协议里已经明确标出了，你可以仔细看看。”

七年前，我被逼着嫁给穆国明的时候，家中正面临着破产。

而穆家正如日中天，但穆国明的父母看中了我们家经商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逼着他和我结婚。

所以结了婚以后，穆国明无刻不在怀疑我的所有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他的钱。

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为了他的钱，也不会轻易跟我离婚的。

他说过，宁愿跟我耗一辈子，也不会让我得逞。

“什么？”

电话那头，穆国明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度。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仔细看过了我发的邮件，语气突然变了，“你认真的？”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没开玩笑。”

穆国明又不相信的追问。

“你不要钱就已经够稀奇了，怎么女儿的抚养权也不要了，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强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回答他。

“不用多虑，既然协议上已经明明白白写清楚了，我以后就不会赖账，我已经签字了，也没机会赖账。”

“钱和女儿，我都不要了。”

02

以前，我把穆清雪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因为她是我十月怀胎，还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才艰难生下来的。

当初怀孕的时候，医生就劝我打掉。

医生说我是高龄产妇，身体承受不住，会有生命危险。

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留下这个孩子，那就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以后在穆家，真就一辈子孤零零一个人了。

我想日子有个盼头，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穆国明有多不情愿，我还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穆国明讨厌我，但却不讨厌我们的女儿。

他经常单独带着孩子出去玩，有时候就算要应酬，也会让司机顺带把孩子带在身边。

我以为他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和女儿单独出去。

直到女儿回家以后冲我使小性子我才知道。

他是带着我的孩子去讨好钟甜甜。

“我不喜欢妈妈，妈妈总是在忙不陪我玩。”

“还是甜甜阿姨对我好，她会陪我一起去游乐园。”

我心中一紧，试探性的问道：“那妈妈以后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女儿却摇摇头，“才不要呢，我都跟甜甜阿姨约好了，她说下次给我带漂亮娃娃呢。”

我怔怔地看着女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不认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了。

女儿幼儿园毕业时，我在家给她准备了礼物还有仪式。

可到幼儿园时，才被老师告知女儿被人接走了。

听老师的描述，对方不像是家里的司机，或者我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我整个人都慌了，疯狂给穆国明打电话，还差点报警。

电话被接通，但传来的却是他秘书的声音，“穆总现在正在开会，还请您等一下，您有什么事吗，等他开会结束以后我会传达。”

我差点就信了。

可偏偏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我听到了里面传来女儿的笑声。

我匆匆赶到穆国明公司的时候。

透过百叶窗，依稀看到他们三人依偎在一起。

女儿高兴地说着，“我想要爸爸和甜甜阿姨永远在一起，甜甜阿姨，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给我当妈妈。”

清脆的声音像利刃一般直击我的内心。

穆国明倒是爽快，“好啊，清雪想要甜甜阿姨，那爸爸和妈妈离婚好不好？这样你以后就可以整天都和甜甜阿姨在一起了。”

“好。”

女儿毫不犹豫的回答。

钟甜甜嗔怪道：“别这么说，万一孩子回家说漏嘴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变成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

我像个窥探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小偷。

站在穆国明办公室门口，我始终没勇气推开那扇门。

03

穆国明的秘书提出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走走。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太大了，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精神有些恍惚，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支撑不住，突然晕倒在地。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我要出院，医生拦着我不肯，说什么都要我家属来一趟。

我对他说家里人忙，他说再忙也要抽时间，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拨通了穆国明电话之后，电话里传出来的还是秘书的那一套说辞。

医生没办法，妥协了，拿出了我的检查单。

“乳腺癌晚期，你之前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我摇摇头。

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身体经常有一些小毛病，一开始我经常以为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一有点不舒服就跑到医院做全身检查。

穆国明说我是神经出问题了，生了孩子以后变成疯子了。

查了几次，身体一直没什么问题。

渐渐地就算有些不舒服，我也开始说服自己不要再大惊小怪了。

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太紧张了。

而且生完孩子以后记忆力好像变得很差，经常丢三落四的。

我和穆国明结婚时的婚戒都不知道被我丢哪去了。

好在穆国明不常回家，回家了注意力也只是放在女儿身上，一直到现在他也没发现我的婚戒不见了。

我脑袋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到了嘴边就自动变成了，“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个，不好说，要看你自身的身体条件如何了。”

