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庆自从破了血手案后不久,便又接到了一起案件:周成海,无缘无故地死在了菜市口的鸿运酒楼内。
周成海,德州梅觉商行老板,一个在德州只能算是中等水平的富商。
按说,像周成海这样的小富豪,在德州一抓便是一大把,他的死充其量也只能当做一般案件来处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的,周成海刚死后不久,朝廷便来了秘奏,要求德州知州刘庆务必在七日内破案,逾期将革职查办。
一个小小的商行老板,居然受到朝廷的如此重视,还要皇帝亲自出旨督办,便是连傻子也能猜到几分:这周成海的身份,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大人,这周成海是什么人啊,朝廷怎么会如此重视?”
明德不解地问着刘庆。
刘庆吸了一口旱烟,缓缓说道:
“曾经跟随过铁帽子王僧格林沁镇压过捻军,号称血手屠夫的梅勒觉元,你听说过吗?”
明德一脸崇拜地说道:
“血手屠夫梅勒觉元谁不知道,那可是僧格林沁的左膀右臂,大人物啊!”
刘庆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查过了,这周成海便是隐姓埋名在德州的梅勒觉元。”
“什么.......周成海是梅勒觉元,大人,你没有搞错吧?”
明德大吃一惊,一脸的不可置信。
刘庆压压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激动,而后接着道:
“梅勒觉元杀人如麻,仇家若云,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为了能安稳度过下半生,隐姓埋名,远离官场,实属无奈之举啊。”
明德点点头: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若不隐姓埋名,走到哪里都不安全。”
“只是令我想不通的是,梅勒觉元那么多大内高手寸步不离,便是连睡觉都穿着金丝软甲,如此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怎么还是被杀掉呢,凶手是谁,又是如何得手的呢?”
刘庆再次吸了一口旱烟,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大内高手,金丝软甲?”
刘庆话音刚落,明德又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大内高手可是只有皇宫才有的,而那金丝软甲片更了不得,穿在身上就跟普通衣服没什么两样,但却刀枪不入。据说整个大清朝只有十件。
“是啊,梅勒觉元作为国家的大功臣,理当受到朝廷保护,这有什么稀奇的......稀奇就稀奇在为何有着大内高手与金丝软甲,再加上他本身过硬的天罡功,三重保护罩加持,怎么还会被人杀掉?”
刘庆眯起眼睛,愁眉不展地说道。
“那定然是凶手的武功比梅勒觉元加大内高手的武功还要高呗!”
明德不假思索地回道。
刘庆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德道:
“凶案现场根本就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死者身上也没有一丝伤痕。”
“怎么可能,谁验的尸?”
明德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一席男装打扮的白莲走了进来。
“白姑娘,你来得正好,把验尸的结果,再说一遍吧......”
刘庆笑着对白莲说道。
白莲莞尔,点点头道:
“死者周成海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也没有一点中毒的痕迹,验尸结果:死于突发性的脑溢血......”
明德闻言,盯着白莲说道:
“就这些?”
白莲瞪了他一眼道:
“是啊,你还想有什么?”
明德一脸的懵圈:
“这充其量就是暴病而亡,不构成谋杀啊?”
刘庆笑道:
“可梅勒觉元的家人笃定就是他杀,说梅勒觉元生前身体很健康,什么病都没有,不可能暴毙,故才报到皇帝那去的......”
“明明是暴病而亡,非要查出真凶......这,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明德气愤地说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我发现了死者耳朵里的一样东西后,便不这样想了......”
刘庆欲擒故纵地说道。
“什么东西?”
明德与白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蜡......”
刘庆淡然说道。
“蜡?”
明德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大人,这蜡跟谋杀有什么关系?”
白莲也是不解地问道。
“试问一个人的耳朵内怎么可能有蜡?”
刘庆微笑着反问道。
“大人,您是说有人在周成海耳朵中做了手脚,才最终导致他暴毙的?”