“一般乳腺癌晚期存活率10%左右，如果积极接受治疗的话，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医生都爱这么说，所以我不信。

我不相信医生，也不相信我自己。

因为我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如果我运气稍微好一点，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孤零零的下场了。

医生极力劝我住院，但我还是拒绝了。

我骗医生说我要考虑考虑，其实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

因为我压根没钱。

结婚这么多年，我在外是风光无限的穆夫人，在家却和穆国明只是结了婚的陌生人。

穆国明从来不会给我现金，家里需要的东西他会找人买好送来，或者直接让保姆去取。

甚至有应酬的时候他会直接安排好我要穿的衣服和首饰。

我只需要乖乖的做一个工具人就好了。

他送我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想去动。

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生病的事。

我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家里破产以后，他们已经操碎了心，现在还有欠债要还。

而且他们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挫折了。

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家等死。

04

那天，穆国明破天荒回了趟家。

“秘书说你去我办公室了。”

我看了眼他，没有回答。

“我和甜甜只是在谈工作，你别误会。”

我淡淡地说道：“没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一点我能理解，不用跟我解释。”

穆国明却很意外，“你吃错药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揣测我和甜甜的关系吗，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善解人意？”

“反正都要离婚了，我不想再生事端。”

“呵。”

穆国明冷笑一声，“离婚，你想都别想。”

“你别以为你说净身出户，我就会信你，就算我真答应你净身出户了，那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

“我穆国明做生意这么多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能看透的，虽然我很讨厌你从我这骗钱，但如果你老实呆着，我可以考虑每月给你一笔钱，不管你是拿去补你家的窟窿，还是拿去大街上撒着玩，我都不会管你。”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

我很没出息，还是不敢安静地等死，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一个人。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住院治疗了。

“哈哈哈。”

听到我的回答，穆国明突然大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还算有点骨气，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下作，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博得我的同情。”

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钱，狠狠地洒向我。

“我算是开了眼了，没见过你这么爱钱的女人。”

“不过我的钱可不是白拿的，我有个附加条件，你以后不准再见清雪。”

“不然，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好。”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以前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没想到如今倒变成了我的解脱。

我本来还在苦恼，该怎么隐藏自己的病情。

现在倒好了，直接一劳永逸。

穆国明说完这些话直接带着家里的保姆离开了。

保姆本来就是请来照顾女儿的，他带走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偌大的一个家，只剩我一个人，实在太过冷清。

05

我又回到了医院。

连刘医生都觉得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冲他笑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不过，女人总是善变的。”

我们商量了一个下午，最终确定了保守治疗。

不切除病体，定时接受化疗。

刘医生说让我尽量保持好心情。

但我实在是笑不出来。

无数次我想扯着嘴角让自己笑出来，但总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每次化疗出来，我总是吐的昏天黑地。

刘医生总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家里人陪着。

我每次都找借口敷衍，后来次数多了，我直接闭口不谈。

他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渐渐地不再问了。

只是每次化疗结束之后，他都会陪我聊天。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是他单独接诊后接触的第一个病人，他希望我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治疗了一个多月，我感觉身体有些受不住了，而且病情也没什么好转。

所以仔细考虑了之后，我还是选择了出院。

刘医生还是和上次一样百般阻拦。

直到我在他的办公室吐的不省人事，他还是心软了。

给我签了出院单。

临走时，他嘱咐我，“如果有时间要尽可能回来复查，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谢过刘医生之后，我又一次出院了。

这次出院的第一件事，我就去剪了短发。

接受过化疗之后，我的脱发越来越严重了。

长发反而显得更加稀疏。

我在医院附近的理发店剪了短发，顺便烫了一下。

老板很有经验，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在医院接受化疗的病人。

在我临走的时候，他送了我一顶假发。

“和你原来的长度差不多，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戴上试试看。”

那一天，我在理发店哭成了泪人。

一个人接受化疗的时候，我没哭。

在病房里吐的昏天暗地的时候，我也没哭。

可偏偏，有人对我散发善意的时候，我受不住了。

连陌生人都会对我稍微关心，可偏偏我住院的这一个多月，穆国明一个电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