白莲好像有些明白地说道。
刘庆点点头:
“理论上的猜测而已,我也实在想不出耳朵中的蜡与死者的暴毙有着什么必然的关系......正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凭借我多年的断案经验来看,这周成海应该死于他杀。”
“可是,光凭耳朵里的蜡......到哪里去找凶手啊?”
明德一头雾水地说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刘庆半眯着双眼,故作神秘地说道。
“大人意思从死者耳朵中的蜡查起?”
白莲像是若有所悟地说道。
刘庆点点头,忽然向明德询问道:
“明德,这德州城共有几家卖蜡烛香火的?”
明德想了一会后说道:
“就三家,城西的三德铺子,城中的辉明火烛以及城东的光明香火铺......”
刘庆点点头,随后便朝白莲与明德吩咐道:
“我们一人查一家,记住是像这种的黄蜡......”
言罢,他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纸包,而后将从周成海耳朵中获取的半个指甲块大小的黄蜡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两份分别交给了白莲与明德。
“大人,我们知道了!”
明德,白莲纷纷点头应允着。
......
第二天,刘庆、白莲、明德再次在知府衙门汇合。
“明德,你那边怎么样?”
刘庆问道。
“大人,我查的是城西的三德铺子,他们没有黄蜡,只有红蜡与白蜡!”
明德摊手道。
刘庆微敛着眉头,将目光移向了白莲:
“白姑娘,你那里情况如何?”
白莲沉吟了会儿说道:
“我去的是城中的辉明火烛,他们家倒是卖黄蜡,只是好像与大人您给我的黄蜡不太一样。”
刘庆点点头:
“是啊,我在城东的光明香火铺调查的情况也与你的基本一致,他们的黄蜡好像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黄蜡......”
“大人,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这蜡根本就不是石蜡......”
白莲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对......”
刘庆闻言,豁然开朗:
“说不定是蜂蜡......”
白莲连连点头道:
“那我们便去德州各处的养蜂处看看?”
“哪需要那么麻烦,问一下黑岩他父亲不就知道了吗?”
明德忽然插嘴道。
“对呀,黑岩他父亲不就是德州城有名的蜂匠吗?还有谁能比他懂蜂蜡的......”
刘庆闻言,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而后给了明德一个大大的赞:
“你小子,啥时候脑子变得灵活起来了。”
明德笑了笑:
“大人,我不一直都这么英明神武么......”
“我去......”
白莲作势要吐。
......
三人很快便找到了黑岩的父亲,德州城最有名的蜂匠,一个叫做黑松的矍铄老头。
黑松对着刘庆提供的黄蜡研究了半个时辰,方才得出了结论:
“根据我多年的判断,这种蜂蜡应该不是本地蜜蜂所产,而应该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叫做蚊蜂的个头很小的蜜蜂所产.......”
刘庆仔细地听完黑松的描述后,心中也渐渐变得明了起来。
.......
第三天,刘庆带着明德、白莲、黑岩等一众人来到了周成海府上。
“贵府有没有祖籍是西域的人?”
刘庆开门见山地向周成海的夫人刘氏打听道。
刘氏想了想后说道:
“有一个......”
“哪个?”
刘庆追问道。
“私人大夫裘一山。”
“他现在在吗?”
刘庆继续问道。
“在!”
刘氏点了点头。
“能不能把他请过来,我有些问题要问他!”
刘庆说道。
刘氏再次点点头。
.......
不一会精瘦老者裘一山便站在了刘庆的面前。
“你会养蜂的吗?”
刘庆盯着裘一山,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裘一山嘶哑着声音说道:
“我会,以前跟阿爹学过!”
“那你认识这东西吗?”
刘庆点点头,用手指蘸了一点自周成海耳中取出的黄蜡问道。
裘一山看了一眼,便立刻点头道:
“认识,是蚊蜂产的蜂蜡。”
“哈哈哈,好!”
刘庆忽然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眼神紧紧盯住裘一山道:
“说,你为什么要将快要产卵的文蜂放入周成海的耳朵里?”
谁知,刘庆的话音刚落,刚刚还挺温顺的裘一山便勃然怒道:
“大人,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裘一山是知道蚊蜂,可为什么要将快要产卵的文蜂放入周成海的耳朵里?”
刘庆笑道:
“既然你知道蚊蜂,便应该很清楚它们的孕育习性吧......蚊蜂喜欢将卵产在哺乳动物的血液中,这样它们的幼虫便会以寄主的血液为食,待到十五天后,幼虫长翅膀时,产卵的蚊蜂再次飞到宿主原来的产卵出,再次咬开一个小口,把幼虫给放出来......就这样周而复始的,不断的完成迭代,因此这种蜂又叫‘血蜂’。”
裘一山闻言后,冷笑着点点头道:
“说得不错,可这与我为什么要将快要产卵的文蜂放入周成海的耳朵里,有关系吗?”
刘庆微笑不改地说道:
“当然有关系,因为十年前,你那参加捻军的五个儿子全都死在了周成海或者更应该叫做梅勒觉元的屠刀下,而你为了替他们报仇整整找了五年才最终寻到了梅勒觉元的下落,而后又用了两年潜伏到梅勒觉元的身边,做了他的私人大夫。
当你觉得大功即将告成之际,却发现,梅勒觉元不但有寸步不离的大内侍卫保护着,便是连睡觉都穿着金丝软甲,于是便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终于被你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利用西域特有的蚊蜂在梅勒觉元的脑血管中产卵,而后待到十五天后,再由产卵蚊蜂咬破血管,将幼虫放出,由于幼虫不断的自血管中钻出来,纤细的脑血管自然受不了,于是,脑溢血而亡的假象便产生了.......
可是想要蚊蜂将卵产在脑血管中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在头顶产不可能,因为头盖骨太硬,蚊蜂产不进去,在面部更不行,很容易露出破绽,被人发现......于是你想到了耳道这个最接近脑血管,又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快要产卵的蚊蜂放入耳道内呢?
于是你又将采耳器换成了空心的,而后假借为梅勒觉元采耳理疗之际,将事先放入蚊蜂的采耳器插入了耳道中.......
接着,到了十五日后,你再次在鸿运酒楼内放出了那只产卵蚊蜂,结果蚊蜂寻到梅勒觉元重新钻入耳道中,咬破了血管,将幼虫放出......最后,梅勒觉元便成功的死于了脑溢血......
正所谓:百密终有一疏,令你没有想到的是,当浑身都带有分泌蜂蜡的蚊蜂再次进入梅勒觉元的耳道之时,却不知不觉的留下了线索......”
“哈哈哈......”
裘一山闻言后,狂笑出声,接着便朝刘庆连连拱手道:
“佩服,佩服......放眼整个大清,人们只知道南青天,北阁老;殊不知中间却还有一个刘罗锅啊......哈哈哈.......好,好啊!”
言罢,忽然头一垂,瞬间便跌倒在地上。
“黑岩,快——”
刘庆大吃一惊,赶忙让一旁的黑岩上前搀扶。
然而,待黑岩上前将他扶起之时,裘一山却早已断了气,只见他嘴边一抹黑血随即溢流而出,顺着嘴角溅落在地面上,发出难闻腥臭味。
白莲赶紧上前查看,不一会儿便得出了答案:
“大人,裘一山已吞毒而亡.......看来他早已将毒丸含在了舌下.......”
刘庆点点头:
“我知道了......”
.......
再回德州府衙的路上,众人皆都沉默不语,心情显得十分沉重。
明德受不了这郁闷气,第一个开口道:
“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刘庆边走边反问道:
“哪里奇怪?”
明德道:
“这桩案子也太简单了,从查案到破案,总共只花了三天,跟前面那什么迷离案,升仙案,还有最近的血手案,根本就无法比......那凶手裘一山好像就等在那让我们抓的一样!”
刘庆闻言后,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朝着明德笑道:
“连你也看出来了.......本来就是这样啊,裘一山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抓他,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将毒药事先放置在口中呢!”
“可是大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白莲也是忍不住地问道。
“我早就说过,事出有异必有妖,越是复杂的事情,其背后的逻辑便越简单,而越是简单事情其背后的牵连便越复杂,就比如这件案子,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但实际上背后所牵连却是复杂无比......”
刘庆微笑着回道。
“大人,你是在绕口令吧,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复杂简单,简单复杂的,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呀?”
明德皱眉问道。
刘庆依旧笑道:
“首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认为那只有蚊子般大小的蚊蜂能带出有半个指甲盘那么一大块的蜂蜡吗,还能让我们分三份?”
白莲、黑岩、明德闻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而后皆都摇摇头:
“不可能!”
刘庆点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不可能,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蜂蜡是故意有人放进去的......”
白莲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也就是说,这案子并不是我们自己破的,而是有人在故意指引着我们在破......”
刘庆点点头,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道:
“裘一山临死前所说的一句话,到反而提醒了我,南青天,北阁老,凭裘一山那脑袋想破天也不可能想出如此精妙的作案手段.......其背后定有高人指点,我怀疑策划此次案件之人定是南青天,北阁老中的一位.......”
“我才不管什么青天,阁老的,我所担心的就是这案子到底有没有破?”
明德忽然插言道。
其实他这说的也是实情,毕竟皇帝现在所关心的就是杀害周成海的凶手到底是谁?
刘庆看着明德意味深长地笑道:
“应该算是破了吧!”
明德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破就是破,没破就是没破,什么叫应该破了吧......大人,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刘庆看来看天边的晚霞,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起案件,其实我只能算是被别人牵着鼻子破的案,凶手是裘一山的确没错......只是,我觉得其实裘一山也只是个受害者而已,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场将军之死案,只是皇帝与太后的一场博弈赛而已......”
一只没有开口的黑岩闻言后,忽然插口问道:
“大人此话何意?太后与皇上?”
刘庆看来一眼黑岩后缓缓说道:
“你在皇帝与太后跟前都当过差,应该多少了解一点......其实无论是僧格林沁也好,梅勒觉元也罢,只不过是太后与皇帝博弈的棋子罢了,僧格林沁代表的是太后,梅勒觉元代表是皇上......你们真的以为梅勒觉元隐姓埋名在德州是怕人报复吗?其实是皇帝故意将他雪藏了而已......我们的那位老佛爷早就想动梅勒觉元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裘一山应该就是僧格林沁的人......杀了梅勒觉元也只不过是太后在向皇帝示威而已......裘一山的自杀,也只不过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而已......要不然皇帝怎么可能甘心?”
“这么说,大人你破的这起案件,也纯粹是顺势而为,借鸡下蛋?”
黑岩思忖道。
刘庆点点头:
“皇帝为了防止梅勒觉元被迫害,便将他雪藏在了德州,并派大内高手严加保护,不想后来还被太后的人找到,于是太后的人便给来个了蚊蜂杀人,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除掉......可后太后这边的人一想不对,毕竟梅勒觉元的后台是皇帝,总得给皇帝一个交代吧,无奈之下,便就故意用蜂蜡引诱我快速破案,最后让杀人者裘一山速死已平皇怒......其实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主持人而已,真正幕后的主脑就只是太后一人而已......我们的小皇帝与老佛爷相比,还是太嫩啊......”
.......
三日后,紫禁城太后寝宫内:
梅勒觉元的夫人刘氏跪伏在厚厚珍珠垂帘外,恭声禀告道:
“启禀太后,奴婢已谨遵佛旨......裘一山畏罪自杀......”
珍珠垂帘外传出了深沉的女声:
“知道了,退下吧,此事到此为止!”
.......
本故事完!
写在最后:刘庆刘罗锅探案宇宙,才刚刚拉开序幕,您的支持,就是我创作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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